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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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笑笑認真道,“爹爹說,做哥哥jiejie的要讓著弟弟meimei的。九jiejie比笑笑大,讓著我好不好?” 方青說道,“笑笑不許說歪理?!?/br> 聽見母親輕責,柳笑笑努嘴不敢再說。柳定澤上前將女兒抱起,“笑笑要聽娘的話,不聽話不乖?!?/br> 柳笑笑這才展顏,又去拉母親的手,“娘,笑笑聽您的?!?/br> 方青這才稍稍露了笑意,女兒怕自己,親近她爹,這家,總要有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 柳雁問道,“叔叔嬸嬸要去哪?” “陪你嬸嬸回娘家喝滿月酒?!?/br> 柳雁了然,目送他們離去。還沒走兩步,就見旁邊一人走過,也不同自己打招呼。偏頭看去,才看清是柳芳菲。 柳芳菲初春已行及笄之禮,雖只比柳雁長一歲,但個子卻比她高許多。不茍言笑,顯得十分穩重。只是看了一眼柳雁,一如既往淡漠如初,沒有理會。 柳雁負手看她遠去,真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她。一點也不像四叔,還是笑笑像。 因馬車方才在清洗,柳定澤出來后沒有看見車,管家稟報要稍等片刻。便在大門抱著女兒玩樂,柳芳菲出來時,就跟他們碰上了。 見他們還在門口,已故意晚了稍許出門的柳芳菲微微一頓,喚了聲父親母親。柳定澤也未看她,淡淡應了一聲。柳笑笑朝她擺擺手,“jiejie再見?!?/br> 柳芳菲淡漠應了她一聲,提步往外走,走時,余光已看見方青又高隆的肚皮。穩婆說里頭大概是有兩個孩子?一胎生倆,這柳家四房,是再沒她和哥哥的地位了。 馬車趕到門前,柳定澤送妻子女兒上去,這才跨步而上,坐下不久,方青便說道,“該給芳菲找婆家了?!?/br> 雖然柳芳菲不是自己所生,但她的大小事,方青卻必須得cao心,尤其是婚姻大事。她叫了自己這么多年母親,方青更要給她尋個好婆家。 柳定澤說道,“這種事我也幫不上忙,你瞧見哪家可以,再讓母親看看,她老人家說可行,那就行了?!?/br> 方青抬眸看他,“撇去她親娘的事不說,四郎可是覺得芳菲不像你?故而這樣冷淡?” 柳定澤微微一笑,“難道不是?” “我瞧著,三個孩子都像你?!绷埠┖?,像潛在的他。笑笑頑皮,像兒時的他。而柳芳菲……方青繼續說道,“她性子薄情冷漠,跟四郎無異?!?/br> 柳定澤頗為無辜,“難道我待你和笑笑不好么?哪里薄情了?!?/br> 方青輕輕搖頭,不再言語。他分明是知道的,卻總裝作不懂。柳定澤握了她的手說道,“于我而言,一家人便是我娘、你、笑笑和我,還有你腹中未出世的孩子。除此之外,他們都不是一家人。兄長和嫂子們,只能算是親人?!?/br> ——柳芳菲和柳翰都不算,只是過客,養在四房的孩子。 柳定澤將這感情等級分得很明白,沒有絲毫混淆。能為家人、親人付出到什么地步,他也很清楚。家人可以以命相守,親人卻只能拼盡全力守護。這么一想,方青說的確實不錯,他的確薄情。 方家如今雖非大富大貴,但是也算殷實人家。方白開了間藥鋪,因醫術精湛,又有懸壺濟世之心,頗得百姓稱贊??诳谙鄠?,前來求醫的人每日都門庭若市,日子也過得越發好了。 這日方白的第三個孩子擺滿月酒,閉門半日。方家新宅已擺上五桌酒席,方白和妻子阿萱正在門口迎客,見了妹夫meimei前來,笑道,“每每擺酒,你們來得最早?!?/br> 柳定澤笑道,“吃吃喝喝的事當然是要趕早的,否則怎么搶得過人家?!?/br> 柳笑笑也朗聲,“舅舅?!?/br> 方白摸摸外甥的腦袋,笑笑,“快進去跟你表哥表姐玩吧?!?/br> 柳笑笑也不怯生,從母親的手中抽手出來,就進里頭去找哥哥jiejie們玩了。不一會柳定澤和方青也進了里頭。方白在后頭看著meimei,走路仍是瘸的,妹夫在旁走的很慢,時而低頭對她笑笑,不知在說什么。只是看去,就覺兩人琴瑟和鳴,鶼鰈情深。 阿萱稍稍探頭,問道,“大郎在看什么?” 方白回神,淡笑,“沒什么?!?/br> 阿萱也不追問,笑笑同他一起迎客。 秋天將至,皇城卻還是滿城夏景,烈日不減。 柳雁從家門出來,也不坐車,打傘出了巷子,準備去隔壁街道的奇珍鋪子里可有上什么新奇珠子。前腳進去,就有人后腳進來,聲音聽得十分熟悉,從高大的架子后往那看去,見了那人,長眉便挑起了。 易天揚,宋宋的未婚夫。 柳雁對這好友的未婚夫著實是沒好感,且不說他是個紈绔子弟,對宋宋好似也不上心,更有聽聞他流連青樓,日后宋宋嫁過去會如何,她當真不敢想。她想過要使計讓易天揚退親,可宋宋抵死不肯,說若被退親,是宋家羞辱,爹爹定會討厭她,繼母也更沒好臉色。 不能拔劍抗敵,柳雁心里不痛快。 “這根金釵著實不錯,買來送姑娘肯定能討歡心?!?/br> 柳雁豎起耳朵,送給宋宋的?算易天揚有點良心。 不一會就聽旁人說道,“送給宋家姑娘的?” 易天揚輕笑,“送她這么貴重的東西作甚,送不送再過兩個月她就是我的人了,何必花這銀子,我是送給春花姑娘的?!?/br> 旁人說道,“你不久就要成親了,還總往飄香樓跑,不怕你未來媳婦吃醋么?” “那宋安怡空有一張美人臉,膽子小得很,哪里敢吃醋?!币滋鞊P得意道,“我若讓她往東,她定不敢往西。她唯一的好處便是脾氣好,我爹娘肯定滿意,等她生了孩子,我就能好好出去玩,爹娘再不會嘮叨我?!?/br> 柳雁聽了氣炸,差點沒沖出去揍他一頓。 旁人嬉笑道,“那宋安怡不是跟定國公家的九姑娘交情頗好么?指不定你們成親后,九姑娘總去你們家,一不小心心儀你了,那易兄就能坐擁兩個美人了?!?/br> 柳雁胃一縮,就要吐了,還沒出去給他們個冷臉,就聽見個冰冰冷冷的聲音說道,“你們這些螻蟻也配!” 她頓了頓,伸頭看去,鋪子里除了易天揚和他的狐朋狗友,又來了另一人。身子被遮擋住了,只能從易天揚的肩頭空處看見那人。 那姑娘生得十分嬌美,面似柔枝嫩條,可一雙明眸如珠,略顯凌厲。只是站在那,柳雁就覺她風姿卓越。她微微合緊珠唇,倚在架子上沒有出去。 世上除了敵人和友人,還有一種奇怪的人——非敵非友。 柳雁就碰上了。 ——桉郡主。 只要她和桉郡主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桉郡主必然會費盡心思搶她風頭??梢坏┳约河须y,她又會跳出來為自己抱不平,甚至代她出手。 惺惺相惜么? 易天揚是太師孫兒,見過的權貴并不少,自然見過桉郡主。即使是當場被駁了面子,也沒敢吱聲??伤呐笥巡辉娺^,仗著有易天揚撐腰,當即大聲道,“你一個姑娘插什么話,螻蟻?你信不信我將你碾成螻蟻!” 話落,桉郡主后頭的侍衛已嘶嘶拔劍,直接指在了那人鼻尖上。易天揚暗暗叫苦,“郡主息怒,這人向來愛胡說,多有得罪,多有得罪?!?/br> 桉郡主看著這被劍指住后腿一直在發抖的人,字字道,“螻蟻?!?/br> 那人哪里敢再說話,連求饒的話也不敢說。 桉郡主輕笑,“滾?!?/br> 易天揚連忙和朋友連滾帶爬出去,連頭也不敢回。桉郡主淡聲,“你要在那躲到什么時候?” 靜默許久的柳雁這才從遮擋物那走出來,與桉郡主正面相對,笑笑說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br> 桉郡主瞥了一眼外頭的柳家下人,柳雁了然,又感慨道,“原來你是因為我在這,所以才進來湊熱鬧的,真是惶恐?!?/br> “你若是會因為這個惶恐,那可真要塌天了?!辫窨ぶ髦挥X她這幾年越發輕佻,都不像個姑娘家了,真不知哪里好,可誰都夸贊她。 柳雁想想說道,“那荷塘的荷花快要謝盡了,不如去賞個荷花釣釣魚?” 桉郡主輕笑,“誰要跟你去做這種好友間才做的事,讓人瞧見,還以為我們走得近了?!?/br> 柳雁眼神略帶狡黠,“那你為什么要找齊哥哥去賞花釣魚?” 桉郡主這才聽出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話,她早該在對方問這話的時候有所警惕,以柳雁的脾氣,怎么會邀自己去做這種事,“我找誰去,跟誰去,與你何干?” 柳雁眨眨眼,了然點頭,“對哦,你做什么跟我有什么關系嘛?!?/br> “……”桉郡主惱道,“真不該為你出頭!” 見她終于不假惺惺裝好脾氣,柳雁不由笑笑,“我就奇怪你怎么這樣好性子了,果真是在裝的?!?/br> 桉郡主睜著杏眼瞪了瞪她,近日母妃教導得緊要,步子走得更小了,笑也不能太開懷,她苦忍幾日,沒想到一見面就被柳雁破了功,當真不甘。只是不再忍著,心里頭倒舒服許多。瞧了她一眼,才道,“宋宋嫁給易天揚那樣的人,只怕你日后行走也不便了?!?/br> 柳雁若有所思,她也不想宋宋嫁給那種混蛋,可……又能如何。身為女子,談及婚姻之事,總有許多阻礙。哪怕她已想了至少十種法子要為宋宋脫身,可宋宋不肯,她難道要強拆姻緣?更何況,若宋宋真被退親,那日后如何安心過活?她能守著好友一世,但宋宋絕對不想要這種活法。 逆來順受,就是宋宋的處世方法,雖然她完全不贊同。 越想柳雁心里越悶,口中微干,又掛念起酒來??纯此南?,上前一步,同桉郡主附耳道,“要不,我們去喝酒吧?”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在寒冬喝酒能驅寒,在夏日喝酒卻要熱出一身汗來。更何況還要用小火爐燙酒,只是看著,桉郡主額頭就又滲出如珠細汗,“哪有三伏天喝溫酒的?!?/br> 柳雁也不想,可她是吃夠了癸水的苦,娘親和嬤嬤都說了,是因為吃生冷的東西過多,千叮萬囑要她不許吃冷的,“你來癸水沒?” “……”桉郡主沒想到她頭一句話就問這個,惱道,“與你何干!” 柳雁嗤笑,“那定是來了,指不定……”她瞧了瞧她,“如今正來著?!?/br> 桉郡主惱她,“你再說我就走了,告訴你家嬤嬤你躲這喝酒?!?/br> “噓?!绷忝_她噤聲,“我不說了就是?!?/br> 桉郡主這才罷休,看著那小爐上的火苗,更覺熱得慌。干脆起身站在窗前,吹風納涼。 不一會柳雁燙好酒,喚她過來喝酒吃菜。她才又回到桌前,吃了幾口菜,才開口,“你方才什么都不提,獨獨提了齊褚陽的事?!?/br> 柳雁咽下一口菜,抿了口酒,咽下腹中,那酒的火辣就在肚子燒開了,十分舒服。聽見她這話,淡然道,“我歡喜他?!?/br> 桉郡主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毫不掩飾,一時驚訝得沒法接話。好一會柳雁又悠悠道,“我知道你也歡喜他?!?/br> “我沒有?!?/br> 柳雁輕輕一笑,“有沒有都跟我無關,反正我歡喜他就好?!?/br> 桉郡主做不到她這樣的灑脫,既是羨慕又為她羞赧。 柳雁不會在別人面前這樣坦然承認,這種事承認了對誰都沒好處,自己的心意自己知道……齊褚陽知道就好。只是桉郡主不同,她也喜歡齊褚陽,而且因為世子的緣故,他們每月見面的次數比自己跟他的還多,總覺不痛快。 桉郡主知道齊柳兩家的交情,齊褚陽更是跟柳雁在同一個宅子里住過許多年,算起來,他們兩人才是青梅竹馬,自己又算什么。到底是比不過她,自小到大都是…… 少女的心已滿是挫敗,這種感覺她不喜歡。 她嘲諷似地笑笑,“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只是想同我炫耀罷了,哪里是真心要喝酒?!?/br> 柳雁稍稍一頓,才道,“我是真心請你喝酒。只是也想借這獨處的機會,跟你說清楚,免得你再對齊哥哥動心,日后不能安心嫁人?!?/br> 桉郡主紅了眼,質問道,“你怎能確定他最后會娶你?”她怎的就這樣有自信,自信倒讓人覺得輕狂。 柳雁又飲盡一杯酒,“因為齊哥哥也歡喜我?!?/br> 說這話時,借了酒壯膽,面上還是泛起紅暈。她知道齊褚陽的心意,連兩家都已默認他們明年便會成婚的事。她用不著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可心里明白和親口說出來,還是十分羞澀。強裝鎮定給了桉郡主個下馬威,讓她不要再覬覦她的齊哥哥,安心做郡主乖乖嫁人吧。 桉郡主知曉柳雁的機會遠大于自己,可心里還是不甘心。干脆奪了她的酒來,大口吞下。誰想太過guntang,嘴立刻生疼,痛得她叫了起來。 門外下人以為里頭發生了什么事,當即破門而入。柳雁來不及收拾好酒水,隨后就進管嬤嬤直勾勾看著她手里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