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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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覺疑惑,再往車窗外頭看去,已不見蘇定,不見自己的百鳥歸林圖樣的傘面。 雨聲不止,像百鳥歸巢的鳴叫聲,交錯天地。 柳雁回到家中,如往常那樣去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去年冬日起,就已不大認人了。時而將兒子認作孫兒,將孫兒認作旁人,可無論是誰,都要拉著對方念叨許久的話,說往事,憶往昔。柳雁過去時,老太太果真也將她認成別人,她便陪著祖母,和她說話,聽她絮叨。 直到用晚飯,才被請到那邊。柳雁坐下后發現父親又不在桌前,便問道,“娘,爹爹又有酒宴么?” 李墨荷說道,“你爹爹一大早就進宮去了,聽說左相昨晚歸西,圣上驚聞不起,你爹爹便和其他大臣守在……” “咣?!?/br> 后面的話柳雁已聽不清,手中筷子掉落在地,被那話轟得半日回不過神,直到李墨荷搖她胳膊,她才稍稍回神,抖聲道,“娘……你是說……蘇自成,左相大人過世了?” 李墨荷不知她和蘇定是朋友,還覺奇怪女兒怎么這樣在意左相之死了,“嗯,左相年歲已高,聽說是一睡不起,也算是壽命已盡,去得并不痛苦?!?/br> 柳雁猛地站起身往外跑,幾乎絆倒在地。后頭的人慌神喊她,她也聽不見他們到底在喊什么。只是想起剛才的蘇定,她到底是說了什么過分的話! 她本該安慰他,可因在馬場待了一日,不知左相過世的事??杉幢闳绱?,自詡是他朋友的自己,也不該質疑因他退親的品德。 蘇家脊梁骨已去,蘇定有病在身。厲家好歹是將軍之家,蘇定娶了厲嫆絕不會吃半點虧,反而說不定可以借此東山再起??墒撬麤]有這么做,主動提出退親,外人也不會指責厲家。厲嫆再怎么樣,也是能嫁個比蘇定更好的人家。 可她卻罵他卑鄙,說瞧不起他。 只是想想,柳雁已是痛苦萬分。從家門一直跑到小巷,衣裳全濕透了,沒有打傘的她發梢也直滴落雨水,可她沒有看見蘇定。幾乎忍不住要去蘇家,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她不能這么去找他,否則旁人看見,蘇定的名聲也沒了。 她懊惱不已,又轉身回家,去找哥哥幫忙去蘇家看看吧。 柳長安來不及問meimei怎的和蘇定認識就被她推出門外,只好馬不停蹄去了蘇家。一個時辰后,他才回來,將一封信交給meimei,“蘇定讓我轉交給你的?!?/br> 已換了干凈衣裳的柳雁坐在暖爐前,打開未封蠟的信。信上字體俊逸端正,字字清晰。 信上字墨并未干,可見是剛寫??赐赀@信,柳雁握著信紙的手,已在發抖。 “帝尚輕,誤信小人,錯判祁家冤案,奪其七十八口人性命。不日真相大白,父為國安,獨攬罪責,承世俗謾罵數十年。直至離世,終不得平反。大殷負我蘇家父子,再難獨留,故去,勿念。致吾友——蘇定?!?/br> 即便是暖爐在前,也不能暖了柳雁的心。她彎身抱膝,幾乎蜷縮一團。 蘇自成沒有做錯,做錯的是圣上??商K自成為了不讓局勢動蕩,因此將罪名攬下。所以圣上才會那樣重用左相……但因他攬下罪名,導致被朝野謾罵數十年,而蘇定也遭人排斥。 若世人知道真相是如此,那朝廷定會有更大的動蕩,指不定會有人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而謀反。 所以蘇自成不說出真相,蘇定明他父親,也不言語半句。而今他的父親已去,他對大殷也無可留戀。最后將真相告知自己,卻像是訣別書,讓她打消去留他、去找他的念頭。 柳雁沉默許久,將信放于炭火中。很快火躥上信紙,將它燒得干干凈凈?;鸸庥吃谒髁另?,直至消失不見,直至最后一縷青煙散去。 ——愿你……一切安好。 蘇家大宅,下人都已被遣散。門口飄著個奠字,像個空宅,孤清悲涼。 蘇定在收拾東西,等父親下葬,他便離開這。圣上剛派了太監來悼念,他站在一旁,聽著訃告,寫得真是好生感人。 只是想想,就要吐了。 收拾了許久,什么都想帶走,卻發現根本提不了那么多。他默了默,將整理好的書都推倒,等他走時,一把火燒掉吧。于是轉而去收拾家中錢財,這才覺得父親果真清廉,竟沒能找到多少銀子。 他將搜集起來的金銀放入箱子中,這才稍覺安心。坐在桌前想了許久,才想起一件事來。 起身去翻最頂端的書架,將一本陳舊的書翻找一遍,一張紙飄然落地。 他俯身拾起,將那殘破不堪的紙小心展開。上面的“不通”二字映在眼底,便覺心安。 當年柳雁落下的紙,被他撿到。想著下回見了還她,結果就忘了。 初次相見,是在二月二,那正美妙的春光時節。 看了許久,他將紙重新疊好。同那百鳥歸林的傘一起,置于錢箱之上。 春雨未停,無所依倚的蘇定孑然一身離開京城。帶著他父親的一生榮辱,一錢、一傘、一紙,一人離開了大殷。 第七十四章關關雎鳩 已快到夏末,院中蟬鳴鬧聲不止,吵得人心浮躁。 李墨荷午睡不安,一直翻身難眠。翻了十多回,枕邊人終于忍不住問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翻身回看,旁邊男子也正看著自己。 柳定義見她氣色無異,可總覺她這兩日有異,問道,“近日你都不好睡,讓大夫瞧過沒?” “倒還沒,許是太熱了。等會去讓下人鑿兩碗冰來,冰碗梅湯喝?!崩钅奢p搖扇子,又覺乏累。 柳定義拿過她手中小扇,給她扇風,“睡吧?!?/br> 微風徐徐,十分涼快,李墨荷這才合眼。到了明年,兩人成親便足有十年了。這兩年柳定義都在家中,夫妻日夜相對,早就沒那么多禮數。有了清風,總算是睡著了。 柳定義直到她沉沉入睡,才停了手中扇子,和她一起入了夢中。 下午起身,李墨荷讓寧嬤嬤去鑿冰來。鑿了兩碗,送來時被柳雁瞧見,也饞了,便跑去冰窖弄了一碗,午后便抱著碗凍了西瓜吃,吃得渾身涼快,不愿松手。 管嬤嬤提醒道,“姑娘家當真不要吃太多這些?!?/br> “天太熱了,再不吃我便要像冬日積雪那樣被曬化了?!?/br> 管嬤嬤勸不住她,只能搖頭,“姑娘若哪日來了癸水,就知道這份苦了?!?/br> 柳雁不以為然,仍舊吃得開心。 齊褚陽來柳家找柳長安議事,從涼亭經過,遠遠見了她,瞧見還有旁人在,這才走過去,“雁meimei?!?/br> 柳雁沒起身,一雙明眸看他,“齊哥哥過來吃西瓜?!?/br> 齊褚陽拿了一片嫣紅西瓜,問道,“今日不用去見冷先生么?” 柳雁說道,“見過了,剛從酒樓回來的,熱死了?!?/br> 冷玉和柳雁約莫半月見一次面,將這半月積累的疑難講解,偶有激辯,師生二人關系日益深厚。只是那rou包子學監不喜柳雁過去,冷玉過來這邊也怕人說柳雁請女先生,商量之下,就挪到酒樓了。 明日就是月半,今日柳雁過去待了大半日,費了腦子累得很。所以抱了碗,鋪上紅瓜就不愿松手了。 齊褚陽見她吃了近一碟冰西瓜,笑道,“已快到了用飯的時辰,別吃太多?!?/br> 柳雁一聽,張嘴連咬三口,將腮幫子都塞滿了,鼓鼓當當看著他。惹得旁邊的管嬤嬤暗暗跺腳,就算再怎么熟稔,也不該沒了規矩的。齊褚陽禁不住笑笑,又道,“別吃太多生冷的東西,瓜也涼,傷身?!?/br> 柳雁偏是不聽,負氣道,“你就愛管我,我就不讓你管?!?/br> 她不聽,齊褚陽總不好纏著說,何況還有下人在。見管嬤嬤往自己這瞧,只好走了。走時還看了看她,又見她連咬三口,塞了滿嘴,擰眉看著自己,顯得很是頑劣。 學富五車,卻還是小孩子心性。 只是……倒沒什么不好。 因快到用晚飯的時候,齊褚陽便留下用飯。明日便是月半,柳家準備去鳳坨山上的寺廟燒香,給愈發昏迷的老太太祈福。 老太太聽說要去燒香,叮囑道,“記得要向佛祖說說,保佑你們爹爹平安。他一人在塞外,肯定很辛苦。你們做兒女的,不要只顧著自己在京城享樂,多給你們爹爹寫信,問他安康。你們父親雖然管你們嚴厲,可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幾句好話他就能喜上半日?!?/br> 柳定義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母親又犯了糊涂。無一人辯駁,皆是應聲,“娘放心吧?!?/br> 老太太這才欣慰點頭,又看向齊褚陽,“齊三兒啊,你爹是去買酒了,不是丟下你不管了,不要哭鼻子,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br> 齊褚陽生得像齊存之,怕是老太太將自己錯認成父親了。父親也提過,當年祖父是去買酒的路上離世的,沒想到老太太還記得這件事,甚至安慰他。 這樣好的一個人,竟迷糊了。 老太太還在絮叨著,滿堂的人,認錯了滿堂。 齊褚陽回到家中,跟父親說了這事,齊存之便讓下人去柳家說了聲明日一起去鳳坨山祈福。 齊家若是姓柳,那柳家可算是多了一房人。兩家親近不分彼此,他們要一同去祈福,柳家當然不會拒絕。 夜里李墨荷梳洗睡下,又總是輾轉翻身,怎么躺都不舒服。柳定義起身道,“讓大夫來看看吧,反正不過是隔了一個院子,叫過來也快,你如此,我實在是不放心?!?/br> 李墨荷也覺不是燥熱的緣故,就讓寧嬤嬤去請家里的大夫來。 大夫拿了藥箱過來,問了癥狀,稍有遲疑,“容老夫把脈判癥?!敝噶艏毎淄笊?,輕壓片刻,又停指細判。這才起身,笑道,“恭喜二爺、二太太,此乃喜脈,太太有孕三月了?!?/br> 九年未有動靜、已快被娘家人念叨得耳朵生繭的李墨荷頗覺詫異,半晌沒回過神來。柳定義已面露笑意,“寧嬤嬤,快領大夫去賬房領賞?!?/br> 追隨主子多年的寧嬤嬤也是歡喜,可算是盼來那寶貝小主子了。忙不迭去告知老太太,又領大夫去賬房。 房門已關,李墨荷還猶在夢中。當年因不想柳雁傷心,一直有服用避子湯藥,后來斷了這藥,也沒有動靜。她都以為身子喝壞了,沒想到如今不但有了,竟還是有了三個月,想想白日里還喝了冰梅湯,好不懊惱。 柳定義坐下身,細細看她,笑笑,“無怪乎總覺你這幾月長了些rou,竟是有身孕了?!?/br> 李墨荷擔憂說道,“可這些時日并不知此事,今年酷暑,又吃喝了許多生冷的東西,也不知傷到孩子沒。不行,我得去問問弟妹們,可有沒問題?!?/br> 柳定義苦笑,拉了她的手將她壓回凳上,“大夫說你胎氣正常,不必擔心?!?/br> 李墨荷這才稍稍安心,想到殷氏和方青都可能睡了,才沒執意出去,明早再問吧。 “你這三月未來癸水自己也沒留意么?” “身子平昔也不好,癸水也沒個準信,倒真沒留心?!崩钅擅亲?,還以為是安居過久,加之再過三年便是三十婦人,開始長婦人獨有的肚子了,也沒太在意,沒想到竟給了她這樣大的驚喜。 柳定義已是幾個孩子的爹,可這孩子似乎來得十分不易,況且也年近四十,此時有子出世,更覺難得,喜悅倒是不落于她。 國公府雖大,但消息要傳起來,卻不過片刻功夫。 柳定康聽見二嫂終于有孕,也替兄長高興。殷氏更是笑顏滿滿,“二嫂心眼那樣好,怎么可能像是命里無子的人?!?/br> “明明你每年都在嘮叨二嫂可是身體有毛病,這么久都沒懷上,怕是懷不上了?!?/br> 殷氏一聽,轉身擰他臉,“這種話我何時說過?” 柳定康求饒道,“好好,不曾說過,為夫胡掐的?!?/br> 殷氏立刻饒了他,又道,“我就歡喜你這樣給我臺階下?!?/br> 柳定康笑笑,心頭癢癢,去解她里衣。 知他用意的殷氏撇嘴,“你倒不嫌孩子多?!?/br> “哪里會嫌,你能生,我便好好養著。不過生娃傷身,還是不要多生,哪怕為夫養得起?!?/br> 殷氏抿嘴笑笑,心里舒坦,不等他解衣,已先解開自己的衣裳。 喜訊很快就飄到柳雁耳邊,一聽母親有孕,還倚在床柱上坐得舒舒服服看書的她好不歡喜,“娘終于要給我添個弟弟了?!?/br> 管嬤嬤笑道,“姑娘為何這樣高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