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香兒,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漢子顯然也知道兩個人有話要說,退了出去說道,“一會兒就要走了,你們有話快點說,還有收拾好你的行李,這會兒可別說不會了,侍女都給你找回來了?!比缓笙袷撬闪艘豢跉庖粯舆旬數年P上了門。 香兒左摸摸,右摸摸,直到確定眼前的是仟夕瑤之后這才撲了過去抱住說道,“娘娘,我找你找的好苦啊?!?/br> 仟夕瑤,“……” 屋內的燈映出兩個人挨著的人影,香兒拽著仟夕瑤的手說道,“娘娘,我一口氣跑了出來,然后就在街上亂走,等著回過神來時候就被人給抓住了,我當時就以為完了,肯定是被拐子拐了,結果重新睜開眼睛的就看到兩個陌生的男子,他們就問我是不是香兒,又問我想不想見你,然后又說如果想要見你就不要吭聲?!?/br> “所以你就這么到了這里?”仟夕瑤只覺得不可思議。 門外青娘看到鄭三幾個人聚在一起笑鬧,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不是讓你守在都督府外,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那叫鄭三的人尷尬的站了起來,說道,“我……” “還是我來說吧?!蹦菨h子正是一直跟著青娘的人,他說道,“我看大小姐太辛苦了,正好看到這丫頭自己跑了出來,就自作主張的拐了過來,不然以后還得大小姐來做飯洗衣的,多辛苦?” 青娘聽了只覺得天旋地轉,很是很震驚,“你掠了誰回來?” “不過就是一個叫香兒的侍女……”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青娘臉上血色全無的喊道,“你們簡直是在找死!現在大當家的一點音訊都沒有,你們就這樣輕舉妄動!難道不知道,這幾日來整個福建都是拱衛司的暗哨?我跟隨爹爹那許多年,從來都沒見過拱衛司這般拼命的尋人!簡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的架勢!” 幾個人愣住了,拱衛司的人的狠辣聲名在外,沒有人不怕他們,鄭三慌了,問道,“那現在怎么辦?” “走!趕緊離開這地方!說不定那追捕的人就在后面?!鼻嗄镏挥X得肝膽俱裂,渾身顫抖,自己拋夫棄子豁出來干了這一件事不是為了這樣半途而廢的。 “可是我們和大當家的說好在這里匯合的,這么一走,又要去哪里找到大當家的?”鄭三忍不住問道。 青娘咬牙,說道,“現在只能找一個人了?!?/br> “誰?” “夏震!我舅舅?!?/br> 小漁村外的狹窄的小路上突然間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有路人抬頭一瞧,簡直嚇了一跳,穿著紅色甲胄的騎兵就像是風馳閃電一般沖了過去,如同烏云一般,一下子就飄了過去,騎兵后面就是一對對的弓弩手,正叫不爭氣的奔跑著。 路人忍不住想著,難道又有海賊侵略漁村了?不然這是哪里的官兵? ☆、第四十六章 仟夕瑤正跟香兒說話,其實都是香兒在說話,她頗為緊張的摸了摸仟夕瑤的胳膊,然后會說,“娘娘,你沒事吧?”隨即看著完好無損的胳膊松了一口一氣,之后又摸了摸仟夕瑤的額頭,肩膀,總歸所有她能摸的地方都摸了,然后自己就哭了,說道,“娘娘,你這樣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一切安然真好?!?/br> 仟夕瑤愣住,這孩子的意思,她缺胳膊缺腿就是好的,囧。 香兒抹著眼淚靠了過去,挨著仟夕瑤坐,拽著她的胳膊說道,“娘娘,你都不知道,我可擔心娘娘了,好幾天都沒吃飯?!?/br> 仟夕瑤看似乎瘦了些的香兒,猜想著肯定是沒怎么吃飯,安慰道,“我這不是沒事嗎?” “嗯?!毕銉盒老驳狞c了點頭,把目光對準了一旁的馬蹄糕,咽了咽口水說道,“這馬蹄糕看起來挺好吃的?!?/br> 仟夕瑤看著香兒的小饞樣,忍不住哈哈大笑,拿了馬蹄糕給她,說道,“那就多吃點,這東西我都吃膩歪了?!鼻Μ幬缚谛?,也就酸辣湯能多喝點,讓青娘多買點其他東西不過就是想讓青娘來回奔波而已。 香兒見到仟夕瑤之前一顆心都吊著,哪里有心思吃東西,這會兒看到仟夕瑤完好無損,吊著的這顆心終于放下來,人一放松就感覺餓了,她聽著仟夕瑤的促狹的笑聲,羞的臉都紅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覺得自己這模樣太丟人了,說道,“娘娘,其實奴婢不餓?!?/br> 仟夕瑤哈哈笑著拿了個馬蹄糕塞入了香兒的嘴里,“吃吧,吃吧?!?/br> 兩個人說說笑笑就把這一碟馬蹄糕都給吃了,等著相聚的喜悅過去之后仟夕瑤卻感覺到香兒怪怪的……,怎么說呢,就是那種,我有事心事,我有心事,你千萬別問我,問了我會忍不住說的那種。 仟夕瑤想著香兒這丫頭向來都是事無巨細的向她匯報,心里藏不住事,現在這樣肯定就是有事涉及她了? 難道說皇帝根本就不想找她? 不可能???皇帝這半年來對她的寵愛那可真是實打實的,不參一點水,你要說皇帝在演戲……,開什么玩笑啊,他可是這個帝國最至高無上的男人,又不是沒有實權的傀儡,有必要對著一個女人演來演去的? 香兒摸了摸肚子,覺得好飽,隨即偷眼打量了眼仟夕瑤,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里就怕,娘娘不會看出來皇帝陛下寵幸了別人,連找她的事情都在敷衍吧?說道,“娘娘,你別擔心,陛下他肯定會來救娘娘的?!毕銉嚎谑切姆堑恼f道。 仟夕瑤真心覺得,人太單純也不是好事,你看香兒,這話說的多心虛,一看就知道想什么,她忍不住問道,“是不是陛下那邊有急事,抽不出空來管我的事情?” 何止是抽不出空來,香兒想起萬福那燦爛的笑容和童才人夜半穿著的華麗紗衣來,只覺得心里涼的透透的,那個憋屈啊,在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一個破茅草屋,一張看不出什么材質的小木床,還有放在前面的櫥柜,上面的油漆已經掉的差不多,櫥柜半開著,露出里面陶瓷做的碗來,她家娘娘怎么能住這種地方?用這種碗來吃飯? 香兒又忍不住想哭了,想著陛下怎么能這樣,這邊她們娘娘在受苦,他卻在寵幸新人…… 仟夕瑤看著香兒要哭不哭的樣子,正想好好問問,其實她覺得香兒這來的太巧了,怎么就跑出府來就能被人抓???就像是特意安排的一樣,結果,忽然就看到門被拉開,青娘臉色鐵青的走了進來,說道,“東西收拾好了嗎?” 香兒本能的用身子擋住仟夕瑤說道,“你要干什么?” 要是平常,青娘對仟夕瑤還是帶著幾分客氣的,只是這會兒實在沒心思說客套話了,冷著臉說道,“現在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就要走?!?/br> 仟夕瑤看著香兒身上帶來的兩個大包袱,心想,這還需要收拾什么啊,東西都在這里……,可是青娘為什么這緊張,雖然力持鎮定但就好像有追兵一樣。 難道說,來尋她的人終于找到這里? 突然間,仟夕瑤看著一臉警惕的盯著香兒,腦子里風馳閃電一般閃過一個念頭。 狂風大作,海邊的風尤其大,感覺人都要被吹走的樣子,香兒緊緊的扶著仟夕瑤,又給她拿了件厚厚的米白豹紋鑲邊翻毛斗篷披上,這才覺得心里舒服了點,只是就這樣她還是覺得難受,娘娘柔若無骨的手摸著都粗了,自己不在的時候娘娘該多受罪,不行,又想哭了。 幾個人結伴走到了海邊,仟夕瑤一直有個預感,在這里可能是要坐船,沒有想到竟然真的就是……,只是這特么是船還是小木筏???這東西能坐人? 青娘似乎也知道這船有點簡陋說道,“委屈夫人了,一會兒就換成大船了?!?/br> 仟夕瑤心里恐懼漸生,要知道她可是只旱鴨子,不會游泳,更別說坐過船了,也就是跟同學去海邊游玩的時候坐一次游輪,結果下游輪的是吐的死去活來,她真就怕這東西,更何況,眼前的這條……木筏,一看就是臨時做的,小腿粗的木頭用草繩擰在一處,隨著海浪飄飄蕩蕩的,似乎一個大風浪就會被吹翻! “我不坐!”仟夕瑤斬釘截鐵的說道,其他什么都可以商量,但是這種涉及生命安全問題,她覺得自己真是忍不了,更何況……,仟夕瑤伸長了脖子往遠處看。 這會兒是陰天,又是黑夜,其實不過被香兒被掠才一天一夜,他們肯定很快就會追來的不是?仟夕瑤想著。 “你以為你是誰?”一直跟隨青娘的漢子終于忍不住了,喝道,“要你坐,你就坐,不然別怪我不客氣?!?/br> 香兒平時的性子最是軟綿,對著別人連句重話都不會講,只是當事情牽扯到了仟夕瑤的時候,她就能從一個溫順的小綿羊變成護小雞仔的老母雞。 “住嘴!”香兒尖銳的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我們家夫人又是什么身份?敢這樣對我家夫人說話,簡直就是活膩了!” 對于仟夕瑤的身份大家都心照不宣,可是香兒這么凜然的呵斥,就覺得一種說不出來的壓力頂在頭上。 那漢子愣愣的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仟夕瑤心中給香兒點了個贊,只是目光卻不斷地朝著遠處看去,如果她猜想的是正確的話,救援的人應該尾隨而至才對,可是為什么現在都沒有人影? 不遠處小漁村外的一處山坡上,看著被暴漲的河水而沖掉的橋梁,兵士們個個面面相覷,頗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伍泉騎在馬背上皺著眉頭,說道,“怎么會就在這時候!”顯然是一副郁悶至極的樣子。 伍泉身旁騎著一匹黑色駿馬,穿著白色甲胄,身材修長挺拔的男子果斷的說道,“棄馬游過去!” 風呼呼吹,將男人的衣袖吹的獵獵作響,如同夜幕下一尊雕像一般,冷硬,俊美,又是那樣的華貴無雙。 “遵旨?!蔽槿敛华q豫的應道。 另一邊小漁村的海邊,拉鋸戰還在繼續,青娘力圖把聲音弄得溫和點好讓仟夕瑤能接受自己的打算,說道,“我從小在海邊長大,經常坐這種木筏子,夫人,我向你保證,一定不會有問題?!?/br> 香兒哼道,“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要是出了事呢?” “這丫頭,怎么話這么多?”鄭三簡直氣死了,他可不記得香兒這丫頭這么難纏,之前在府外抓住她的時候可是跟小兔子一樣,瑟瑟發抖的一句話都敢講的。 “我跟你家大小姐說話呢,你插什么嘴?” 鄭三一口氣沒提上來,要不是看大小姐不讓動,他真想狠狠的拍死這丫頭,像她這種不懂規矩的,放在以前,早就被賣到窯子里去了。 青娘見說了半天也不見仟夕瑤動一分,心里就如同著了火一般心焦的不行,對著鄭三使了眼色,兩個人一起走了過去,鄭三抓住香兒,青娘按住了仟夕瑤,她說道,“夫人,對不住了,我這里實在是拖不起了?!?/br> “我不走!”仟夕瑤拼命的掙扎著,她越想越發覺得這救她的人就在后面,皇帝住在都督府里,四周警衛森嚴,香兒說跑出來就跑出來了,這可能嗎? 這事情不細想還好,一旦細想處處都是破綻!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拖住時間,拖住他們! 青娘何等聰明,仟夕瑤之前都乖乖的,可是這會兒突然就變的有些歇斯底里,這顯然是看出什么破綻來了! 不行,不能拖下去了。 青娘微瞇著眼睛,拿了繩子過來就綁住了仟夕瑤,直接把人抱到了木筏子上,仟夕瑤從來沒有這么恨過一個人,真心想要咬死對方的心都有了! 木筏上坐滿了人,鄭三和其他兩個漢子站在水里一點點的把木筏推向海邊,海浪不斷拍打著木筏,濺起來的水花把仟夕瑤的褲腳都弄濕了,在這寒冷的秋季,顯得異常冰涼,仟夕瑤的如同這海水一般的冷。 香兒忍不住嗚嗚的哭著,說道,“老爺,你怎么不來救我們,夫人好可憐!” 等著鄭三把木筏往海邊一推,自己和另外一個人跳了上去,另外兩個人手里拿著船槳拼命的劃動著,想要讓木筏走向深海。 青娘心如鼓擂,嘴里不停的喊道,“快!快!” 木筏離岸邊越來越遠了,一直哭著的香兒的突然掙扎著坐著起來,對著仟夕瑤喊道,“夫人你看那邊!” 眾人朝著香兒指的的地方一看,仟夕瑤是欣喜若狂,青娘等人卻是嚇的肝膽俱裂,只見岸邊黑壓壓的一片,都是穿著黑色甲胄,腰上別著彎刀的兵士。 仟夕瑤想要喊出來,結果卻是被青娘眼明手快的堵住了嘴,她額頭上都是汗珠子,對著已經有些慌亂的鄭三等人說道,“不要亂,他們沒有船,根本就上不來,使勁兒劃,離開這個海域他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伍泉看著越來越遠的木筏急的團團轉,他不會游泳,剛才還是幾個會游泳的手下拉著他過的河,鄧啟全卻是果斷的脫了外衣,帶著幾個人會游水的兵士撲騰撲騰的跳進了水里。 “竟然追過來了!” 不過一會兒弓弩手也到了,伍泉看著一旁面沉如水的男子說道,“陛下,要不要射箭……” 男子抬頭看了眼伍泉,這眼神只讓伍泉覺得如同墜入深淵一般可怕,他聽男子說道,“你想都一起射殺了?” “陛下,不會的,只是射在邊緣,不過是為了恐嚇他們?!彼麄冇眠@種方式恐嚇住對方,讓對方亂了陣腳,給鄧啟全爭取點時間,興許就可以把人救回來。 男子卻搖頭,“你能保證珍嬪毫發無損?” 伍泉對弓弩手還是很有信心的,可是聽著皇帝的話卻徒然害怕了起來,誰又能擔保自己一點錯都不出呢? 看著伍泉猶豫的神色,男子沉默了下來,衣袖下的手指緊緊的握在一起,目光越發隱晦不明。 鄧啟全等人其實都看到木筏了,如果往常他們就用霹靂彈或者袖筒劍,不說別的,一個霹靂彈就可以讓這破木筏直接破個大洞,可是現在上面正坐著一位娘娘,他們誰敢輕舉妄動?只能像個穩妥的法子,先上船去。 青娘等人的慌亂只是暫時的,他們畢竟是亡命之徒,又見鄧啟全等人很是束手束腳,知道這是顧忌船上的人,他們很快就恢復了鎮定,青娘一邊拿到架在仟夕瑤的脖子上威脅鄧啟全,一邊讓人齊心協力的劃槳,那木筏就又穩又快的滑向了深海,岸邊的人影變的越來越小,如同小螞蟻一般。 仟夕瑤的希望漸漸破滅,目光黯淡了下來。 就這么放棄了嗎? 仟夕瑤之前一直乖乖的不過就是覺得自己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反抗也不過是自尋死路,人總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可是現在卻不一樣,機會就在眼前,就這樣白白的浪費了,這種感覺,簡直是太糟糕不過了! 忽然間,仟夕瑤看到了岸邊如修竹一般挺拔的人影,他的身影顯得孤零零的,卻是有種說不出來的矜貴之氣,她的心中一震,立時就覺得一種說不來的暖流在胸口徘徊,最后溢出來,讓她都難以控制的激動!是他,肯定就是他! 仟夕瑤掙扎著站了起來,青娘本想攔著,結果卻看她一臉的狠絕,又怕自己做的過激讓她生出魚死網破的決心來,只好在一旁看著。 “老爺,我等你!” 仟夕瑤一遍遍的喊著,喊著喊著自己就忍不住淚流滿面了,她想起和皇帝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起自己這么一去要是再也回不去,越想越是害怕,越是越發覺得以前在后宮里那壓抑的日子竟然也是安靜幸福的。 皇帝本來穩穩當當的站著,狂風吹的他的衣袖翻飛,如同謫仙一般難以捉摸,忽然間就聽到遠處傳來女子聲嘶力竭的聲音,他身子一震,腳上不穩差點要往后倒去,要不是一旁的伍泉眼明手快的抓著,還指不定會怎么樣。 伍泉也聽到了仟夕瑤的聲音,想起她平日溫和的性子,也是一陣陣的心酸,挺好的一個女子……,雖然被皇帝盛寵,但從來都不任性驕傲,反而是平易近人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想到這樣一個嬌美的女子被這幫亡命之徒壓在船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只覺得很是不忍心,他想著,自己都這般想著,陛下該是更難受的吧? 其實想要救這位娘娘不算難事,難就難在不能大肆宣揚,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尋人,因為一個女子,還是皇帝身旁的寵妃,一旦被人知道曾經被歹人掠走過,別說其他人,就是皇后也不會同意她回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