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回到客棧讓王大與墨硯連夜打聽那位蕭公子的住處,第二日早起二人回來了,說是遍訪凃州客棧,無意中得知,竟帶人住在恭王府,人們遠遠看見燈光,都說恭王府鬧鬼。喬安一笑,踏遍鐵鞋無覓處…… 來到知府衙門報了名號,新任知府乃是從臨近一個州的通判升遣而來,言說知道喬仁澤,更與容知縣熟識,喬安與知府大人客氣寒暄幾句,提起恭王府鬧鬼之事。 知府眉頭一擰,“竟有這樣的事?今夜就派人前去查探?!眴贪残Φ?,“昨夜里下官好奇,前去看過了,是一個京城里來的騙子,竟讓屬下稱他王爺,下官想著,此人住在恭王府,先是裝神弄鬼,然后趁著人心惶惶之際,再出來招搖撞騙?!?/br> 知府說聲不錯,喚了捕頭過來,吩咐前去恭王府拿人,喬安喝茶等著,半個時辰后,人來了,卻并未戴枷,而是施施然面帶笑容而來,老者跟在身后,緊握著腰間佩劍劍柄,蕭公子對知府笑笑,遞過一塊腰牌。 知府接過去,墨玉鑲了金龍,正面四個金色大字,秦王蕭斫,知府手一顫,諂媚說聲稍等,跑到后堂遞給喬安,低聲道,“是真的?!眴贪步舆^去,笑一笑道,“確實象真的,不過,下官剛從京城歸來,見過秦王,并非此人?!?/br> 知府想想那蕭公子氣勢逼人,低聲道,“萬一真的是呢?”喬安堅定搖頭,“絕對不是?!背烈髡f道,“那佩劍的老者身手十分厲害,當先行拘捕,大人可有良策?”知府一笑,“這好辦,前一陣子剛捕一位江洋大盜,那鐵網還在?!?/br> 悄悄囑咐了人,來打堂前喝一聲拿下,鐵網從房梁上兜頭落下,將那老者罩在其中,老者全身被縛奮力掙扎,蕭公子忙道,“百里,稍安勿躁?!闭归_雙臂笑對知府道,“大人膽兒肥,本王嘆服?!?/br> 知府看著他又是一陣心虛,忙命人綁了,喬安踱步而出,負手站在蕭公子面前,得意一笑,蕭公子也笑,“好個喬安,后會有期?!?/br> 喬安拱拱手,“后會無期?!背隽烁?,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心胸舒暢,連說痛快?;氐娇蜅溗氲?,“日后再不打架了,只智取不強攻?!丙溗胄柡问?,喬安擺手,“無事,福至心靈罷了?!?/br> 游逛到午后,上了馬車往昌都方向而來,路上遇見王懷寧帶人騎了馬,氣勢洶洶與他們插身而過,麥穗喊一聲,王懷寧沒有聽到,風一般走得遠了。 喬安笑道,“你的懷寧哥估計急著娶媳婦去了,顧不上搭理你?!丙溗牒咭宦?,“我自然有人惦記,你呢?除了我,沒人將你放在眼里?!眴贪矚獾靡а?,將她摁在車壁上好一通揉捏,麥穗求饒不已,沿途嬉鬧,不覺已望見昌都城門。 麥穗掀了車簾向外趕往,瞇了雙眼猛吸一口氣,“空氣中都是熟悉的味道,京城再好,不如家鄉好?!眴贪矁墒直г谒g,下巴抵著她肩也往外觀瞧。 道邊樹后飄來一陣歌聲,一尺深紅勝曲塵,天生舊物不如新。合歡桃核終堪恨,里許元來別有人。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歌聲凄凄切切,麥穗靠著喬安,“聽來好生凄涼……” 一曲唱罷,那女子嗚嗚咽咽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述說,明明與我海誓山盟,到頭來另娶她人,對我不聞不問,好生心狠,負心人啊負心人……說著又唱了起來,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麥穗嘆口氣,“這樣的負心薄情郎,忘了就罷,竟念念不忘?!眴贪残Φ?,“又說又唱的,聽起來象個瘋子?!?/br> 冷不防前方樹林中竄出一個人來,張開雙臂攔住前方一輛馬車,一把掀開車簾嬉笑道,“平安,平安你回來了?我每日都在此處等你?!?/br> 麥穗定睛看過去,就看到裴玉蓮濃妝艷抹穿紅著綠,頭上戴了一個狗尾巴草編的花環,笑嘻嘻對著馬車內說道,“平安,我好不好看?”就聽馬車內有人問道,“你是哪家的?我們送你回去?!迸嵊裆徯ξ?,“我是昌都首富喬家的大奶奶,我夫君叫做喬安,小字平安?!?/br> 喬安與麥穗面面相覷,麥穗道,“咱們赴京之前,裴玉蓮不是好了嗎?怎么又瘋了?”喬安揉著額角,“瘋了就瘋了,怎么總提起我?”二人說話間,裴玉蓮已上了前面馬車,車夫一揚馬鞭,馬車絕塵而去。 麥穗指指前方塵煙,“難不成,真將人送回我們家去了?裴家竟也沒人跟著?真是可惡?!眴贪矅@口氣,“回去就知道了?!?/br> 馬車又轔轔前行,前方乃是長亭,麥穗望一眼,空無人影,笑道,“容十與飛卿jiejie也不來接我們?!眴贪残Φ?,“給他們一個驚喜?!?/br> 麥穗嗯一聲,逗喬安道,“剛剛我錯了,有人惦記著平安?!眴贪惨汇?,麥穗笑道,“就是剛剛那個女瘋子?!眴贪不剡^神來,憤憤道,“就別提她了?!丙溗牒咭宦?,“雖說是瘋了,聽到她一口一個平安,恨不能過去擰她的嘴?!?/br> 喬安笑著將她腮邊碎發別在耳后,眼看進了城門,麥穗頹然道,“沒了無憂無慮的旅行,又是一大堆雜人雜事?!眴贪脖趹阎行Φ?,“總無憂無慮也不行,越來越傻了,又傻又蠢?!丙溗牍牧巳鶐?,喬安一口親了上去,“變成什么樣,我都喜歡?!?/br> 麥穗眉眼彎彎笑了起來,前方河堤邊柳樹下,行人三三兩兩漫步,其中一位美艷少婦分外惹人注目,臉色瑩潤眉目含嬌,她家夫君亦步亦趨跟在身后,一會兒問一聲可熱嗎,又一會兒問可冷嗎,再一會兒渴不渴,順手打開一個盒子,點心要不要來幾口?要哪個口味?梅子的,栗子的,魚rou的,雞rou的,放了辣椒的…… 麥穗喊一聲飛卿jiejie跳下馬車,飛卿站住腳步,凝目望了過來,麥穗正朝她揮著手,飛卿一笑朝麥穗跑了過來,容十忙一把拉住了,“慢些,仔細摔著?!贝舐暫暗?,“蕎麥穗,你從橋上跑過來,別累著飛卿?!?/br> 麥穗瞪他一眼,順著飛卿扶在腰間的手,看到微微隆起的腹部,回頭對喬安道,“飛卿jiejie懷上了?!眴贪惨恍Ω艉雍暗?,“容十,厲害啊?!比菔睾?,“那是自然?!?/br> 飛卿捶他一下,容十就住了口,看著四周道,“知道了,眾目睽睽之下,不可信口胡言,媳婦兒,我說得可對?”飛卿就抿了唇笑,容十撓撓頭,“你一笑,我就想親一口,可眾目睽睽之下,該如何是好?” 飛卿說聲忍著,容十挨蹭過來,“忍不住……”說著話兩手袖子一擋,閃電般在臉頰上偷香,咽一口口水道,“越來越可口了……” ☆、第83章 繾綣 麥穗過來一把扯開容十,抱住飛卿道,“飛卿jiejie,想死我了?!憋w卿笑道,“慣會說嘴,明明樂不思蜀,連續半月了,每日到河邊來等你們?!比菔谂缘?,“蕎麥穗快松開,再碰著飛卿肚子?!?/br> 麥穗松開飛卿,手撫了上去,挑釁對容十道,“就碰,就碰……”容十一把打開她手,“我們家飛卿,除了我,誰都碰不得,無論男女?!丙溗豚鸵宦?,抱住飛卿手臂,容十無奈瞪她一眼,過去跟喬安交談。 麥穗與飛卿在前,嘀嘀咕咕說不完的話,喬安和容十在后,低聲說笑不休,四人信步往回走,到了容十與飛卿住的小院。 容夫人正在院門外轉圈,瞧見四人過來,一把攥住麥穗的手,“麥穗回來了,幫我勸勸飛卿,跟我回縣衙住去,肚子越發大了,萬一下人們照顧不周,可如何是好?”脈速看向飛卿,飛卿忙笑道,“又勞煩母親跑一趟,我們正想著回去看望母親?!?/br> 容夫人一笑,容十在旁道,“飛卿說的是客氣話,我們沒想著回去?!比莘蛉搜廴σ患t,喬安跺容十一腳,“過分了啊?!比菔蛄舜?,容夫人對喬安道,“是啊,我一時糊涂說錯了話,他竟然不依不饒?!眴贪残Φ?,“容十倔強,我會勸他的,夫人先回去?!?/br> 容夫人抹著眼淚上轎走了,喬安看著容十,容十擺手道,“別勸,若廢話,跟你也翻臉?!眴贪矊溗胧箓€眼色,麥穗會意點頭。 進了院中,喬安與容十自去書房說話,麥穗扶著飛卿進了屋中,二人靠在榻上閑話,麥穗問起如何不與公婆一起居住,飛卿嘆口氣,說起當日之事。 容夫人得知飛卿昔日身份大鬧一場,容十與飛卿搬到喬府的小院,過幾日容夫人含笑而來,央求飛卿搬回去,容十不肯,架不住飛卿解勸,容夫人答應再不提起舊事,二人又搬了回去。 本相安無事,月余后,容大公子攜妻來到昌都探望父母,見到弟媳婦含淚喚一聲飛卿,容大奶奶在一旁陰沉了臉,“你就是飛卿?不是死了嗎?” 容大奶奶與夫君也算得上恩愛,剛成親時總覺夫妻間少些什么,知道婆母好哄,一番試探后容夫人告知飛卿之事,并根據推測言之鑿鑿,說飛卿已死。容大奶奶聰慧,心想,一個已死之人,犯不著與她相爭,夫君愛惦記就惦記著。 偶見容大公子感懷往事,放下心中芥蒂溫言勸慰,妻子善解人意,容大公子十分欣慰,對她敞開心扉,說是因兩家交好,常能見面,他自小喜愛飛卿,心中一直當她是自己的妻子,定親后再不能見,卻從不曾忘懷,后來她家中遭變,尋來求助,竟被母親解了婚約趕走,他當時遠赴京中求學,得知后一切晚矣。 幾年過去,容大公子提起飛卿次數漸少,容大奶奶心中了然,任千般深情,也耐不住時光消磨。 容十成親之時,因容大公子遠在南部一州府為通判,不及趕回,只捎回賀禮,是以并不知這弟媳何等樣人。 此次一見,容大奶奶醋海翻騰,逼問到容夫人面前,容夫人招架不住,除去殺死恭王一事,將飛卿身份實言相告。容大奶奶在接風宴上,笑盈盈對飛卿道,“聽到飛卿的舊事,我心中嘆服,勾欄煙花之地,竟也有奇女子?!?/br> 飛卿怔住,容大奶奶看向自家夫君,聽到你心心念念的女子曾入風塵,滋味如何呀?容大公子顫聲道,“看來飛卿受了不少苦,都是我之過錯?!比荽竽棠糖瞥鏊膽z惜,臉色一變冷聲道,“我們家是官人之家,竟讓這樣的人進門做正妻,小叔子再喜歡,納為姬妾就是……” 她是翰林之女,以入容家為下嫁,心中看待夫家,一直居高臨下,不過為顯知書識禮,才佯裝客氣,成親后相距遙遠見面又少,無人知道她的底細,今日因心中妒恨,口無遮攔起來,料想也無人敢對她怎樣。 豈料話音未落,容知縣已起身拂袖而去,容十坐在她對面,冷冷看著她,腳下一踹,桌子朝她傾倒過來,飯啊菜啊湯啊酒水啊,灑了滿身滿臉,她連聲尖叫,容大公子忙過來攙扶,容十指著她道,“打那兒來的,就滾回那兒去,立刻?!?/br> 說完拽了飛卿頭也不回走了,容大奶奶氣得好一通鬧,縣衙中沸反盈天,容知縣忍無可忍,對大兒子下了逐客令,第二日夫妻二人南歸,一路上容大奶奶都在糾纏,問夫君是否對自家弟媳舊情難忘,容大公子默然不語。 南歸后容大奶奶醒過神來,覺得鬧得太過,少不得軟語哄勸自家夫君,慢慢好了些,可夫妻之間又回到了新婚時候,似乎隔著些什么,總也越不過去。 容十與飛卿又住了喬家小院,容夫人氣悶了數日,心想都是大兒媳惹出來的,與我有何相干,忍著不去理會他們,過了數日聽說飛卿有了身孕,忙過去探望,又央求飛卿回去,飛卿搖頭,“上次我勸著容十回去,他跟我大發雷霆,以后我做不了主了?!?/br> 容夫人知道容十不會輕易服軟,一氣之下找到主事府面見王懷寧,狀告容十不孝,王懷寧一臉誠懇道,“本官知道了,定會斥責于他,不過夫人啊,常言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和萬事興,退一步海闊天空,一家人嘛,要互諒互讓才是,母親狀告兒子,告到上鋒面前,夫人就不怕毀了兒子前程?” 容夫人忙說道,“不是狀告,只不過跟王大人訴訴苦?!闭f完匆匆告辭,回去被容知縣好一通訓斥,氣悶幾日又悄悄去看飛卿,隔三差五前往,有一次被容十碰到,冷眼看著她,容夫人氣道,“混賬小子,都是你大嫂的不是,跟我置什么氣?!?/br> 容十冷著臉,“母親答應過我,不對任何人提起飛卿的舊事?!比莘蛉酥钢杆?,“你大嫂逼迫得我?!憋w卿過來推著容十,“該到衙門離去了,快走吧?!比莘蛉藢︼w卿抹著眼淚,飛卿笑道,“母親,容十執拗,待我慢慢解勸?!?/br> 麥穗聽到婆媳兩個悄悄來往至今,樂不可支,飛卿也笑,“我在地宮險些喪命,早將一切看開了,別人幾句冷嘲熱諷,我并不放在眼里,可容十護得緊,我也不忍因為閑人閑事跟他有任何爭執,我只順著他?!?/br> 麥穗撫著她的腹部,“會動了嗎?”飛卿笑道,“許郎中說了,不出半月就會胎動?!丙溗胄Φ?,“竟這樣快就有了?!憋w卿笑道,“你也別急,順其自然就好?!丙溗胄Φ?,“我才不急,自由自在多好?!?/br> 這時容十進來皺眉道,“蕎麥穗,飛卿與你說了好幾個時辰,該歇息了,你先回去,明日再來?!丙溗豚土艘宦?,“討厭?!毙︼w卿道,“我也累了,先回家去,飛卿jiejie,我給你帶了一大箱子玩意兒,過會兒讓墨硯送來?!?/br> 飛卿笑說好,夫妻二人送走喬安與麥穗回到屋中,容十摁飛卿在榻上,蹲下身為她脫了鞋襪,將她的腳握在掌心輕輕揉捏著道,“有一些浮腫?!憋w卿嗔道,“許郎中說過,到了七八個月才會浮腫,你怎么總能看出浮腫來?”容十就笑,“我不是擔憂嗎?蕎麥穗可惡,纏著你不放?!?/br> 飛卿撫摩著他的臉,“他們回來,我很高興呢?!比菔φf我也是,飛卿低頭吻上他的頭頂,“英渡,待臨盆的時候,我們搬回去與父母同住?!比菔畵u搖頭,“接了岳母過來,又有麥穗,你也不會孤寂?!?/br> 看飛卿不語,喚鶯兒打水,接過鶯兒手中銅盆,為飛卿洗著腳笑道,“許郎中說過,坐月子的人最忌心情郁結,母親性情愛反復,待出了月子,再回去不遲?!憋w卿抿唇一笑,“都聽你的?!?/br> 容十在水中揉捏著她的腳掌,仰頭看著她道,“岳父母的墳已修葺完整,過幾日帶你前往祭拜?!憋w卿低頭親在他臉上,容十臉蹭著她的唇,緩緩與她唇齒相接,好一會兒唇蹭著她的臉來到耳垂,低低笑說道,“許郎中說了,飛卿如今胎相很穩,我若忍不住,可與你敦倫呢,只是,要輕柔小心?!?/br> 飛卿紅了臉,“知道你忍得辛苦,再忍耐些日子……”就聽哐當一聲,糾纏中打翻了水盆,水花濺了滿地,鶯兒飛速跑了進來,容十忙與飛卿分開,鶯兒目不斜視,一邊清掃一邊抱怨,“姑爺,不是我說你,每次都要跟我爭著給姑娘洗腳,每次都得打翻水,你跟我有仇,看我閑著,給我找事不成?” 飛卿就吃吃得笑,容十笑道,“這小丫頭,口口聲聲姑爺,你將姑爺放在眼里了嗎?”鶯兒笑道,“姑爺疼我們姑娘,奴婢就將你放在眼里?!比菔托?,“知道爺為何容你放肆嗎?因為你待我家娘子一片赤膽忠心?!柄L兒白他一眼,“彼此彼此?!?/br> 昂首闊步走了,容十指指她背影,委屈看向飛卿,飛卿揉著他臉笑,容十捂著胸口,“這兒也得揉揉……”手指到那兒,飛卿就揉到那兒…… 麥穗別了飛卿,看喬安略略擰眉,笑問道,“怎么?有為難之事?”喬安沉吟道,“似乎,京城派了一位王爺過來督造行宮,似乎,這位王爺目前已到凃州……”麥穗笑道,“要見到大人物,平安怕了?”喬安搖頭,“倒不是怕,就是有些憂心……” 一笑昂然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怕他何來?” …… ☆、第84章 美男計 二人回到家中,進上房拜見喬老爺與喬太太,喬仁澤如今已棄了拐杖,只是嘴角依然有些歪斜,紅光滿面受了兒子兒媳跪拜,喬太太則一反囂張常態,扭扭捏捏的,與麥穗目光相觸,又慌忙躲開去,麥穗心想,怎么象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與公婆客氣敘話回到院中,喬安跨進門檻又退了出來,麥穗探頭一瞧,裴玉蓮正坐在樹下石凳上唱歌,秀禾在一旁繡花守著,看到麥穗進來無奈道,“張mama說了,隔三差五有人將她送到咱們家來,張mama可憐她,總打發人為她沐浴換衣,給吃些好吃的,一來二去更喜歡來了?!?/br> 裴玉蓮看到麥穗身子一縮,指著她尖聲嚷道,“壞人,壞人來了?!丙溗胄π?,“我反成壞人了?!被仡^對喬安笑道,“你去書房躲清靜,我來對付她?!眴贪矓Q眉道,“這下可好,聽到的以為我辜負了她?!?/br> 麥穗推他進了書房,對秀禾道,“請三姑奶奶和三姑爺來?!?/br> 二人被請進客堂,裴玉蓮在椅子上歪著頭呼呼大睡,麥穗居中坐著,觸到裴仲廉目光,笑一笑說道,“裴公子九死一生,這兩眼亂瞄的毛病還是不改?!迸嶂倭樞χ土祟^,喬湘靈狠狠瞪他一眼,如今裴家指著喬湘靈過日子,都要看她臉色。 麥穗指指裴玉蓮,“裴公子將她背回家去,看好了,別在街頭隨意亂跑?!眴滔骒`忙道,“如今家中艱難,只剩兩個做粗活的婆子,其余下人都遣了出去,她到處亂跑,實在看不過來?!丙溗雴柕?,“親家翁和親家太太呢?”喬湘靈道,“去了慶州小住?!?/br> 麥穗奇道,“竟能放心得下女兒?”喬湘靈嘆口氣,“大嫂嫌棄她丟人現眼?!丙溗胄σ恍?,指指裴仲廉道,“裴公子如今忙些什么?”裴仲廉訕訕說道,“沒什么事,指望著王大人那兒能給個差事?!?/br> 麥穗哦一聲,怪不得夫婦二人不停陪笑,指指裴玉蓮道,“裴公子既無所事事,就看著玉蓮,自家妹子一奶同胞,整日在街頭瘋瘋癲癲的,誰都不好看?!迸嶂倭粍?,麥穗道,“還等什么?背了人走吧?!?/br> 裴仲廉看了喬湘靈一眼,喬湘靈道,“先回去?!迸嶂倭沉伺嵊裆徸吡?,一邊走一邊說,“哎呀,這個丫頭真是討厭,哈喇子滴我肩膀上了?!?/br> 麥穗不等喬湘靈說話,瞟她一眼道,“怎么?三姑奶奶將公婆逼到了慶州府?你如今在裴府很威風吧?”喬湘靈說聲不是,麥穗笑道,“也不用辯解,只是三姑奶奶,裴公子不是做官的料,店里伙計掌柜辭了,讓他看鋪子去,家中再雇一個婆子看著裴玉蓮?!?/br> 喬湘靈忙說不行,“鋪子的事他不知道?!丙溗胄闹幸粐@,這樣兩相遮掩隱瞞,也算是夫妻,看著喬湘靈道,“不是跟你商量,是讓你這樣去做,本來裴玉蓮瘋癲跟我無關,不過她這樣胡言亂語,累及喬安名聲,我剛回來,挺累的,三姑奶奶回吧?!?/br> 喬湘靈有些氣惱,麥穗看著她,“三姑奶奶是不是想說,憑什么聽我的?那鋪子的契,還是喬家的吧?!眴滔骒`耷拉了頭,麥穗喚一聲秀禾,秀禾捧出一個大大的錦盒,麥穗打開來,里面幾樣玩意首飾還有布匹,遞給喬湘靈道,“給三姑奶奶的?!眴滔骒`忙接過去,“還有我的呢”麥穗笑道,“人人有份?!?/br> 送走喬湘靈,容十匆匆而來,看到麥穗笑道,“有一件要事,忘了說于喬安?!丙溗氪虬l秀禾喊喬安出來,又吩咐道,“給二jiejie家的兩箱子東西,打發人送過去,沿途都是水路,二姐夫那一箱醫典,囑咐晾曬幾日?!?/br> 回到屋中懶懶靠著閉目養神,張mama忙碌過進來,麥穗躺著,臉上蓋了帕子,張mama坐著仔細回話,麥穗有一搭沒一搭答應幾聲,張mama說過家中各項事務,遲疑道,“大奶奶,老爺和太太的事……” 麥穗揭開臉上帕子,“對了,太太怎么蔫頭耷腦的?”張mama兩手搭在一起,“怎么說呢?”麥穗坐起身,靠著道,“實話實說,他們做出什么,我也不奇怪?!?/br> 原來喬仁澤近來身子漸漸好了,就去各處鋪子田莊察看了一圈,喬太太趁著喬安和麥穗不在家,正加緊籠絡人心,一看他來了,要奪了自己的權,回到家中好一通大鬧,許錦文和喬湘靈趕過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方勸住了。 暫時風平浪靜,這日喬太太外出,路過醉仙樓,窗口有算盤掉下,落在喬太太面前,算盤珠子稀里嘩啦灑落一地,喬太太扭臉看過去,恍惚間時光倒轉,杜賬房正探頭看著她…… 喬太太定了定神,原來是一位年輕俊秀的男子,眉宇間和杜賬房有兩三分相似,喬太太轉身欲要走,青年男子已跑了出來,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一時滑脫了手,可嚇著了這位大嫂?” 大嫂?喬太太一笑,踏上石階喚一聲高掌柜,掌柜弓著腰迎了出來,“太太來了,太太快請進,好些日子沒過來看看了?!眴烫稽c頭,“是啊,是我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也是喬家生意的根基?!?/br> 青年男子跟了進來,含笑問道,“掌柜的,這位大嫂是……”掌柜笑道,“是咱們東家太太?!鼻嗄昴凶佑牣惖?,“這么青春的年紀,怎么會?哄我呢?”喬太太一笑轉身,掌柜的忙道,“太太,這位是新來的賬房,史賬房?!?/br> 喬太太嗯一聲,史賬房又笑,“果真是太太嗎?沒想到太太如此年輕,瞧來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眴烫蛄嗣螋W角,一笑上樓梯進了雅室,過一會兒杜賬房端了涼茶進來,斟了遞給喬太太,直愣愣看著她,喬太太嗯一聲,“怎么?我臉上有東西?”史賬房吶吶說道,“太太真好看……” 喬太太多少年沒聽過這樣的夸贊,騰得暈紅了臉,史賬房忙說,“太太莫氣,莫氣,是小的失態了?!闭f著話退了出去,因這史賬房年輕生得好看嘴巴又甜,喬太太不由自主多去了幾次,一來二去就熟了。 這日喬太太又過來喝涼茶,史賬房倒茶是不小心將茶水潑灑到喬太太裙子上,忙俯身用衣袖為她擦拭,擦著擦著一手摟在腰間,一手攥住她腳摩挲,喬太太已數月沒有男子挨身,一時間從頭到腳氣血翻滾,咬牙狠狠推開史賬房,厲聲喝道,“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史賬房忙忙松開,趴在地上哀求說道,“自從那日見到太太,就害了相思,一條命去了半條,太太……”說著話眼淚滾落了下來,喬太太嘆口氣,起身走了,當時狠心拒絕了,事后青年男子身上特有的甘醇氣息縈繞不去,夜里堪堪入得夢來。 過幾日,喬太太又去了,卻說是史賬房病倒在床,喬太太捂了胸口,悄悄去他屋中撫慰,史賬房病好后,二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在醉仙樓后院假山山洞中尚未得手,就被喬仁澤堵了個正著,喬太太痛哭流涕,下跪哀求喬仁澤,只要不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不告訴孩子們,讓她如何都行,喬仁澤要求她日后安心內宅,再不插手家中生意,喬太太都答應了下來。 麥穗嗤得笑了,“那賬房呢?”張mama道,“說是羞慚之下在城外林子里上吊自盡了,這樣一來,太太慚愧加上歉疚,又大病一場,前幾日剛好些,盼著大爺回來,說是大爺回來護著,老爺就不會休了她?!丙溗氚σ宦?,“竟嚇破了膽?到如今沒明白被人設了圈套?” 張mama搖頭,“說不準,每天都是一副凄惶惶的模樣,白頭發又添了不少?!丙溗朊摿巳?,“我想想啊?!弊聊ヒ粫?,笑著與張mama說起淑嫻。 這時喬安含笑進來,張mama忙起身退了出去,喬安坐下搖頭道,“知道裴玉蓮為何徹底瘋癲嗎?”麥穗問為何,喬安笑道,“因為裴玉蓮在街頭出言羞辱飛卿,容十囑咐了趙郎中……”麥穗啊一聲,“給下了藥?還是扎錯了xue位?”喬安搖頭,“只要不作為而已?!?/br> 麥穗嘆一聲,“瞧著也甚是可憐?!眴贪残Φ?,“看著惡人倒霉心生憐憫,是以,我們不是惡人?!毙χ謬@口氣,“只是我也很倒霉,她見人就說是我的娘子……”麥穗笑道,“放心吧,已經為你去了煩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