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侯夫人見公主露出不解的神色,突然心知自己應該是說了什么不該的,反倒是過話惹人嫌,便是立刻收住了,笑道:“就隱約聽我家侯爺那么一說,大約也是我聽差了……看我這記性,方才不是說飲茶嗎?其實我還新得了個糕點師傅,制出的金桔薄餅最好配茶了……” 聶清麟婉言謝絕了侯夫人的盛情邀約,便自回了宮。 不過馬車剛剛使出巷口,她便說道:“一會馬車不要過東門了,一路上太吵,走北側好了?!?/br> 于是馬車調轉了下方向,繞個遠兒便一路駛去了。 待到路過招待外使的驛館時,聶清麟微微撩起了簾子,看了看那熱鬧異常的驛館門庭,果然是有匈奴旗幟的馬車停在了驛館門口。 聶清麟在沫兒哈部歷險的那段日子也不是白白度過的,起碼在安巧兒的講解下,倒是學會看明白了匈奴的旗幟,那旗幟上是一只獅頭,那是休屠宏部落的標識…… 聶清麟眼尖,一眼就認出了那馬車上新下來的婦人竟然是青龍關的顧夫人,她的懷里似乎抱著一個嬰孩…… 這一眼,竟是讓聶清麟臉色發白,手一松就跌坐回了墊子上。等她想要喊馬車停下時,車已經走了老遠,聶清麟有心叫馬車回去,可是心里卻是徒然升起一絲怯意,終究是沒有出聲,只憑著馬車駛回了宮中。 回到鳳雛宮,聶清麟連衣服都沒換,便是呆坐的椅子上。她想要說服自己是想得太多了,可是卻發現是怎么都說不通……顧夫人怎么會坐著休屠宏部族的馬車?那個侯夫人說的匈奴公主又是怎么回事?似乎沿著哪個方向去想,都是直指著一個可怕的結果。 聶清麟再也坐不住了,便是叫跑腿的小太監去瞧一瞧太傅是否在宮中的御書房里。這幾日因為匈奴生變,太傅總是忙得很晚,有時來了,她也是已經輾轉地睡著了。 過了一會,小太監說太傅回來了御書房,但是帶話給公主說今兒事忙就不來見公主了,但是他吩咐內侍監送來了息香國進貢的一套高山紅薇花提煉的胭脂水粉,讓公調配著消磨時間,若是覺得好,公主成婚的那天便用它描畫妝面。 紅薇花五十年一開花,顏色紅暈周正,用它的花汁調制的胭脂不宜褪色,就算沾染了汗漬也不會輕易暈開。若是平時得了這樣的,聶清麟一定會饒有興趣地開盒調配,可是今日,她卻是越發肯定太傅是必定有事瞞著她。 雖然太傅平日也總是送東西,可是絕不會閑情逸致到要親自囑咐調配胭脂一類的細碎小事。這等敷衍哄弄孩童般的語氣真能不叫人生疑? 聶清麟站起身來看,讓單嬤嬤給自己換了身衣裳,將單嬤嬤拿來的是羅裙霓衫,卻沒有伸手去接,輕聲說:“給朕換上龍袍?!?/br> 單嬤嬤驚詫地抬頭看了看公主,只見那公主的眼底似乎醞釀著什么…… 當聶清麟踏進書房時,書房里正在議事的群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紛紛給皇上施禮。 以前倒是不覺,可是現在能踏進御書房的都是朝中貴胄,自然是清楚這皇帝本是女兒身,只是礙著太傅“指鹿為馬”的yin威,不好捅破這層窗紙,可是心里也是暗罵自己以前眼拙,這么俏生生的女皇帝以前竟是沒有起疑,當真是得了眼疾。 太傅沒想到聶清麟會突然在他跟群臣議事的時候身著龍袍進了書房,不又得眉頭微微一皺。聶清麟卻好似沒有看出太傅的不悅,穩穩地說道:“朕有話同太傅講,眾位愛卿且先退下吧?!?/br> 聽聞皇上開口,眾位大臣自然是抬頭看看太傅的臉色,見他揮了揮手,便徑直退下去了。 “皇帝找臣來有何事?”太傅沒有起身,坐在椅上淡淡地問道。 聶清麟看著太傅的那雙鳳眼,徑直問道:“皇姐怎么了?” 果兒很少這樣直白地說話,竟是懶得拐彎抹角了,太傅知道她的玲瓏心思,也不知是在哪里聽到了風聲,要知道他也是三日前才得的信兒,而且是今天中午才知道匈奴的馬車到達京城的。 若是早知道他們會來的這么早,他是絕對不會讓龍珠子出去游賞駙馬府了。原本是想要瞞著她,可是她偏偏又是一意要知道……太傅想了想說:“公主還是不要知道為好?!?/br> 聶清麟微微抿了抿唇說:“朕現在穿的是龍袍,不是太傅冊封的帝姬永安公主?!?/br> 太傅冷下臉,過了半晌見那龍袍小天子毫不退縮的模樣,心知她今天是一意要知道究竟了。終于在站起身來,走到了她的近前輕聲說道:“邵陽公主……薨逝了?!?/br> 雖然心里隱約猜到,可是當親耳驗證了這消息時,聶清麟還是忍不住有些身子一軟,若不是太傅及時攔住,便是要倒在了地上。 看著果兒一下沒了血色的臉,太傅心里便是一緊,暗自惱火自己說得有些太快,連忙將她抱起放到內室的軟榻上,解了龍袍衣領的扣子,然后揉搓著那截細白的脖頸,看著她那恍恍惚惚的模樣說道:“若是心里難受便哭出來,莫要憋悶著?!?/br> 可是聶清麟這才看向太傅,顫著音兒接著問道:“八皇姐……是怎么沒的……” 太傅想了想說道:“具體的情況現在也是不大清楚,大約是王爺遇刺,王妃連人帶馬車摔下了山澗,被大河沖走了。馬車的碎片被沖刷得七零八落,找尋了幾日也不見人影……那大河一向湍急,又是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太傅下面的話并沒有說完,但是言下之意卻是很清楚?!?/br> 聶清麟聽到這兒,眼淚便是一下子涌了出來。她的八皇姐,膽子是那么小,她一個人跌下懸崖時該是怎生害怕?想象著冰冷刺骨的河水涌入鼻喉的情形,聶清麟只覺得自己的喉嚨竟也是哽咽得難以喘息。 這副模樣自是讓衛冷侯心疼不已,可他知道此時在自己的懷里哭個透徹,總好過她自己一個人躲在枕榻里哭得濕透半邊床,于是便只是抱著她,任憑佳人的眼淚浸濕了自己的衣襟。 還不容易待得她哽咽的聲音漸小了,衛冷侯才吻了吻她紅腫的眼圈,低聲說:“如今休屠宏也是處境艱難,唯恐愛女受了牽連,便是派心腹大將將女兒送入了關內,又是委托了青龍關的顧建軍,將小公主送到京城來,顧將軍怕公主半路有了閃失,所以提議讓他的夫人帶著兩個奶娘親自將公主送進了京中。 那如今小公主被安置在了碎月宮里,若是你這個做姨母的只知道一味的悲痛哭壞了身子,那么尚在襁褓里的孩兒又該仰仗誰呢? 有道是為母則強,聶清麟雖然是是姨母,可是一想到苦命的jiejie尚在襁褓里的嬰孩,聶清麟勉強從太傅的懷里起來,抽噎著要去看她。 “嘉柔公主雖然年幼,但是你這姨母這般眼如紅桃一般也是不好,明天再去看?!闭f著太傅叫來阮公公,囑咐他讓群臣先散了,自己則陪著聶清麟返回了鳳雛宮。 取了冰塊鎮了手巾帕子后,便親自給她敷了雙眼。單嬤嬤原是疑心公主擅闖書房被太傅申斥了,才委屈大哭,可是一看太傅那般小心呵護的情形又是不像,這才略放下心來,默不作聲地端著水盆退下了。 “太傅可知刺殺休屠宏的是何人所謂?!贝枚烁绿上?,閉眼良久,聶清麟才開口問道。 “休屠王爺的側妃勾結了葛清遠,他掌握了王爺的行蹤后,派出了死士去襲擊了王爺和王妃……”聽得了這一句,聶清麟的心又是一陣的緊縮,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狠下心來,在那匈奴營帳里親手一劍刺死那葛清遠,若是沒了他,皇姐也不至于慘死在冰冷的何地,那小嘉柔也不會年幼喪母……真真是一年錯步步錯…… 就在她自責不已時,太傅卻從身后攬住了她,伸手握住了她放著臉側的手腕:“果兒莫要多想,都是本侯的錯,原先只是想著讓休屠兩個兄弟內斗制衡,待得匈奴實力損耗得差不多了再出面干預,扶持休屠宏成為新王,卻不曾想一時遲疑卻是害了八公主……” 聶清麟聞言微微苦笑,啞著嗓說:“太傅何錯之有?為帝王者必定要是以大局為重,我雖太過兒女情長,沒有太傅定下乾坤的決斷利落,可也知道原就是應該如此……身為皇家女兒從小受了錦衣玉食,成人后盡是要還回去的。只是希望他們能找到皇姐……就算活著不能回了大魏,身后也要迎回故土與母妃一同安葬才好?!?/br> 第二日,聶清麟起得很早,可是起床時發覺男人已經不在自己的身旁了。她起床梳洗后,也顧不得吃飯便去看望皇姐的遺孤嘉柔公主。 那小公主正在酣睡,躺在搖籃里鼓鼓嫩嫩的臉蛋若剛剛蒸好的蛋羹,待得聶清麟輕輕抱起的時候,許是睡飽了,竟是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姨母舔著舌頭咧開小嘴笑了。那副可人乖巧的模樣可真是讓人忍不住心疼。 看到小公主,聶清麟的眼圈又是忍不住有些發紅。 ☆、第117章 在那香軟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聶清麟便將她抱回到了鳳雛宮,命單嬤嬤在鳳雛宮的清理出一間房屋專門作為小公主的寢室,連同奶娘一起移進了鳳雛宮,這幾日太傅又是不怎么?;貙m,聽說最近朝廷上動作甚大,似乎是要改弦更張,支持匈奴另一個部族的長老,大有放棄休屠宏這枚棋子的勢頭。 當太傅晚上準備用膳時,便看見他的果兒身著一身杏黃的松散睡袍,長發披散在身后,粉嫩的臉蛋正掛著淡淡的笑意看在躺在搖籃里小手抓撓著布老虎的小公主。 太傅并沒有急著進去,而是靜靜望著那佳人坐在搖籃邊淺笑的模樣,烏黑的頭發在臂彎間劃過,讓人有種挽住那順滑的沖動,若是果兒當了娘親,定當是這般模樣,在月光下柔情地看著他的孩兒。想到這,便是輕輕走了過去,從那香軟的身后輕輕將她攬?。骸肮麅?,快給本侯生個孩兒吧!” 聶清麟聞言手指輕輕一頓,便是回身輕聲道:“這小東西才剛哄著,還請太傅移步寢室,本宮隨后就來?!?/br> 太傅微笑在她香軟的頰邊親吻了一口,便回轉了寢室,聶清麟將小嘉柔的被子掖了掖,也慢慢走了出去。她與太傅數度春宵,每次太傅都是毫無庇護,灑盡雨露,可是她依然小腹平坦,是毫無動靜,聽聞太傅以前的侍妾曾經有過墮胎的經歷,看來這肚皮毫無動靜,倒是真是自己的問題了,想起韋神醫曾經說過她難以受孕的話,聶清麟自然是一番苦笑,太傅若是一意指望著她生孩兒,恐怕是有些緣木求魚了,想到這,聶清麟又是微微嘆了口氣。 衛冷侯不知道聶清麟的心思,這幾日一直在前朝忙碌,自然是冷落了佳人。今日既然生起了要孩兒的念頭,這床榻上自然要再賣些力氣。想起弟弟一舉便讓那小沈后懷了身孕,太傅大人的英偉男兒心便是有些氣悶,如今大婚在即,倒是要再多多耕耘些,總是覺得果兒年紀太小,玩心不定,若是早些有了孩兒便是可以收攏了心神,甩掉害人的閑書,多多相夫教子才好。 見果兒走了過來,便有些急不可耐地從床上坐起,伸出手臂將她抱起,安置在床榻之上。這小女子倒是真應了白虎緊致之說。只要幾日床榻清冷,便是復又要勇力開拓一番疆域。 這晚便是抖擻精神暢快淋漓地重整了緊致河山,得趣舒爽得恨不得便是伏在嬌人的身上從此不起。 一時間,內室嬌喘連連,只聽著在外室值夜的宮女一陣的臉紅心跳。 待得春宵收歇,聶清麟半靠在太傅健碩的胸前突然問道:“韋神醫說本宮難以成孕,若是將來不能為太傅誕下孩兒,該是怎么辦?” 太傅閉著眼兒,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總是會有的,休要亂想?!闭f完不大一會,便是沉沉地先行睡去了。 總是會有的,太傅身為男子的確是不會在意這點,他將來身為九五至尊,怎么可能不會有子嗣呢?聶清麟怎么不知太傅此時對待自己的心意是真的,正因為是至真至情,才是勾得她也動了不該有的妄念,可是有時世事難料,現時的美好,卻是讓人難以忽略前方的陰云重重…… 第二天,聶清麟出宮去見顧夫人,可是到了驛站時卻發現顧夫人已經出門了,據說是去了太傅府。聶清麟心道這顧夫人恐怕是要受些驚了,便是坐在驛館里等了等。 不多時一輛馬車匆匆地駛來,在驛館的門前停了下來。一個婦人一臉慍色地從馬車上下來。來顧夫人一路來到京城,念念不忘茶中的高山流水知音,便是一早備下了貼心的厚禮去太傅府拜會三夫人。哪成想去了坐在太傅府大廳里等來的卻是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女子。 饒是一向沉穩大氣的顧夫人都是有些驚懼不定,不過轉念一想便是有些明白,恐怕那日在邊關見到的不是真身的三夫人,而是太傅大人的青樓紅顏吧?那等氣派談吐大約是抵罪充作官妓的官家小姐,因怕污了太傅的名頭便是假托了府中的三夫人的名義。 顧夫人也是個會隨進應變的,收起了驚詫后馬上改口道,因為以前聽自己的夫君顧將軍說起府中的三夫人愛喝茶,便是送來了些珍稀醇厚的茶葉,另外還有關外的一些土特產,也是一并給太傅帶來的,那個正牌的三夫人倒是客氣,可是聽著那厚禮的名稱卻是表情寡淡,一副唯唯諾諾的小家子氣,收下了禮物后便是與顧夫人默默無語,四目相對,實在是尷尬得很。 于是顧夫人說了些場面話,便是匆匆告辭了??墒菦]想到剛到驛館就撞見了驛館的小吏守在門口一直張望,看到她下了馬車,便連忙過來說道:“顧夫人,您怎么才回來啊,帝姬永安公主都等您多時了!” 顧夫人聞聽此言,剛剛在太傅府還沒有定住心又是劇烈地跳動起來,身為邊疆將士的妻子,自然是一言一行都得替丈夫的前程考量,自己因為與那“三夫人”結下的情誼一時間沖昏了頭腦,竟是貿然想去拜訪,可是竟然忽略了那帝姬永安公主才是太傅將來的正妻,公主為何突然要來見自己,莫不是太傅放蕩攜美妓暢游青龍關的事情被公主知曉,要盤問自己不成? 就在顧夫人惴惴不安時,已經是進了廳堂未及看清廳堂里坐的是何人,便先是低頭施禮,待得抬眼一看,只覺得這京城處處都是窮山惡水,皆是心驚rou跳的驚嚇。只見那“三夫人”卻是一身錦衣華服,梳著別致的鬢發端坐在高椅之上。這一呆愣不打緊,禮數便是沒有及時跟上,饒是顧夫人平時走的都是文雅的貴婦路線,此時那嘴也是有些收攏不住,只是瞪著眼兒驚疑不定。 幸好這聶清麟是個性子隨和的,看著顧夫人的樣子心里也是大約知道是在太傅府鬧了烏龍,依著顧夫人的性子,居然能親自帶著禮物去看望一個婢女出身的妾室,當真是拿自己做了知己。心里倒是感覺有些對不知這位“高山流水”,就輕笑著說道:“先前偶遇多有不便,本宮自當是隱瞞了身份,還望顧夫人見諒?!?/br> 這下顧夫人總算是想明白了,連忙又重新施大禮,向公主請罪勿念自己以前的禮數不周。 聶清麟示意單嬤嬤將顧夫人扶起說道:“此間無旁人,倒是可以敞開說話,先前在青龍關就得顧夫人諸多照拂,如今又是您一路護送嘉柔回京,甚是辛苦,本宮該感激您才是?!?/br> 顧夫人連說不敢,謝過公主賜座后,才算坐下。 她的丈夫是太傅一系的愛將,自然也是知道京城隱約的風聲,想到這位巧笑嫣然的公主可能就是那個高居皇位的皇帝,不由得心里暗暗嘆道:原先身在邊陲,以為太傅迎娶永安公主是為了上位的大計,權宜婚姻而已,可是如今想到青龍關那時,一向冷面的太傅對待這位公主寵愛有加的模樣,恐怕是男女之情更多些呢!再想想這位公主的行事作派,也難怪能收降得住大魏妖蛟,平易近人的大氣模樣就算是沒有那皇家出身映襯著,也是讓人發自心底的喜歡呢。 只是可惜了先前的誤會,精心準備的茶中精品竟是白白地入了太傅府,給了那個粗鄙的妾室,當真是暴殄天物了。 聶清麟不知顧夫人此時為那些個茶葉心痛,一番寒暄后便是問了自己此來的目的:“顧夫人身在邊陲,自然是知道的比京城里的要多,卻不知那個陷害休屠王爺的側室是哪一個?” 顧夫人嘆了口氣,說道:“便是那個之前寄居在太傅府里的奴蘭王妃,先前看著那跋扈的樣子便知不是什么好相與的,沒想竟是能干下這等出賣親夫的勾當,大抵是知道了自己以后再難生育,心里存了怨恨才做了這等昏了頭腦的事吧。聽說做了這勾當后,那個奴蘭王妃已經回了自己父王的部落,竟然是要改嫁給那匈奴王爺新近的寵臣,那個叛賊葛清遠?!?/br> 聶清麟的心思微轉便是微微蹙眉,不過復又舒展,柔聲說道:“其實本宮此來,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便是希望顧夫人回去后,能派人請休屠王爺送來些jiejie的貼身衣服,皇姐一身坎坷,總是要在家鄉建一座衣冠塚以告慰jiejie的在天之靈。另外還望顧夫人張羅著在那出事的河邊為皇姐做一場法事,頌滿三日的度亡以超度亡靈。這事原也是交代下去便好,可是本宮總是擔心旁人辦得不夠精心,遺漏了細節,顧夫人辦事沉穩,本宮卻是放得下心來的,便是親自前來拜托?!?/br> 顧夫人一聽,自然是一一應下,自然是要辦得精心。 聶清麟笑著又停了停,接著說道:“另外本宮還要拜托顧將軍一件事太傅忙于國事,本宮自然是不好打擾,但是國事不問,家事卻不能不管,,冤有頭債有主,若是害了jiejie的兇手不能正法,八皇姐何以能瞑目?” ☆、第118章 顧夫人微微驚訝地抬眼看著永安公主沒想到她竟然是說出這等話來。當下便是有些遲疑,眼睛下意識地望了望庭院的北側,猶豫了半晌說道:“這原不是我婦人能多嘴的,還是要稟明太傅才好?!?/br> 聶清麟大眼微轉,便也順著顧夫人的眼神望向了那戒備森嚴的北側,又不動聲色的調轉了目光,開口接道:“那奴蘭側妃在皇姐生前就是百般刁難,此女不除,本宮心頭恨意難平……”話還沒有說完,卻聽門廳外有人說道:“公主說得對,若兇者不懲,亡者何以瞑目?本侯自然會囑咐顧將軍的?!?/br> 說話間,只見太傅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驛館門廊處,沉穩地開口,他的那雙微閃的鳳眼緊緊地盯著聶清麟的臉,竟是一時看不出臉上的神情。 他又開口說道:“八公主的不幸,俱是休屠烈的一力加害,到時候自然是有本侯給公主一個交代?!?/br> 既然太傅出口,自然倆人都不好再說下去,便是有詳談了幾句,公主便起身告辭。 當出了驛館,永安登上馬車時,太傅輕扶素手,攜著她一同蹬了馬車。當馬蹄輕踏前行時,太傅才微微轉過俊臉,薄唇輕啟道:“公主為何要舍近求遠,反而要去求一個邊關命婦?難道在公主的心底,本侯便是如此不可靠?” 聶清麟低頭道:“太傅憂心于朝堂大計,本宮怎好添亂?原本就是個懲戒婦人不上臺面的法子,男子去經辦,反倒不好……” 她的話沒有說完,太傅就抬起了她的下額,又是打斷道:“本侯自是清楚我的小果兒心思玲瓏,只是若是有我在,便希望公主不必再如此的憂思,說到底是本侯葬送了公主原本作為個閑散皇子的自在,可是若不能許你一世無憂繁華,本侯怎么配為公主之夫婿?” 說著他深深地望入了公主的眼底。想想二人的相識相知,初時只是以為是個天真爛漫的的少年,卻是不知為何被她一步步的吸引,以至于深陷而不可自拔。到了現在,這果兒的性情倒是被他摸得八九不離十,看似柔弱其實卻是最不肯依附著別人。當真是從小當做男孩教養,少了女子如菟絲花般的嬌弱,可是仔細想來,這少女的宮中坎坷,又是有誰能真心可依靠? “這次,本侯只當是公主尚未習慣自己是有了夫婿的,若是以后再自作主張,定當不饒?!闭f完便將她擁入懷中…… 聶清麟乖巧的地靠在太傅大人的懷里,可心里卻是漠漠然。她這幾日雖然不上前朝,卻是并非對朝前之事一無所知,休屠宏已經成了太傅大人的棄子,可是單于休屠烈的實力也是大損。此時扶植新勢力便是水到渠成,而太傅大人屬意的對象便是奴蘭父親的格爾番部落??磥硖荡笕嗽缇蛡淞撕笫?,已經與格爾番部落接洽。這幾日朝中最熱議的事情,便是格爾番有意與大魏聯姻的事宜。 可是在這個微妙的關頭,聯姻的對象是哪一個就更微妙了。聶姓的適齡男女們倒是可以無憂無慮地各自婚嫁了,以后力挽江山的大事不需要他們的枕席cao勞了。未來的帝王衛冷侯也沒有合適的meimei和親,那便是要從北疆娶進一位才好。 也是因為皇姐的突然薨逝,讓她亂了心思,竟是忽略了那日太傅出迎匈奴公主的事情。雖然因為她與皇姐關系甚篤的關系,太傅對小嘉柔一意的照顧,可是也不至于太傅與那安邦侯等重臣一并出迎。 也是因為這幾日慢慢想清了,她今日才打著會一會昔日茶友的名頭出了宮,來到驛館后等待顧夫人,雖然心里惱恨著奴蘭對jiejie的無情,可是她還真是不至于憤怒得失去理智,去求著顧夫人報仇。 只是顧夫人那有些惴惴不安的一眼,聶清麟登時心里便明白了。閣老誠不欺人,委托著內侍監里的內官送來的字條竟然是真的:因為那奴蘭設計陷害,累得邵陽公主墜崖,格爾番的老族長擔心聯盟有變,于是秘密送來了他的小女兒——那個奴蘭側妃的meimei。 十五歲的年紀,更勝jiejie的嬌艷容貌,沒有南疆公主的不遜心機,只有天真爛漫的純良,這是讓身居上位這最安心的,此時便是正安歇在驛館的東北角。這不是臣下諂媚的進獻女色,而是兩個嶄新政權的盟誓之約。 現在她才猛然醒悟,也許太傅從一開始就沒有扶植休屠一姓的打算了。一個毫無根基、難以服眾的新單于才最適合那片廣袤的大草原。也適合衛氏新朝的穩立。 當魏朝的公主與太傅大人完婚后。到時候衛氏新皇也許不會帶著府中的一干小妾入宮,可是必定會冊封這個匈奴新單于的女兒成為妃子,君臨天下的帝王身旁長伴二美,一個是對前朝君主的感念,另一個是維系邊陲的和睦,俱是讓人無可挑剔的姻緣,千古傳唱的佳話。 這樣的姻緣,有什么指責的?可憐她居然還抱著一絲奢念,貿貿然地前來試探??墒窃囂降慕Y果又是怎樣?在朝中忙于朝政的太傅到底是趕了過來,攔住了剛起的話題,絕口不提那奴蘭的關節,倒是將罪責盡數扣到了末路單于休屠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