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很小的時候開始,meimei就占據了他生命中的很大一部分。他看著她出生,從那么小小的一團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出落成有著動人微笑的少女。他教導她說話走路識字,甚至連她第一次來月事,都是他發現然后找到原因告訴她該怎么做的。他一直走在她的前面,自己還沒長大,就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珍愛的孩子。 他見證了她的成長,牽著她走過了許多許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睜開眼睛,第一次開口,第一次學會寫字,第一次接觸畫畫……他還記得,meimei曾經和他說過,她說:“這個世界的樣子,是哥哥一點一點的指給我看的?;蛟S并不是只有美好,但是因為哥哥喜愛著這個世界,所以蓮子也覺得世界上有很多的美好?!?/br> 不知道什么時候,不知不覺的,她就成了他的生命。旁人總是看的比較清楚,盡管他從小就比同齡人要成熟穩重,許多人都覺得他可靠,但是有不少人都玩笑一般的說過,他簡直就像是為了meimei而活的。確實是這樣,她是他的生命,所以他是為她而活的。所以她如果死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活下去。 她依靠著他,同樣的,他也在依靠著她。meimei擁有著和她病弱的身體相反的堅韌的意志,她比他要勇敢。所以這次,就原諒他這個懦弱的哥哥這自私的決定吧。 埋在這深深的雪里,一齊死亡,一齊腐爛。不管是末世還是什么都沒有關系,他們在一起。 唐言之本來是這么想的,但是忽然之間,他聽見了另外一個微弱的重新出現在耳邊的心跳聲。那心跳聲緩慢微弱,但是堅定的,一聲聲的響著,震醒了他幾乎沉入虛無的理智和思緒。 他聽見了蓮子的聲音,她在喊他。 平靜的雪地里忽然有一處向上拱了拱,然后覆蓋在上面的雪都被拂開,露出里面的人影。唐言之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自己懷里抱著的meimei,本該是渾身血rou綻開的身體上密密實實的包裹上了一層黑色鱗片,像一個巨大的蛹把她整個身體都包裹在里面。 他看不到她的面容和身體的任何一處,但是,他能聽見她的心跳,代表著生命的心跳聲。唐言之跪在黑蛹身邊,不敢置信的側頭靠在蛹上,仔仔細細的聽著那聲音,生怕只是自己出現了什么幻覺。 唐言之抱著那黑鱗裹成的蛹,耳朵貼在大概是胸口上方的地方,一刻也不愿意松手,只怕一起身,那心跳聲就消失了。里面的meimei會變成什么樣他都覺得沒關系,只要她還活著就夠了。哪怕跳出來的不是原來的meimei,而是什么詭異的怪物,他也會好好的照顧她。而且,他自己不也是那樣的怪物。 “蓮子,你還活著對不對?”他神色溫柔又珍惜,親昵的撫摸過那冰涼的蛹,在上面落下一吻。雖然不知道meimei為什么會死而復生,又忽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這對于他來說都是恩賜,他幾乎覺得自己現在其實是在做夢。 說不定meimei確實已經死了,他只是因為接受不了,所以被埋在雪地里的時候做了這樣的一個美夢,夢見meimei又活過來了。但是將手貼在那蛹上的時候,唐言之極輕的嘆了一口氣,就算是做夢,就這樣一夢不醒也已經足夠好了。至少這種時候,他不必陷在心愛的人死亡了這種消息之中。 唐言之的身上頗有些狼狽,衣服上都是血漬,一只手的手腕上那原來被他自己咬的深可見骨的傷已經開始愈合,能看的見里面的紅rou。那些覆蓋在他身上的雪有一些融化了,將他的衣服都打濕了貼在身上,頭發也濕了,一縷稍長的黏在臉頰。 天氣嚴寒,他的衣服還有發梢很快就凝出了白色的霜花,那雙長長的睫毛都凝上了霜。他臉色蒼白如雪,整張面容上只有嘴唇還稍稍有些嫣紅的顏色,閉著眼睛的時候,就像是被冰雪蔓延的俊逸王子,露出一種出塵和透徹干凈的氣質。而當他睜開眼睛凝視懷里的蛹,目光暖融的一瞬間就春暖花開了,出塵也染上了些煙火紅塵里的溫軟。 三日之后,黑蛹上的鱗片碎裂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唐言之感覺不到身體上的寒冷和饑餓,只是不眠不休的癡癡盯著懷里的黑蛹。同時,他也對于自己已經變異了的身體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就連這樣折騰都死不了,在這樣宛如末世一樣的殘酷環境里面大概能生活的比普通人更好,能有更多活下來的機會。 但是如果沒有meimei在身邊,他有這樣的身體也只是浪費了而已,畢竟如果meimei出事了,他根本就沒有求生意志。如果被他醫治過的病人知曉,大概會覺得他和他們認識的唐言之完全不同,一向作為一家之主,承擔著無數病人期望,能讓他們安心的唐言之醫師,竟然是個這樣軟弱的人。 唐言之是個溫和的人,做事條理分明不疾不徐,似乎沒什么脾氣,但是一旦認真或者生起氣來,異常的恐怖,不過大部分人看到的都只是他負責溫和的一面罷了。 軟弱這個詞在外人看來,和他是無緣的,但只有他自己知曉,一旦事情牽扯到唐連梓,他就從無堅不摧變成了脆弱茫然。是人都有軟肋,能準確擊中他致命之處的只有她。她能讓他露出哭泣的面容,能讓他失去方寸和平靜。這原本是由自己的大腦控制的行為,卻因為愛被另外一個人的舉動給控制了。 日升日落,雪起雪停,世界寂靜無聲的過了三日。直到這天,那清脆的破裂聲點燃了唐言之眼里的神彩。 黑蛹破了,堅硬的鱗片像是紙片那樣被撕開,從里面伸出了一只手。屬于人類的,讓唐言之再熟悉不過的手,他曾經牽著這只手走過了許多年,他能描摹出這手上所有關節的形狀,甚至還能記得清上面的掌紋。 碎裂聲不停的響起,然后他看見meimei從破碎的蛹里面坐了起來,轉頭看向他。那一幕好像被放慢了,他看見了她睜開眼睛,眨動的睫毛,晃動的黑發。她白皙的面容和輪廓在漏下云層的陽光里鍍上一層金邊,那雙黑眼睛在看向他的時候依舊和以前一樣柔軟寧靜。 “哥?!?/br> “啊,回來了?!碧蒲灾脹]有出聲,清朗的聲音有些沙啞,剛開始張開嘴還什么都沒能說出來。好不容易裝作平靜的說出這么一句,下一刻已經忍不住伸手想要擁抱她。 唐連梓的動作比他更加的快,在他剛伸出手的時候就已經撲到了他的懷里,將他往后撲倒在雪地里。 她躺在他的胸膛上,溫度和重量切切實實的讓唐言之感受到了,并且她的呼吸也在頸邊。meimei沒有死,她是真的回來了。他這個時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看著雖然陰云密布,但是漏下許多金色陽光的天空緩緩吐了一口氣。在騰起的白色霧氣中,他也伸手抱緊她。 唐連梓把頭靠在哥哥的胸膛,雙手攀著他的肩膀露出微笑。每一次,每一次她醒來的時候都會看見哥哥,不管是小時候病重昏迷不醒好幾天之后,還是現在在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僥幸新生,都是這樣。 “哥,還好,你還活著?!彼谀莻€奇怪的地方沉睡的時候,那么擔心哥哥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放棄生命。她完全能體會到他的心情,因為如果換成哥哥,她一定會立刻崩潰的追隨哥哥而去。 “這不是我才應該說的話嗎?蓮子,真好,你還活著?!碧蒲灾樦念^發一下下的撫摸著,就和很久以前哄她睡覺,在她哭泣的時候安慰她一樣。 不過,很快,稍稍冷靜下來的唐言之就注意到了唐連梓身上什么都沒穿,她是果著的。和之前停止了呼吸那會兒的渾身血rou模糊不同,現在她身上看不到一點疤痕和痕跡,完好如初。雖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情況,但是她從蛹里面破出來的時候就是不著寸縷的。 之前他因為太激動喜悅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會兒一注意到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將手放在她赤果的背上從雪地里坐起來。這茫茫雪地沒有其他的衣服,唐言之就將自己身上穿著的那件沾了血的灰色針織毛衫脫了下來,只剩下里面的一件單薄灰襯衫。 唐連梓被他扶起來也沒有離開他,就那樣雙腿分開的坐在他的大腿上,黑發遮住了胸前的風光,但是那若隱若現的樣子顯然更加的讓人浮想聯翩。 一般來說,這樣果陳相對的兩個人都會覺得很尷尬,但是唐連梓都有些不同。哥哥是從小就看著她長大的,以前還曾給她擦過屁股洗過澡,后來她長大了,有好幾次病的不能動彈,他們父母雙亡,也是只有他這個哥哥在給她擦拭身體換洗衣物。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看過許多次了。 唐連梓自己果著被哥哥看到她倒是沒有多少不好意思的感覺,因為已經習慣了。大概是他們已經太習慣于對方參與自己的生命,才會那么水到渠成的就告白然后選擇了在一起,因為那是已經改不掉了的習慣。 但是她覺得習慣,哥哥唐言之卻習慣不了。從他明白自己對于meimei的感情之后,除了將她當成疼愛的meimei,還有喜歡的女人,這樣不論是否曾經看過,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以前每次唐連梓在家里洗完澡穿著吊帶出來晃都會被他披上一件薄外套,更不要說是現在這種全部果著的情況,他反應過來之后立刻就想把她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盡管現在因為已經算是互相吐露了心聲,還戴上了戒指,使得唐言之一時有些不自然,但是畢竟是面對心愛的meimei,很快他就恢復了過來。相比這柔軟的身體對他的吸引力,他更加關心meimei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不穿衣服會生病。 就算他現在是meimei的愛人,但是在那之前他還是個再稱職不過的哥哥,將她照顧的妥妥帖帖的這種行為已經變成了他下意識的行為了。 唐言之沒少給唐言之穿過衣服,熟練的把自己的毛衣往她頭上套去,唐連梓也配合著伸手穿上了兩只袖子,很快就穿好了衣服蓋住了身體,最后唐言之還沒忘記把meimei的長發從衣服里面拉出來披在身后。 這衣服只包住了唐連梓的臀部,下身還是光溜溜的,好在重點部位看不到。唐言之看看meimei被白雪映襯的雪白的腿皺了皺眉,又想脫下自己的灰襯衫給她把腳也包起來。 唐連梓忙阻止了他,屈起腿完全縮進了那件衣服里面抱成了一團?!翱?,這樣就好了?!?/br> “我們去找衣服穿,不然蓮子會凍壞的?!碧蒲灾焓直饒F成一團的meimei,站起來說道。 他一站起來就晃了晃,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前踉蹌。唐連梓連忙跳下來扶住了他,緊張道:“哥,你怎么了?” 又看到他手上被他自己咬出來的傷和憔悴了不少的面容,唐連梓靜默了一瞬忽然綻開一個笑容說:“哥,我抱你吧?!?/br> “嗯?”唐言之有些反應不過來meimei說了什么,她說要抱他?她從小身子不好,連重一點的東西都拿不動,現在竟然說要抱他回去? 唐連梓看見哥哥那詫異和有些不知作何反應的樣子,忽然覺得哥哥偶爾露出溫和認真之外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她忽然想做惡作劇,什么都沒說,直接上前伸手就打橫抱起了唐言之。 “等、等一下,蓮子,哥哥太重了,會壓壞你……” “沒事的,哥,我發現自己現在力氣很大,也沒有以前那么怕冷了,我可以抱起你,以后,我還能保護你?!比崛崛跞跫毟觳布毻?,以前風一吹就能倒的唐連梓現在臉上帶笑,輕松的抱著比她高了不少重了不少的哥哥,腳上沒穿鞋,健步如飛的在雪地里走的飛快。 她走的很快,快的風都從他們身邊掠過,將她沒有束起的長發往后揚起。而唐言之那么一個大男人縮手縮腳的被她抱著,似乎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自己柔弱的妹子忽然之間變成了大力士,溫和的表情里總有那么些糾結。他開口想要讓唐連梓停下,但是張開嘴就被寒風灌了進去,沒說出什么反倒嗆了一下。 而且唐連梓看上去很高興,唐言之難得看見她這么高興的模樣,心頭一軟就覺得還是隨她去了,或許她的身體是真的發生了極大的改變。meimei恢復了健康,并且看上去身體不是一般的好,唐言之被meimei顛的心驚膽顫的時候這樣略有些欣慰的想著。 唐言之別扭的用兩只手環著meimei的脖子,被她公主抱著,臉上的神情十分奇異,喜悅里帶著窘迫,哭笑不得又有些憂慮。一大一小兩個人換了個位置,讓他們兩個人的姿勢看上去怪異又好笑。 只有唐連梓,臉上的笑容燦爛的讓人覺得,好像看到了藍天陽光下大片開放的向日葵。 唐言之一路上都在瞄著meimei的纖細胳膊,最后終于忍不住開口道:“蓮子,哥哥已經休息好了,換哥哥來走吧?” “不,我不累~”得到了健康有力的身體,唐連梓就像得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改之前的沉靜高興的蹦跳著。 唐言之還想說什么,唐連梓干脆手上用力把他往上拋了拋,把完全沒想到她這個行為的可憐哥哥嚇得心臟都停了一下。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唐言之一直掛著無奈的表情縮著自己高大的身軀,被meimei抱在懷里,好幾次想要開口讓她放下自己,都因為看到她高興的表□□言又止,最后放棄的準備讓她自己玩個夠。但是在快到他們原來住著的地方時,他忽然抬頭皺了一下眉說道:“蓮子,你先停下來?!?/br> 聽見他聲音不對勁,唐連梓這才意猶未盡的停下了腳步,“哥,怎么了?” 唐言之放開手站在雪地上,隔著一堆廢墟看向他們暫住地的方向,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那邊有人,并且不止一個?!?/br> “有人?”唐連梓雖然沒有哥哥那么靈敏的嗅覺,也能從他的表情里猜得到這件事并不簡單。他們住著的地方基本上是被圍死的,前面是過不了的深淵,后面就是他們這一帶起伏并且容易再次崩塌的建筑廢墟。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地震一直沒有停歇,隨時都會發生大規模的坍塌,普通人要是想通過非常的困難。 那么這些人是怎么來到的這里?他們在這里待了這么久都沒見過一個活人,這忽然出現的人究竟是什么情況。 “蓮子,來,我們先去給你找衣服,然后去見見那些人?!碧蒲灾男嵊X和聽覺都異常的靈敏,他能聽得見幾百米之外的那些人雜亂但是沉穩的腳步聲,聽上去比較訓練有素。而且他還聞到了淡淡的槍彈味道,這群人身上帶著熱武器。 唐言之并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在外國留學的那幾年,他也用過槍支。還曾作為一個導師的得意弟子和他一同秘密去了當時的邊境戰場,給那些受傷的軍人治療。他的導師從前也時??滟澦鍪鲁醭H说姆€重和冷靜。除了有關meimei的事情,沒有其他事能讓他感到害怕。 那些不知道身份的人大概是在醫院附近尋找著什么,很快就會看見與醫院相隔不遠的小棚子。如果他們真的是在尋找什么,那就一定會來尋找住在那附近小棚子里的他們詢問情況,大概很快就會找過來。 而他也想問問外面的情況,他和meimei都不可能一直在這里停留。并且經過了meimei的事情之后,她如果再過一段時間沒有發生什么反噬之類的的情況,他們或許就要踏上離開這里的道路,總是要先了解外面的一些情況。 經過一番考慮,唐言之決定去見見那些人。但是在這之前,他還必須給meimei找到御寒的衣服,雖然她現在看上去很健康,但是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就算親眼看著她在面前,他還是沒有辦法放心,擔憂著現在和之前那次一樣只是一場短暫的夢,擔憂著meimei的身體還會發生什么異變。 唐言之將meimei抱著坐在自己的膝蓋上,用袖子細細的給她擦掉粘在腳上的雪,然后把她抱起來,找了一條路去了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倒塌的服裝店。 不管是服裝店還是超市都是這樣,時常會被地震掩埋起他上次挖出來的通道,沒有停歇,不知道什么時候隨時都會發生的地震給他們帶來了許多不便。如果他不是變成怪物,估計早就餓死冷死在了這里。幸運的是他上次挖掘出來的路還沒有被掩埋,唐言之帶著唐連梓鉆了進去,給她找了褲子和厚厚的外套,還有鞋子,把她包裹的嚴實。 打理好了meimei,唐言之又隨手拿了一件外套往身上套。因為身體異變的原因,他并不怎么畏寒,穿的遠沒有唐連梓多。這里的衣服并不好看,許多都不合身,但是這兄妹兩長得都好,穿什么都好看,特別是唐言之,穿的再簡單也像是模特,還曾經被邀請去給服裝拍平面照,但是被他拒絕了。 “好了,我們走吧?!碧蒲灾敕鲋七B梓,笑道:“蓮子,你身體不好,待會兒如果有什么事,哥哥來就好了,明白嗎?” 唐連梓立刻就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他讓她裝病弱。病了這么多年,沒人比她更拿手,立刻就病懨懨的靠在了唐言之身上,還逼真的咳嗽了兩聲,“嗯,我知道了?!?/br> 因為裝的太逼真,倒是又把唐言之給嚇得不放心了,低下頭來看她。唐連梓一對上他的目光就笑了,“我的身體真的已經好了,哥放心?!?/br> 摸摸她的頭發,唐言之沒再說什么攙著她走出去。他們緩緩的走在雪地里,唐言之一邊低著頭裝作小聲的和唐連梓說話,一邊聽著那些人的動靜,果然沒多久他們就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他們剛準備走向小棚子,看到他們出現就有兩個向著他們走了過來,還有幾個仍舊在醫院和附近的建筑廢墟上翻找。一共有十二人,唐言之走近了一些就聽出來了。而向著他們走過來的這兩個應當是帶隊的,因為他們的腳步最穩,身上的氣勢也最強。 唐言之的外表十分欺騙人,一看就是個文弱的知識分子,又是那么一張帶著些微笑意的溫和臉,很容易得到別人的好感。至于他扶著的唐連梓,身材嬌小的女人,臉色蒼白腳步遲緩,明顯的病弱之相。這兩個人的組合,讓走過來的兩個人稍稍放松了一些。 唐言之非常恰當的抬起頭看見了朝他們走來的兩人,然后很自然的護住了唐連梓,表情上顯出一些疑惑和些許激動。像是許久沒有看見人激動但又有些防備的樣子,十分的正常。 “你們好,請問你們是住在那個棚子里的人嗎?”那兩個穿著厚實的軍綠衣衫的健壯男人里面,其中一個看上去比較和善的人首先開口。 “是的,你們是什么人?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我們自從地震之后就沒有出去過,你們是外面的人吧,外面的情況現在怎么樣了?”唐言之問完這些又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太心急了,抱歉的笑了笑說道:“哦,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唐言之,這個醫院里面的醫生,她是我的meimei?!?/br> 唐言之將一個普通人的反應演繹的很到位,讓那兩個人身上的氣勢又收了一點。在這種時候,告訴他們自己醫生的身份顯然是對他們比較有利的,畢竟這個職業在這種混亂的時期屬于比較有價值的人才之一。 果不其然,聽見他的話,說話的那個男人對另外一個表現的更加冷漠的男人使了個眼色,先前沒出聲的那個男人也開口了,“我們是來找人的,地震的時候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個醫院里面接受治療?!?/br> 他們沒有多說,也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唐言之也很有禮貌的沒有去深問,只是讓他們一同坐到了棚子外面被他打掃的比較干凈的地方。他先把唐連梓小心的扶著坐在那里,低聲詢問她是不是還好,然后才抬頭看向另外兩人,“我meimei身體不好,本來是在這里治病的,誰知道……又是十死病,又是突然的大地震,還有這嚴冬,能平安活到現在,我們兩的運氣實在太好?!?/br> “至于你們要找的人,我們在這里住了這么些天,都沒能看到一個活人?!碧蒲灾f到這里就停了下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表情里是真真切切的悲哀之色。 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是降臨在地球所有生物身上的殘慘劇,不只是人類,許多的動物大概都活不過這個冬天。即使他們沒有親眼看到,也能猜測的出恐怕外面的情況很糟糕。 男人沉默了一下,大概是看到他的表情不像作偽,又因為他的醫生身份,語氣和緩了不少:“多謝你們告知,我們在這里尋找三日,若是找不到想找的人,我們只能離開?!?/br> “至于外面的情況,或許你們在這里生活才是最好的,因為這里的地震相比起來已經算是小型,更多的地方比這里的情況要糟糕得多?!鄙普劦哪腥私涌诘溃骸霸谀菆鼍薮蟮牡卣疬^后,各種通訊手段都派不上用場。但是有專家推測出,災難是全世界范圍的,就和之前的十死病一樣,各國各地都沒有余力去救助任何人,現在還活著的人都只能自救?!?/br> “至于外面具體的情況,處處都是一樣的糟糕,區別只是被破壞的嚴重程度。日后你們如果會離開這里親眼看看就明白了,原本一大塊一大塊大陸拼合在一起的世界就像是被摔成了無數塊,板塊分離漂移,這不斷的地震就有這個原因??梢哉f,一切都還沒有完,甚至只是一個開始而已?!?/br> 男人苦笑了一下,“只是一個開始,人類就已經付出了這么慘痛的代價。我們這一路沒有看到多少活著的人,走過的大部分地方看到的都是尸體。世界上,已經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人了?!?/br> 在場的四個人都沉默著,那個冷硬一些的男人站起來,看了一眼這無害的兄妹兩,“我們只是來找人,很快就會離開,不會來打擾你們,你們不用擔心。人類已經足夠少了,能活下來的就努力活下來吧?!闭f完,他轉身往醫院方向離開。 另外一位對他們點點頭:“祝你們好運?!币哺松先?。 他們走之后,唐言之兄妹兩坐在原地俱都心情說不出的復雜。情況竟然已經這么嚴重了,人類真的能在這樣的變故中存活下來嗎?恐龍那么強大,也會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之中,人類就算遍布全球,自詡地球的主宰,誰又能說不會成為歷史上翻過去的一頁,沒有什么是能永恒存在的。 “哥,你覺得拯救世界這個愿望怎么樣?”唐連梓忽然側著頭對唐言之揚起一個笑容。 唐言之一愣,溫和笑道:“那我們是不是要組一個組合,叫黑風雙煞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