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陳皎寧掐腰而立,啐她:“呸!誰惆悵惋惜了,我就是隨口一說?!闭f完自己尋思一下,又笑了,“可惜盧笙沒有盧狀元生得好?!?/br> “噗!”陸靜淑這回真忍不住笑了,古來少女皆懷/春,竟連陳皎寧這樣豪爽的女孩都不例外呀!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陳皎寧才把話題拉回去:“當時他們救了我哥哥,盧狀元看我哥哥是箭傷,本想報官,交當地官府處置??僧敃r他們也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就帶著我哥哥又往前走到了潼關,到潼關我哥哥傷勢惡化,盧狀元怕出事,就沒再走。恰好潼關當地有個盧家親戚,他們就住在那親戚家里?!?/br> 盧家的親戚是當地鄉紳,跟潼關守將和縣官都有些交情,也聽說有人在尋人,就去打聽了一番,回來跟盧仲賢一學,盧仲賢覺得可能找的就是他們救的人,于是就去尋知縣說話。 那知縣正是接到了趙王派人傳出去的消息,聽盧仲賢這么一說,時間地點對的上,忙去看了一眼陳皎明,然后立刻傳信給趙王,趙王又通知了陳皎寧和郝羅博,他們趕去一看,果然就是陳皎明。 “我去的時候哥哥的傷勢已經穩定了,等爹爹到了,就把哥哥接了出來,住到潼關總兵家里去了。盧家人的做派跟柳家差不多,只說舉手之勞,不必言謝,還說要急著回長安過年,等爹爹一把哥哥接走,他們就回來了。他們家的事還要看爹爹的意思,但趙王那里,爹爹是要我先去謝的?!?/br> 原來是這么回事,陸靜淑點頭:“是該你去謝,可我去做什么?”曹國公也挺滑頭,派個女兒去道謝,到時想推脫關系也容易。 陳皎寧就抱住陸靜淑的手臂央求:“我自己去多不好??!你也見過王爺的,他本來就是個不愛理人的人,若是我自己去,他見不見都是未知數,就算見了,恐怕也不會說幾句話。我怕尷尬?!?/br> “不見不是正好么?這樣就不尷尬了?!标戩o淑很光棍。 陳皎寧糾結:“這樣哪行??!王爺幫了這么大的忙,爹爹現在抽不出身來,我去道謝,要是連人都見不著,哪還有誠意?” 陸靜淑回道:“那你拉著我去也沒用??!難道我會比你更有面子?你還不如拉著你表姐夫?!?/br> “自然是要表姐夫帶著去的。但是他吧,在王爺那里基本上算是???,王爺還真未必肯見他,你就當去陪我壯膽吧!”陳皎寧又開始搖陸靜淑的手臂,“順便,也陪我再謝一回柳歆誠,難得大家這次都這么關心我們家的事,我心中是真的很感激的?!?/br> 看陸靜淑不應聲,她又繼續求:“我還想求趙王出面,幫著處置我jiejie的事呢!你去了,也好幫我說句話??!” 這事她倒愿意管,只是:“我看趙王那個人,不是輕易肯聽別人的話的,我去了也不管用??!”她跟趙王又沒交情。 “多個人多張嘴嘛,多說幾句,沒準王爺就聽了呢?表姐夫對王爺,一向是用水磨工夫。你也不用太當回事,就當幫我壓陣還不行么?”陳皎寧正話反話說了一堆,最后終于讓陸靜淑點頭答應陪她走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擼擼袖子,收拾渣男咯! ☆、第67章 一唱一和 田從燾一個人躲在府內西北角覽勝樓的閣樓上,一邊自斟自飲,一邊看著下面一群人跟沒頭蒼蠅似的找他。 郝羅博今天穿了一件紫羅袍,在一群灰衣奴仆中間,顯得分外扎眼,他的聲音也很大,田從燾只把窗子開了一條小縫,都能聽見他在嚷嚷:“怎么會找不到呢?確定沒見著殿下離府?” 田從燾嘴角微微上翹,心說這回終于能躲開這個話癆加纏人精了。他把窗子合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盡,暗嘆一聲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竟就到了年關。 “殿下!” 他正想著心事,底下忽然傳來郝羅博的吼聲,倒酒的手不由一頓。 “殿下!你別躲著了,我知道你就在家里!”郝羅博站在后園里,四顧掃視,實在找不出殿下躲藏的地方,只能吼了,“殿下不想見我沒關系,我這就走,可是今日陳四姑娘要來登門道謝,還有陸姑娘陪著,你這樣一直躲著不合適??!人家兩個姑娘膽小,萬一以為您生氣了呢?” 田從燾跟沒聽見一樣仰頭喝了一杯酒。 “我知道您生氣我自作主張,我也不敢狡辯,您要打要罰,我都認領??墒墙袢沼锌偷?,您別遷怒旁人,小姑娘膽子小,嚇著就不好了?!?/br> 膽子???那兩個小姑娘哪個像是膽子小的?呵呵。陳皎寧拎著鞭子把張一杰打的他爹都快認不出來了,膽子???陸二姑娘敢當面直言她爹不辨是非不明事理,這叫膽??? 郝羅博扯著嗓子喊了半天,覺得嗓子都要冒煙了,還是沒有一點動靜,他搓了搓凍僵的手,決定發大招:“看來殿下是真的生了我的氣了,那好,我這就給殿下賠罪!”說著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跪下以后,還特意往有雪的地方蹭了蹭。 旁邊陪著的長史郭敏嚇了一跳,小聲勸道:“您輕點,萬一殿下不在家或是看不見這邊兒……” “……”郝羅博呆了一下,然后也小聲回道,“那就勞煩大人打發人到處去傳傳話,就說我在這跪著請罪呢?!彼?,這地上還真冰冷刺骨! 田從燾把窗子又推開一條小縫,看見郝羅博跪在地上不由皺眉,又看他和郭敏不知道嘀咕什么,就不想出去了,尋思地上那么涼,這小子也跪不了多一會兒就得起來,還是裝不在家吧。 誰料他又喝了兩杯酒,郝羅博還是一動不動老老實實跪著,郭敏竟然也轉頭走了,田從燾無奈,知道郝羅博這是非得逼他出去了。 他懶洋洋的起身,把酒壺和酒杯一藏,轉身下樓出去,走到郝羅博跟前先拿腳踢了他一下:“還不起來!腿不想要了直說,我叫人給你打斷了,省的吃這零零碎碎的苦?!?/br> 旁邊伺候的小太監忙上前扶起郝羅博,郝羅博扶著太監的手,跟在田從燾后面呲牙咧嘴:“殿下不生氣了?” “陳姑娘她們在哪?”田從燾不想跟他廢話,直接問道。 郝羅博訕笑著回:“在廳里坐著等呢?!?/br> 田從燾哼了一聲,道:“你先去陪著,我去換身衣服?!闭f完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你不用換了,就這么去?!?/br> 于是郝羅博只得苦哈哈的扶著太監的手去前面廳里,陳皎寧一看他如此狼狽的進來,嚇了一跳,忙問:“表姐夫這是怎么了?” “剛才急著找殿下,沒留神跌了一跤?!焙铝_博讓太監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說,“你先坐,殿下馬上就到?!?/br> 陳皎寧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跌的,哪有跌跤只把膝蓋弄臟了,別的地方全沒事的?難道是趙王生氣了?她有些不安,回頭看了陸靜淑一眼。 陸靜淑也看出郝羅博不是摔的,但看他神色輕松,也不像是被趙王責備了,就示意陳皎寧安心。 幾個人打了一番眉眼官司,田從燾才終于姍姍來遲。 陳皎寧和陸靜淑上前行禮,敘過寒溫,陳皎寧就正式的向他道謝:“此番多虧有王爺施以援手,我們才能順利找到家兄,家父現在一時無暇分/身,囑咐我先來向王爺道謝,請王爺受我一拜!”說著就深施一禮。 田從燾擺擺手:“陳姑娘不必客氣,不過舉手之勞,我也沒做什么,只是讓人傳個話罷了?!庇肿岅愷▽幾?。 “于王爺是舉手之勞,于我們陳家,這卻是雪中送炭,若不是有您幫忙,我們還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家兄呢!”陳皎寧一本正經、恭恭敬敬的回道。 田從燾也沒再推辭客氣,另問起陳皎明的傷勢。 陳皎寧答道:“我回來之前,家兄醒過一次,但傷勢還有些重,大夫說不宜挪動,家父就留下陪他養傷了。家里這邊還有病著的堂姐,也不能離了人,且張家那邊的事還沒解決,家父就打發我先回來了?!?/br> “公爺可有說過,如何處置張家的事?”郝羅博插嘴問道。 陳皎寧笑道:“爹爹說,這事讓我做主。昨夜我已經跟我大jiejie談了,她答應出面告張一杰‘有妻更娶’?!?/br> 郝羅博聽了點頭:“那也好,只是要告他,須得有確實的憑證……” “表姐夫放心,人證物證我都有了眉目了,只等拿到,就立刻送狀子到長安府?!?/br> 郝羅博又提醒:“衙門快封印了,你可得抓緊?!?/br> 陳皎寧道:“我知道,也就是這兩三日的事?!闭f到這里,她又看向田從燾,“我年輕識淺,又是女子,此事少不得還要王爺和表姐夫多多幫忙?!?/br> “有事你就來找我?!焙铝_博先應下,又看田從燾,“殿下這里,只怕沒那么多空閑?!彼麑に贾匣厮苋ジ車砉?,殿下不高興了,這回陳家和張家的事,還是別逼著殿下管了。 陳皎寧聽他這么說,一時有些失望,正不知該不該繼續求時,陸靜淑開口了。 “王爺,郝公子,小女子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br> 田從燾終于把目光從手中的蓋碗上挪開,看向陸靜淑。她今天穿了一件銀紅纏枝牡丹紋小襖、湖藍馬面裙,端端正正坐在椅中,看起來份外沉穩內斂,竟似比陳皎寧還顯年長。 “陸姑娘有話直說便是?!彼_口說道。 陸靜淑微微欠身,說道:“自武定侯府平妻一事出后,我深覺不可思議,又聽郝公子和柳公子說,在京各勛貴府邸,多有這等不講廉恥的,就讓家下人等去打聽了番,誰知還真如郝公子所言,此事實非個例?!?/br> 她開始列舉:“去年廣德侯第四子花喻鐘趁妻子臥病,迎鎮南衛指揮使劉斌之女為平妻,后其妻病故,劉氏被扶正;又有寧南侯下嫁第六女左氏與屯田司郎中程貴允為平妻……”她一口氣說出了五家爵高位重的人家,“聽說如今納平妻已蔚然成風,究其原因,不外是為了抱團往上奔罷了?!?/br> 現在還留守長安的,勛貴里多半是已失了圣心、沒有任何實職的,官員則多是些官場失意、無人拉拔的,他們有的人手里有錢缺權,有的有些小權力卻過得苦哈哈,于是就通過這種另類的聯姻方式連在了一起,冀望能整合彼此的勢力,進一步向上爬。 當然,也有一些純粹是為了滿足個人私欲的。有了家里的妻妾還不足,又看中了別人家的小姐,納妾人家覺得委屈不肯,就只能抬高半截,做個平妻了。 “我是個閨閣女子,行事多從自身出發,一聽了這些不講規矩律法的事,就忍不住替那些無辜女子氣憤。不論是那原配妻子,還是被逼做了平妻的,都是家族的犧牲品,就像陳家大jiejie一樣?!标戩o淑回頭看了一眼陳皎寧,“我雖有心為她們伸張正義,卻力不從心,如今陳家大jiejie肯站出來告那張一杰,實在是一件好事?!?/br> 陳皎寧看到她鼓勵的眼神,就接話道:“你的意思是,借著我jiejie這次的事,殺雞儆猴,煞一煞這股歪風?” 陸靜淑點頭:“正是!不過,如果只是你和你jiejie出面告,長安府接了狀子,倒怕他們未必敢管,只先把狀子拿在手里壓個十天半月,等過了年,張家動些手腳,滅了人證物證,可就……” “這個倒不怕,王爺上次不是說了嗎?他會跟長安府衙打招呼?!标愷▽幓氐?。 陸靜淑還是皺著眉:“陽奉陰違的事還少見么?就怕長安府答應的好好的,回頭還是拖延?!?/br> 陳皎寧也跟著愁起來了,兩人一起苦著臉看向田從燾。 郝羅博簡直都快笑出來了,這兩個小丫頭一唱一和,倒演的好戲,就是太浮夸了,不知殿下賞不賞臉陪她們玩。 田從燾放下手里的茶,他端了這么半天,這幾個人誰也不告辭,還是別端著了,手怪累的。他看了看愁苦姐妹花,又斜了一眼偷笑的郝羅博,最后嘆氣:“要真如陸姑娘所說,這事還確實得管管了,致宏,你先去查一查,到底有多少人家做這些目無法紀的事。陳姑娘也不必擔憂,只管先搜齊人證物證,遞狀子前打發人來說一聲就好?!?/br> “哎!多謝王爺!”陳皎寧高興的拉著陸靜淑起身行禮道謝,然后愉快的告辭走了。 郝羅博也跟著告辭,回去抓了柳歆誠幫他去收消息,很快就攢了一摞案底。 陳皎寧那邊動作更快,三日后就通知田從燾說要往長安府衙遞狀子,田從燾打發郭敏過來,陪著陳府管家先去長安府。 長安知府一接了狀子就連連叫苦,無奈有趙王府長史在這里盯著,只得當即派人去拘傳張一杰和董云珂,又請陳皎華到公堂與夫對質。 作者有話要說:轉眼快到月底啦,我報名那個征文比賽月底就截止,前五名才能進入下一輪投票階段 我現在是悲催的第六名o(╯□╰)o 所以厚著臉皮來求求營養液和霸王票 營養液是全文訂閱一篇文章或單本訂閱超30萬字后贈送的,最劃算,而且一票頂四票哦~ 拜謝大家otz ☆、第68章 興家之道 升堂審案的時候,陸靜淑不方便去圍觀,她想著有趙王府長史坐鎮,應該也不會出什么差錯,人證物證都齊了,只要當堂宣判,那就沒什么問題。 人證是找的陳皎華的陪嫁丫鬟和劉mama,雖然幾個丫頭都被張一杰收用了,可她們畢竟都是陳府的家生子,陳皎寧把人要了回來,先打了一個最能作妖的,剩下的就都老實的將自己知道的張府的事說了。 包括張一杰怎么讓人收拾屋子,怎么布置,給董家準備了什么聘禮,其中有多少是陳皎華的嫁妝等等。 還有一個證人就是張一杰找的媒人,欽天監主簿蔣拱,他不止能出面做供張家以娶妻之禮向董家下聘,還看過聘書,所以算是最關鍵的一個證人。至于和張一杰交好的他,怎么肯出面反咬張家一口,陸靜淑不得而知,但從陳皎寧一提起此事時那詭異的笑容,也能知道蔣拱最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至于物證么,就是抬到董家去的聘禮。只要長安府的衙差上門一搜,就是手到擒來,也沒什么可擔心的。 陸靜淑就安心在家里等消息,抽空還去跟陸文義討論了一番如何振興家業、光耀門楣。 “這些是今年各處交上來的賬目,女兒和母親已經核完,請父親過目?!标戩o淑把所有賬目帶到了陸文義面前。 陸文義的精神頭依舊不太好,人也瘦了許多,聞言只擺擺手:“你們算過就行了?!弊屜氯怂突刭~房。 陸靜淑等下人們帶著賬冊出去,開口說道:“父親大人,女兒近日讀書,有些心得想請父親指教?!?/br> 陸文義有些詫異,看她一本正經的看著自己,一下子想起她那日忤逆犯上的樣子,心里不由有些厭惡,就皺眉問:“讀了什么書?” “《宋史》?!标戩o淑這段時間還真翻了些史書,也得知這個世界是在宋元之后,卻沒有明,“女兒很好奇那些世代官宦之家到底是如何興旺發展的,也想知道,其中有沒有我們家能學習的經驗?!?/br> 竟然是這么正經的事,陸文義提起了一點興趣,問道:“哦?你可是看出了什么?”問完讓陸靜淑坐下說。 終于有個座了,陸靜淑知道陸文義心中對自己還存有芥蒂,她心里雖然不在乎,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模樣,說話語氣也盡量謙恭,免得讓他不快,該說的話說不完,或者他根本沒聽進去。 “女兒先讀到了三槐王氏。王家先祖王言在唐末就已為官,王言之子王徹在后唐又中了狀元,官至左拾遺,王徹之子王祜后得宋太/祖青眼,官至兵部侍郎,到王祜之子王旦時,就更加了不得,王旦自中進士后,仕途順遂,并一舉封相。此后王氏家族一發不可收拾,子弟盡皆入仕,號稱‘本朝第一故家’,甚至在宋室南遷之后,還有子弟能重振家聲,不愧冠冕世家的榮耀?!?/br> 陸文義聽了點頭:“三槐王氏確實是一朝望族?!?/br> 陸靜淑就一副好學姿態說道:“是女兒班門弄斧了,這王氏之事,想來父親了解的更多。您說,咱們陸家有沒有可能成為王氏這樣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