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陸靜淑一笑:“這事急不得。對了,那個洋貨鋪子的伙計真的走了?” 李mama點頭:“是啊,說是跟著船隊出海了,三五年也不見得回來?!彼肓讼?,又勸陸靜淑,“咱們鋪子眼看就要開張了,太太那里也不缺錢,您還是別再弄這些香粉了吧?” “嗯,我知道。mama放心,再說那伙計走了,咱們就算做了香粉,也沒人再能送到鋪子里賣,我從前也不過是為了做著玩罷了?!标戩o淑笑著安撫了李mama,讓她去做事,自己才開始盤算,加上這幾盒粉的量,夠不夠讓陸文義精盡不舉。 上次跟孝義提起配藥,最后孝義拿了些催情藥給她,說這種藥見效快,還不讓人起疑。陸靜淑拿來以后,一直沒想到怎么用,后來看見劉姨娘臉上厚厚的粉,才想起可以摻到香粉里。恰巧李mama的兒子認識個洋貨鋪子的伙計,說起他們那外洋來的香粉供不應求,劉姨娘遣人去買都沒買到。 陸靜淑就讓人買了一盒粉回來,照著做了幾盒,讓李mama的兒子拿給了那伙計。那伙計一見幾可亂真,自然不會錯過這賺錢的機會,于是最后這幾盒粉就送到了劉姨娘手里。 ☆、第24章 新店開張 張氏把廚房管轄權搶了回去,就專心在廚房整治劉姨娘安上去的人,加上另一方面還要cao心陸靜嫻的婚事,于是就此沒什么空閑再給大房添堵。 而劉姨娘那邊呢,請了大夫來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只說她可能是夜半出汗著了涼,給開了點藥。至于手足麻木不能下床,大夫本來建議施針診治,可一來男女有別,穿著衣服不便認xue,二來么,劉姨娘有了心理陰影,一見著長長的銀針就驚叫,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過了幾日,陸靜淑還聽說那邊想請道姑進府,被方氏給攔住了。方氏本也不愿多事,但是陸老太太是最憎惡道姑的,所以有陸老太太在,她不同意,劉姨娘那邊也說不出什么。 這日李mama又來稟告:“……是三姑娘身邊銀環的姑姑,老奴打聽得知,銀環的姑姑在后街上小有名氣,說是能扶乩請神,這次來是幫劉姨娘驅邪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虧心事,怕成這樣!” 陸靜淑忍不住笑了笑:“知道畏懼還沒算壞到頭?!笨磥韯⒁棠锸钦J準了當日乃鬼差行刑,沒想到人身上,她放了心,開始說正事,“鋪子那邊收拾的差不多了吧?初六開張,能趕得及么?” “趕得及。孟師傅和祈少爺今日還要起灶先試一試,說若是第一籠蒸好了,就送來給太太和您嘗嘗?!崩頼ama答道。 陸靜淑點頭:“那可好,我就等著吃包子了?!?/br> 于是到了下午傍晚的時候,陸祈果然親自來送了一趟包子,“一共四種餡,這一盒是鮮rou香蔥的,這一盒是羊rou蘿卜的,這一盒是冬菇rou餡,最下面這盒是韭黃雞蛋餡。師父說,頭一回在咱們灶上做,不知道做的成不成,請太太品鑒?!?/br> “好,辛苦你了,坐?!币蚴潜炯抑秲?,方氏就沒有隔著簾子見,而是直接見了他,“難為你師父,頭一回熱灶,就做了這么些種類?!?/br> 陸祈在椅子上搭了邊坐了,態度一直恭敬有禮:“侄兒不辛苦。師父說,請太太嘗嘗,看哪些滋味兒好,咱們開張那天就做哪些,若太太有另外的吩咐,也只管說給侄兒聽,回去好告訴師父做?!?/br> 方氏看他拘謹,就笑著說道:“你這孩子,怎么還一口一個太太,都是一家人,就叫我嬸母吧?!?/br> “是,嬸母?!标懫砗苈犜挼母牧丝?。 陸靜淑一直站在方氏身邊,看陸祈確實是一副勤懇可靠的模樣,對方氏也畢恭畢敬,心里不由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做的及時。 屋子里幾個人聊的正高興,不妨青蓮匆匆進來回稟:“太太,老爺回來了?!?/br> 方氏怔了一下,起身往門口去,陸祈也跟著站起來,神情多了些緊張,陸靜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就低聲說了一句:“別怕,爹爹坐坐就走的?!?/br> 說著話母女二人到了門口,陸文義也已經走了進來。 “這是?”他看見陸祈和擺在案上的包子,有些奇怪的問方氏。 方氏就指著陸祈介紹:“這便是東郊五嫂子家的祈哥兒,前日過節還來給老爺請安的,只是老爺不在家?!?/br> 陸文義就打量了幾眼,對著行禮的陸祈揮揮手,說道:“啊,是祈哥兒啊,都這么大了。坐吧,今日怎么有功夫過來?” 方氏就又把鋪子的事情說了,陸文義聽說了就要嘗那包子,方氏忙洗了手,跟丫鬟們服侍他吃了一個鮮rou香蔥的。他吃完頻頻稱贊:“不錯,這味兒還真鮮!不愧是慶豐樓出來的?!闭f完又嘗了一個羊rou餡的,許是覺得包子好吃,他心情很不錯的從身上解了一個荷包,遞給陸祈,“難得來一回,叔叔這也沒準備,這個拿回去玩吧?!?/br> 陸祈愣了一下,才勉強笑著上前接過,又跟他道謝。 陸文義就勢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幫襯著你嬸子?!比缓缶托臐M意足的走了。 陸靜淑看陸祈的臉色不太好看,真的很想照著陸文義屁股踢一腳。人家是正經來幫我們開鋪子的,又不是打秋風的,你這會兒充什么大瓣蒜??! “既然來了,就別忙著走,我叫廚房特意給你預備了飯?!狈绞弦灿X得丈夫表現的太輕浮不拿人當回事,就叫王mama進來引陸祈去外院吃飯,怕陸祈不肯,還說,“等我嘗了包子,還有話與你說的?!?/br> 等陸祈出去了,方氏叫人每樣包子留了一個,剩下的分為兩份,分別送去了老太太和二房那邊,說是鋪子里做的,讓她們嘗嘗。 陸靜淑跟方氏坐下來吃飯,將包子一分為二,每樣都嘗了嘗,最后方氏說:“我愛吃這香菇的,鮮rou的也不錯,那兩個都有點味兒重?!?/br> “我跟娘一樣。不過這外面的吃食,還是賣給男人們吃的多些,我看爹爹就很喜歡羊rou餡的?!敝饕沁@位孟師傅拌的餡料真的不錯,味道鮮香可口。 于是等到吃完飯,她和方氏又見了陸祈,跟他說開張那天,這四種都做一些。陸靜淑考慮到孟井魚會讓陸祈送這幾種來,一定就是他更擅長這幾種,所以照單全收。說完了這個,又跟陸祈問了一些定價的事,陸祈把外面的行情,和他們用料的成本說了,又把自己建議的價格告訴陸靜淑。 陸靜淑很滿意陸祈的面面俱到,但并沒有當場就拍板價格,只說開張前再答復他。 等陸祈走了,她就跟方氏商量:“娘,明天我能出一趟門嗎?” “出門?做什么?”方氏很驚詫。 陸靜淑答道:“我想自己去東西兩市走走,看看別家賣的包子多少錢?!?/br> 方氏失笑:“我還以為什么事呢!這個簡單,打發人出去買就是了,找幾家去買回來,既能知道價錢,還能看看別家的包子做的如何?” ……,怎么想出個門就這么難!陸靜淑耷拉下腦袋,悶悶回道:“女兒想親自去看看……” “你這孩子,又不是小孩兒了,怎么還有了貪玩的心思?”方氏好笑的把她拉到懷里,“如今不比從前,你已經定了親,在家里怎樣都好,要出門,是斷不能自己出去的?!?/br> 定親,又是定親!陸靜淑心里哀嘆一聲,面上只能順著方氏的意思答應了下來。 “還有你手上的活計,也該好好做起來了。娘知道你針線上差一些,可嫁衣上蓋頭上,你少不得也都要動上幾針才像回事呢……” 陸靜淑聽著這些,真的很想直接沖到姜家去退親,好徹底恢復自由身。 夜里見了孝義,陸靜淑一臉哀怨的跟他說:“其實我明明有一個極好的可以拖延婚事的方法?!?/br> “哦?什么法子?”孝義好奇的問道。 陸靜淑舉起手比了個姿勢,說道:“把陸文義咔嚓了,這樣我就能守孝三年,甭管誰家都不用嫁了?!?/br> 孝義臉一黑:“是啊,陸文義一死,你們母女的日子可就好過了,家里所有家產立刻就變成了陸興波和陸文孝的,張氏和劉姨娘若是好心,也許還能給你們個容身之處,若是心不好呢,你們母女也就徹底自由了,直接就可以脫離陸家!這個主意真是好?!?/br> “切,誰稀罕陸家那點產業!再說了,難道我不會栽贓一下么?” 孝義聞言反而笑了:“那好啊,為了不嫁人殺了親爹,然后再栽贓給叔叔一家,順便氣死祖母,等這一家子死光了,再好好收拾劉姨娘,好計謀。我等著看,快啊,殺了他!” 陸靜淑翻了個白眼,又斜斜伸出手掌,比劃著說道:“你不用拿話激我,我記得呢,我是要把這個歪了的世界掰正,”說著話把手掌擺正了,“而不是把它打翻了!”手掌順勢翻了一下。 孝義聽了收起笑容,正色說道:“你記得就好。有些時候有些事需要用些手段,我是明白的,我也愿意支持你,但是要記得最起碼的底線?!?/br> 陸靜淑轉身坐進椅子里,看著孝義攤開自己的雙手,說道:“這個不用你說,我沒有那么喪心病狂,也不愿意自己干凈的手染血。不過這個渣男要是再這么作死下去,我也保不準他哪一天就會精盡人亡?!?/br> “……”孝義每回聽見這個,都會禁不住后退兩步,然后悄悄捂住襠部,“你都把劉姨娘收拾了,他還能怎么作???” 陸靜淑懶得說細節,只答:“他作死的本事有七十二變,你是想不到的。嘿嘿,他現在認準了桃兒杏兒那里,我聽說還經常三人行,這么作下去,要真出了大事,也不能算在我頭上吧?” 孝義囧:“他們三人行,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不信下人會說給她聽。 陸靜淑伸手提起桌上的花瓶,湊近了細看那里面的霧,心不在焉的答:“我從她們的只言片語里猜到的?!?/br> 孝義一看她動花瓶,忙上前去奪了過來,“早跟你說了,不許動我這個瓶子,打碎了可不得了!” “切,下回我就趁你不在進來,非得砸碎它,我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大不了!”陸靜淑一說完就扭身離去,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第二日方氏果真叫人去買了一堆包子回來,陸靜淑比較了各家的品質和價格,又結合了陸祈的意見,把最后定價交代給了王mama,讓她傳話給陸祈。 開張那日,盡管陸靜淑磨了方氏許久,她也沒能親自到現場去,直到重陽節陸家人集體出游,她才總算是出了陸家的門。 ☆、第25章 重陽秋游 重陽節和三月三上巳節一樣,都是闔家出游的節日,長安城內的達官貴人們尤其看重這個節日。再加上如今皇帝遷去了東都,留守的各級官員都覺得頭頂上沒人盯著,份外輕松,不到節日的時候且還要找了各種名目來尋歡作樂,何況是正經的節日? 有那第一等富貴的人,早早就闔家出城去了驪山的莊子上,打打獵,泡泡溫泉,到九月九這一天上山去登高遠眺,何等愜意! 再次一等的,驪山上沒有產業,也可以早早遣人去曲江池芙蓉園里定下地方,然后一家人去游船賞花,喝杯菊花酒,再做幾首詠秋的詩,也不失風雅。 至于像陸家這樣的,則多選擇去慈云寺這樣的佛門清凈地,上幾柱香求求平安富貴,再去寺內高塔上遠望一回城內,然后在寺內轉一轉,感染一下秋意,再吃個重陽糕應景。 陸靜淑跟著長輩們走完了這一趟行程,倒也覺得新鮮有趣。慈云寺內人并不很多,看起來都是要事先定好了的才可以入內,所以絲毫不擁擠吵鬧,再和著遠遠傳來的梵唱聲和鐘聲,讓人心里份外平靜。 “我走累了,要歇一歇,嫻姐兒和你meimei們出去玩吧,難得來一回?!标懤咸M了禪房就要休息,所以很爽快的放了幾個孫女出去。 今天她們為了來燒香,都起得早,陸老太太上了年紀,難免困倦,方氏和張氏兩個又得留下來服侍她,倒便宜了姐妹幾個,能自由的出去玩耍。 慈云寺比上次去過的青山寺大得多,后院還依著山林建了亭臺樓閣,姐妹四個出了禪房,就在小沙彌的指引下去了后院閑逛。 陸靜嫻最近這段時間不知為什么,不愿意跟陸靜淑說話,她又最厭惡陸靜秀,于是就只拉著她meimei陸靜美的手在前面走。陸靜淑無所謂的跟在后面,沿途只看風景,難得陸靜秀今天也十分安靜,并沒有與她搭話。不過自從劉姨娘“病”倒之后,陸靜秀確實老實安分多了。 姐妹幾人安安靜靜的走了一段,陸靜淑就覺得有些冷了。知道秋日天涼,她今天特意套了一件玉色披風,可即便如此,在遮云蔽日的林間多走了一會兒,也還是感到涼意入骨。 她抬目往前張望了一下,開口說道:“大jiejie,這林子里沒有陽光,走著有些冷,要不咱們去前面亭子里坐坐吧,也能曬曬太陽,暖和暖和?!币贿呎f一邊指向前面半坡上的一座小亭。 “我也冷了?!标戩o美往前面看了看,跟著說道。 陸靜嫻就點頭:“那好,先去坐坐?!彼龓ь^向前右轉,往高處的亭子走去。 陸靜淑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覺得有些不對勁,一回頭就發現陸靜秀還在原地張望,忍不住蹙眉問她:“三meimei不來?” “啊,jiejie們先上去?!标戩o秀答了一句,還是立在原地不動。 陸靜淑看有下人跟著她,也懶得多管,就轉身再往上走,誰知就耽擱了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前面陸靜嫻已經與人起了爭執。 “姑娘別惱,在下真不是有意的,可傷著了沒有?” 陸靜淑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說話,往上看時,只見陸靜嫻正被丫頭從地上扶起來,還有個身穿紅衣的男子要伸手扶她,她氣急敗壞,訓斥道:“你怎敢如此無禮?生生往人身上撞,還,還……” 陸靜淑忙快步跑上去扶住陸靜嫻,問:“這是怎么了?” “是這人突然沖出來撞倒了大jiejie!”陸靜美在旁指著那人告狀。 陸靜淑看陸靜嫻并沒大事,這才轉眼看向那人。那人還在滿臉堆笑的拱手作揖賠罪,陸靜淑看他頭戴方巾,身穿大紅云緞錦袍,腰束碧玉帶,腳踏皁皮靴,人也生的清俊端正,倒不像個輕浮人。 “大jiejie沒事吧?”她又問了陸靜嫻一遍,陸靜嫻給她看了看手掌,擦破了一些皮,陸靜淑就跟那撞她的人說,“公子莫急,家姐無事,我們要上去坐坐,您請便吧?!闭f著就扶著陸靜嫻往上走。 誰料那人竟還跟在她們后頭,“這怎么能行呢?是我撞的,我怎么能就這么走了?這么美的姑娘,若是破了皮,留下什么痕跡可不好呢!” 陸靜淑皺眉,示意巧慧跟婆子去打發他走,自己和陸靜美扶著陸靜嫻進亭子坐下,又打發人去取清水來。 “姑娘,欸,姑娘,我不是壞人,你們放心,我只是關心那位姑娘的傷勢,等我親眼看看真無事了我就走!” 陸靜嫻手上疼痛,又聽他語調輕浮的嘮叨,怒火早已忍不住,吩咐跟著的婆子:“愣著干什么,還不去把他給我趕走!” 兩個婆子忙去幫忙,誰料那人怎么也不肯走,她們也不敢真的動手,兩下一時就僵持住了。恰在這時,陸靜秀也走了上來,她一見這副情景,就笑著走上前,與那人行了一禮,說道:“公子真是有心了,不過眼下家姐要看傷,公子實在不適合留在此處,敢問公子貴姓?家住何處?若是有事,我們再去尋公子可好?” 這語調端的是一個輕柔婉轉,扣人心弦。陸靜淑聽到這里真是想感嘆有其母必有其女,這么會功夫,都能勾搭人。陸靜嫻也很惱怒,推她的手說:“你還不去看看!”陸靜淑無奈,只得起身走過去。 “咦,姑娘也與那三位姑娘是姐妹?倒不太相像呢?你這姑娘倒大方,在下姓陳,敢問姑娘芳名?” 他這么大喇喇的直接問女孩兒姓名,把陸靜秀也問得惱了,當下委屈的回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我好好的給你解圍,你怎么這般欺負人?”說到最后,尾音都有些顫了,似乎真的十分難過。 那人更委屈:“我哪里欺負你了?不是你先問我姓名的么?” 陸靜淑聽到這簡直想笑了,覺得陸靜秀真是活該,她走到那二人面前,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姓陳的,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就拉住身旁的一個婆子,在她耳邊吩咐了兩句。 那婆子有些猶豫,陸靜淑只以眼神示意她,她只得裝作去推那公子,口中還說:“公子且回避一下吧?!比缓笫稚晕⑻Ц?,一下子就把那公子頭上的方巾給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