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趙永平奇奇怪怪的看著她,語氣不耐,一心只想把人打發走,“當然不成,大根是你想看就看得的?不給白看,再看要收錢?!眱扇硕纪擞H了,以后誰討婆娘誰嫁漢子都沒啥關系,八竿子再也打不著的人,再說當初她可是看都不看大根一眼,眼界高的很,現在在這盯著大根看個什么勁,晦氣! 陳立根和人把事情說完,收了一沓用膠圈捆著的零碎角錢,貨車拉著糧食開走了,他給拖拉機水箱上加了半箱水,再把那兩桶糞搬到拖拉機上,看到地上散了幾十粒的稻谷,是方才搬糧食的時候從麻袋里漏撒出來的,他半跪倒在地上,粗糙的大掌像是掃帚一樣,連土帶稻谷一起撮起,鄭重的放進粗布褂的口袋。 干完這些陳立根打算開拖拉機回去,但看駕駛位上的搖把不在。 等轉身就看到拿著搖把的趙永平大咧咧的在大路對面和人攀扯。 他眼眸暗了暗,抿著嘴角走了過去。 剛靠近了,就聽到清脆嬌糯的聲音不溫不火的頂了趙永平一句,“給錢就給錢?!?/br> 陳立根腳步停住,草鞋碾到地上的沙土磨礪出粗糙又極輕的聲音。 李月秋默默的聽著趙永平不依不饒的話,行,不讓白看,她掏錢,從自己的兜里拽出三張一塊來,胡亂的塞他手心,“喏,我看誰給誰錢,錢你得給他?!?/br> 睨眼看到陳立根竟然走了過來,她頓時綻開笑靨,一張臉蛋又紅上了幾分,雪膚紅唇嬌艷動人,“……你,你來縣里做活呀?”她主動開口想聽人和她說說話,說話間軟言軟語比菟絲草還軟上幾分。 陳立根在離她三步的距離沒有再向前,也沒有說話,那雙眼睛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沒一點波瀾,反倒是透著點冷厲。 李月秋咬了下粉唇,“你忙,我先走了?!蓖噶翝駶櫟难壑榍屏岁惲⒏詈笠谎?,跑了。 趙永平:“……”好一會,他眼珠盯著手里疊得整齊的三塊錢,呆愣愣的看向陳立根,總算擠出話來,“……大根,你賺錢了?!边@錢也忒好到手了,狐貍精配了個小白臉,給錢給的這么大方。 陳立根拿過趙永平手上的拖拉機搖把,手背青筋微微鼓起,沉著臉嗓音粗嘎,“還給她?!?/br> 趙永平沒回過神來李月秋是什么情況,但嘴上道:“她自己給的,又不是我訛的……”他一下猛的收了聲,仔細想想那小娘們盯著大根快半個鐘頭,怕不是心里在盤算什么,頓時手里這三塊錢燙手的很。 他在腦里陰謀論了半天,直到耳邊響起了突突突的聲音,轉頭一看,看到開走的拖拉機,火急火燎的大聲喊,“哎,大根!我還沒上車哩!你把我忘了!”他急忙朝拖拉機追過去,但一下停住,招手,“路錯了,大根!那不是回村的方向!” 霎時前面的拖拉機突突突聲沒了,接著拖拉機轉了個彎,趙永平樂顛顛的跑過去準備上車,“大根,你咋……”把我忘了。 話未落,拖拉機當著他的面突突突的又開走了,他拿著三塊錢只看到一個開得越來越遠的拖拉機尾巴。 趙永平:“……” *** 李月秋見了陳立根一面,雖然碰了一鼻子的灰,但心情好,哼著歌不慌不忙的上rou聯廠去結這個月的工資。 她每月能領18斤的糧票,19.84塊的工資,這個月沒做滿,但卻結了整20塊,多的是呂廠長額外給加的。 李月秋把零散的塊票角錢和糧票小心疊好收了起來。 做完這些她沒急著回去,特意在縣上的一些地方看了看,街上擺攤的人真的不多,但不是沒有,她走到排了長龍的供銷社附近繞了一圈才慢慢走回去,還沒到家門口,遠遠就見門檻上坐著李大有,他的三輪自行車停在旁邊,板車上捆著兩簍不太新鮮的蔫黃菜葉。 這是李大有去菜市場里撿的,一般等菜市場收市,可以撿一些不要的爛菜葉或者是瓜果,無非是大白菜和包菜這些,鄉下人節儉,這些菜葉只要不會吃壞肚子,都能拿來果腹,是以每次菜市場收市都有不少人蹲點去撿菜葉,撿菜葉動作還要快,甚至要和售菜員搞好點關系,不然連爛菜葉都沒得撿,本來李月秋也打算去撿點的,但她去的時候菜市場已經收市了。 李大有看到她但沒吱聲,而是伸手朝門內指了指動了動嘴不出聲的說了幾個字。 李月秋知意,眉梢驀的一喜,大步跨進門,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里微佝僂著身子的老人。 “爺爺!” 李老頭手里拿著水煙袋,額角皺紋溝壑,額頭擰成了川字,抬頭看了自己的孫女一眼,語氣一貫嚴肅,“發高熱好點沒?” 李月秋笑著說好了。 李老頭點了下頭就不再說話,吧嗒吧嗒的開始抽水煙,他年輕的時候打過戰,脾氣硬,經常板著一張臉,村里搗蛋的熊孩子,看到他板著臉都會立馬規規矩矩站好,但自小被他帶大的李月秋并不怕他。 李月秋搬了只板凳挨著他坐下,親親熱熱的,像是歸巢的鳥兒。 “老三說你把rou聯廠的工辭了,要回鄉種地,地里刨食?!崩罾项^把水煙袋在凳子腳上磕了磕,磕出一點煙灰。 “嗯?!?/br> “秋丫,你不小了,這事俺不答應?!?/br> “爺爺,我都已經把工資領了,不能再去rou聯廠了,我想跟你回家?!崩钤虑锶嗔巳啾亲?,掏出自己領的工資給爺爺看,余光看向院子,竟然不見李安國和付雙紅。 “李月秋,你是不是覺得俺老了,半截身子進了黃土,所以管不了你哩,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瞎作也要有個譜?!崩罾项^臉上表情不變,只是說話聲音高了些。 陽奉陰違,自作主張的事秋丫做了不止一件兩件,他站了起來,“一會俺和你去找呂廠長把話說清楚,工俺們不辭,要繼續干下去?!编l下條件不比縣城,rou聯廠的活不能辭。 他脾氣硬,但李月秋的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回家,她把掏出來的工資放回兜里,“爺爺,我真的不想在rou聯廠做了?!?/br> “你鬧什么?”李老頭火氣上來了,拿著水煙袋的手猛的抬了起來,直接喝道:“你那對象呢,也不處了?不要了?!” 李月秋心平氣和語氣認真,“恩,不處了,我不要了,扔糞堆里,爺爺,我想你哩,想回家,鄉下才是我的家?!?/br> “……”李老頭啞然,眼角耷拉的皺紋繃緊,眼睛都驚得大了些,啥叫不要了,不處了?之前告訴他姓秦的為了她連命都差點丟了,看中了那姓秦的,能共同進步共同思考,這就不要了,改革開放了,思想開放了,難不成感情來的快去的也這么麻溜?這不是耍兒戲嗎?! 他重重的把捏著水煙袋的手放下,在原地走了幾步,火氣也隨著步子滅了不少,過了好一會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姓秦的那小伙他見過一次,雖然是個高級知識分子的文化人,不過眉眼看著沒什么正氣,瞧著就不是能踏實過日子的,心眼花,他一直不同意秋丫和人處對象,如今,不處了是好事,到底是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女娃,和小子不同,不聽話,可以皮實的揍一頓,是他老頭子沒把人教好,把人嬌慣壞了,回家也好,放自己眼皮底下,他安心。 “好,你自個拿的主意,以后怎樣都自個兜著,想回鄉下就回,沒人會把你栓在縣里頭,但回去做活要是叫苦喊累也給俺憋回肚子里?!?/br> 第8章 副食本 坐在門檻上一直偷瞄的李大有看事情已經妥了,趁熱打鐵趕緊湊了過來,“爺,我去給月秋拾輟東西哩?!彼椭罓敔斏岵坏脛邮?,來縣城的路上還板著臉專門讓他在路邊砍了拇指粗的藤條說要進城收拾人。 那神情那語氣李大有差點兒就信了。 雷聲大雨點小,藤條打到他身上都招呼不到月秋身上,這些年爺爺隔個幾天就要進縣里看一眼月秋,明顯是不放心人在縣上,他眼皮淺,工廠工人是個砸不破的飯碗,但再好的飯碗,月秋一個女娃在城里,還是回家好。 他樂呵,李老頭瞪了他一眼。 李大月立馬去給李月秋收拾東西,東西李月秋早打包收好了,還差一個副食本。 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城里人家家戶戶過日子除了票據、錢還有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副食本,什么東西缺乏就列入副食本的供應品目,像麻醬、堿面、帶魚等就在副食本的供應之列,都是定量供應,憑“本”才能購買。 剛剛李安國和付雙紅一直在屋里不出來,等著聽院子里的情況,誰知老頭子發火是發了,但三言兩語下來最后卻打算帶著人回鄉,倆口子慌了,月秋不能走,起碼現在不能。 老頭子也太疼這丫頭片子了吧,說什么就什么,付雙紅心里亂麻麻的,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副食本攥她手里有多大的用她最清楚,但現在已經不是副食本的問題,月秋回去了,秦偉答應他們的肯定是不能兌現了。 李月秋來屋里找人,“小嬸,我的副食本呢?!?/br> 副食本這本子雖然再過幾年會取消,但現在主食都不夠吃,副食更是稀缺,肚子沒油水的時候就指著副食本,用處很大,并不是每家每戶都有這本子,為了增加家里的一點副食品定量,不少人會費盡心思托關系去弄一張副食本,有的甚至都結婚成家了,還特意跑去專門單獨另立一個戶口冊,以此多一個戶口多一份額外副食品定量。 李月秋的副食本是她爸在世時弄到的,她到縣里之后,爺爺把家里的副食本交給了她,不過轉眼她就被哄得交給了付雙紅。 這是她爸當初費了不少勁弄的本子,她得帶走。 付雙紅笑的勉強去拿副食本,李安國苦大仇深的走到外面,“爸,月秋小不懂事,你也不懂?rou聯廠的活計辭了就找不到這么好的了,鄉下地方月秋呆不了?!编l下的條件要是好,他爸當初就不會把人送縣城里來了。 “有什么呆不了的,小時候不照樣住鄉下,餓不死?!?/br> “是餓不死,可你得為她將來想想啊,大哥就這么一個孩子,她回鄉下你難不成讓她找個莊稼漢嫁了不成?窩在小地方沒前途的?!?/br> 李老頭心里還在搖擺不定,一聽這話唬了臉,“莊稼漢怎么了?你也是我種莊稼供出來的,沒見壞了你的前途,等回了鄉,我會給她找合適的對象讓她安生過日子?!?/br> 李安國有口難開,他不知道怎么說,也不敢說,月秋回了鄉,他轉到玻璃廠辦公室主任的事情就黃了。 這時找副食本的付雙紅磨蹭了好半天終于出來了,一出來著急忙慌的說:“我這記性!也不知道本子被我擱哪了,找半天找不到,月秋,要不你先回去,等我找到了讓人給你送到鄉下?!?/br> 箱子和行李都已經搬上了門口的自行車,用粗麻繩綁好,付雙紅來這么一句聽起來沒什么,但李月秋知道是打算一拖再拖,拖到后面把副食本的事拖沒了的意思,因為上輩子付雙紅就是這么做的。 李月秋手指纏著胸前的麻花辮的發梢,翹了翹唇角,“我前幾天還看到小嬸你拿著副食本去副食品店打麻醬,怎么今天就找不著了?!彼Z氣一轉,漂亮的臉蛋皺成一團,“家里估計遭偷了?!?/br> 副食本這么重要的東西,關乎嘴上吃的生計,堪比房產證明書了,就是再寬裕的家里都會好好存放,而且隨時都要取用怎么可能會隨便亂擱亂放,還找不到了。 “偷……應該不至于?!备峨p紅應的支支吾吾,好好的怎么說到偷這么嚴重的事情上了,偷東西是會判刑坐牢的,這丫頭片子今咋作精作怪的難纏。 “肯定被偷了,你中午要做零工,我和小叔在廠里,艷兒要上學,家里沒人,一定是遭偷兒惦記,我去報派出所?!崩钤虑锩约旱男∠掳头治龅念^頭是道,一口咬準了副食本是被偷了。 看她真打算去派出所,付雙紅額頭出了一層汗,“月秋!你,著什么急,等等!”才說了兩三句,都沒影的事,報什么派出所。 “副食本被偷了,報派出所吧,找警察同志?!崩钤虑镆桓睕]得商量的樣子,語氣不緊不慢,“早報能早找到,就算找不到,派出所會留個底,到時候補辦起來也方便?!?/br> 幾句話堵得付雙紅都不知道怎么接話了,李大有看不過眼想上前說幾句,他經常來縣城看月秋,來了小嬸雖然面上熱情,但感覺心里不咋個高興,所以他來了幾乎都不進小叔家門,這副食本肯定在小嬸手里,那么重要的本,他可不能讓月秋吃這個悶虧,得拿回來。 “大有,你回車上?!崩罾项^把水煙袋別到腰上,對著李大有揮手讓他別摻和,一雙眼睛仿佛有穿透力似的看著李安國,李安國被看的不自在,自個上屋里去找,沒一會就拿著副食本出來,“月秋,找到了,你小嬸放換洗的衣服內襯里,所以剛剛沒看到,來,你拿著?!?/br> 已經一只腳踏出門口要報派出所的李月秋立馬轉了方向,上前接過李安國手中的副食本,打開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收進兜里。 付雙紅深吸了口氣,看李月秋的模樣哪有半分要去報派出所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這丫頭片子下套呢,她本就極其愛面子,這下面子里子都沒了,“月秋,你什么意思……你以為我貪你的副食本?!?/br> 也不想想這幾年里是誰照看著她,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跟他媽一樣的貨色,白眼狼! 李月秋瞥了她一眼,沒接話,當沒聽到。 這一排平房都是家家戶戶挨著,誰家發生點屁大的事,都能引出一批閑來無事湊熱鬧的人,眼見門口有不少人交頭接耳的看熱鬧,付雙紅索性推開拉著她的李安國,先聲奪人,心酸道:“月秋,這兩年,你住家里我們哪里對不住你了,短你吃短你穿了?你要這樣戳我心窩子?!?/br> 付雙紅早前讀過書上過生產隊的掃盲班,不是那種只知道撒潑滾打的女人,不然李安國當初一個工廠工人也不會看上她。 她這一說看熱鬧的鄰里鄰居紛紛點頭,照顧親戚的孩子本就不好拿捏分寸,管的嚴了別人會說你苛待,管的松了別人說你縱著,李安國一家對這侄女已經挺不錯了,逢年過節都會給做衣裳,家里的家務活也不讓人沾手,養的很嬌氣。 又是這樣,李月秋記得上輩子她還好不容易從市里逃回來,爺爺問小叔小嬸咋連那么大個活人跑去市里都不知道,那時候她躺在床上臉上的傷口疼的厲害,腦袋迷迷瞪瞪,隱約聽到付雙紅也是用這種語氣告訴爺爺:我照顧了她七年,一點都不敢把人磕著碰著了,照顧艷兒都沒比這細致,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哪能想到她會跑到市里,孫兒孫女里你最疼她我知道,爸怪我,當初還不如不要把人送到城里,好好呆鄉下。 后來付雙紅還說了很多話,但迷糊中的她聽的不太清,不過自從那之后身體硬朗的爺爺身體就一直不好。 李月秋朝付雙紅走過去,“你可不是短吃短穿,好吃的不都是藏著躲著吃?關鍵那些花的還是我的票和錢,以前我愿意給你花,但現在我不愿意拿回來還成我的不是了?你這是什么思想,簡直就是地主剝削階級?!?/br> 第9章 天生一對 看熱鬧的人都唏噓了下,地主階級不敢亂說,破四舊后雖然陸陸續續平反了不少,但名聲總歸不好聽,放以前剝削階級是要挨斗的。 不過要是月秋這丫頭說的是真的,李家這媳婦做的就不地道了,剝削不剝削另說,柴米油鹽的事情,又是親戚,吃多用少也甭過多掰扯了,人家的副食本還給人家不是天經地義嘛,那本子再緊要,不是自己的東西,揣兜里也不嫌烙手。 李月秋眼睛紅了一圈,她模樣俊,十七八歲的年紀,看上去楚楚可憐,仿佛下一秒就要梨花帶雨的哭出來,惹得人心疼,只想趕緊哄一哄。 實際上李月秋只是覺得懟完了心里舒坦,那眼睛不是委屈紅的,而是拉開了架勢要和付雙紅敞亮的把話說開,她拿了本子就打算走的,不過付雙紅偏偏忸怩作態,真要算的話那就好好算算,但隔壁鄰居的幾位嬸子開始哄她,搞得她鼓起的氣憋了下去。 幾位嬸子在這住了好些年,李月秋是個什么樣性子清楚,讀書時天天拿紅獎狀,十六歲就上廠里上班,平時洗衣做飯都會幫忙,真要論起來李艷是什么家務活也不做,她們住在隔壁,相處久了一雙眼睛會看,付雙紅是什么脾氣也清楚。 “……?!”這一反轉付雙紅又驚又惱,李月秋是咋的了?一夜就變了臉,以前住家里的時候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對他們尊重,也憑她拿捏,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是想扣下副食本,但這地主壞分子的帽子她可不戴,她家里三代都是貧下中農,本分的老實人,和什么地主剝削一分錢都沾不上邊,這丫頭胡說八道說些什么! “算了算了,這種事情說不清楚的,怎么說你小叔小嬸照顧了你這些年,計較起來算不清的?!币晃粙鹱永钤虑锏氖中÷暤膭袼?,付雙紅照顧她這么多年,嘴頭上那點吃的藏著也正常,畢竟李月秋只是親戚,不是自個家的人,“她是長輩,別人說起來只會挑你的錯處,你這要回鄉了,以后她也占不著便宜,劃不來和她吵?!遍L輩和小輩嗆起來,不管誰有理,小輩肯定會被人戳脊梁骨罵沒家教。 “我沒想和她吵,是她欺負我?!崩钤虑锏痛瓜卵垌?,她記得這位嬸子是和李安國一樣在暖瓶廠上班的工人,“拿我換錢?!?/br> 嬸子沒聽清,“換錢?” 付雙紅聽到換錢,心里又驚又疑,果不其然聽到那邊的李月秋說:“她拿我去換了500塊錢,還有小叔玻璃廠主任的職位?!?/br> “什么?500塊?”嬸子一聽也驚著了,什么500塊,什么玻璃廠的職位,李安國不是在暖瓶廠上班嗎?“咋回事情??!” 李月秋卻是撇開腦袋不再說話,付雙紅只覺得眼前一黑,頭腦空白,指著李月秋,嘴里顫顫巍巍的說不出話,她,怎么會知道?! “秋丫,你給俺掰扯清楚?!崩罾项^氣沖沖的過來,“啥子500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