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一轉眼,這兩人又成了他人口中的情投意合。 柳娉婷面色青青白白,終是扭頭回了車廂深處,只留下惱羞成怒的一句話:“玉瑤,你好心想載他們一程,若是別人不領情,那便算了,我們早些回吧?!?/br> 裴玉瑤聞聲又怯怯看向裴寄,問:“哥哥,不若我派人送你們一程,不過只剩下丁香她們………” “不必了?!?/br> 她話未說完,就被裴寄淡淡的聲音打斷了。 她眼眶瞬時又紅了。 良久未有人出聲,她只能委委屈屈的小聲開口:“那瑤兒就先走了?!?/br> 馬車在山道上漸行漸遠。 蘇晚掙開被牽著的手,攏了攏被秋風吹亂的鬢發,輕聲打趣道:“阿寄可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呢?” 裴玉瑤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若不是她見慣了蘇清惺惺作態,恐怕也該忍不住溫聲細語安慰上幾句。 更何況,瞧起來,裴寄未離府前同這庶妹的關系應是尚可。 裴寄握緊了空蕩蕩的雙手,皺了皺眉,緩緩道:“為何要憐香惜玉?” 聽著他一本正經的語氣,蘇晚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好在,裴玉瑤二人走后沒過多時,車夫就駕著早間那輛青帳馬車悠悠上來了。 “兩位客人,對不住啊,剛剛上山時堵了路,拖到這會兒才上來?!避嚪蛴行┣妇蔚?。 裴寄斂眉點頭,沒說什么,率先上了馬車,又伸出一只手。 蘇晚將手放上去,也上了車。 好在下山的路不如上山顛簸,兩人相對而坐,蘇晚一手微微扶著車廂壁。 一路無言。 另一邊,趙元瑜同他二人分別后早早就下了山,車夫方才遇上的所謂堵路,也恰巧遇上清道罷了。 馬車甫一下山,他就沉聲吩咐道:“先去謝府?!?/br> “掉頭去謝府?!狈罴獩_車廂外喊了一句,聽到回應,又扭頭笑著問:“圣上今兒個怎么想起去謝大人府上?!?/br> 趙元瑜:“有件事想讓他查查?!?/br> 奉吉頓了頓,小聲道:“莫不是長公主那邊的消息?” 趙元瑜揉了揉眉心,嘆道:“或許吧,希望這一次能有所收獲?!?/br> 言罷,他問道:“長公主同蘇懷夫人是否有過交集?” “蘇夫人?”奉吉怔了片刻,才緩緩道:“您說的是蘇大小姐的娘?!?/br> 趙元瑜點頭。 “若是如此的話,許是在宮宴上有過接觸?!?/br> “那她們二人的交情如何?” “這……”奉吉撓了撓頭,猜測道:“長公主同蘇夫人,從未聽過兩人有什么交情?!?/br> 畢竟昭陽長公主身份尊貴,而林氏當時不過是個小小翰林院庶吉士的夫人。 奉吉說完后趙元瑜未再開口,他又揉了揉眉心,開始閉目養神。 …… 謝府。 謝不允正在隆和園聽戲,豈料被趙元瑜派去的人架了回來。 他坐在下首,捋了捋胡子,沒好氣的開口:“圣上您貴人事忙,怎好隔三差五往我這破地方跑?” 趙元瑜也不惱,輕輕飲了一口熱茶,淡淡道:“自然是有事找你?!?/br> 謝不允怔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口氣溫和了許多:“和上次那件事有關?” 趙元瑜點了點頭,聲音里難掩疲色,“我今日去云安寺見阿姐了?!?/br> 謝不允嘆了口氣,“圣上,您又何必呢?” “我前日夢見阿姐了,她在夢里不說話,只笑著看我?!?/br> 謝不允握著茶杯的手指顫了顫,輕聲道:“若是能夢見,也是好的?!?/br> “你知道嗎?數十年來,這是第一次阿姐笑著入我的夢,而不是……”而不是以往那個毫無氣息的阿姐。 趙元瑜握住手中的茶盞一飲而盡,也只有在謝不允面前,他能這般敞開心扉說出長姐的事情。 “那不知陛下,此次所來為何?”謝不允抬頭看向上首之人,沉聲開口。 趙元瑜:“我前些日子派人追查阿姐血脈一事,發現有一人可能牽連其中?” 謝不允追問:“誰?” “老鎮遠侯裴勛?!?/br> 謝不允眸中閃過一抹詫異,低聲念了句:“老侯爺?” 老鎮遠侯雖同昭陽長公主交好,但兩人畢竟隔著輩分,昭陽長公主成親后,兩人之間再無交集。 在旁人看來,大多猜測昭陽長公主拒婚當時的鎮遠侯世子,反倒擇了出身寒門的狀元郎,下了老侯爺的面子,故而老侯爺對其生了怨氣。 可謝不允清楚,昭陽公主府上曾養著的那匹白駒,就是大婚之時,老侯爺送來的賀儀。 而鎮遠侯府自古以來不參與奪嫡之事,只忠于圣上。故而景安之變時,鎮遠侯府牽連甚小,得以維存。 若是老侯爺曾出手相助昭陽長公主,并非無稽之談。 思及此,謝不允頷首道:“若是老侯爺出手相助,能瞞過淑妃母子絕非難事?!?/br> 頓了頓,他剛剛放晴的面色又黯淡下去,遺憾道:“只是老侯爺離世多年,又該從何查起?況且,若是老侯爺知道真相,為何不在圣上登基后稟明一切?莫非……”謝不允聲音轉低,瞬間有些低不可聞。 趙元瑜聽到了他那淺淺的一聲嘆息,也讀出了他的未盡之言。 莫非他阿姐的孩子早已不在人世,老侯爺才會三緘其口。 第39章 套話 趙元瑜面色也瞬間黯淡下去,…… 趙元瑜面色也瞬間黯淡下去,他動了動唇,開口竟然有些結結巴巴:“若是……若是老鎮遠侯有什么難言之隱呢?”又或者他阿姐曾吩咐過什么。 奉吉隨侍在一旁,見狀心驚了一瞬,趕忙解圍道:“圣上您別擔心,事情還不一定如此。您方才在馬車上不是同奴才說過,昭陽長公主在世時和蘇夫人交情匪淺。若是……” 他停了片刻,硬著頭皮道:“若是此事同老鎮遠侯無關,反倒是同蘇夫人有關。老侯爺一無所知,故而才未留下只言片語,也合情合理?!?/br> 奉吉話音剛落,謝不允驚訝追問道:“你方才提及的蘇夫人是蘇晚那丫頭的母親?” “是的?!鄙鲜椎内w元瑜此時靜下心來,直接開口應道:“我今日在云安寺遇見了那裴安之和蘇晚?!?/br> 謝不允皺眉想了想,道:“是了,那小子今日本該來我這里,卻請了假。說今日是蘇晚丫頭母親的忌日,想來他二人也是去了這云安寺?!?/br> 趙元瑜點頭道:“他二人今日是為了給蘇夫人點一盞長明燈,我同他二人在佛殿相遇,從而得知其母和阿姐相識?!?/br> 謝不允:“我早年也同蘇懷交好,從未得知蘇夫人和公主有過交集。奉吉公公所言也不無道理?!?/br> 奉吉見謝不允出言贊同他的觀點,連忙點頭補充道:“奴才也是越想越覺得有理?!?/br> 趙元瑜神色稍稍緩了一些,又抬頭看向下首的謝不允,聲音有些沙?。骸安辉?,不論是鎮遠侯府,還是蘇夫人。我此次來尋你,就是想讓你仔細調查一番?!?/br> 謝不允怔了片刻,抬手應了聲好。 他雖同趙元瑜言明,不會插手朝政,只想這般瀟灑了卻殘生。 可事關趙瑾,他無法出言拒絕。 —— 送走了趙元瑜主仆,謝不允癱坐在椅子上,咿咿呀呀的戲腔隔著院墻傳來,他卻失了往日的好興致。 只可惜那新出的一場戲,還沒看完,只能到此為止。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又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謝不允睜開雙眼,茫然四顧。須臾才回過神來。 隨即起身去開門,嘴里還一邊罵罵咧咧:“我這破院子今日怎么這么招客?!?/br> 蘇晚二人站在門前,待院門大開,見著的就是面色難看一臉躁郁的謝不允。 兩人面面相覷。 裴寄率先開口道:“先生?!?/br> 蘇晚也跟著喚了聲:“謝先生?!?/br> 謝不允嘴里罵罵咧咧的話戛然而止,他抬眸打量一番面前的兩人。 風塵仆仆,兩手空空,明顯是趕路歸來。 沒好氣道:“你這小子今日不是告假了嗎?怎么不給老頭子一日清靜?!?/br> 蘇晚心思敏捷,瞬間察覺到謝不允這股呼之欲出的怨氣明顯不是沖著他二人,仍是放低了聲音開口道:“是我讓阿寄陪我一同來的,叨擾了謝先生清靜?!?/br> 謝不允輕哼了一聲:“你們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蘇晚抿了抿唇,抬眸瞧向裴寄。 裴寄頷首溫聲道:“不日就要立冬了,先生身邊無人隨侍左右,晚晚欲讓鋪子里的繡娘為先生備一件冬衣,卻苦于不知道先生的尺寸,故而此番上門來問?!?/br> 謝不允不料他們二人竟是為了什么冬衣,又想起自己方才那擠兌的語氣,頓時有些尷尬。 不過這情緒片刻便逝,他側身,讓開了門,催促道:“既是為了此事,你們二人還杵在門口做什么,還不進來?!?/br> 蘇晚和裴寄相視一笑,邁步進了門。 三人到了正屋。 謝不允陡然一拍腦袋,有些尷尬道:“我把你們叫進來也沒用啊,誰知道自個兒的尺寸???” 蘇晚蹙了蹙眉,輕聲問道:“那先生這些年來,衣物是如何……” 謝不允:“我雖然孑然一身,可這衣物嗎,尋個鋪子試上一試,合身的買上幾件便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