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節
在聽到產房里傳來孩子響亮的哭聲以后,刑少鴻竟是覺得全身無比的放松,狠狠的松了一口氣??磥?,她很好,孩子也沒事。 確定了她們都平安以后,刑少鴻就不再多做停留,直奔距離這里不遠的急救室。 刑少鴻快步趕到急救室門口的時候,急救室的門剛好被打開。 “醫生,她怎么樣了?” 幾乎是一步邁到了剛從急救室里走出來的醫生跟前,刑少鴻的面色帶著緊張,聲音也十分緊繃。 輕輕嘆了一口氣,主刀醫生摘下口罩,臉色沉重的搖搖頭,“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她中槍的部位是心臟,我們搶救了一個多小時,也無力回天。就在幾分鐘前,病人離世了……” 冷不丁的,刑少鴻像是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后退了一步,身形有些踉蹌,眼中有什么破碎掉了。 就在幾分鐘前…… 走廊的盡頭,在聽到醫生判了丁玲死刑的話以后,錦瑟終是因為心理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再加上產后虛弱,直接倒在了莊易的懷里。 昏倒前,錦瑟的最后一個想法是:如果她生的是個男孩兒,是不是丁玲就不會走? …… 轉眼間,距離錦瑟生孩子的那天已經有一周了,丁玲的喪事也過了幾天了。 帝豪府邸。 “吃飯了?!?/br> 伴隨著主臥的門被推開,莊易的聲音也傳入了錦瑟的耳朵里,拉回了她飄遠的思緒。 看著端著飯菜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錦瑟甚至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好像丁玲還活著。只要她下樓,丁玲就會在樓下等著她,像是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對著她微笑。 抱著這樣的幻想,錦瑟一直在自欺欺人的不肯下樓。只要她不下樓,就不會發現其實丁玲已經不在了。她至今還不敢相信,丁玲就這么走了,她再也見不到丁玲了。 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那些歡笑的時光,好像還是昨天。這樣的驟變,錦瑟承認,她不能接受。 這七天,仔細的想想,錦瑟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過來的,渾渾噩噩,也沒有看幾眼孩子。因為,孩子的存在,是證明丁玲已經去世的有力證明,說她逃避也好,什么也罷,她真的不能接受,不想面對。 丁玲葬禮的那天,錦瑟不顧自己還在月子期間,堅持參加了丁玲的葬禮。這是她唯一能為丁玲做的了,如果她連丁玲的葬禮都不去參加,那她還是個人么? 丁玲的葬禮,丁當是必然要出現的,她們姐妹倆相依為命,那種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錦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丁當,她要怎么和丁當解釋為什么她的jiejie好端端的沒了? 錦瑟以為,她即將面對的是丁當的質問。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丁當根本就沒有質問她,但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這樣的丁當,比直接給她兩巴掌還要讓她難受和自責。 直到今天,錦瑟還清晰的記得,丁當哭的是那樣的撕心裂肺。但是,她也只是哭,沒有說任何話,沒有怪任何人。 她想要上前安慰,卻覺得自己這個罪魁禍首是最沒有資格開口的。 自從葬禮那天以后,錦瑟就再也沒有見過丁當,也沒有見過刑少鴻。除卻葬禮錦瑟出去了一次,其余的時間,她都是在主臥里度過的,拉著窗簾度日。 “老婆,吃飯了?!?/br> 一邊說著,莊易一邊將自己手里端著的飯菜放在床頭柜上,自己在床邊坐下來,伸手已經端起了一碗粥,聲音中帶著無限的寵溺。 這些日子,錦瑟都沒什么胃口,最發愁的時候就是莊易喂她吃飯的時候。她真的吃不下,但是莊易每次都總有法子讓她吃一點。 自從回來,莊易對錦瑟的稱呼再也沒有別的,一口一個“老婆”的叫著,別提多親昵了。錦瑟也以為,這一次的重聚,就算他們不是喜極而泣,也應該是相依相偎的表達這五個月以來對彼此的迫切思念。 不是都說小別勝新婚么?更何況,他們這是闊別,一別就是五個月。 但是,這一切都因為丁玲的去世打破了。憑著良心,她怎么能在丁玲去世后快活的過自己小日子?良心難安。錦瑟的心理負擔,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和體會的。 錦瑟精致的小眉頭幾不可微的一皺,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輕聲道,“我不餓,待會兒再吃,好么?” 對于莊易,錦瑟已經摸出門道兒來了,硬的他肯定不吃,只吃軟的。 “不好,你現在正是養胃的時候,乖,吃一口?!币贿呎f著,莊易已經舀了一勺清粥,送到了錦瑟的嘴邊兒。 微微偏過腦袋,錦瑟可憐巴巴的瞅著莊易,“真不餓?!?/br> “真不餓?” 莊易一向冷冽的面容自從她回來以后就整日都如和煦的春風,嘴角始終都掛著溫柔的笑容。 “嗯?!?/br> 生怕自己的話在莊易那里沒有可信度,錦瑟使勁兒的點點頭。 “那你陪我吃點兒?我看你這月子餐不錯,看的我都餓了,忙了一上午,我還沒吃飯呢?!鼻f易的聲音十分輕柔,仔細一聽,其實還帶著一點威脅的味道。 那意思就是,你不吃,我也不吃了,你自己看著辦。 這月子餐,確實是不錯。自從錦瑟生完孩子回到帝豪府邸,莊易就請了最好的營養師來親自為錦瑟準備月子餐。 “你吃吧,我真不餓?!?/br> 錦瑟撇撇嘴巴輕聲的說著,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松一點,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太過影響別人。 聞言,莊易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沉,但很快掩去,無奈的口吻,語氣卻是輕松的,“好吧,既然你這么極力的要求,那我只能親自喂你了?!?/br> 莊易的話著實讓錦瑟一愣。 親自喂? 難道他現在端著碗拿著湯匙不是在親自喂么?還要怎么親自喂? 直到莊易將湯匙送到自己嘴邊兒張嘴喝下了粥,薄唇緩緩向她湊近的時候,錦瑟才終于明白了他話里的親自喂是什么意思。 如此一來,錦瑟覺得她這么做對莊易來說是有些過分了,勉強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而后將莊易手中的粥碗接過來放到床頭柜上,兩條細嫩的小胳膊自然而然的圈上莊易修長的頸項,額頭抵上莊易的前額,輕聲呢喃,“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對么?” 錦瑟相信莊易一定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能,但是這不是你作踐自己身體的理由?!鼻f易將自己的薄唇順勢往前湊了湊,在錦瑟柔軟的唇瓣上輕輕啄了一下,說話的時候四片唇還能碰上。 如錦瑟所料,莊易確實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我真的沒胃口,不餓。早上才吃過不久,不是么?”錦瑟難得主動的在莊易的薄唇上親吻幾下,兩人的一舉一動盡顯情人間的繾綣柔情。 輕輕嘆了一聲,莊易抬手,拇指輕輕的摩挲著錦瑟如新生嬰兒一般嫩滑的臉蛋兒,無奈的開口,“老婆,你說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該怎么辦,莊易是真的有些無措了。她那倔強的小性子,像是頭小倔驢似的,偏生,他還見不得她受半點兒的委屈。 莊易類似呢喃的一句話,狠狠的觸動了錦瑟內心深處的那根琴弦。瞬間,錦瑟的鼻尖兒就酸了,眼窩也熱了。 他的無奈,是帶著nongnong的寵溺的。 “明明是我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才好?!?/br> 如今,面對著眼前這個她深愛的男人,錦瑟再也不矯情了,小臉兒輕輕的蹭著莊易的俊臉,而后小嘴兒緩緩的湊到了莊易的耳邊,輕聲開口,“老公,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一直都很愛你,包括……我任性的要把孩子生下來……” 早在錦瑟的一聲“老公”之后,莊易結實的身軀就定格了,不會動彈了,僵硬住了。 錦瑟深情告白似的一句話,讓莊易覺得,自己的努力都沒有白費,終是等到了她親口說愛他。 幾乎是在錦瑟聲音落定的瞬間,莊易的薄唇就精準的封住了錦瑟柔軟的唇瓣,在她微驚著張開小嘴兒的時候,他趁勢而入。 而錦瑟,也是一反常態的熱情迎合著,恨不得將自己融入莊易的骨血。 這一個吻,地久天長,天荒地老,像是以此來表達著他們對彼此的深情,也像是在極力的證明著什么,索取著什么。 一直以來,莊易都以為,錦瑟對他更多的其實是依賴,究竟有沒有升華到愛的境界,對此他是一直捉摸不定的,談不上自信。 他可以對任何事情自信,唯獨面對她的時候,很難自信起來。莊易不知道的是,其實錦瑟也是這么感覺的。 或許,越是愛,在沒有徹底明確對方的意思之前,就越是小心翼翼。 一對從來沒有談過請說過愛的男女,在這方面,都是青澀懵懂的,沒有任何經驗,只能靠著對方來學習愛,學會愛。這一路的跌跌撞撞,都是他們收獲的經驗。 最后,整個臥室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氣喘吁吁的聲音。 良久,錦瑟的呼吸愈見平穩,緩緩開口,“以后,孩子的生日,能不能推遲一天過,不要趕上丁玲的忌日?” 錦瑟的語氣雖然是商量的口吻,但是那種堅決卻是不自然的就表現出來了。 原本,錦瑟是打算以后不讓孩子過生日的,但到底還是不忍心,她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就剝奪了孩子快樂的權利。所以,就選擇了這么一個折中的辦法。 “隨你?!?/br> 莊易的聲音飽含*,卻也帶著隱忍。此刻,他倒是有些后悔了,明明知道自己一碰上她就把持不住,還不知死活的往前湊著。 她現在正在月子期間,哪里方便?就算方便,他也不忍心折騰她。 沒有想到莊易會答應的這么痛快,錦瑟心里的感動更是泛濫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這幾天……孩子還好吧?” 說到最后,或許是因為愧疚,錦瑟的聲音微小的已經快沒有了。 到底,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rou,錦瑟若說不惦記,那一定是自欺欺人。更何況,她為這個孩子付出的足以說明了她對這個孩子到底有多看重。 只是,她有心結,看到孩子就會想到丁玲,所以她才選擇一直逃避,以至于這一周她都沒有見過孩子一面,孩子都是由月嫂帶著。 “總算你還有良心?!?/br> 看著錦瑟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莊易不由得輕笑出聲,寵溺的在她鼻尖兒親吻兩下,“她很乖,知道mama心情不好,所以很少哭鬧?!?/br> mama—— 這個詞,讓錦瑟的一顆心軟了又軟。果然,做了母親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她也終于明白,不管她的心情再怎么沉重,孩子都是無辜的。而且,這個孩子是丁玲用命換來的,她沒有理由虧待這個孩子,這是她和莊易的第一個孩子。 她不能再這么消沉下去了,她要振作,她不能讓丁玲白白喪命,起碼也要讓害死丁玲的人一命償一命。 其實,這幾天錦瑟也想過,人活著總是要向前看的,沉浸在悲傷之中的話,那她就是真的枉費了丁玲的一番好意,她要替她好好活著。 但是,總是需要一個過渡期的。 “我想看看她?!?/br> 想到孩子缺失了一個腎臟,錦瑟的心里也不免揪起來。但是,無論如何她都很慶幸了,至少現在看來,孩子是沒什么異常狀況的。 “隨時都可以,但你要先吃飯,乖?!?/br> 一邊說著,莊易已經重新將粥碗端在了手中,確定粥還熱著,就開始喂錦瑟吃飯。 而錦瑟,這會兒也不抗拒了,只是乖乖的配合著莊易喂飯的動作。要振作起來,吃飯是首要的,養好身體,還要更多的事情等著她,她要為丁玲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十分慶幸,自己能平安的活下來,這個男人還能像現在似的陪在她的身邊,做她最堅強的后盾。 錦瑟剛吃過飯,月嫂就把睡著的孩子抱過來了。 “二爺,太太,小姐可聽話了,除了餓了或者尿了,其他的時間不哭不鬧的,這會兒睡得可香呢?!痹律M臉的笑意,生怕吵醒了小家伙,聲音壓的很低。 “隨她媽,伺候舒服了就行?!?/br> 看著月嫂懷中熟睡著的小家伙,莊易的面色更是柔和了幾分,聲音柔的幾乎能掐出水兒來。 聞言,剛從月嫂手里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的錦瑟沒好氣兒的白了莊易一眼,那樣子像是在說:你知道我小時候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