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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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幼薇點點頭:“要不然還是用腳踹吧,這個樣子的,萬一割到手就不好了,我有點暈血?!?/br> 阻止當然是不可能阻止的,那種事情與她無瓜。 顧知澤想了想,也是,他一腳踹過去,這個背后故事不怎么美好的秋千就徹底脫離了重癥監護室,宣告了死亡。 將已經十分荒涼的含香殿搞得更加破爛,顧知澤心情看起來好了很多。兩個人繞著走了一大圈,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許幼薇緊緊拽著顧知澤的衣服,表面不要不要,實際上卻完全松不開手。 “快,快將我扯開?!彼罎⒌恼f。 顧知澤絲毫沒有同情心,不僅不幫她,還不管許幼薇正在掙扎,大笑出聲來。 許幼薇面無表情的咬緊了牙。 顧知澤,你未來太子妃沒了我告訴你!沒了!你完了! 兩個人直到進殿前都呈一種膠著的狀態,許幼薇強行推著顧知澤先進去,自己則在外面吹了好一陣冷風,直到渾身都涼下來,她才覺得自己應該是清醒了。 回到大殿,顧知澤已經擺上了冷臉,理也不理身邊圍著的一大片人,表情十分難看。許幼薇本來還想笑話他,轉頭就被已經等了她半天的許夫人拉入話題戰場: “幼幼啊,你這是去干嘛了,怎么現在才回來,我跟你說,這是……” 許幼薇現在一聽到幼幼這個名字就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榮獲太子妃身份的她得到的關注不比顧知澤少,她被許多人團團圍住,許幼薇想了想,默默擺出了顧知澤同款冷臉。 她們正在聊這段時間京城發生的事,和聽到的各種消息。 皇帝壽宴,今天才算是個開始,總共要持續整整九天。今天主要參與者都是京城里的有些身份的官員之類,等到第二天,就不會是像今天這樣復雜的流程了,依附于當朝的周邊小國會遣人從各方紛紛趕往京城,參加皇帝壽宴。 這時候當然就不僅僅是怎么迎接怎么招待的問題了,這種事情很是棘手,因為邊境戰亂還時不時發生,任何問題都有可能影響到國與國彼此以后的往來,因而要更加慎重。 依附的小國通常會在這種壽宴會上進供些東西,以換取信任,有時候是動物,有時候是珠寶,有時候,甚至是人。 “要我說呀,那什么綾羅公主估計也就是個噱頭,那種子蠻荒地方,能養出什么絕世美人?” 許幼薇剛剛不在,也不怎么關心這群人在說什么,她想坐下來休息一會,但是許夫人強拉著她,許幼薇被迫聽了一耳朵的地域歧視。 今晚上吃什么呢?她發起呆來。 二皇子推開人群,端著酒杯走到顧知澤面前,皮笑rou不笑:“大哥,臣弟敬你一杯?!?/br> 顧知澤睨了一眼,并不理他,顧晟還想等著顧知澤先開口,他再順勢接上話,但見顧知澤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只得自顧自的說下去:“大哥,你也知道五弟的事吧?” 他是草包,但不是傻子,顧苓裝傻的事,他心里一直沒能想明白到底是誰給他傳的信,但是要問他和顧苓相斗誰得益最大,那也只能是顧知澤了。他心里沒底,于是想要過來試探一番,但是也怕搞錯,故意說得模糊不清。 顧知澤心里清楚,因而更加不想回復,他別過眼,看了看被人圍住表情呆滯的許幼薇,哼笑了一聲。 顧晟還以為這一聲是在笑他,他臉色倏地沉下來,握緊了手中酒杯。顧知澤不在這些年里,他一直是被夸耀的中心,所有人都說他絕不會比顧知澤差。但是見到顧知澤,看到他什么表情的樣子,他心中那根弦就無端緊了起來。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太學上課時,那時候的顧知澤是多么的可怕。 這話他從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連淑妃都不知道。那時候他尚且年幼,脾氣很壞,受人挑撥,覺得顧知澤是個名存實亡的廢物太子,經常主動挑釁他。那時候的顧知澤很沉默,永遠坐在最后一個位子,上了課來,下了課走,悄無聲息。 所有人私底下都說他是個沒有母親的怪物,皇帝也從來不去見他,甚至會責罵提出請求的含香殿宮人,長久以往,顧知澤是個不討喜的事就傳遍了。 但在太學,受不受寵是其次,學習好才是老師喜歡的根本。 那個時候顧晟還跟著生母梅貴人,淑妃還沒進宮,皇帝因為對梅貴人溫柔小意的性格感到新奇,所以寵了她一小段時間,這段時間里,連帶著顧晟地位都水漲船高,十分受關照。 那時候的顧晟天不怕地不怕,他十分厭惡顧知澤一直被夸還沒什么表情的臉,就想找個機會給他個教訓,于是顧晟經常帶著人捉弄顧知澤。 一開始是拿走顧知澤的東西,后來是去含香殿砸毀他的東西,弄壞他的作業,顧知澤似乎很無所謂,從來不會理睬他們這些背后的動作。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惹惱了顧知澤。 那一天發生的一切,顧晟至今還記得。因為顧知澤一直不接招,顧晟不知輕重,想給顧知澤一個大的教訓。 他帶了幾個人高馬大的內侍,堵在太學到含香殿的小路上,想扒了顧知澤的衣服,看他求饒的樣子。 被摁住肩膀的顧知澤總算不是平常那副平靜的樣子,他掏出一把匕首來,狠狠地插進試圖困住他的侍從的大腿,侍從瞬間松了手哭嚎起來,那一刀十分重,完全嚇傻了顧晟。 顧知澤冷笑一聲將匕首抽出來,鮮血飛濺,有幾滴甚至濺到了他白凈的臉上,襯的顧知澤樣子更加恐怖滲人。他厭惡的拿出手帕擦干凈手上的血,無視慘叫著的侍從,將手帕和匕首往顧晟面前一丟,沒說一句話就越過他走了。 這件事成為了顧晟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他無法安穩入睡,一閉眼,就仿佛看到顧知澤面無表情拔出匕首的樣子。 那時候起,他就知道了,顧知澤是個不好惹的。 這種陰影從小到大,無時不刻不在伴隨著他,圍繞著他。一直到后來跟著淑妃,淑妃總是提起顧知澤,他愈發厭惡顧知澤,漸漸從恐懼變成了一種不甘,似乎只要看到顧知澤,顧晟的耳邊就會有一個聲音告訴他: 自己不如顧知澤。 顧晟閉上眼睛平復了一下情緒,好不容易才從那些陰影中掙脫出來,他強撐著:“大哥,我覺得五弟……” “所以呢?”顧知澤回過頭來看他。 顧晟摸不清楚顧知澤的意思,但是看到顧知澤的表情,原本還有些什么可以合作之類的假話他都說不出來了。顧知澤的眼神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那種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感覺,好像他那些小心思在他面前完全無從遁形似的。 “打擾大哥了,臣弟告退?!鳖欔梢豢诤雀闪司票?,勉強維持住冷靜退開了。 顧苓面上是在吃吃喝喝大笑,其實眼神一直沒離開顧知澤顧晟那邊,緊緊盯著他們的動向,他看著顧晟說不下去后告退的樣子,心中冷哼一聲。 顧晟這個人,要說有腦子,他沒什么腦子,但是運氣足夠好,被淑妃看中扶持,如今已經可以在朝中和顧知澤一爭高下,他卻因為裝傻,只能自己一人往上爬。 顧晟如何想的,他很清楚,無非也是想要坐上那個位置。 他又仔細看了看顧知澤,顧知澤表情不耐,但是臉色不像是要死了的樣子,明顯沒怎么受到蠱毒影響。 顧苓皺起了眉,他不在的時候,管家在青樓的消息走漏,被二皇子和顧知澤兩方圍攻,幸好反應及時,僥幸逃脫,沒能被抓住。 但是利用蠱蟲刺激顧知澤的事失敗了,顧知澤不知道用了什么藥,壓制住了蠱蟲,現在想要喚醒母蠱,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他一直沒能回到京城來,事務處理靠信件傳輸實屬不易,所以許多消息都是滯后一步的。 今天回來,除了要在壽宴上定下婚事,主要是為了今天之后的那幾天,會來到的那些異邦人。 他需要拉攏他們,達成合作,獲得支持,才能有希望登上那個位置。并且,顧晟再大膽,也不敢在這么多雙眼睛下面做什么動作,顧晟想要當上皇帝,就不會讓自己在這時候留下污點的。 顧苓太了解他了,這也是他敢在這個時候直接回來的原因。他抿了一口手中酒杯里未滿的酒。 許夫人看著許幼薇一直沒什么表情,又看了看她看向的方向是顧知澤,還以為她是因為許談瑤的事擔憂,她暫停了和旁邊人說話,拉著許幼薇小步走到角落里。 許幼薇不明所以,許夫人思索片刻,開口道:“幼幼啊,你不要擔心了?!?/br> 許幼薇:“???”她猶豫著痘痘消了,要不要多吃點甜的事被看出來了?她轉念一想,不對啊這不是顧知澤。 完蛋,相處時間長了,她都開始記住這些了。 許夫人十分感動的樣子,眼圈說紅就紅:“娘知道你是因為瑤瑤的事,害怕太子追究起來對吧?沒事的幼幼,你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欽定太子妃了,就算他有不滿的心思,也都是一家人了?!?/br> 許幼薇嘴角抽了抽。 太子妃這種東西,按照顧知澤那神經病的性格,要是他不滿意很厭惡,來一百個他都能弄死了,還在乎什么欽點不欽點嗎。 第41章 眼淚 她一看到他,就覺得十分委屈…… 許夫人話的意思她明白了,許夫人還不知道許談瑤被趕去莊子就是顧知澤的想法,以為顧知澤是因為那什么圖謀不軌的理由的才會找上門呢。 想起來許談瑤,許幼薇總算有了那么一點穿進書里的感覺了。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平靜了好多天,她都要忘了這個人了,沒想到,還是要再見。 也不是許幼薇非要這樣說,但說實話,她并不愿意許談瑤回來,許談瑤之前的所作所為,她現在都還記得。 不提不想,不等于忘記。 許夫人見她還是不說話,終于猶豫著說出了真正想說的話:“瑤瑤是我的女兒……我那時候是真的惱怒,但是現在回過頭想想,我怎么恨她怨她,她都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rou啊?!?/br> 許夫人的話,許幼薇皺著眉頭聽完:“所以呢?”她抬起臉來和許夫人對視,心平氣和的問。 許夫人手機拈著絲帕,抹著眼角的眼淚,聲音輕柔,道:“若是太子問起,幼幼,你可不可以幫瑤瑤求求情,通融一下,讓他不要再追究了?!?/br>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許幼薇差點笑出聲來:“您的意思是,讓我去求情?” 許夫人點著頭,眼圈微紅,神情憂傷:“幼幼,我知道你可能與瑤瑤有些不和,但是許家養了你這么多年,她畢竟才是……” 許幼薇冷著臉打斷她:“許夫人,許談瑤是你女兒,我的確不是,但是這并不是我選擇的,不是我故意說謊,通過什么不正當手段進到許府的,這么多年,養恩難報,但我無愧于心?!?/br> 這是她想說的,也是原主想說的。 這件事到底誰對誰錯?誰能分出個對錯?許談瑤錯被農戶夫婦抱走卻沒有善待,使得她一身戾氣,許幼薇報錯,被嬌養長大,為了滿足許夫人的虛榮心,她力求事事完美,從未做過忤逆許夫人,對不起許家人的事。 倘若說這不能算作報答養育之恩,她接受,但也不至于到需要以死謝罪的地步吧。 許談瑤和她,是立場不合,誰對誰錯不好爭論,但無論是她還是原主,前世還是今生,都沒做過對她性命,名聲不好的事,甚至連最后的婚事,都是許談瑤自己換掉的。 許幼薇做不出殺人放火的事,她也攔不住別人做,但是她又不是木頭人,她有自己的想法。許談瑤要她性命毀她名聲的事她都記得,她不會幫許談瑤,更不會和她握手和談。 之前許談瑤去了莊子,許幼薇沒來得及,如果有機會,其實她很想罵許談瑤一頓,口吐芬芳的那種。 許幼薇深呼吸了幾個來回。 還是趕緊嫁人離開許府吧,整天斗個錘子,怎么著,是有皇位要爭嗎? 麻德,是甜包不好吃還是話本不好念,是顧知澤不好看還是秋千不好玩?誰愛斗誰斗去吧,反正她不斗。 許夫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幼幼,你怎么能……” 許幼薇認認真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許夫人,我不會去的,你可以自己去?!?/br> 許幼薇很不爭氣,說完這種話,自己的鼻子卻先酸起來,她眨眨眼,把眼淚全部憋了回去。 不可否認,之前她心底里,其實對許夫人是有一點期待的,但是現在徹徹底底沒有了。 你看,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么一比起來,顧知澤的神經病顯得多么正常,多么可愛啊。 對不起,顧知澤,是我以前錯怪你了。 許夫人愕然,她只覺得眼前的許幼薇十分陌生,仿佛從那次落水后,她就不再聽話,也不像從前那般親近她了。 “幼幼……” 可這是她的錯嗎?她只不過是希望兩個女兒可以好好相處,她沒有趕走許幼薇,仍然像對待親生女兒那樣對待她,這還不夠嗎? 許夫人捏著手中絲帕,她下意識忽略了那些從心底冒出來的聲音,那聲音悄悄說著相反的話:其實你只是為了自己,你也知道不是嗎。 她心亂如麻,說不出話來,眼看著許幼薇轉過身走遠了。 許幼薇心里并不好受,但她終于明白自己一直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她并沒有反抗過許夫人。和原主一樣,她對許夫人抱有莫名的期待,總覺得她會變成……真正的母親似的。 好在及時止損,還不算晚。 許幼薇走出角落,擦了擦眼角,重新掛上了笑臉。她心想,今晚上就吃甜包吧,好久沒吃了,這次想要捏成小兔子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