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念頭剛起,忽然感覺這穿衣鏡后方動了一下,連帶鏡子也跟著微微搖晃起來。 第209章 面壁人:救贖 眼見鏡子在搖晃,后面明顯有人在藏匿,沈星立刻橫移一步,探頭往鏡子后方看去。 只見后面果然蹲著一個人,身穿灰色居家服,正是剛才趴在特殊病房的床下的那人,也就是心理醫生左聞宗。 左聞宗腦袋埋在雙膝之間,身體一個勁兒的顫抖,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躲藏在這里后,竟然還是會被黃坤給找到。 最開始按照院長的吩咐,左聞宗專程從心理門診科過來,給黃坤做一個心理評測,哪知道黃坤早有預謀,早就已經解開了困住自己四肢的束縛帶,隨后將左聞宗給打暈。 然后黃坤將兩人的衣服進行了互換,再將左聞宗塞進了床底下,左聞宗好不容易才醒來,并且一直昏昏沉沉的。 他醒來后立刻小心摸索著從床下爬出,并且按照記憶摸到了房門,打開后逃了出來。 他不知道黃坤還在不在那特殊病房中,因為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見。 所以逃出病房后,左聞宗玩兒了命的跌跌撞撞的沖到了走廊上,哪知他出來那會兒走廊上沒人。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想著先藏起來別讓后面追出來的黃坤找到了,所以左聞宗慌不折路的跑進了護士的值班室。 哪知千算萬算,竟然還是沒有逃過黃坤的魔掌!對方還是找過來了! 看著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似地左醫生,沈星現在很清楚他在害怕什么,也不敢說更多的話刺激他,只是開口道:“你快走,我怕待會兒又會控制不住我自己!” 左聞宗驚恐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后趕緊又收回目光,什么話也不敢說,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從鏡子后走出來雙腿一軟,自己栽倒在地上,掙扎半天,這才又慢慢爬起。 沈星干脆往后面退了幾步,害怕再次嚇著他。 左聞宗見他似乎意識很清晰,開口道:“黃……黃坤,你現在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嗎?輕輕的握拳,我看看?!?/br> 在他想來,此刻黃坤能讓自己走,說明意識清醒,沒有失去控制,或許正處于發病的間隔期。 而這個時間段,是最能夠讓病人在自己的引導下平靜下來的,這是左聞宗作為一名醫生的本能,趁著這個機會就想替沈星解決他現在的麻煩。 沈星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揮了揮手,“暫時別想著治我的病,快走!” 話落的同時,他的心里再次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感,就見左聞宗忽然對著自己露出一個冷笑,從嘴里迸出一句,“那你就留下來慢慢等死吧!” 隨即轉身就要離去。 “你說什么?”沈星一愣,無名火騰的一下冒了起來,“我讓你走,是為了你好!別不知好歹!” 一邊說著,一邊幾步沖上前,一把將左聞宗的肩膀掰了過來。 等將對方身體轉過來時,沈星驀地一震,就見左聞宗轉過來面對自己,竟然還是后腦勺,并沒有看到臉。 他立刻再次將左聞宗的身體轉了過去,但發現依舊還是后腦勺,仿佛剛才那張臉已經不見了。 不過此時從這沒有臉的腦袋上,卻傳來左聞宗詭異的笑聲,聲音仿佛是從密閉的空間里傳出,甕聲甕氣,完全找不到準確的方位。 沈星當即松開了他肩膀,快速后退,腳后跟碰到了一張放在床邊的木凳,他下意識的彎腰抄起了木凳,就要對著左聞宗的腦袋砸去。 木凳高舉過了頭頂,就在這一刻,一道從沒有過的警覺升起,沈星整個人一愣,停止了動作。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高高舉起的右手,手里死死的攥著這把小木凳,只差一點就要對這眼前那詭異之極的左聞宗的腦袋上落下。 沈星此刻終于反應過來,他把手放下,詫異的低頭看著這具身體,回憶剛才那一刻,自己完全被一股無名火包圍,腦袋里什么也沒有想,就想著要直接砸掉這讓人生厭、整天無處不在的異常! 這……其實并不是他本來的想法,而是就在那一刻突然冒出來的,連沈星自己都沒有這個意識。 好在在最關鍵的一刻停下了! 沈星將木凳扔在地上,抬頭看向那詭異的、沒有臉龐的左聞宗,發現左聞宗此刻勾著腰、雙手前伸護著腦袋,正一臉驚恐而又無比畏懼的盯著自己。 他那剛才還失去的臉頰,此刻明明就在自己眼前,根本不是只能看到后腦勺,而是完全正常的。 沈星感到自己腦子開始出現一團漿糊的感覺,耳朵嗡嗡作響,眼前也變得有些模糊。 剛才自己遭遇的詭異場景還在腦海里回蕩,但很明顯,那應該是錯覺,這真正的左聞宗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并沒有表現出任何詭異感,除了對自己的恐懼。 這么一想,沈星陡然一驚。 如果這一幕是錯覺的話,那剛才自己在廁所里用金屬簸箕將那男醫生腦袋打破,極有可能對方也根本就是正常人,只是在自己眼中變成了異常。 進一步推測,自己看到的所有異常情況,比如那病房里插著氧氣的老者,被自己一腳踢斷了鼻骨的另一名病患,還有那伏案寫日志的護士,以及那叫焦娜的背上長出一只眼睛的護士。 所有這些異?,F象,其實全部都來自自己的幻覺! 這一刻,沈星只感到腦袋發懵,整個人仿佛身處在兩個世界,一個是真實的世界,一個是虛幻世界,但對于自己的感受來說,那虛幻世界比真實世界還要真。 這是一種混亂的認同感,明知是錯的,但卻無法相信這個結論。明知自己有問題,但卻認同自己最開始的判斷和認知。 這種感覺,讓沈星整個人手腳發麻,思維陷入僵局,全身在這一刻無法動彈。 他忽然想要找個地方,找一個沒有人的黑暗之處,獨自靜靜地面對著墻角,什么也不要管,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人都不想再見,就只有自己,一個人默默地獨處。 這種感覺讓他整個人的心態在這一刻都快要炸裂,沈星有種沖動,立刻就找到這種地方,藏著再也不出來。 就在此時,那左聞宗見他似乎陷入了思維混亂中,立刻轉身哆哆嗦嗦的沖到門口,一把扭開了門,沖到走廊上,高聲喊叫:“黃坤在這里,快來人幫忙!” 不多時,密集的腳步聲響起,不少人從其他地方快速趕來。 沈星只是聽見了大量聲音,但他沒有將這些聲音與人群正在趕來聯系在一起,他的思維依然很混亂。 整個人就好像變成了真正的瘋子,一個孤僻的精神分裂者,一個無法逃出自己混亂思維的囚徒。 吧嗒一下,他跪在的地上,雙手抱著頭,面容扭曲,難受至極。 下一秒,大量人員從走廊外涌進了護士值班室,一見沈星雙手抱頭跪坐在地上,這些人都是一愣,不再前行,只是戒備的盯著他。 沈星此刻正在深切的感受著作為面壁人黃坤此時的精神世界,他無法分心,也暫時無法理會這些人的到來會對自己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這種感覺,在最開始自己還沒有完全意識和理解到的時候,似乎沒有什么,但現在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很不對勁,已經將這顆隱藏在腦海里的腫瘤完全引爆。 現在就要看他自己收不收得住,要如何制止,并且又該如何收場。 片刻后,大腦混亂無比的沈星默默地將抱著腦袋的雙手放下,整個人有氣無力的跪坐著,仿佛已經虛脫一般。 大約過了十多秒后,他有了動作,雙腳開始用力,雙手撐地慢慢站了起來。那些戒備的保安和醫生們立刻后退,其中有兩名保安揮舞警棍,就要上前將他制服。 但那高大醫生和左聞宗立刻制止了他們,高大醫生搖了搖頭,示意保安暫時別動,但并沒有說為什么。 站起來的沈星似乎重心也變得不穩,搖搖晃晃,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他轉過身,往后方窗戶旁邊的墻角走了過去,好不容易走到墻角位置后,不再移動,就這么一直站在那里。 左聞宗和那高大醫生對視了一眼,左聞宗道:“他的心理干預出現了?!?/br> “此刻應該算是暫時變得穩定?!备叽筢t生微微點頭。 而面對著墻角的沈星,此刻視線內全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見。 不僅看不見,就連周圍的聲音也被他全部自動隔絕,猶如獨自處在一個無人的世界里。 這個世界中只有他自己。 在這黑暗之中,他一直在往前走,永遠的走,沒有路線,也完全看不到終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身影的模糊輪廓。 沈星繼續往前走,距離那身影也越來越近,很快他看清楚了這個人的模樣,這人的面容似乎很熟悉,自己一定在哪兒見過,但他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了。 此時這人也在看著他,表情很輕松,甚至還在對著自己微笑。 “很痛苦嗎?”那人忽然開口問道。 沈星前行的道路被他擋住了,不得已停下,但此刻他很混亂,不想說話,只是搖搖頭。 片刻之后他似乎才意識到對方說的是什么,又點了點頭。 “是不是感覺每一個人都在害你?都在想辦法對付你?沒有一個人對你真心誠意的?”那人又問。 沈星抬頭看著他,半響后這才開口,聲音仿佛是從嘴里說出去的,但又好像是腦海里在產生共鳴,又好似從天上的某處鉆出了自己的說話聲,連他自己都無法準確定位。 “你怎么知道?” 那人笑了一下,“你的所知所想,我都知道?!?/br> “你也想害我?你也是異常?”沈星不解問,隨即生出了警覺心。 “我不是?!蹦侨藫u頭,“我只是感覺你,很可笑?!?/br> “為什么?”沈星盯著他的眼睛。 “你不猜忌別人,這些人就不會成為你眼中的異常?!蹦侨司従徴f道:“他們成為異常的前提,仍舊是出自于你的原因?!?/br> “異?!芸膳?!”沈星忽然不寒而栗,打了個寒顫。 “其實異常一點也不可怕?!蹦侨苏Z氣變得更加柔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很友好的對待它們,會不會有不同的結果?” “不……不可能!”沈星搖頭,快速的搖頭,感覺腦袋都快甩下來,“它們會進入我的身體,窺視我一切,覬覦我的靈魂,cao控我的言行,只要是對它們有利的,它們都會讓我去做,不會顧及我的生死,不會管我愿不愿意,更不會容許我反抗它們!” 這番話讓對面的人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他微笑搖了搖頭,問道:“是不是異常,曾讓你有過非常不好的遭遇?” 話落,那人仰起頭,嘴里嗯了一聲,“我想,這應該就是你的病因了?!?/br> “異常,它們無所不用其極!”沈星咬牙切齒。 不過話剛剛出口,似乎又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左右看了看,表情小心翼翼,明顯害怕自己這番話傳出去。 不一會兒,他又看向眼前這人,壓低聲音道:“告訴你,如果你不看、不想、不聽,一個人悄悄地、靜靜地呆在黑暗里,它們沒有那么多精力來理你,這樣就會感覺很舒服。嗯,我現在已經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哦?是這樣嗎?”那人有些錯愕,“你是不是以為,這樣你就已經擺脫異常對你的控制了?” 沈星立刻瘋狂點頭,表情有些歇斯底里,臉上帶著猙獰,仿佛控制不住自己。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只異常,它或許本身就很喜歡面壁呢?”那人再次補充了一句。 沈星猛地一愣,神情先是變得詫異,隨即慢慢的轉為了驚恐,猛地搖頭,“不會的,站在角落里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異常?!?/br> “誰說不是?”那人冷哼道:“你自以為是的解脫,對所有異常的抵抗,其實恰恰就是深陷異常的表現,是對異常的服從,對異常的妥協,這反而會讓給你越陷越深,再也無法回頭!” 嗡! 沈星后退了一步,仿佛站立不住,不停的搖頭,口中喃喃自語。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直躲避著它們,它們雖然很想抓住我,但已經被我很小心的躲開,不會……” “我也希望不會?!蹦侨说溃骸暗聦嵕褪?,你已經被它進一步的控制,卻還自以為是的認為是自己的行為,自己的想法,每一步都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在執行?!?/br> 沈星猛地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問道:“那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