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是這樣地讓人胸懷舒暢。 一墻之隔,交織兩道旋律,天然的契合無間,無限的親密纏綿。 原來凌冬的琴聲,就是小蓮的琴聲啊。 半夏到了此刻,心中那股左沖右突隨時想要爆發的怒火突然就收了。熊熊烈焰躲了起來,收斂到了厚厚的草灰之下,凝成為一塊火炭。 那火藥一般一觸即潰,發而彌撒的情緒,轉為藏在暗處的隱隱暗紅,持久而沉甸的guntang炙熱。 她甚至有心情笑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慢慢攥緊成拳。 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什么原因,都不會讓他再跑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小蓮,自己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份這樣的感情。 必須把他抓回來。 心中的火炭,燒得她渾身炙痛,燒出她埋在骨子里的野性。 半夏一臉平靜地站起身,打開屋門,走到隔壁屋門前,輕輕敲了敲,“學長,開門?!?/br> 那間屋子沉默了片刻,響起了一點懊惱的聲音,“我……不太方便?!?/br> 誰叫你忍受不住誘惑,又和我合奏了呢。 現在哪怕想要裝作不在家,也沒辦法了吧? 半夏的嘴角勾起一點笑,靠近房門,低聲說:“小蓮,開門?!?/br> 第54章 天降盛宴 凌冬從自己的手指碰到鍵盤的那一刻起,心底就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妙了。 但他沒能忍住。 半夏獨自演奏起流浪者之歌的時候,他忍住了。 半夏敲著墻壁邀請他的時候,他咬牙沒有給出回應。 小提琴聲孤獨又寂寞,透墻而來,朝他伸出手,溫柔地邀請他,等著他和自己合而為一。 而他以矮小的蜥蜴之身蹲在那堵墻前,小小的腦袋抵著冰冷的墻壁,生生咬牙忍住了,沒有給予半夏回應。 心底真是太難受了,熬刑一樣地煎熬著。 但半夏改彈了那首《人魚》 她好像在說,嗨,你看。我已經聽到了你的歌,聽到了你內心的聲音。 不一起來嗎?讓人魚不要化為泡影,給他一個快樂的結局。 于是他就鬼使神差地化為人形,坐到了鋼琴前。 直到曲聲結束,半夏前來敲門。 她說,“小蓮,你打開門?!?/br> ===== 凌冬的屋子用得是密碼鎖。這一整棟樓,只有這一間屋子用這種鎖。 半夏在這一刻突然理解了原因。那個男人,白天是不穿衣服的,所以他沒有辦法隨身攜帶鑰匙。 “開門,小蓮?!卑胂恼驹陂T外平靜地說,“你如果不開,我就自己進來了?!?/br> 小蓮手機的密碼半夏知道。他無數次坐在自己的懷里,當著自己的面點開手機。 半夏記得,那個密碼是一個日期。是下著大雨那個冬夜,他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天。 半夏伸出手,嘗試著在門鎖上按下了那串數字。 果然,門鎖發出一陣機械的響動聲,打開了一條縫。 走廊的燈光傾瀉進黑暗的屋子,隨著門的推開,一道矩形的光斑折在地面和墻角之間。 慢慢展開,照亮了坐在鋼琴的那個人。 寒冷的冬天里,那人卻只穿著一條長褲,赤著上身。 寬直的肩膀,緊實的月要,瑩白勝雪的肌膚慢慢出現在擴張的光道中。 亮光照到了他的眼睛,他側過了臉,纖長的睫毛垂下,避開了半夏的視線。 光于影的交錯里,他的容貌俊美無雙。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用冰雪雕琢成的人,美麗而易碎,蒼白而明艷,自束于黑暗之中。 門邊的半夏雙手交錯,靠在門邊看著半光半影的那個人。 那人抿住薄薄的雙嘴,死死盯著自己垂在膝邊的手,蒼白又修長的手指在他的視線里慢慢蜷緊了。 他聽見那個人走進屋內,反手把門關上。 屋子里的燈突然被打開,刺眼的白光傾瀉在常年不開燈的屋子里,驅散黑暗,讓一切纖毫畢現,無所遁形。 半夏的手出現在凌冬的視線里,帶著一點薄繭的手指捧起他的下顎。讓他的臉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下。 終究是避無可避地撞見了那雙琉璃似的雙眸。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半夏生氣,半夏生氣的時候,眼睛里會亮起一點光,像是有一種火苗在其中燃燒。 那火燃在半夏的眼中,卻掉進了他的心頭,迅速地延綿成一片火海,將他整個人炙烤在烈焰之上。 凌冬閉上了雙眼,放棄了最后的一點企圖抵抗的堅持。 隨她怎樣發泄,把我燒死在里面算了。 半夏看著自己握在手中的面孔。明亮的燈光之下,隨著自己的視線緩緩移動,那纖長的睫毛忍不住在雪白的肌膚上輕輕顫動。 半夏的目光細細描繪著他的輪廓,撫摸他的五官。 他好漂亮。 半夏曾無數次幻想過小蓮的容貌。在黑暗中摸索著小蓮挺直的鼻梁,薄薄的雙唇,和那線條漂亮的脖子的時候。 心底來回想著我們小蓮到底長什么樣子???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小蓮的容貌竟然能美艷到這樣的程度。 記憶中的一幅幅帶有顏色的畫面,頓時都有了男主角的面孔。 如果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半夏覺得她能把著這張精雕細琢的臉,細細觀賞上一整夜。 她向前一點,凌冬的腰就向后倒下去一些,直到無處借力,在電子鋼琴的鍵盤上撞出一串沉重的聲響。 半夏伸手蓋上琴蓋,把那位大名鼎鼎的凌冬學長,逼在他最愛的鋼琴上。 “為什么?!卑胂目粗?,一字一字地問,,“就這么狠心,舍得把我一個人丟下?” 凌冬的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不說,我也遲早會讓你說的?!卑胂臏愒谒亩?,讓氣息緩緩吹在他的耳垂和脖頸上。 輕輕附著他的耳朵說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先讓你高興個兩回,趁你神魂顛倒的時候再來問你,不怕你不肯告訴我?!?/br> 凌冬的耳垂瞬間變得通紅,他側過臉,格外艱難地道慢慢說出三個字,“舍不得?!?/br> 凌冬是一個有一點潔癖的人,在精神上尤其束著自己。 不像半夏這么個從小沒爹,母親縱容,田頭野地滾著長大的野草。發起性子來的時候,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做。 他不是半夏對手,受不住半夏這樣言語上的逗弄。 只能斷斷續續把該承認的事都承認了,該招認的事都招認了。 就是舍不得,放不下,才搞成今天這個樣子。 舍你而去,如同割心斷腸。 放不開手,不忍遠離,才把一切搞得如此糟糕。 只是我的時間,時間變得越來越短。怕是很快就無法在以人形陪伴在你的身邊。 不只是不能維持人形,甚至有可能……凌冬閉上了嘴,沒有把最凄慘的那種結局在這個時候說出口。 看著他終于開口說話,半夏就笑了起來。 小蓮的聲音是低沉的,很好聽。 學長的聲音清清冷冷的,也很動人。 小蓮竟然是凌冬學長,這是半夏萬萬也沒有想到過的事。 學長是那高冷之花,云端上飄著的人。 家世好,容顏美,琴技高絕,心地純善。半夏對他的心向來是既崇拜就尊敬,就差沒將人供上神壇膜拜。一點都不愿生出褻瀆冒犯之心。 是以雖然他也露出過不少細微的馬腳,半夏也一點都不曾往他身上想過。 如今突然將高高在上,清純圣潔的神祗扯下來,按在鋼琴上褻瀆。 和將白色的蓮花染指玷|污一樣。都莫名讓人有一種犯罪的興奮感。 從前,嘗一嘗小蓮的味道,已經讓人神魂顛倒。如今突然天降大禮,竟然讓她同時擁有了小蓮和學長。 幸福的禮包砸在臉上,繽紛的盛宴擺到眼前,任人擺布的美食裝盤上桌。 迷人的馴鹿,溫順地出他柔軟的脖頸,允許獵手大快朵頤。 不下嘴的這時候是不是傻子? 第55章 七天 半夏想象中的大快朵頤沒能實現。 她在那冰冷的雙唇上嘗到了一點甜頭。抬起頭,在學長的那張面孔上看見了自己熟悉的暗金色瞳孔。 這張臉看起來既很是生疏又十分熟悉,對半夏來說具有一種奇妙的視覺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