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常安趁機飛身踹了他一腳,高適就脫離了機關的范圍。 高適原本對常安毫無防備,只以為她是一個可憐可愛,卻又驕傲得有些愚蠢的小姑娘,可誰知竟然著了她的道。 眼見著那道縫隙就要合并了,高適十分快速地擰正了自己的脖子,餓狼撲食似的,猛地飛撲了過去。 常安嚇得尖叫了,被高適一連串的非人的行為震驚得目瞪口呆。 看著門縫中突兀的幾道白發,常安仍然驚魂未定。 只是她知道時間緊迫,連忙就要破了那道陣法。 只聽一陣“咔咔”聲,她右邊竟然也裂開了一個小洞,緊接著便是那個熟悉的頂著白發的腦袋。 常安默念著咒語,手中也游龍似的配合著手訣。 緊急關頭,高適爬進來一掌打開了常安。 他的力道很大,常安覺得自己的整個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的,看著自己被擦破皮的手掌,她只覺得自己被摔得沒了知覺。 高適冷眼看著她,厲聲道:“給你臺階你不下,既然不想陪本仙過一輩子,那就……為本仙的得道大業盡一份力吧……” 常安抬頭看著前方空蕩蕩的一片黑暗,掙扎著爬了起來,無頭蒼蠅似的就要逃跑。 雖不知通向哪里,但怎么樣也比被這妖怪挖了心強一些。 高適哪里會給她機會,伸出鷹抓似的手掌將她吸了過來。 他也不猶豫,盡力的手爪就要朝著常安的心臟掏去,常安被他的指甲刺痛,尖叫出聲來。 她已經能聽到外面陸崇拍墻的聲音了,她不能死! 常安拼盡最后一點力氣,朝著高適的兩腿之間踢去,踢了一個空。 她這才想起來,眼前的人已經是個閹人了,不能用對付一般歹徒的發子。 隨著常安絕望地呼出一口氣,她忽然升到了半空中。 常安迷迷糊糊的,頭腦開始混沌,耳邊都是小孩子的哭聲,她以為這是高適取她的心的一個儀式,只是她感覺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精神也被抽走了,竟然無力掙扎了。 只是……耳邊的聲音忽然全部消失了個干凈,低頭看去只能看見高適那張年輕漂亮的臉上滿是恐懼與焦慮。 噯?他在害怕嗎? 常安半夢半醒,看到香頂刺眼的火光,以及虛空的環境中千絲萬縷的紅色游絲,它們好像又要被自己的吸進身體里去了。 她只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陸家老宅的那天夜里,記憶又浮了上來。 她想起了陸崇在三清觀的密室中等自己蘇醒的畫面,他焦慮地看著自己不經意間生出的白發和皺紋,他枯敗的雙手捧著丹藥惹不得吃,他顫抖著雙手將丹藥一分為二,他的本體被紫金丹折磨的冰火兩重天…… 任何一個畫面都讓常安覺得心痛,他眼中是讓她心疼的情緒——偶然乍現的恐懼和走投無路的絕望。 常安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她無意間低頭,看到一張滿是傷疤的陌生的臉,光光的頭皮上也是疤痕,像是爬滿了蜈蚣。 她被那張像是被沸水澆過似的臉嚇得清醒了一些,看著那人身上熟悉的衣服,才發現,那原來是高適啊。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充盈了不少,腦袋中那股子困意也消退了些,輕笑道:“原來之前只是披了一張好看的皮,這才是真正的你啊?!?/br> 高適顧不上回常安的話,他表情猙獰,滿眼不可置信,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樣子。 她……怎么會無緣無故將陣法吞噬了……? 他的四肢已經開始發黑,像被燒過的木炭,隨著他的掙扎變成黑色的碎干屑落在地上。 常安臉蛋紅撲撲的,帶著點吃飽喝足睡醒后的慵懶,不解地問道:“???怎么不回答我?一百多年了,你怎么渾成這個樣子了?” 殺了這么多人,做盡了壞事,不也是落了個這樣的下場么…… 常安話音剛落,“啪”地一下再次摔到了地上。 內心還有對高適的恐懼,嚇得她爬起來就想逃,只是沒有想象中的老妖怪來追她。 她回頭看了看,發現高適早就沒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個黑色的粉末構成的人形,常安走過去一看,只覺得跟唐世南地下秘道里被曬死的陰兵一樣。 說道地下秘道,她還沒來得及問高適,不過大概也就是他的另一個老巢吧。 正這樣想著,門外已經傳來陸崇的呼喊聲,常安這才想起來,自己被弄進了洞中洞里。 她抱著一絲希望跑到高適打開的洞前,嘆了一口氣。 果然已經關閉了…… 她只得拍著墻壁回應陸崇:“我在這里面——噯?” 這一拍讓常安發現了秘密,這扇墻上拍打起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常安一邊找機關一邊對陸崇喊:“這面墻上有機關,你讓開——” 常安話還沒說完,陸崇已經摸索到了機關,從高適之前打開的洞口中探出了頭,看著常安呆愣的模樣喊道:“愣著干嘛,快出來??!” 常安皺了皺鼻子,這才邁著酸疼的腿朝他走過去,軟聲道:“…陸崇,要抱抱——” 陸崇朝里面掃視了一圈沒發現異常,雙手一攬,將自家的嬌氣包抱了出去。 常安正欲打算跟陸崇黏膩一番,可不料一出去,視野中剛沒了那大群大群的小太監,一抬頭卻看到了烏壓壓的一群手下。 常安訥訥地放下了要亂摸的小手,戳了戳陸崇想要下來自己走。 可陸崇并不甚在意,下了令讓手下原路返回。 常安老老實實窩在陸崇懷里,看著自己的男人如此威武,心花怒放,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將自己的經歷的事情。 陸崇認真聽著,一聽是高適眼神都變了,只恨自己沒有早些找到常安。 “怪我沒用?!彼犝f了常安來找他,臨到半夜感到一股不太好的預感,連夜去了花園洋房,這一去就發現了異常。 門口大開著,房里卻是黑的,門口一堆燒焦的痕跡,以及被遺棄的小木偶。 他想起之前的猜測,想好了萬全之策這才做了決定,徑直去了斷頭山找人。 常安笑他傻,安慰道:“你以為沒有你高適會這么早啟動機關嗎?沒有你我也不會有勇氣激怒他,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多一個不行少一個也不行。結果是好的,就說明每個人都已經做到了自己該做的?!?/br> “你講的倒是有道理?!标懗绮唤麄饶?,覺得這小丫頭還是那樣精怪。 臨走前,陸崇讓人放了一把火,將這個腐朽的地洞燒了個精光,派人下去檢查一番之后,常安又在周邊畫了鎮邪的血符。 她派人抓了好幾只肥碩的野老鼠,血符一層鎮著一層,畫出了要辟千年邪祟的架勢。 最后,常安捶了捶腰,拍了拍手,癱軟著疲憊的身子拉著陸崇上了車。 第49章 常安被陸崇帶回了家,直到周身都是她熟悉的氣味之后,常安才完全放松下來。 她擰了擰脖子,只覺得渾身酸痛,尤其是那個難以啟齒的地方。 陸崇從她身后走過來,察覺到她的異常,喚了醫生來給她檢查。 常安擰巴地說了一句,自己的屁-股被摔了好多次,疼得緊。 醫生看著常安紅紅的臉突兀地笑了一聲,在陸崇要吃人的目光中喊來了自己的小助手。 護士jiejie溫柔地按了按常安疼痛的地方,常安忍者痛意,看著護士jiejie的長睫毛垂涎三尺。 常安的屁-股并無大礙,只是普通摔傷,醫生開了幾樣外用的藥便離開了。 送走醫生之后,陸崇拿著藥給常安講怎么用,哪一個是用到哪一個位置的,哪個在前哪個在后,一天用幾次,諸如此類。 常安可沒那么講究,只連聲嗯嗯了一句,心里卻想著別的:“那個…我額頭上的紅腫等過年能消下去嗎?” 陸崇見自己的講了這么一大通,常安竟然擔心額頭上那連黃豆都比不上的小紅點。 這叫紅腫? “……你確定這不是被山里的蚊蟲叮的?”畢竟山里的瘴氣重,寒冷也難以侵襲進去。 常安后知后覺地摸了摸腦袋:“好像是有些癢……” 陸崇湊近了去看,大手在她臉上摸著,看到她帶了些紅血絲的眼睛,說道:“去洗個澡,然后下來吃飯,早些休息?!?/br> 不然腦子都不好使了。 常安趿拉著拖鞋,揉著眼睛去了浴室。 陸崇只覺得自己等了很久,飯菜都已經擺了上來,常安還沒出來。 陸崇敲了敲門,無人應答,心慌意亂地闖了進去。 剛進去,他愣了一會兒,沉默地走了出來。 她果然是在浴室里睡著了。 陸崇換上一張與平時無異的表情與聲音,敲了敲門:“洗完了嗎,該吃飯了?!?/br> 陸崇刻意放大了聲音,常安被嚇得一哆嗦,醒了。 傻子常安還以為陸崇是個正人君子,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穿衣出去吃飯。 …… 距新年沒兩天了,陸崇說什么也不放常安出去,連上廁所洗澡都要在門口守著,更別說回花園洋房了。 陸崇又選了一個副會長頂替唐世南的位置,他將商會的工作分給了兩位副會長,自己則是一身輕閑地在家里陪著常安,寸步不離。 常安又回到了從前舒適暢意的日子,有錢有狗有男人沒工作,真是棒極了。 陸崇派人將花園洋房里常安能用得上的東西都搬了過來,這是打定主意不讓常安離開了。 常安倒也樂得輕松,整天帶著陸崇不是遛狗喂鳥就是開辟小菜園。 大年初一這一天,常安穿上了一身紅彤彤的斜襟釘珠雪花呢旗袍,卷卷的頭發被她扎成了兩個丸子擱在腦袋上,像極了從年畫里走出來的福氣娃。 她本想裝作替陸崇接待客人的樣子賴在家里,可還是被陸崇帶著去了幾個平時交際密切的人物家里拜了年。 俊男靚女天造地設,來來往往的商人政客無不稱贊,對待常安有理有節的樣子簡直就是已經將她當成了未來的會長夫人。 常安倒是沒覺出什么,陸崇在客廳里跟這些人談天說地,她則是被副會長的愛女阿蓮帶到了房間里看她繡的花。 常安隨手拿了一本書,看著上面蚯蚓似的西洋文字覺得好奇。 阿蓮好心給她講,說這是英文,還說陸先生這樣疼你,為什么不讓你上學堂? 常安當場拒絕,拿過一只繡繃興致缺缺地講:“我可不愛上學堂,我這人最愛犯懶,哪里清閑哪里才有我?!?/br> 那小姐鄰家大jiejie一般溫和一笑:“那你日后無聊了可以來找我,我不上學的時候可以教你英文,也可以教你繡花……你喜歡的話,這幅刺繡就送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