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陸崇冷著臉,從口袋里摸出兩顆圓滾滾的陳皮果,剝開包裝紙后遞給她:“真是欠你的?!?/br> 常安接過來含在嘴里,愜意地瞇起眼來。 她這才想起來,上一次自己將他柜子里的每件衣服都動了點手腳,口袋里都裝上了愛吃的零嘴,于是羞答答地抿著嘴嘻嘻地笑:“被你發現了呀?!?/br> “還說!”陸崇拎起常安的一條胳膊,將她拉到自己腿邊,輕輕拍打她的后背:“快些起來吃飯,一會兒帶你出去?!?/br> 常安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順著自己的一頭卷毛,順著順著從茂密的頭發里摸下一個珍珠發卡來,隨手扔到桌子上。 她歪頭得意洋洋道:“沒想到宋小姐送我的玻璃襪這么快就派上用場了,哎,你知道什么叫玻璃襪嗎,不知道吧?” 陸崇自然不知道那什么玻璃襪,只叮囑道:“……你穿鋼鐵襪我也不管,但要保證一點,給我穿的暖和些?!?/br> “哼?!?/br> 常安翹起粉嫩的唇瓣,才不會聽他的,憤憤地下了床,趿拉上拖鞋去衣帽間找衣服穿。 松絨絲床單被她擰搓得不再平整,扭得聚在一起成了一條一條的,倒顯得格外有家的氛圍。 暗藍色印花使得床上那只白色不明物體十分顯眼,陸崇撿起來,放在眼前看了一圈,發現是常安遺漏的一只白紗襪,看著看著忽地笑出了聲。 怎么連穿的襪子都這么可愛。 常安很快換完衣服了,她穿了一件毛料菱格棉旗袍,頭上戴著一頂貝雷帽,壓在眉毛上方,只露出半張瑩白的小臉。 常安跑到陸崇跟前轉了一個圈,用寬大袖口邊上鑲綴的絨毛撓他的下巴,純真又嫵媚:“好看嗎?” 陸崇不答,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合時宜地從身后拎出常安的紗襪,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的臭襪子?!?/br> 常安一把奪過來,扔到床尾,叉起腰:“好你個陸先生,怎么還有偷人襪子的癖好?” “你的襪子穿一雙丟一雙,這還能賴到我身上?”陸崇說完蹲下身去看她的腳丫,像是被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似的,摸著下巴道:“你別說,這玻璃襪真就像是玻璃,看起來就跟沒穿一樣?!?/br> 常安:“可不止呢!” 她扶著陸崇的肩膀,單腿站著,將右腿抬起來給他看,用手提起緊在腿上的rou色玻璃襪:“喏,這就是我的玻璃襪……” 陸崇了然,伸手捏了捏:“太薄了,快去換下來,不換就別吃飯?!?/br> 這西洋人真是奇怪,穿在腿上的不叫褲子,非要叫襪子。 “我外面會披上棉斗篷的,旗袍也是棉的,不信你摸,很厚的!” 常安追在陸崇身后叫喊著,只覺得這個男人管得越來越寬,現在連她穿什么衣服都要左右了。 陸崇當然拗不過常安,又不能真的不給她飯吃。 臨走前又給她加了一條圍巾,無奈道:“你看你穿的,花樣是倒是挺多,這樣去山上非得凍出毛病來?!?/br> “???山上?”常安兩眼茫然地瞪著他,“不是去看電影嗎?” 陸崇簡直被她氣死:“睡斷片兒了?睡之前你分明還說好呢?!?/br> “哎呀……”常安撓了撓頭,連忙追上陸崇,為難道:“我喝酒了嘛,忘記了……” …… 經過陸家老宅,常安打開窗戶探出頭去看,帶著點恍然,帶著點疑惑道:“原來你要帶我來這里的山上啊?!?/br> “是啊,雖然不在繁華地帶,但這座山上卻可以看到整個江北的風光?!?/br> 常安趴在車窗上,看著天上的星星:“這里星星好多??!” 陸崇撇過頭看她,笑道:“夏天螢火蟲也很多,只是現在沒了,等明年我們再來一次?!?/br> “好……”常安笑嘻嘻地看著陸崇,只覺得幸福就不過如此了。 山路不太好走,但好在樹不多,光線也還算充足。 常安眼尖地發現不遠處的路邊有人影,皺眉讓陸崇小心,自己作勢要喚陰兵出來。 陸崇制止了她,壓下她的手:“是我派來的,這座山上常年有人值守的?!?/br> 畢竟他的家底兒在這里,整座山他都布置得井井有條。 常安雙手環胸:“你還真是老謀深算啊,陸先生?!?/br> “沒辦法,家里有個能吃能睡的,不好好算計著過日子,怎么養得起!” 山不算高,很快就到了,陸崇下車,拉著常安坐到山前的一塊巨石上:“以后送你做聘禮怎么樣?” 常安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酸酸甜甜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好是好,可是陸崇,我沒有嫁妝給你呀……” 陸崇被她認真的樣子逗得大笑出聲來:“你把自己送給我就好了!” 常安低著頭,許久沒說話,陸崇只當她喜歡看風景,可過了一會兒,常安忽然扯他袖子,結結巴巴道:“……你、你帶我來這里,不會是要跟我……跟我……” “嗯?怎么?” “唉!”常安有些臉紅,雙手張開,大喊一聲:“跟我一起喊,江北城真的好美??!” 她真的好尷尬啊,還以為陸崇要跟她求婚…… 陸崇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但常安是呆不下去了,只覺得這座山是用自己的尷尬堆積起來。 常安看了一眼陸崇,右手從口袋里拿出來,悄悄背到身后面,手指虛空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嘴唇蠕動了片刻。 伴隨著一陣陰風的到來,常安合時宜地鉆到陸崇懷里,嬌嬌地開口:“好冷啊陸崇,我們回去煮熱茶喝吧?” “這時候知道冷了,早說讓你多穿些?!标懗缫贿吚ボ嚴?,一邊就要脫下自己厚重的駝絨大衣。 “不用了,回車里就暖和了?!背0策B忙攔住他,伸出小手將扣子給他扣好。 她哪里是真的冷,她只想回家,鉆到被子里永不見人。 …… 陸崇一邊往回開車,一邊覺得自己這個計劃有些欠缺——大冷天的干嘛要帶她來爬山,腦抽了? 車子似乎也在跟他抗-議,“硿硿”兩聲就忽然熄了火。 “……怎么了?”常安跟陸崇大眼瞪小眼。 陸崇下車檢查故障,發現是沒油了,索性走到常安那邊,給她拉開了車門。 “沒油了,我看離老宅也不遠了,我們走回去?” 常安絕望地點了點頭,“只能這樣了……” 天知道她最不喜歡這種原始的交通方式。 常安將手伸到陸崇的口袋里,皺眉問他:“誰管車子的,這種事都能忘了?” 陸崇攥緊了口袋里的小爪爪,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個名字:“阿齊?!?/br> 常安賊兮兮地笑了一聲,虎假虎威道:“給他扣工資!” “一定扣,你說扣多少就扣多少?!标懗缒罅四笏浐鹾醯哪?,只覺得十分冰涼,借著月光能看見她尖翹的鼻子微微發紅:“今天晚了,先住在老宅,嗯?” “好?!背0彩止郧?。 不但山路上每隔一段路就有崗哨,陸府門口更是有許多人守著,常安看見他們鼓鼓的口袋,知道里面一定是放著槍的。 陸崇就近找來一個當值的手下,讓他明早八點將車子弄好,停到老宅那邊,之后便帶著常安去了陸府。 到了陸府之后,又給常安做了一小盤煊羊rou做夜宵,才哄她睡下了。 只是,常安前半夜睡得并不安穩。 她不知受到什么牽引,連外套也沒披,只穿著單薄的里衣鬼使神差地游蕩起來。 在陸府轉了大半圈,最后迷迷糊糊來到了陸崇的私人書房前,當時她甚至還是沒有意識的。 一頭撞到門上之后她才被腦門上的疼痛驚醒,一臉呆愣地四下看了看 她……還有夢游的習慣嗎? 前后不過幾秒,常安瞇了瞇眼,她有預感,這里絕對不是個單純的書房。 常安心里忐忑著,悄悄弄開了門。 只是進去之后,她面對著一面白墻發起了愁。 她幾乎找了一個遍,東西就在墻后面,但機關找不到…… 可這里的確還有別的東西存在的。 常安記得抓耳撓腮,幾乎將整個書房的東西都摸了一個遍,兩個小時之后,她才終于從書桌的抽屜下面摸到一個小突起。 不是抽屜里面,是抽屜底下…… 常安的確是走了狗屎運,她真的只是碰巧摸到了,其實她根本看不出這是什么原理,明明是孤立的兩個地方,尤其抽屜還是可以抽拉的,可白墻確實“轟”的一聲開了。 聲音不大卻也不小,嚇得常安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似乎這樣她就聽不見了…… 她怕陸崇聽到之后來阻止她,動作十分迅速地走了進去,決計要趕在陸崇之前搞清楚這里的情況。 她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里面是一間不算寬敞的暗閣,黑暗中一點光亮忽明忽暗,她看出來這是一個陣法,只是她從未見過,不清楚這是個什么陣法。 隨著她的靠近,陣法開始松動,發出嘶嘶的聲響。 與此同時,常安的身體像是受到什么束縛,不受控制似的,猛地被那陣法中的一股力量吸了過去。 她穩定住自己的身體,并沒有受傷,因為陣法的力量似乎全集中在剛剛那一下,此刻已經十分弱了。 她內心忐忑著,但好奇心使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在陣法前站定,常安熟悉了黑暗之后,恍惚間看到陣法中央懸浮的一炷香。 常安瞳孔猛地一縮,覺得這與陸公館的困魂陣像是出自一派,手法十分相似。 可是,陸公館困魂陣總不可能是陸崇自己弄得吧,他怎么會給自己找麻煩? 第42章 沒等常安思考,霎那間,那柱原本還奄奄一息的香毫無征兆地開始猛烈燃燒起來,整個陣法散發出暗紅色的光亮。 常安暗罵一聲,轉身就想往外跑。 只是像是被人鉗住一樣,她整個人飄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