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出了房間,湯倪似乎又想到什么。 她毫無意識地自男人掌心內抽手出來,摸出手機掃了一眼。 在方才不到五分鐘的“質檢”過程中,客廳內已然冷氣適中,說明這里的循環系統極好。 “嘖,這酒店建起來得有十年了,但不得不說世楓的硬件設施是真的強?!?/br> 湯倪坐回沙發上,幽幽感慨道。 身后的男人卻置若罔聞。 指掌間柔軟撤褪,冷涼消散。 伴著浮散淺淺的青檸薄荷香,只肯留存一瞬。 轉爾因女人的離開而隨之湮沒,抓不住亦握不牢,如鯨甩尾,只彌留一抹誘人余香。 段伏城虛握了下拳,心腔莫名地有些空落。 在他心猿意馬的幾分鐘里,湯倪已經在那邊拎過購物袋。 她先是從里面拿出五瓶易拉罐啤酒,象征性地隨意堆放在一旁,繼而將袋子里的零食一股腦兒地散落在桌臺上。 湯倪從小就有個收藏的癖好。 小到干脆面里的魔卡、奇趣蛋里的玩具、大到各類奢侈品牌的限量版,以及各行業發行的紀念版郵票。 總之但凡遇到那種全靠運氣來獵奇一系列的物品,她必定想要集全整套。 湯倪今晚在便利店買了十二袋相同包裝的零食,每包零食里面都內含一個方形盲盒。 盲盒內分別裝有十二生肖屬相的動物徽章,如果可以集齊十二生肖,便可以得到一枚由零食公司發行的紀念版全套生肖郵票。 段伏城斂神,給她倒了杯水,放置在桌臺旁側。而后跟著坐在了一旁的單身沙發上,默不作聲地注視著她。 他發現湯倪不論做什么事情,上課也好,工作也好,甚至是打牌亦或者是此刻。 只要是她可以靜下心來做的事情,便會極認真。 她順手拆了根棒棒糖塞進嘴里。 然后將十二包零食挨個打開,從里面掏出盲盒。又在盲盒里摳出生肖徽章,整整齊齊地按照生肖譜依次排列在臺面上,嘴上還不停地念念有詞: “子鼠丑牛寅虎卯……” 段伏城:“……” 室內冷氣處于恒溫狀態。 窗外燈影蔥蘢,雨越下越大。 沒過多久,一塵不染的歐式大理石桌臺上,毫無章法地鋪擺著一堆七零八碎的零食包。 充氣包裝色彩豐富。 橘橙紅藍混裝搭配,斑斕的暖色調混雜著咸甜,碰撞上大理石桌的磨砂黑。 仿若是靜默涼夜下,恣意盛綻的弱小碧荷,薄葉鮮嫩,憨態可愛,總叫人欲圖采擷。 一如其人。 “啊呀這些我都有了!” 這時,正專心擺弄著徽章的女人突然xiele口氣,把棒棒糖從嘴里拽出來,似有不服氣地抱怨道: “每回就差‘阿兔’和‘阿雞’,怎么,它們是被拿去做爆香雞絲拌兔頭了嗎?!” 段伏城挑起眉,指腹撫觸幾下眼尾,聽到她的抱怨,忍不住搖頭低笑。 湯倪沒了興致,干脆將面前排列整齊的徽章胡亂推開。 然后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重又把棒棒糖塞回去,彎腰一把撈起桌上的五罐啤酒在懷里,四處掃視著看樣子是在尋找冰箱。 段伏城抬手,朝酒柜下方的位置隨手一指: “在那里,你要的冷藏?!?/br> 湯倪懷里抱著啤酒連連應聲,噠噠噠地小跑到冰箱跟前。 剛一打開右側冰箱門,她險些被里面琳瑯陳列的各式紅、洋酒晃瞎了眼。 上下五層依照年份擺得滿滿當當,隨便瞧一眼就是十幾二十萬一瓶。 她輕嘖一聲,只好又打開左側那半扇門,容納空間依舊飽和。 這……平時也看不出是個酒鬼??? 原本沒抽到想要的那兩張徽章,就讓她很不爽,這會兒竟然連個放酒的位置都不留給自己。 倔勁兒一上來,她還就偏得放進去。 湯倪含著棒棒糖,彎腰將懷里抱著的啤酒放在地毯上,將冰箱左側最下面兩層的名酒小心翼翼地往里推了推,擠出一小部分空間。 最后總算是給自己五塊五一罐的虎牌啤酒占了一席之地,又怕冷氣跑太多,趕緊疊羅漢式地往里塞。 正當她美滋滋地拍了拍手,心滿意足地站起身,打算把手里特意留那罐打開飽飲一頓時—— 突然,門鈴響了起來。 第23章 共處一室(下) 借你一件衣服穿?!?/br> 門鈴聲又響了一遍。 湯倪心中警鐘大作。 她出于本能反應, 當即蹲下身子將整個人躲藏在酒柜后面,只留腦門和兩只睜大的眼睛露在外面。 湯倪很緊張,完全不確定門外的人到底是來找段伏城的, 還是來抓她的。 她大腦還在飛速旋轉, 思索該如何應對眼前局面。那邊段伏城已經慢悠悠地走過去,長指緩緩撫觸上把手。 眼看著男人都沒有瞧一眼房內的可視攝像屏, 就已經將門開了道縫隙。 湯倪心里一緊,趕緊撂下啤酒, 一個健步飛奔過去。 然而由于步調過于慌亂, 以至于腳下猛地被棉拖卡拌住, 讓她完全不受控地往前栽去, 倏然撞上身前男人的脊背。 段伏城沒躲,任由湯倪踉蹌著撞了上來, 身形卻微僵。 顧不上在他脊柱撞疼的鼻梁,還有唇下隔卻衣料描摹感受出的,他的背溝深淺形狀。 湯倪迅疾出手一把摟抱住男人緊實修瘦的腰身, 纖臂收緊,借助外力緩下步子, 勉強穩住自己由于慣性險些栽倒的身子。 與此同時, 她還不忘抬起另一只手, “砰”地一聲從段伏城身后死死關上了門。 男人修挺的身形頃刻僵直了下。 房間內靜得發沉。 或許是急著關門, 她不管不顧地將身子直接貼上來, 致使兩人間的距離近至毫厘。 奇異的“門咚”形狀。 冷香旋即漶漫在他鼻端。 青檸氣味酸澀侵滲, 薄荷葉香悄然彌繞, 熏出幽冷,熏出沁涼。 也熏出幾分躁動不歇的欲望。 “你也不看看是誰就隨便開門啊,俞姐沒告訴你男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嗎……” 湯倪拿開嘴中含著的棒棒糖, 放輕音色,幾乎是對他耳語,后又毫不自知地撤回圈在他腰上的纖臂。 段伏城充耳未聞,他又在分心。 他分明嗅到那份清透的薄荷味下,渾然墮入絲縷柑橘香,自女人唇齒啟闔間淺淺溢出。 是她口中棒棒糖的味道。 這味道似蜂巢抽離的糖絲,細細涼涼,彎彎繞繞,勾纏瘋漲在他本就塌軟的心壘上,稀薄又稠密。 讓他頹靡, 讓他委頓容承, 讓他根本無從遁形。 段伏城從未有過這樣的迷失,哪怕只在須臾。 直到門鈴再次作響,音調清脆。 瞬即澆濕他眸底的灼燙,心頭燥郁遏制,濁意割清,理智回溯。 “開門吧?!?/br> 段伏城薄唇翕合,淡聲開口,嗓音殘伏著不太通透的喑啞,尾調沉沉。 他眸色漆黑,視線總把控不穩,轉爾又游移在女人紅唇間的棒棒糖上。 糖體像水晶質地的星球。 剔透晶瑩,將滴欲滴,被她含化在嘴中,偶爾會發出擊砰齒尖的顫音,輕不可聞。 卻在妄圖擊潰他剛剛召回的清醒。 湯倪唇色是淡淡的紅,豐沛飽滿地水光輕泛,輕易截流住男人眼底的昏聵。 是她身上太香。 是他們此刻的距離過近。 段伏城舒了口氣,他從女人與房門之間抽身出來,退開一小段距離。 相對安全的距離。 他清了清嗓子,迫使聲色恢復如初,重新開口補充一句: “不是來找你的?!?/br> 湯倪對于男人的心思渾然不覺,她走上前,掛好門側旁的安全栓,悄咪咪地打開可視攝像屏。 又忽然聽到身后男人這樣說,不禁回頭驚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