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她眨眨眼,用最快的速度打開房門。 站在玄關看著明亮的客廳,柴焰覺得眼前的一幕真是說不清的滑稽:小奇跡盤腿坐在沙發上傻笑,mama身上的圍裙帶子斷了,樣子有些狼狽,手里的掃把卻仍然高高舉起再落下,她在打人。 哀嚎便是從被打那人嘴里冒出來的。 柴媽下手一向穩準狠,梁沉的腳面全被打腫了。 “梁沉,你又沒敲門?!辈裱嬗每隙ǖ恼Z氣說。 ☆、chapter 14不歡(4) r144 細細的水流注入紫砂茶杯,翻騰起沉在杯底的嫩芽。今年的新茶,還沒泡開,便早早發著沁人香氣。 柴媽提著杯蓋,在杯沿上抹了抹,復又蓋上。她垂眸淡然的姿態讓遠處做著的梁沉有些摸不清狀況了:這老妖精不會想用滾茶潑他的臉吧? 這么想著,他又本能的向后縮了縮。他動作很輕,凳子腿摩擦地毯,幾乎沒什么聲音。 可柴媽還是聽見了。 她挑起眼角,輕蔑地看了眼梁沉,隨即端起茶杯啜了口。 嘖嘖。 她伸著舌頭,手一陣猛扇。燙死了。 “哈哈?!绷撼寥滩蛔〈笮Τ鍪?,老妖精燙嘴了。他肩膀一沉,側目望去,發現是柴焰在拍他。 “干嘛?”他嫌棄的拍開柴焰的手。 “自求多福吧?!辈裱嫖⑿χ栈厥?,上樓。難得的是幾天沒說話的小奇跡竟也笈著不合腳的鞋,啪嗒啪嗒走到他面前,咧嘴笑了說:“咯咯(哥哥)你保證(保重)?!?/br>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梁沉覺得一切都莫名其妙的。 窗外,夜色清透干爽,柴媽的聲音也帶著堅定干脆:“年紀輕輕,壞毛病卻早早長了一身,這段時間你哪兒都不要去了,跟著我,我幫你改改毛病?!?/br> “大媽,你誰??!”梁沉氣得想笑,長這么大,沒人管過他,也沒人管的了他。 “我啊,我在2030工作過一段時間?!辈駤屝Σ[瞇的端著茶杯,嘖嘖嘴,似乎仍然嫌棄燙口,她搖著頭,“2030知道嗎?公安系的機關都會有自己的內部代號,不過你不用怕,我不是公安。2030是云都少管所的代碼,云都少管所知道嗎?全國青少年從良率最高的一個機關?!?/br> 梁沉心忽悠一下就涼了。他眼睛瞄去窗口,又看眼門口,沒打定主意,便聽見柴媽聲音幽幽地說:“我百米跑得過省冠軍,如果你想走窗,這里是十樓?!?/br> 梁沉第一次遇到這么難纏的老太太。 陳未南也覺得柴媽難纏的很,她不僅把梁沉留在了他和柴焰的公寓,還讓梁沉和他一個房間。 我這個老家伙還在呢,你們年輕人的那套暫時先收收。這是柴媽的原話。 可此刻的陳未南看著正在脫衣服的梁沉,很想問柴媽一句:阿姨,你確定你現在的做法不是“先進”過頭了嗎? “你放心,我對老男人沒興趣。我去睡客廳?!?/br> 老?陳未南看看自己,是在說他?混球!他瞪了梁沉一眼,不疾不徐地沉著聲:“你睡臥室,不然你半夜跑了,我丈母娘會劈了我?!?/br> 陳未南出了房間。 *** 深夜,客廳的立式空調徐徐吐著暖風,陳未南睡得并不好,他夢到了遲秋成,血rou模糊的遲秋成站在冒著濃煙的車子前,一雙血紅的眼睛瞪著他。 呼,他睜開眼,額頭噙滿冷汗。 厚實的窗簾遮住了窗外夜色,黑暗中,陳未南感覺腳旁……站著一個人。 “你做夢了?”幽幽的聲音滑過黑寂的客廳,陳未南打個寒顫,“我明明把臥室的門反鎖了的?!?/br> 說完,他就覺得這話多余,這么一般的鎖,恐怕很難鎖住梁沉。 腳邊的皮沙發微微下陷,梁沉坐在了陳未南旁邊。 “和我說說‘他’好嗎?”他說。 他。 遲秋成。 “你真是他弟弟?”陳未南問。 “不知道。沈曉說我是,她說是你們害死了他?!?/br> “……”陳未南默默嘆息,最后一絲疑忌逝去,遲秋成是真的死了。 “他的死的確和我們有關,你想知道什么,問吧?!?/br> 不知不覺,窗外的天泛起魚肚白,陳未南第一次發現,原來他和那個男人共有的記憶原來這么多。 “以后想報復的話,來找我?!标愇茨险f。 梁沉斜了他一眼,“你挺爺們兒的。不過我沒什么興趣報仇,上次算是我一時頭昏吧。沈曉是想利用我,我最不喜歡被人利用,特別是娘們?!?/br> “少管所行為守則第三百零一條,禁止說臟話?!币呀浵词戤叺牟駤尣恢螘r站在玄關前,手里竟擺弄著昨晚的掃帚桿,“說一句,敲腳底板十下?!?/br> 梁沉頓時白了臉。 早飯是柴媽準備的中式餐點,豆漿油條水煮蛋。柴焰不喜歡吃蛋,喝凈豆漿準備開溜,卻被柴媽一把按住,影是塞著吃完了那個蛋。 坐在車里,她止不住對陳未南抱怨,“味道太難吃了?!?/br> “那是因為少作料?!?/br> “什么作料……”她手里的鑰匙還沒來得及□□鑰匙孔,陳未南的吻便倏地落下了。耳鬢廝磨的淺吻后,柴焰臉色緋紅,呼吸也是凌亂的,她看著臉同樣掛著紅色的陳未南,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臉,嘴里嘀咕著:“這個作料???” “怎么樣?” “不錯?!彼痤^,“還有嗎?再來點?!?/br> 陳未南失笑,他的柴焰就是如此坦蕩,想要就是想要,絲毫不帶做作。 他俯身而就,沒吻她的唇。他貼著她粉嫩的臉頰,伏在耳畔輕聲說:“柴焰,我們結婚吧?!?/br> 陳未南也不知道大清早他是中了什么邪,沒有鮮花也沒有戒指,就這樣草率的求婚了,可讓他開心的是,柴焰竟然答應了。 她說等忙過這陣就回家見爸媽。 今天,來未南牙診的患者都發現主治醫生笑得像個傻子。 *** 陳未南的車送去車行做保養,柴焰送好他,才折去律所上班。才下過雪的關系,城市的空氣透著干凈與清新,即便已經堵在早高峰的車流中蝸牛移動了十五分鐘,柴焰的心情依舊處在一個極佳的狀態。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她趕去律所,在二樓的開放式會客廳里看到了鼻青臉腫的陳砌。 “你怎么了?被人揍了?放下公文包,柴焰拉過黑色轉椅,坐在上面。 她對面的陳砌十指交扣,撇著腫嘴,“柴焰,我覺得無論是作為前男友,還是現在的委托人,你都應該對我表現的再關心一些為好?!?/br> “好吧?!毙那樯跫训牟裱姘l著輕笑,“陳砌,你是被哪個正義之士揍了?我要去找他談談,為民除害最好徹底一點?!?/br> “柴焰,是不是有好事?”終于看出問題的陳砌問。 “陳未南和我求婚了?!辈裱嫣故幍拇?,“倒是你,不開玩笑,在哪兒摔的?” “為什么不是被人揍的,我現在正打官司呢,難保不是程慕華找人揍的我?” “傷不對,你這個明顯是摔傷。再者,他沒理由揍你,官司還沒輸,他也沒那么蠢?!?/br> “好吧?!标惼鰮嶂骂M,“昨天喝酒喝高了,從臺階上摔下來了?!?/br> “哦?!?/br> “哦!”陳砌眉頭抖著,“你沒別的和我說的了?” “說什么?勸你潔身自好?就你?我還是省省我的舌頭和你說說案子吧?!?/br> 安靜的初冬上午,柴焰坐在吹著暖風的房間里,鼻間盈滿木頭家具散發的原始味道,她不時啜口咖啡,問著陳砌問題。 “陳砌,你和這個程慕華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沒有?!?/br> “沒有?”柴焰放下咖啡杯,空出的手有下沒下的敲著桌案,她輕輕闔眼,“我查過你的資料,朱雨并不是第一個和你有過摩擦的女性,在她之前,還有一起控告你的民事案子,那個案子的當事人叫徐佳怡,她和朱雨的情形相似,被你‘sao擾’前在和一個小開談戀愛,之后之所以撤訴是因為如你所說,小開不過是和她玩玩,很快就另結新歡了。陳砌,我不知道這些年你身上發生了什么,雖然我認為你這樣逐個規勸女生離開錯誤愛情的做法并不理智,不過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只針對程慕華?” “我沒針對他?!?/br> “捏造朱雨的死和程慕華有關,發帖,誹謗,被人告上法庭,這些你都敢做,我不認為這不是針對?!?/br> “……”陳砌安靜地看著柴焰,許久才泄氣似的合上眼,“柴焰,你總是那么犀利?!?/br> “多謝夸獎。說出實情吧,說出來,我才幫得了你?!?/br> “朱雨的死的確和程慕華的死無關,但有個人的死卻和程慕華有關,我曾經喜歡過一個女生,那時我還是個什么都沒有的窮學生,在我和已經事業有成的程慕華之間,她選了程慕華??伤麄冊谝黄饹]多久,程慕華就有了別的女人。那個傻丫頭之后跳江死了,死的時候,她懷著程慕華的孩子?!?/br> 一個傻瓜娘的故事,俗氣的很,卻因為真實讓這個明明晴好的上午多了絲低沉。 送走陳砌,柴焰覺得胸口發悶。坐在靠椅上,她按開了電視。綜合頻道正播著娛樂新聞,一個最近紅起來的二線女性出席新劇開機儀式的畫面。柴焰按著太陽xue,覺得這個女人的名字有些眼熟,她隨即便想起這人是誰了,因為主播正介紹她的另外一重身份,城市新貴程慕華的新任女友——秦薔。 她正思忖著什么,助理踩著臺階上來給她送快遞。 她接過包裝草草的紙袋,幾下拆開,發現里面只有一張紙,紙上的字跡幾乎讓她周身發顫。 “十一點,我在地標廣場等你?!?/br> 是遲秋成的字。 她抬手看看腕表,十點二十。 幾乎沒怎么猶豫,她跑下了樓梯。 十一點,視野開闊的地標廣場上往來人潮不息。 白鴿起落的廣場,由a國著名設計師制作并贈與蘄南的天使像復刻本立在露天噴泉中央,入冬,噴泉停了,三兩的人跳到沒水的噴泉池,在刻著蘄南地圖的池底走來走去。 柴焰張望,環顧,卻始終沒見到遲秋成。 會是他嗎? 她正想著,電話便急促地響了起來。 是助理打來的,電話里,女助理的語氣帶著哭腔:“柴律,你快回來吧,咱們所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