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能作的女人?!苯謱γ娴膶挻笤揭败嚴?,陳未南聽完柴焰的話,姿態慵懶的擺擺手,“你還不懂嗎?欒露露根本不是為了錢,她離婚是因為在意那個江江?!?/br> “那她為什么不簽協議?” “這不是很明顯嗎?她擔心楚爵,害怕馮疆真有什么狀況啊。實踐出真知,你沒我了解女人?!标愇茨吓闹巫?,后知后覺的發現他太得意忘形了。 “哦,看起來你是沒少實踐啊?!?/br> “……”陳未南的臉成了豬肝色,就算他大腿上rou多,也經不起柴焰這一掐啊。 *** 天氣漸暖,日光金黃,應該繁忙的春季,柴焰因為暫時停擺的離婚案而暫時空閑下來,她不是偵探,沒義務幫助欒露露追查誰是江江。 所以當律師行會的邀約函發到她手上時,柴焰覺得去山里玩玩,放松一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和風暖暖,白云藍天,柴焰駕著她的suv奔馳在去集合地的路上,她手搭在窗檐上,風涼爽輕快的勾著手指,她側頭看了正抹防曬霜的陳未南一眼,“律師們的聚會,你干嘛跟著?” “我不放心你啊。律師聚會,少不了有豺狼虎豹出現,我要保護你啊?!?/br> 豺狼虎豹?柴焰哼了一聲,知道他指的是沈曉。 說起沈曉,柴焰聽說她最近業績不錯不僅成功攬下了原本和柴焰關系瓷實的幾個大客戶,職位也已緊逼sophie了。那又怎樣,沈曉奪得走,她柴焰也搶的回。 車輪沿著灰色地帶翻滾前進,陳未南吹聲口哨:“這次是去哪兒?” “云沖慕?!?/br> “那地方我熟,大學時學校組織去那里郊游過。那山,好大的?!标愇茨想S手比劃個很大的手勢。 在他比比劃劃著各種姿態,描摹云沖慕的風景時,車子穩穩停在了一片整齊規整的小cao場上。 sophie站在cao場邊,微微笑著朝走下車的柴焰招手,那瞬間,柴焰有種歷經滄桑的感覺。她下車,站在sophie面前,輕聲說了句:“謝謝?!?/br> “是你自己做的好?!眘ophie指指陳未南:“終于換了?” “沒有?!辈裱鎿u搖頭,“一直是他?!?/br> 陳未南瞪著眼,指指胸口:我是原配! 哈?sophie驚訝的看著柴焰,這是什么情況??? “說來話長?!?/br> 再長的話隨著崎嶇綿延的山路慢慢也講完了。柴焰閉了嘴,聽sophie輕聲感嘆:“很難得?!?/br> “是?!迸杂^者總習慣羨慕生者為你做了多少,他們不懂在他們夸贊生者時,當事人在所難免地想起逝者。柴焰換了一個話題,“沈曉沒來?” “她怎么可能沒來,她客戶贊助的活動?!眘ophie嗤笑著,指指遠處隱約可見的營地,“喏,那不是她?” 日光姣好,一身運動裝打扮的沈曉站在坡上,指揮其他人cao持場地。 “你不能否認她有才華?!眘ophie說。 “我也不能否認她心術不正?!辈裱嬲f著,和sophie相視一笑。 一路只能眼饞地看兩個女人聊天卻插不上嘴的陳未南才一下車,就扯著柴焰去了一邊:“她舍車保帥的事情都做過,你別和她走那么近?!?/br> “陳未南,男人能婆媽成你這樣,也是種成就了?!辈裱嫫仓?,心里卻贊同他的話,職場上,真難有朋友。 從遠處走來的當地人給他們每人分發一個橢圓木刻的吊牌,嘴里念著小心山火類的詞。 陳未南把玩著木牌,嘴里嘀咕著:“我要小心些,不能惹你,你一發火,把這林子燒了我就遭殃了?!?/br> 柴焰無語地看著他,想發作動手,卻礙于大庭廣眾。 她嘟嘴生悶氣的樣子在陳未南眼里無疑是可愛的,他悄悄拉住她的手,緊緊抓在手心里,心里甜得如同才偷吃了糖果一樣。 天朗氣清,原本輕松的露營燒烤因為沈曉的存在變的不那么自在,好在sophie前后周旋,幫她擋駕不少。也因為柴焰最近“名聲”不好,其他律師幾乎沒人和她主動說話。 “現在看出我來的重要性了吧?”陳未南咽下嘴里的烤鹿rou,笑瞇瞇地說,“我就是一個能暖場會暖床的暖男嘛?!?/br> “確定不是能暖場愛暖床的男流氓?”柴焰板著臉,心卻在微笑。 月影斜上樹梢,玩了一天,疲累的人們回到各自的帳篷。隨著呼吸聲漸起,繁鬧的山間陷入了寂靜。 柴焰入睡的很快,她又做了那個夢,夢里,才被她拒絕的遲秋成微笑著看她,眼睛血紅血紅的。 她嘴巴張著,想說對不起,卻覺得嗓子熱的發干。 她看到了火,汽車爆炸,高高騰起的火球冒著黑煙,她想沖上去,卻死死地被人拉住了。 她感覺得到火苗的熾熱。 她真覺得熱。 她猛地睜看眼,發現自己那頂帳篷真的著火了! r64 火光將棕色的帳篷映紅,外面人影重重,伴隨著各式尖叫聲。 看著出口被火封死的柴焰腦子發蒙,聽著外面的人高喊著“哪有水”。 水遲遲沒來,火勢卻越發大了。 單人帳篷小的可憐,她縮在角落,想用手拔起固定帳篷的鐵樁,可一切哪有想的那么容易?;饎莞?,帳篷冒著煙,柴焰被嗆得呼吸困難。 也就在最危機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帳篷外很大聲地傳來:“柴焰,你別怕!” 陳未南……那瞬間,柴焰眼睛酸酸的,說不上是被煙熏的、害怕亦或是感動。 她在帳篷另一側見到了陳未南,夜色漆黑,火光映亮陳未南的臉,他擦把臉上的汗,丟掉手里不知是刀還是什么的利器,一把將柴焰從帳篷的缺口里拽了出來。 柴焰腿軟,被陳未南拽著,勉強站穩。她癟癟嘴,輕聲叫著:陳未南…… “沒事沒事了?!彼宦暵暟参恐?。 遲來的水總算把火撲滅了,后知后覺的人湊上前想幫陳未南扶柴焰。 “滾?!币?,撲朔的殘余火光中,陳未南細長眉眼輕掃了靠近他們的某律師一眼,眸光冰冷疏離,“我說滾,沒聽見?” …… *** 山腳下的木屋,門前種著片新竹,枝干細纖,被屋主人刻意用麻繩攏在一起。柴焰坐在屋內,鼻間是回環飄蕩的青竹香,她睜大眼睛,任由屋主拿著醫用手電在她兩只眼睛上來回往復照著。 “沒什么問題,就是被煙熏的一時看東西模糊,過會兒就沒事了?!蔽葜靼咽蛛姺呕卦?,開始整理藥箱,“我住在這山下這么多年,也呼吁了這么多年,可每年來這燒烤宿營的人從沒少過,不知死活?!?/br> 正說著,有人推門從外面進來,柴焰眨眨眼,勉強認得出是律師協會的一位同行。對方是來道歉的:“對不起,我剛剛被人叫去聊天,油燈忘了拿,幸好柴律師你沒事,不然我真不知該怎么……” “不知該怎么道歉還是不知該怎么救人,不想看到你,你出去?!标愇茨铣麛[擺手,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棄。律師遲疑著柴焰還沒接受他的道歉,站在原地沒走,陳未南更不耐煩了:“我不想見你,她是‘看不見’你。你走吧?!?/br> 來道歉的律師總算走了。 放好東西的屋主倒了三碗清水,放在柴焰面前一碗,遞給陳未南一碗:“小伙子火氣不小?!?/br> 陳未南抿抿嘴,“柴焰,著火時我看到那人了,他和沈曉一起回來的?!彼腿肆奶?,忘記拿油燈,那人是沈曉,這一切未免太巧了。 “你別干律師了,我又不是養活不了你?!彼f。 “我不?!?/br> “死倔!” “怎樣?” “……”陳未南臉漲得通紅,最后泄氣的低下了頭,“算了?!?/br> “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辈裱嬲UQ?,視線依舊模糊。 沉默許久的屋主突然出了聲:“你和我家丫頭一樣,自以為是?!?/br> “大叔,你幫我勸勸她,太要強,容易吃虧,你女兒是不是也吃了這個虧?”陳未南希望大叔言傳身教,他不在乎柴焰是灰溜溜的被趕出律師圈,還是風風光光地做著律師,他就想她平安,他想她好。 房間的燈泡發著搖曳的光,屋主的臉在微弱光線中恍惚著,“是吃了大虧啊,太大的虧啊?!?/br> “什么虧?”柴焰問。 “被火燒死了,就在這山上,我的江江啊……”嗚咽隱忍的哭聲從屋主的指縫里壓抑傳出,而柴焰腦子里則猛烈震蕩著那兩個字:江江! 說不準是重名,興奮過后,她安慰自己。 可馬上,她又覺得哪里不對,之前一些看似毫無聯系的事情此刻正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聯起來:發生過火災的大山,被燒死的江江,沈曉客戶安排的宿營…… 她猛地跳起來:“陳未南,你們學校組織來過這里?欒露露也來了嗎?” “???”陳未南嘴巴開開合合,“我哪知道???” 柴焰生氣地甩著手,懊惱非常。 見狀,陳未南委屈地嘟囔:“她和我又沒關系,她來沒來我真不知道啊?!?/br> 算了,這種事是真的不能指望你。柴焰側頭看向屋主,目光專注:“大叔,能和我說說當年的事嗎?這對我確認一件事,很重要?!睘榱思又卣Z氣,她接連點了兩下頭。 *** 譬如這樣清幽寂靜的夜,并不適合回憶一些悲傷的事。 屋外起了風,竹林微動,發著沙沙晃動聲,屋主瞇起眼,凝望著頭頂亮著的黃色光點,漸漸,那光點融化攤平,成了懸在冬季天空里的太陽。 那年,蘄南是個難得的冷,天空蒼白,日光溫暖有限,他的女兒江江卻堅持每天上山猜野菜。 沒辦法,他才下崗不久,新工作難找,家里儲蓄不多,懂事的江江每天寫生之余,總是背著竹簍上山去挖野菜,偶爾挖得多了,家里吃不了,江江會把余下的野菜拿去市場寄賣。 “江江很懂事,她愛畫畫,才考上大學,美術專業。她總說‘爸爸,等我成了大畫家,一幅畫就可以讓你吃穿不愁半輩子’?!蔽葜髅绮粫餮蹨I的眼角,繼續說…… 江江的反常是突然的,他記得有天江江直到天黑了還沒回家,他急了,正準備和鄰居一起上山去找人,灰頭土臉的江江背著空空的竹簍遠遠的走在了進村的路上。 江江的媽去世早,他既當爹又當媽,為江江cao心不少。他很少打女兒,可那天真是氣急了,打了江江兩下,他是真的擔心死了??磁畠禾鄣刂背槔錃?,他又心疼了。 他去村醫院給女兒拿藥,回家時,江江正看著窗外想事情。敲門聲引起了江江的注意,她回過頭,問他:“爸,怎么才能讓一個人開心呢?” 那刻,他覺得女兒或許是喜歡上什么人了。 他想問江江是不是,可顧忌女兒年紀小、敏感,他猶豫著,一直沒問出口。 他真后悔,為什么不問問呢?或者他不再讓江江進山就不會出事了。 接下去的幾天里,江江還會進山,菜摘的越來越少,人發呆的時候慢慢多了,直到有天,江江出門,再沒回來。 一場森林大火后,解放軍在一片燒得只剩黑炭的土地上找到了江江的遺體,她蜷成一團,像重回嬰兒時期似的躺在地上,只是,她再不會笑,不會說話,不會畫畫,她再活不過來了。 *** “火災是哪天發生的你還記得嗎?”生命的逝去總讓人情緒低落,柴焰梗著喉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