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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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兒是我的親生兒子,而你,是從正門里抬進來的填房!是給祖宗上過香的家主夫人是宇兒的生母,曾經的寧族第一夫人。為了宇兒不受人白眼,也為了寧族的面子……你若是還有點臉面,還想宇兒能在寧族之中安渡,你應該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說完這句暗示性極強的話,寧老家主甩袖轉身而去。 謝氏沉到谷底的心,一下子被恨意填滿。 這么多年,她呆在寧家得到了什么?一個家主夫人的名份,卻是個虛的,還是填房。 怪不得寧少卿登位之后,他們一直沒有過來給她任何懲處,原來他們這父子倆不是不知道她的小動作,也不是原諒了她,更不是找不到證據。 他們處置她不需要證據,只需要一個堵住天下幽幽之口的借口。 他們不處置她,只是想利用她,造就前幾天流水席上一派和諧的場面。 其實,她早就該心知肚明。老家主和她十幾年的夫妻,何時對她好過。他本就是個狠辣的角色,如今經過此事更不會再讓她在寧家好過。 ‘是從正門里抬進來的填房!是給祖宗上過香的家主夫人!’ 家丑不可外揚! 若是將毒殺親夫,毒殺親兄嫡子的罪名落實,正面處死她這個當家夫人,他寧家丟不起這樣的臉。 不知道自己為何不死心,還要有那一問,自取其辱。 后院那些曾經受寵的女人,那些曾經爬在自己頭上放肆囂張的女人,恐怕在他心中根本連個零都算不上; 什么張姨娘?什么嫻姨娘?早十年前別人獻上的那什么艷冠天下的藝妓?在這個男人的眼里,就像花叢里種植的鮮花,開心了多看兩眼,真正放在心中的,能讓他多看一眼的,能配得上他的,自始自終就只有一個人! 而最諷刺的是,唯一能讓這個薄情狠辣的男人多看一眼的女人,說配得上自己的女人,就是寧少卿的母親,那個短命福薄的女人。 可他給她理由卻是:她生下了他們的兒子,她才是他三媒六娉唯一承認的正室。 這就是一個超級世家家主的情,果然夠冰冷!夠狠,夠絕! 寧老家主的腳步要邁出主屋這時,謝氏已經想通了,趕上前去,“妾身從明日起自愿搬入家廟,為寧族祈福,為老家主祈福,只愿寧族百世安好,愿老家主的病能早日安康?!?/br> 寧老家主并沒有回頭,邁出門的腳步頓了頓,微一沉呤,“難道你能頓悟,去之前見一見少宇,日后若是無事還是不見為好?!?/br> 這話的意思也就是說,日后她就在家廟中渡過了,以后不但不要出來,連兒子都不要再見了。 謝氏并不意外,他做事若不是絕,他就不是寧愽濤。既已打定主意,她也不再猶豫,“好?!?/br> “你能如此識得大體,前事一筆勾銷。見了少宇告訴他,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讓他日后不必耿耿于懷?!?/br> “是?!?/br> 寧老家主聞言,不屑回頭,頓住的腳步再次踏出的同時,冷聲道,“來人,賜死李嬤嬤!” 早有人上前一把擰住李嬤嬤的脖子。你嬤嬤還未發出求救之聲,已經倒地而亡。 謝氏手緊抓,卻是咬緊牙關,并不開口。她若不死,就算自己去了家廟,只怕寧愽濤也不會放心。 看來,自己去家廟是正確的選擇,若是剛才還不開口,只怕再容幾日,不但嬤嬤活不成,她也一定會暴斃。 寧老家主前腳走,謝氏后腳就讓人把寧少宇給傳了過來。 于家廟之行,她并未多做什么解釋,寧少宇也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此事他無能為力,自然也就沒有多問。 謝氏顧左右而言其它的說了很多,說了寧老家主讓她轉告的話,也叮囑了很多類似保重身體之類的話。 但她的真正的目的,卻只為要交給他一個令牌,然后當著寧少宇的面在紙上寫了一席話,待寧少宇看清后,她便吞了那紙,趕了他出去。 寧少宇知曉,這個非常時刻,她這是怕有人躲在暗處偷聽呢。 從屋中踏出,寧少宇心頭沉重之極,想起紙上所寫的那些話,心下不覺微思。 他的沉重并不完全是因為謝氏要進家廟,更因為美夢初醒,策劃了那么久,卻敵不過他回來的數天,可恨之極…… 為什么?為什么?只因為他先他出生,他就是父親的至愛,他就是宗老族老心中認定的家主人選,他就是所有人的注目的焦點。 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還是這樣。 聽到前方腳步聲傳來,不覺抬頭,卻見一人漫步向著這邊走了過來。身后,那初升的朝陽,萬千光芒似千絲萬縷的金線灑落在他的周身,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那領口袖口的金銀竹藤般的圖騰,讓他周身生出尊貴無可比擬之氣,眉宇間渾然天成那一股睥睨凌然于世之勢,更是直覺給人一種忍不住想屈膝臣服的壓迫。 寧少宇心頭升起滔天嫉恨,一時間壓都壓不住。 這一切,本應該是他的。 他眼前不是別人,而是他的異母哥哥,是他父親最疼愛的兒子,是寧族最得人心的新家主,是天齊人心中的少年英杰。 也是他的兄弟,是他最憎夶的仇人。 是的,仇人。 嫡出,優秀,血統高貴,光芒如山巔朗日,照射整個寧家,在那樣耀目的光輝下,所有人黯然失色。 父親視他如珍寶,寵愛有加,早早的就把他往家主的方向培養,不管什么他都是用最好的。 學文,練武,講經,貫禮,通武略曉文史擅軍法辨陰陽,早早出來為家族效力,真刀真槍的去封地闖名頭…… 可是,他呢? 無倫他如何努力,父親都不曾正眼看過他一眼,也不曾夸過贊過,不曾給他一個笑臉。 ☆、【138】試探,折斷他兩指 不等寧少卿走近,寧少宇調整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陰沉的臉上已經換成了意外中帶著驚喜的笑顏。 駐足,待寧少卿走近,側著身子讓道問安,“大哥近來可好?!?/br> 寧家是掌了財的超級世家,住的大院雖比不上皇宮那般雄偉,卻也是屋宇三千,樓宇綿延,大得很。 寧少卿又是家主,已經搬到了家主專屬的院子之中。他為人低調,事情又多,基本上不在此院逗留,兩人碰面的機會自然是少之又少。 若是放在一年多前,途中偶遇,寧少卿會笑顏相擁,拍著他的肩邀他共進午餐,喝一杯。 可今時今日,世道變遷,心中只剩蒼涼默然,哪里還有動容。 寧少卿輕輕的掃了前方左側的寧少宇一眼,不驚不喜,頓足負手抬眸,下巴微抬,面色冷肅清冽,家主氣勢不由然擴散開來,“以后稱呼家主。你我兄弟之情,早在那一刀之時斷絕?!?/br> 超級世家家主地位尊貴,但畢竟不是皇家,沒有皇家的那么多的規矩。親兄弟之間,還是會以兄弟相稱,以顯親呢。 但,庶出的兄弟是絕對沒有資格再與家主稱兄道弟的。 寧少宇被這句話嗆住,笑僵在臉上,這是明著打他的臉,想把他歸到庶出之類。他雖是填房所出,但也是嫡出,怎么就沒資格叫一聲大哥。 他那日不是醉得不醒人事么?怎么把那一刀記得那樣清楚,若是那天的刀還能再進一分就好了。 從前的寧少卿對他只有笑意,從來不羈他說什么,從來都是讓著他的,他做錯事,他連重話也不曾對他說過一句。 那日,他一掌震開短刀之后,盛怒之下一掌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滿臉殺意,可聽到自己叫著大哥,卻還是忍住殺意停了手。 回想過往,他總認為,即使有了那一刀,即使有之前種種。他回來一字不提,便還是和從前一般的窩囊,如泥人一般的原諒了自己。 且,被殺手逼走之時,他分明說了,這些個身外之物,既然你要,就給你好了。從此你我再不相干! 無信無義! 說了再不回來,現在不但回來拿走了本屬于他的一切,還惺惺作態。此時,更是想讓自己成為貴族間的笑話。 越想越是不平,寧少宇忍不住便伸出手指著寧少卿,“大哥,你……” “放肆!” 后面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個黑色身影,以其快的速度沖了過來,捏住他的手指,向上一折,只聽指節處傳來一聲脆響,是手指被折斷的聲音。 緊接著是一聲怒喝,“家主之尊,豈能容你隨意指來指去……” “刀奴,退下!”寧少卿的聲音極時響起,那被稱作刀奴的黑衣衛士才松開寧少宇的手指,答了聲,“是?!北愎Ь吹耐说綄幧偾涞纳砗笳竞?。 收回疼痛的手指,寧少宇眼波之中恨意一現,什么時候,一個奴才也能騎到他的頭上喝斥于他。 剛才這一襲,他并不是躲不開,而是不想躲。 此處寬廣,視線極好,若是他真的躲開還和刀奴動上了手,此事的性質就完全變了。就算寧少卿不處置他,只怕宗長和長老們為了給新家主的立威,會拿他開刀。 他不躲開,更是一個試探。 他的手指折斷,他的好大哥連眼都沒眨一下,他是真的拿自己不當兄弟,是真的對自己斷情絕義了,用情和義已經再也對付不了他了。 他眼中閃過的那抺恨意,自然逃不過寧少卿的眼睛。 寧少卿眼微一瞇,語氣仍是淡淡,“諒你初犯,今天便饒了你,若是下次再敢對家主不敬,族規處置?!?/br> 寧少宇握住自己被折的手指,忍住疼痛,躬身低頭,口中客氣之極,“請家主先行?!?/br> 既然,他已經不將自己當成是弟弟,他也沒有必要再虛以委蛇。 眸中一絲不屑過后,寧少卿上前一步,站在寧少宇的面前,嘴角浮出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直視前方,不再往前行,也不看寧少宇。 只盯著遠方那抺驕陽,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悠悠道,“在你派出第一撥人去追殺我的時候,在你派人去王家村刺探的時候,在你派人在云起鎮攔截我,在你派殺手在城外伏擊我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br> 這句話又挑動了寧少宇心頭的刺,“你為什么要回來?”這七個字幾乎是低吼而出。 回敬他的卻是輕笑,“是你一步步逼我回來的?!?/br> “我……” “此番悔悟,回頭還來得及?!?/br> 聞言半響,寧少宇不答話。他的話提醒了他,不能再大意了。心中千轉百回,出口時已壓住了自己心中的憤恨,“少宇愚昧,不懂家主在說什么?” 寧少卿的嘴角泛起一絲嘲意,有人在設一個驚天的陰謀,寧少宇只是其中一顆被人利用的愚蠢棋子。 背后那人野心極大,他這一系列的動作并不單單的只針對寧族,而是要設計整個天齊王朝。 攬動皇族,挑撥世家,誘使南凌出兵,再讓鎮南王搬兵……每一步都看似無意,可每一步都是狠辣無比。 牽一發而動全身! 挑撥鎮南王獨掌皇族兵權,計殺鎮國公,再把黑鍋背到皇上身上。利用皇上一直以來想消滅世家獨自稱霸的野心,進一步調撥皇族與世家之間的關系,讓皇族和世家起內亂,打破天齊的平衡,再來漁翁得利。 他膽子何其之大!利用當今的圣上,利用鎮南王,劍指寧族,意在整個天齊大亂,他……是想滅了天齊?! 他是誰?! 他會找到他的。 拉回心思,寧少卿警告道,“不要被他人當槍使了,還沾沾自喜。記住,你——姓——寧?!?/br> 語畢,寧少卿頭也不回闊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