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憤憤不平的邪神狠狠剜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魔術師，明明同樣都是糟心到不可附加的命運，憑什么對方就能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滋有味，甚至連一丁點苦中作樂和強顏歡笑的感覺都看不出來。

    詭計之神突然意識到，他們其實也是不能夠互相理解的。如果從未得到過，也就無所謂失去，如果從來就沒有過期待的話，就根本不會對自己的處境有一絲一毫的觸痛。綠色的眼睛看向身邊的魔術師，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這家伙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所以才能在圣杯戰爭里信口開河地把自己的靈魂都交付給一個差點弄死自己的邪神，能夠做出這種無知的判斷，只不過是因為這蠢貨實在沒見過世面。

    他突然萌生了些頗具惡意的念頭——他想要看著人造人誕生出對于長生的渴求和一切自己不可攫取的妄念，像是無數個愚蠢的中庭人一樣追逐著難以企及的目標，最終發現那些東西其實是無所觸碰的空中樓閣，是一觸即潰的虛幻背影。

    有的時候，予以一個人一顆真正的心，反倒是一種傷害。

    而不巧，眾所周知擅長玩弄人心的邪神，格外擅長這種傷害。

    綠眼睛的小王子扯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我當然樂意合作，畢竟除了圣杯戰爭之外，我也不愿意自己死在那個既定的預言里還得背上幾千年的罵名……那么，在你所繪制的圖景里，我應該出現在什么樣的位置呢？”

    “——Master？”

    對于稱謂，伊芙不算介意，但是洛基顯然很介意。在之前他從未將自己放在一個從者的位置上，要么用一個視心情而定嗯語氣詞來形容他的契約者，要么直呼其名，稱呼姓氏愛因茲貝倫，中庭人造人，或者別的什么自造詞匯，而今聲音溫和得叫出Master來，讓伊芙心里頓時警鈴大作，精神抖擻地打了個哆嗦。

    這個反應讓洛基的臉色rou眼可見得黑了下來。

    伊芙：“……”

    這人怎么又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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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最后一卷，星辰誕生之時。

    you and me, save the world.

    第84章

    貝露丹迪說過, 他將帶來鋪天蓋地的劫火。

    人類將這個預言命名成天空中最亮的星星之一, 讓洛基這個名字永遠定死在災厄的象征之上。

    Lokabrenna, burning done by Loki.

    詩寇蒂無情地對新生的孩子宣判，你將帶來諸神的黃昏。

    “反正她們三個也沒什么好話?！?/br>
    伊芙撇了撇嘴：“下次你們去約談三女神的時候, 送點東西賄賂一下詩寇蒂堵住她的嘴吧，讓她不會說話就別說，總之別降下那么多詛咒了?！?/br>
    詭計之神不禁失笑：“要是她能那么好說話的話，母親也不至于會為此擔心這么多年?！?/br>
    他們的時間已經很少很少, 而在短暫的夢境之中，這樣算得上心平氣和閑聊的機會堪稱彌足珍貴。

    “可是這樣真的很不公平?！?/br>
    魔術師憤憤不平地說道：“如果在千年前就能決定這樣的未來的話，那這條世界線也早該被剪定了?！?/br>
    群星本無錯處，哪怕是以星象為憑依的天體科，哪怕是阿尼姆斯菲亞本人, 都不敢妄言哪一顆星星一定代表著災厄, 而用彗星襲月之類的天象來判定災難的說法，早就已經順著時代的洪流被定義為了歪門邪道一般的錯誤認知。

    知識不斷迭代更新，而人類的傳承卻未必總是正確。

    Sirius rises late in the dark， liquid sky.

    Of all， but an evil portent, bringi.

    And fevers to suffering humanity.[注1]

    荷馬的《伊利亞特》當中, 就有對于天狼星降下災難給人類帶來痛苦的描述，在一些古老魔術的舊典中, 也有憑依天狼星詛咒他人的術法。

    一雙手從身后環繞住詭計之神的脖子, 帶來溫熱的吐息和屬于人造人的體溫。

    洛基沒有掙扎：“你是覺得我會在意這些中庭螻蟻的說法？他們那會兒甚至以為地球就是宇宙的中心呢?！?/br>
    雖然按照九界的排序, 米德加德確實在偏向中央的象限……

    “我不知道?！?/br>
    魔術師的聲音的確帶著困惑：“可是我就是覺得，現在應該這么做?！?/br>
    哪怕是在無所憑依的夢里。哪怕這個擁抱并無意義。

    “我想，如果我是和師父一樣博學的魔術師的話，大概就能明白為什么，畢竟師父他總是能知道答案…

    環抱住對方的魔術師輕聲絮絮叨叨：“或者如果我是個人類的話，應該也能夠得到一定的解釋，Caster先生，我不明白?！?/br>
    “——可是我就是覺得應該這么做，而且我想如果你能再給我一些時間的話，我總會想明白的?！?/br>
    奧丁在上，他不應該去尋求一個人造人的同情。這家伙的腦袋簡直就是一團漿糊，她可能連同情到底是什么都不理解。

    洛基嘆了口氣：“那就再多勻一些時間給你，好在還剩下一些時間可以浪費……那么，在你的計劃里，需要我做什么？”

    “既然都已經是詭計之神……”

    魔術師的聲音輕輕說道：“那么，你想要欺騙命運嗎？”

    “你說什么？”

    黑色的頭發輕微動了動，讓蹭著脖子的地方覺得有些發癢。

    “我需要一個具體的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