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看到陸衡之和唐蒔因為此事爭執起來,諾蘭導演和其他過來探病的人都有些尷尬,眾人借口下午還有工作紛紛離開了。而在眾人全部撤離之后,面對陸衡之的激烈反抗,唐蒔的反應更干脆。他竟然想把陸衡之攆回華國。而所采用的理由也很奇葩—— “因為你在這里,我就感受不到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情緒了?!?/br> 看著唐蒔說出這句話時異常認真的表情,陸衡之簡直要給他跪了——話說他接到唐蒔住院的消息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做飛機趕過來究竟是為了誰???怎么現在竟遭到嫌棄了? 不過不論再怎么無語和不能理解,陸衡之最終也沒有拗過唐蒔。在許下了無數諸如“拍完這部戲后,我短暫時間內不接新戲了,全身心休息”“……到時候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不平等條件之后,唐蒔終于如愿以償的將陸衡之趕回了華國。 并且為了能夠更深刻的體會這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唐蒔不顧自己的身體不適,毅然要求化妝師為自己喬裝打扮過后,一個金發藍眼,身材瘦弱的年輕人終于站在了機場上,眼睜睜的看著愛人離開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強力忽視內心的難受,唐蒔夾雜著這樣的情緒回到了劇組繼續拍攝接下來的戲份。而此時此刻,外界將唐蒔為了拍戲竟然讓催眠師催眠自己,造成在拍戲期間“入戲過深”,休克入院的消息也傳遍了網絡,一時間網上風風雨雨不斷,都在討論唐蒔的做法對于演員來說,究竟是否恰當。甚至有唐蒔的影迷在網上憤憤不平的抨擊諾蘭導演不顧人權,為了拍戲忽視演員的健康與生命。諾蘭導演也被動的承擔了好大的壓力。 不過不論外界的流言如何喧囂,《頭條》劇組在經過四個月的艱難拍攝后,終于全面殺青。進入了后期制作階段。而正因為唐蒔為了拍戲如此“拼命”的做法,也引來了學院派的好奇,更有幾位奧萊克評委會的評委們在公開或不公開的場合,向記者透漏自己“其實很期待《頭條》這部電影”的言論。 而令唐蒔沒有想到的,則是在殺青的那一天,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陸衡之的身影。原來當天陸衡之根本就沒有回國,他實在擔心唐蒔的身體能否堅持下去,又拗不過唐蒔的固執,所以只好在唐蒔的監視下做出上飛機的舉動,卻又在飛機起飛的幾分鐘前下了飛機。在唐蒔離開機場之后,尾隨唐蒔回到劇組。然后遠遠的看著唐蒔繼續全身心的投入拍攝。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影響唐蒔的努力,卻更加希望,當唐蒔完成拍攝之后,自己能第一時間出現在唐蒔面前,然后陪著他一起克服入戲太深的問題,幫助唐蒔盡快變回從前的自己。 雖然前路撲朔,但我仍愿執子之手,一起走過每一片荊棘。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完) 行內人經常會說一句話,不瘋魔不成活。對于唐蒔來說,為了演好華裔留學生這個角色,他付出了全部心神,遭了很多罪,受了很多苦,能夠想到的辦法都試了,能夠盡到的努力也全都不打折扣,最后還把自己折騰成輕度抑郁癥,真可謂是全力以赴。至于最后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半趴在床上享受著全身按摩的唐蒔下意識嘆了口氣。身后陸衡之瞧見聽見唐蒔的聲音,立刻附身問道:“怎么了,勁兒大了?” “不是?!碧粕P深吸了一口氣,翻過身來,沖著陸衡之說道:“我們什么時候回國?” 現下是一月份,《頭條》劇組在去年十月末的時候已經結束了前期的拍攝工作。在十一月中旬的時候完成了后期配音的工作。至于檔期和宣傳方面……錯過了今年圣誕節檔期的諾蘭導演和制片公司方面決定要把影片的上映安排在明年的暑期檔前后,因而接下來的時間內,遵守承諾沒有再接劇本的唐蒔無事一身輕。 按照他的打算,原本是想盡快回國,和家人團聚。不過陸衡之考慮到唐蒔在拍攝期間內出現的種種心理問題,并不建議唐蒔就這么回國。而是幫助唐蒔約了心理醫生和催眠師……簡而言之,當初為了演好華裔留學生這個角色,怎么折騰的,現在還得折騰回去。 藥物治療與心理治療雙管齊下,陸衡之甚至還把唐mama和陸家眾人全都接到了新約克,決定一鼓作氣,用家人和情人的關懷驅散唐蒔心底的陰郁,免得一時疏忽,今后出現什么后遺癥…… 對于陸衡之的緊張在意和周密安排,唐蒔不得不承認,他在心中其實是十分受用的。這短短的兩個月內,雖然星條國的氣候已經進入冬天,每天都是寒風凜冽,偶爾夾雜著飛雪冰霜,不過唐蒔卻在家人的陪伴和關懷下,感受到了比炎熱熾夏還叫人溫暖的一面。 早晨起來和家人一起吃mama親手做的早飯,上午去跟心理醫生或者催眠師見面,毫不避諱的談及自己的心理問題,中午則回到酒店里享用一頓豐盛的午餐,下午跟著陸衡之在街上散步,若是太冷了就去街邊的咖啡店里面喝一杯咖啡,晚上閑來無事跟著家人一起去看場電影,偶爾還在周末安排一下去某個小鎮旅游,去游樂場溜冰…… 這樣散漫而開心的生活,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家人都在這邊,你著急回國干什么?”陸衡之的一句話喚醒了沉浸在歡喜中的唐蒔。聽到陸衡之不以為然的回答,唐蒔皺眉說道:“這不是快過新年了嘛,在星條國這邊過春節沒什么氣氛,我怕mama他們會不習慣?!?/br> 陸衡之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倒也對……不過你現在究竟怎么樣,要是回國的話,會不會耽誤你的治療?” “我已經沒事了?!碧粕P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道:“今天早上在溫蒂醫生那里,你不是也聽到了嗎?醫生說我已經完全康復了,也沒留下什么心理陰影……何況國內也有心理醫生啊,你總不能因噎廢食吧。難道要我一輩子都留在這里嗎?” 正說話間,突然聽到有人敲門,陸衡之起身去開門,是唐mama端著一個砂鍋走了進來,里面乘著特地為唐蒔燉的十全大補雞。聞著雞湯濃郁的香氣,接連補了兩個多月,面色紅潤的唐蒔無可奈何的翻了翻白眼,沖著唐mama說道:“媽,我是抑郁癥,又不是骨折貧血,你不用每天燉湯給我喝?!?/br>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碧苖ama將雞湯放在餐桌上,一面沖著唐蒔招手,一面揚聲說道:“我在網上查過了……雖然前面有很多話我都看不懂,不過人家網友說了,人之所以會得抑郁癥,就是因為他的生活受挫,又感覺到自己被忽視了,缺愛。所以我現在燉雞湯給你,你就知道我是愛你的,這對你的病情也有好處……快點過來喝湯?!?/br> 唐蒔:“……” #唐媽說的好有道理,實在讓人無言以對# 唐蒔瞪了一眼身旁暗自憋笑的陸衡之,手腳無力的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餐桌前坐下喝湯。作為唐蒔的“難兄難弟”,陸衡之自然也無法逃脫這一頓“愛的盛宴”。因為唐mama一向都秉持著不能“厚此薄彼”的信念。 小口小口的低頭喝著湯,留意到房間內的空曠,唐蒔跟唐mama閑聊道:“陸伯伯和陸阿姨呢,還有陸爺爺陸奶奶,怎么都不在?” “你陸伯伯和你陸阿姨出去辦事了,你陸爺爺和陸奶奶在樓下遛彎兒?!闭f話間,唐mama忍不住再一次的埋怨陸衡之道:“你說你這孩子,實在不會體諒老人。你爺爺奶奶都多大歲數了,你還讓他們坐飛機到這邊來。還有你爸爸mama,每天工作那么忙……其實有我在不就行了,唐蒔是我兒子,難道我還不能照顧好他?” 陸衡之趁著唐mama不注意,沖著唐蒔吐了吐舌頭,n1次的解釋道:“因為醫生跟我說唐蒔需要家人的陪伴,我想著多點人總會熱鬧一些。況且唐蒔從小就在我爺爺奶奶家里玩,他們也很惦記唐蒔?!?/br> 這倒是實話,陸爺爺和陸奶奶從鄰居家的小孩子口中得知唐蒔得了“精神病”,當時就嚇的不得了。連夜給陸衡之打電話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又堅持跟著陸爸陸媽們一起做飛機過來探病,別人怎么勸都不行。 艱難的跟咽藥似的喝完雞湯后,撐得肚子鼓鼓脹脹的唐蒔拉著陸衡之也下樓遛彎兒去了。 曼哈頓的夜色很美,夜景也很喧囂。天空紛紛揚揚灑下雪花,映著霓虹燈的光芒,更加剔透。一陣寒風吹過,雪花被風吹著四處飛舞,打著旋兒鉆進行人的領口里面。凍得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走在唐蒔身旁的陸衡之有些好笑的看著脖子光禿禿的唐蒔——這個從來都沒有帶圍巾習慣的男人,此刻被寒風吹得縮頭縮腦的。時間仿佛一瞬間倒退到多年前的那個冬天的晚上,陸衡之一如既往的摘下脖子上的圍巾圍到唐蒔的身上。暖暖的柔軟的觸覺讓唐蒔愜意的縮了縮脖子瞇了瞇眼睛,將半張臉埋進圍巾里面。整個人下意識往陸衡之的身旁靠了靠,用肩膀撞了撞陸衡之的手臂,從羽絨服的兜里伸出手解開圍巾——一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半圍在陸衡之的脖子上,然后頭挨著頭,肩并著肩,緊緊湊到一起,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對連體嬰兒一樣。 路過的行人看著唐蒔和陸衡之搞怪的行為藝術,紛紛扭頭看了過來,偶爾還有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唐蒔也不以為意,依舊靠在陸衡之的身上慢慢向前走。有人似乎認出了唐蒔的那張臉,卻又因為他的舉動而不敢確定。站在旁邊握著簽名本猶猶豫豫的不敢靠近。遠遠的綴在身后跟著走了一條街。也許是看到唐蒔和陸衡之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坦然無畏,最終也只能遠遠的看了一會兒,掉頭離開了。有些人卻不死心的繼續跟著。 大概走了有兩條街的路程,唐蒔看到在十字路口旁邊有流浪歌手背著吉他在賣藝。唐蒔和陸衡之站在那流浪人的跟前靜靜聽了一會兒,流浪歌手唱的歌恰好是《奇妙的旅程》中老阿爾唱過的那首片尾曲。熟悉的音律縈繞在耳邊,一切過往仿佛潮水一般侵襲而來,過往恍若隔世,站在對面,依稀可見。 天色越來越晚,天氣也越來越冷了。唐蒔站在原地久了,被凍得有些手腳發僵。他哆哆嗦嗦的從錢包里面掏出僅有的幾百元,放到流浪漢身前的帽子里面。然后伸手要過流浪漢手中的吉他,站在風雪里面,靜靜的彈奏起來。 唐蒔彈奏的是一曲華國很老的民謠,是當初他和陸衡之一起學吉他的時候,學會的第一首曲子。而在此之前,兩家的鄰居曾因為兩人的學藝不精,耳朵飽受折磨。后來兩人“學有所成”,就在老胡同口前的巷子里擺開架勢彈個沒完。路過的鄰里鄰居們瞧見了,紛紛打趣說兩人的架勢十足,很有明星的風范。 彼時唐蒔九歲,陸衡之同樣九歲,每天上學放學形影不離,上房揭瓦,下河摸魚,正是貓厭狗嫌不服管教的年紀。 十數年時光一晃而過,當年技藝生疏的少年遠在異國,用流利的指法再次彈奏熟悉的曲調。當帶著鄉音的曲調透過風雪張揚在異國的大都市里面,唐蒔神色安然的看著站在對面默默不語的陸衡之,笑容燦爛而陽光—— 縱然遠隔萬里之遙,縱然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只要有你陪在身邊,我就永遠不會孤單。 一曲小調彈奏已畢,引來圍觀群眾贊揚的掌聲,還有好事者的口哨聲。唐蒔彎了彎手指,感受著被凍住的僵硬,一邊死要面子的彎腰向四周的行人致意,一邊動作飛快的把手塞到兜里面暖和暖和。人群中的陸衡之好氣又好笑,直接抓過人前獻寶的唐蒔飛快的遁離人群。 一個禮拜之后,在唐蒔的堅持下,兩家人終于打包行李再次飛回華國。彼時,華國已經進入農歷年三十兒,下了飛機之后,縱使外面的空氣依舊寒冷,可唐蒔卻詭異的感受到了一絲年味兒的火熱。 整個正月期間,回到老家的唐蒔仿佛小孩子一般,買了三千多塊錢的煙花炮竹回家,把整個儲物間堆得滿滿當當的,氣的唐mama每天收拾屋子的時候都忍不住罵人。 不過唐蒔對此充耳不聞,只是每天晚上掐著點的,只要過了七點半新聞聯播,立刻拽著陸衡之下樓放煙花。沒過幾天,整個小區里面的小孩子們全都認識了這兩位“資產頗豐,彈藥充足”的大哥哥。 況且唐蒔和陸衡之極為大方,只要走上前去套套近乎,用奶聲奶氣童聲童趣的聲音向人拜年問好,就能得到好多好多的煙花鞭炮做禮物……于是正月十五都沒過,唐蒔和陸衡之就有幸成為這座小區內最受小朋友歡迎的鄰居。 吃喝玩樂,走親戚串門子,整個正月就在這種熱鬧滿檔的安排下悄然流逝。 轉眼又到了三月初,冬雪消融,春意復蘇。天氣凍人不凍水。一口氣請了將近三年假的唐蒔和陸衡之終于和普通的大學生一樣,帶著行李來到了首都大學。報道的第一天,兩人在學校內引起了一場風波和堵塞,還好在學校保安處的及時疏通下,并未造成什么嚴重后果。 不過介于如此情形,唐蒔和陸衡之肯定是不能在寢室住宿了。還好學校對于大三的學生并不像對大一大二的學生管的那么嚴,而唐蒔和陸衡之又不在乎花個幾百萬在學校附近置辦個臨時的住所。于是一切安排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