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頁
好在高悅沒來,不然很可能會被這個瘋子氣到。 公子寶卻不管周斐琦怎么想,他還在說,好似臨終遺言,說得盡是他自以為的此生‘豐功偉績’—— “……李家當初設計利用我,助你登上帝位,我既然沒死自然要以牙還牙,你不知道吧?把你那后宮攪得天翻地覆的人就是李家的人,以你們周家男子的狹小肚量,你還會容得下李家在朝堂上興風作浪嗎?你不在乎你的皇權嗎?現在你是不是也該為了你的皇權把李家抄家問斬???” 又道:“只要一想到,太后李氏被她自己養大的狼崽子反咬一口,我就爽啊,哈哈哈!當初說我通敵賣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大周的氣運也會因我而散盡亡國嗎?我就是要把大周的氣運散盡,讓大周亡國,讓周珧的子子孫孫都做亡國奴,永遠被打上這恥辱的標簽!” “哦,對了。那個渭水大壩你們修好了嗎?哈哈哈,這輩子都不可能修好了呢!” 周斐琦心中暗驚,他沒有想到渭水大壩決堤竟然也與公子寶有關,為了讓公子寶說出更多內幕,他便故意道:“大壩早已修好,你的計劃落空了?!?/br> “不可能!”公子寶先是惡狠狠地反駁,之后又狡猾地笑了,道:“就算你一時修好,之后也還會決堤。寶島和苗蠻可就指著這個大壩洪水發國難財,掙大周的銀子呢!他們不會讓那大壩好好御洪的!不然,那些糧食藥材豈不是要全砸在他們手里了?呵呵呵……” 周斐琦終于明白之前收到的那條密報是什么意思了——苗蠻商船在長河和沽城沿岸各港口大肆收糧和藥材——原本所有人推斷他們都是要起兵患,卻沒想到那幫家伙竟是打得發國難財這個主意,這還真是條陰損的財路,那幫蠻子就不怕掙了這些不義之財斷子絕孫么? 如果說以前不知道苗蠻是這般打算,周斐琦對南境的政策皆是以守待攻,如今知道了他們的打算,那么對于渭水大壩的工程以及之后的護壩政策,便要做一番新的調整了。同時,要調整的當然還有對蠻政策。 當然,要對付苗蠻,在真正有動作前,必須還要做一番相應的調查和布局,最好能兵不血刃,擊垮他們的聯盟。 公子寶還在說,這個老頭兒大概是感覺到了自己大限將至,而苦于身邊再無一個知己,這一輩子要么是假裝紈绔,要么又隱姓埋名,好像人生到頭都從未真正做過自己,那種遺憾和失落大概都是在死前擊潰他的心防的彈藥,令他這會兒就算是面對周斐琦也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傾訴欲,他大概是要借此表示他曾經來過這個世界,想要填補心中眾多的遺憾吧…… 周斐琦之后,沒在說一句話,目光冷凝地望著公子寶,直到看著他咽下最后一口氣,才站起身來,叫獄卒進來,處理公子寶的尸身。 …… 這會兒,面對高悅一連串兒的問題,周斐琦顯然回想起了幾個時辰前的情景,他道:“他說周璨消失了,咱們找不到他,就連公子寶自己也找不到他了?!?/br> “???”這個答案顯然超出了高悅的意料,“什么叫消失了?” 周斐琦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說得是什么意思,不過,柳青風快要回來了。當時那船上的人具體是怎么失蹤的,等他進了宮,咱們可以詳細問他?!?/br> “好吧?!备邜傆謫枺骸澳枪訉氂袥]有說那個陣是怎么回事?” 周斐琦想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要讓高悅cao心比較好,就只道了句:“公子寶死了?!?/br> “死了?”這次,高悅真有些驚訝了。 周斐琦道:“我去的時候,他下肢潰爛,并不是刑罰所致。我想大概就像你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輪回報應在吧。他這些年害了太多人,那個陣我聽他話里的意思好像是失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陣法失敗,他受了什么反噬之力?!?/br> “其實,真有這種可能的……”之后高悅為了論證因果,又給周斐琦講了好一會兒因果小故事,還說這都是他mama學得佛經上寫得。 周斐琦就安靜得聽著,直到高悅說困了眼皮開始打架,最后睡著了,周斐琦才親了親他的額頭,離開龍床去了殿后的書房。 他先是寫了一封密函連夜發飛鴿給花自盈。 又招來一個暗衛,讓他連夜再去赤云觀看一下赤云道長有沒有出關,如果赤云道長出關了,立刻將人請到宮里來。 之后,周斐琦又讓小乙子把在景陽宮處理喬環后事的胡公公和張公公都叫了回來,吩咐二人,拿著他連夜寫好的手諭,分別去禮部和守備營喧旨,讓這兩個衙門,明日一定要嚴格把控大朝貢的各項流程,務必保證大朝貢順利進行,不要再在平京的百姓面前出任何亂子了。 最后,周斐琦招來三個暗衛,每人給了一道密旨,讓他們分別送到北衙、南衛和樞密院掌司手中,這道密令里主要有兩道圣意,一是調查今年渭水大壩決堤的真正原因,第二是苗蠻異動。這異動不僅僅是苗蠻內、南境,還有京城內的南方商旅官員,全部都要暗中調查。 這一番指令,沒有明說什么,但接到指令的諸司都意識到,南疆恐怕要有大動作了。 一番調派之后,夜已經很深了。正所謂更深露重便是說得這個時節。 周斐琦回到寢殿,龍床旁留著幾盞燈火,暖黃的燈光打在床帳上,在床上那人的臉上落下一片薄黃的影。高悅睡得很沉,似乎是昨晚熬夜的后遺癥,也可能是他確診了喜脈的連鎖反應,可不論如何,周斐琦這一刻只要看到這人恬靜的睡顏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