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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人傳些茶點來,咱們不吃赤云道長也不能不吃吧?”高悅道。 他話音才落,就聽赤云道長來了句:“貧道乃修行之人,無妨?!?/br> 高悅:看著他這么投入,以為他根本無心顧及其他,原來還有余力一心多用,果然是修行過的人,五感和體質就是和凡人不一樣。 于是,皇帝和畢焰君兩個大凡人簡單墊了兩口吃食,又開始各自忙了起來。 周斐琦便招來梁霄,兩人又去了后殿,看那樣子似乎是有事情交代他。 高悅拿了些紙坐到了一旁的小幾上,梳理今日之事—— 離大朝貢還剩兩天,皇宮外赤蛛橫行,隨時有可能再聚集到御馬場,皇宮里就有人假冒喬夫人給他送骨蠱之境,想要借他這張臉,假冒他接近皇帝,至于接近皇帝的目的,之前推出了兩個:一是取其性命;二是下蠱控制;如今又多了第三條,借助骨蠱之境的力量偷梁換柱。這三條簡單的說就是:殺之,控之,取而代之! 后宮里出現這樣的現象其實并不正常。一般來說,后宮里住得都是帝王親眷,無論品級如何都屬家人范疇。先撇開周斐琦的帝王身份,就說古代普通大戶人家,作為一家之主的某男子,但凡錢、權占一樣,不要說小小后院,就算是整個家族中都不會有人想讓他輕易死,因為,利益勾連,這是個極其簡單的道理。 人在做一件有風險的事情前,首先會在心里對自我能力做一番評估,之后會多方求證風險的大小,當他們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駕馭風險,或者風險發生后在其承受范圍內,他們才會采取相應的行動。當然這是正常人邏輯。排除偏執狂和精神病。 那么,當某個人想要取代這個一家之主的時候,首先他肯定也會評估一番自己的實力,他是否有能力拿到家主之位,以及在取得家主之位的過程中他需要承擔什么風險,另外就是利益承接比例。如果一個人在現家主當家時期所取得的利益與奪權后增加的利益以及奪權風險之間無法形成一個合理的配比,那么這個人是絕對不會想要打破這種平衡的。 這些道理屬于外部因素引起的權利交替。 而后院或者說后宮,這部分是屬于內部矛盾。依舊是撇開目前的皇家后宮,先來看一看大戶人家的后院。 后院家眷依附家主而生。這個生,就是生存的生。古代不被家主認可或喜愛的妻妾是沒有家庭地位的。因此后院里的妻妾們每日的生活就是想盡各種辦法討得家主歡心,不斷懷孕,還得生兒子才能穩固自己的家庭地位,這種社會背景造就的家庭結構進而令‘后院人’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思維模式,幾乎是注定的悲劇。 因為后院人的價值觀從一開始就與現代社會人的價值觀存在著本質矛盾—— 比如高悅在穿來之前,他是個總裁,他的價值包含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是完全基于他這個人,這個個體在社會活動中創造和產生出來的。 而古代‘后院人’的價值中個人價值體現在家主附屬的價值增加,也就是說你給家主生了幾個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幾男幾女這種;‘后院人’的社會價值則是完全融疊在家主的社會價值里,幾乎無法通過個人體現…… 更殘酷地說,后院里的人幾乎從上到下全部都是家主個人的附屬品,一旦家主死了,那么這些附屬品也就失去了依附的根基,他們的命運結局會如何,誰也說不好。 大周目前的百姓家甚至士大夫家差不多還普遍是這種生存模式,反觀周斐琦這個后宮,高悅此刻,就想到了一個詞——畸形! 是的,周斐琦這個后宮是畸形的,起碼在目前這個時代背景下是畸形的。這與宮廷禮教等因素根本沒有關系,就單后宮里這些嬪妃來講,她們不想爭寵嗎?她們不想依附周斐琦嗎?他們真的不想給皇家開枝散葉嗎?當然想啊,問題是,他們根本沒有那個機會,周斐琦沒給他們一點兒機會!短時間內或許不會出現大問題,但時間長了那種無力感只會越來越強,她們會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與皇家聯姻的這場利益勾連中,在帝王眼中或許就是如一紙契票一樣的東西。 當然周斐琦堅持自己的愛情觀,在這個純古的背景下,對他自己來說那更是極其殘忍! 可是嬪妃們未必會理解周斐琦,她們只會在一次又一次努力卻不斷換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變得更加茫然,茫然過后會是什么? 高悅能想到的是另一句話:深閨多怨婦! 怨是恨之源,也是罪惡之始 理順了這些,看透了那些人的心理,才能更準確地判斷出眼前這一系列事件的初衷和目的! 高悅如今再來看大周的這個后宮,在這片風平浪靜之下,他看到了那些以往或隱藏或壓抑的諸多隱患,也就能理解為什么明明是一座皇家宮城,卻總有如老鼠一樣清除不凈的人輪番潛入,想要謀朝篡位,想要當今國主的命! 這種畸形的時局,就像是一個人長久壓抑早已扭曲的內心,透著一股瘋狂反噬的力量,好似想要通過這種不計代價的手段,通過這番沒有理智的行為,將內心壓抑多年的負面情緒宣泄一盡??! 如果說,從夏至之后的蠱蟲案起到今天的平京奇門局,從始至終都有一個人在后宮里做推手的話,那么那個人一定是這后宮中的某個妃子,且此人慧質蘭心,更擅于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