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頁
這一晚,高悅沒睡好,周斐琦自然更沒睡好。 天快亮的時候,高悅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周斐琦就已經起床準備上朝了。 張公公在外殿為皇帝打理朝服,還問道:“要不要叫高侍君起來陪陛下您一起用膳?” “不必了,他昨晚累得很,讓他多睡會兒吧?!?/br> 皇帝如此說,張公公自然又理解歪了,還回頭和幸、福兩個小太監擠眉弄眼呢。 這一晚,胡公公帶人連夜洗劫整個平京城的花坊,一共也才弄到了三千多盆蝴蝶紅,皇帝讓他弄一萬盆進宮,差得那六千多盆只好派人連夜出城去采購。 這三千多盆蝴蝶紅(喜蘭)天不亮,就已經在皇宮各殿擺上了,極陽殿自然是最多的,前朝各殿也擺得到處都是,以至于大臣們今日一進宮就發現了不同,有心人自然會打聽,因此早朝前大臣中就有不少人已經知道了昨晚后宮里都出了什么事,那還真不光是著火那么簡單。 蠱惑為患,謠言四起,最近的平京還真是不太平。 也有人道:江南水患,沽城鬧蠱,此乃陰陽不調之象。陛下應盡快立后,以順天意。 立后這個話題,在本朝屬于日經。自周斐琦登基以來,就有人日日進諫,那奏折都堆在御書房里落了厚厚一層灰,也沒見皇帝看一眼,可見周斐琦這些年皇帝當得還可以,最起碼大權在握,不會輕易被臣子左右。 就是今日早朝,這立后一說又被人舊事重提,原本一項對此云淡風輕的皇帝,突然發了脾氣。痛批滿朝文武不思進取,不盡值守,只吃皇糧,不干實事,一遇到點什么事只知道往玄學上甩包袱,立后就算是國事,那也只是后宮變格,是朕枕塌之畔多一人相伴而已,若是如此就能平息蠱患、治得了水患,那還要你們這些人干什么?! 滿朝文武立刻被懟得啞口無言,有心思活絡的人仔細琢磨了一番皇帝的話,從‘蠱患、水患’出發,自認為領略了精髓,便斗膽諫言道:“我大周雖自開國以來也有后宮不得干政之說,但歷代國主也多有破例之允??梢娢掖笾芎髮m之中也不乏驚才絕艷之輩。前朝更有如孝慈太君這等經天緯地之人,當年孝慈太君曾推崇新政,允天下哥兒也可參與科舉,此事雖因其百年而未推行,但當年一經提出也是天下歸心之狀,陛下若是求賢若渴,何不重修新法,廣納天下賢才?” “新法新政豈是你說得這樣容易!”有人立刻出列反駁,“陛下,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朝變都是由法變引起,望陛下以天下太平為重,三思后行??!” 又有人道:“此言差矣。自古變則通,通則盛。所謂海乃百川則為最。大周如今國力強盛,四海歸心,正是新象萌生之際,先人遺志重新復啟之時,臣以為此時可推行新政?!?/br> “臣認為不妥!如今大選在際,番邦皆有送哥兒入宮,此時推行新政,孔被番邦鉆營,望陛下另擇他時,萬求穩妥為嘉?!?/br> 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又開始了每日的‘吵架’場面,反倒是周斐琦坐于龍椅之上,又恢復了往日神情,一副戰外觀局之態。 臣子們很快就分成了兩派,吵得不可開交。再也不見剛開始那扭成一股繩兒逼皇上立后的勁兒了。吵到最后,一位老臣突然出列,沖高坐龍椅的周斐琦行禮進言道:“陛下臣以為,今時不同往日,若行新政必先樹新幟以證天下仕子?!?/br> 這話就是說,你要想給哥兒開科舉,至少得先讓傳統的讀書人認同哥兒里也有人能力出眾可為國之棟梁,否則,天下讀書人心里不服氣,早晚還是會生禍患。 大殿里有一瞬間安靜,眾人這才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兩朝元老戶部尚書李大人。他說話,一般人還真沒資格也沒膽子敢跟他杠,主要人家是兩朝元老,資歷輩分在這兒擺著,再一點這位多次主持科舉桃李遍布朝堂,能與之抗衡的人從來就只有同為兩朝元老,同樣桃李遍布朝堂的兵部尚書劉大人。 可是今天,劉大人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對此一聲不吭,這難道是默認了死對頭的說法? 劉大人:你們這幫小年輕兒懂什么?老夫之前在御書房親眼所見,皇帝早就有在物色新幟人選。而且那人他也見了,有才還不討人厭,將來定有大用,這樣的人若是被埋沒,到真可以稱得上是大周的損失。所以呀,這次老夫才不是讓著李老頭兒,老夫只是為大周著想,才暫時放他一馬! 一直沒開口的皇帝此時終于再次開口,道:“李愛卿所謂新幟一說倒是稀奇,可有人選推薦?” 李大人一個標準的親皇派,當然明白皇帝這話的用意,道:“據臣所知,前些時候的治水草案乃是高侍君獻策,高侍君出身江南高家,與孝慈太君同源,其人亦才華橫溢,又對大周忠心耿耿,因此臣推薦高侍君為新幟人選?!?/br> 朝堂上多少人精,李大人這話一出,立刻點醒了一大片,瞬間無數人覺得自己幡然醒悟了,馬上跟風附和起來! 這若是放在之前,周斐琦恐怕立刻就拍板定了,然而此刻,他自己對高悅的感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這種明顯要將人架上火堆的事情,他突然就不忍心了。因為心里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高悅是他心里那人的概率還有50的可能,如果驗證成真,他卻把高悅推到了火堆上烤,那他必定會非常自責非常愧疚,甚至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