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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皇帝只是多看了他兩眼,什么也沒說。 那墨研得不太好,但皇帝這把字是真得沒得說,高悅站在一旁看皇帝秀毛筆字,看著看著突然發現,這字怎么隱隱透著一股熟悉的感覺,也說不上來好像在哪里看過,就是覺得有那么幾筆橫豎撇捺特別眼熟。 高悅盯著那字出神,皇帝已經寫好了手諭,遞給梁霄,道:“把這個立刻送到大理寺?!?/br> 梁霄鄭重接過,拜別皇帝,匆匆走了。這到手諭便是催大理寺盡快辦案的。 “想什么呢?”皇帝擱下筆,抖了兩下袖子露出修長好看的手,見高悅這會兒靜靜乖乖的樣子有點兒可愛,就順手擼了把他的后腦勺。 高悅昂起頭仔細看了下皇帝的臉,也不知腦袋里都想了些什么,突然抓住皇帝的衣袖,垂著眼瞼道:“陛下能贈我一首詩嗎?” 大概他也知道這個要求有點兒那啥,說完都不好意思看皇帝,就是抓著皇帝衣袖的手指收緊了,任誰也看得出,他心里此刻很是忐忑。 皇帝也明顯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高悅會提這個要求。一直以來,他們倆的關系怎么說呢,看似好像是他在主動,其實本質上就是兩條一直在碰撞卻從未有相交的平行線。 而這樣的兩個人,在此刻,其中一人卻跟另外一人要贈詩…… 皇帝第一時間想起的竟然是高悅之前寫的那些情殤的詩,雖然都是寫傷痛,可好歹也是情詩,只不過不是寫給他的?,F如今,那些詩已經被高悅燒了,此刻,他在跟自己要詩—— 周斐琦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不知為何眼眶竟有些微微發熱。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兒抖,說了一個‘好’字。 高悅‘嗯’了一聲,終于松開了周斐琦的衣袖,再次拿起墨碇為周斐琦研磨,這次他沒再往硯臺里加水,那墨比剛才濃了許多。 周斐琦提筆微頓,抬起眸子,飛快看了高悅一眼,見高悅微微側著頭專心盯著御案上的宣紙,神態寧和,容顏美好,不由心中一動,下筆寫道—— 九天仙子下凡塵,墜入江南世家中。 初入宮廷為學子,兩小無猜竹馬情。 周斐琦寫到此處,筆尖突然頓住,對高悅道:“朕今日有些乏了,這半首詩你先拿去吧?!?/br> 高悅:…… “謝,謝陛下?!?/br> “記得晚膳后隨朕去永壽宮給太后請安?!?/br> 高悅忙應下,他看出周斐琦臉上好似真有疲態,便主動退了出去。 回景陽宮的路上,高悅捧著那半首詩還在想,周斐琦可真對得起‘周’這個姓,送個詩還這么小氣吧啦的,竟然只給他半首?不過,這個字跡…… 彼時,皇帝坐在極陽殿后的書房里,面前狂草一般的字跡宣于紙上,那也是半首詩,寫到: 止始私情不勝喧,朝朝暮暮自旁觀。 心頭終有伊人影,仙子如月落水面。 周斐琦望著這半首詩出了一會兒神,再度提筆,在白紙的空處寫下了‘硝石’二字,據他所知,即便是倭國目前也稱硝石為霜石,因為這種石頭就是他第一個發現的,名字也是他取的,所以高悅口中的‘硝石’到底是從哪兒聽來得,還是他也…… 第44章 晉江文學城嚶嚶 周斐琦想到夏至以來,高悅身上發生的一系列變化,以及最有可能造成這一系列變化的那個他最期待的原因,沒來由竟是一陣心悸,他連忙收斂心神,冷靜下來,想著自己大概真是一個人太久太久了,竟然會期盼這種億分之一都不到的概率發生在高悅身上—— 他狠狠搓了把臉,雖然心中在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再期待了,不要抱任何期望,可有些火種一旦種下并不是幾盆涼水說潑滅就能潑滅的。 周斐琦又看了兩眼桌上的紙,隨即拿起來點燃,扔進銅盆里。之后,他去了御書房,寫了一封手諭給柳青風讓他帶回沽城交給鎮東將軍。再之后,他開始批改奏折,卻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腦海里老是冒出一個人的臉——那人一頭短發,烏黑亮麗,眉眼彎彎,翹起唇角正在沖他笑,他的嘴唇粉嫩柔軟,光是看著就覺得特別好親…… 不能再想了??! 周斐琦認命地嘆了口氣,本想站起身出去透透氣,卻瞥見一疊奏折下壓著一疊紙,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高悅在夏至那天獻給他的治水賑災草案,當時他只覺得高悅的字跡有些退步,這會再看,不知為何,竟然看出了三分熟悉來,到底是哪里熟悉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看著很親切很舒服…… 一時間,皇帝盯著那份賑災草案看得入了迷。 高悅將皇帝那半首詩折好,放進袖袋里。之前,既然淑貴妃都說了她查了青叔殿什么也沒查到,高悅也就猜到那邊應該已經收工了,他便直接回了景陽宮。 景陽宮大部分人都派了出去,這會兒只有小福子帶著十來個人正在院子里擺地攤一樣地挨個捋后宮名錄。眾人忙得滿頭大汗,一抬頭見高悅回來了,紛紛起身行禮,別看他們沒出去,可也都聽說了,今兒在青叔殿,皇上可是又去找他們家侍君了,還把侍君帶回了極陽殿,睡——呃,午休了好幾個時辰呢!呵…… 論榮寵,現在的后宮里還有誰能比得上他們家侍君?!呵呵呵…… 高悅這會兒心里裝著事,也沒注意這些小太監們望著他笑得過于意味深長,還有好幾個忍不住在往他的肚子上瞟,恨不得立刻看出他們主子的肚子有了他們期待的那種起伏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