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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絕嫁病公子在線閱讀 - 第97節

第97節

    多少年過去他依稀記得那句:祁連,慕華胥。

    他是祁連山人,又為何去了江南,他與長安慕氏又有著怎樣的關聯。

    少時的初逢,或許用心記下的只有他一個人,那時候慕華胥不認識他。

    只是那次他奉旨南下,雖說是后來命懸一線,歷經生死,見到了江南安撫使的迎接隊伍,可他終究不會錯過,他離開官設車馬行時,那一旁??吭谶h處密林處的馬匹的馬背上繡著的碩大牡丹花。

    凡大雍氏舫,都有將自己舫內的圖標繡于鏢隊,或者普通馬隊的習慣,這世間愛牡丹的,誰更甚慕華胥……

    救他的人值得深思,但與慕華胥,脫不了干系。

    良久,水藍色儒衫的少年似是深嘆一口氣。還好,他不是太子的人……

    等他將擦的光亮的牡丹花簪放入錦盒之中的時候,一滴冰涼的東西滴落下來,他抬眼望了一眼墨黑的天,垂首見石桌上已是斑駁。

    他將錦盒收好,很平淡的轉身,一點也不慌忙,似乎是很享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

    他白皙的手滑向車輪處,低頭覺得周身一暗,偏頭就瞧見一盞燈籠。

    他抬頭,就瞧見桓青衣擎著傘站在身旁。

    他朝他微微勾唇,接過他手中的燈籠。

    兩人之間的默契,是經過多年產生的,已隨著歲月濃入骨子里,青衣一手擎著傘,一手推著璃王往那處的大殿走。

    璃王府很大,從牡丹園到琉璃殿的路很長。

    “夜帝派太傅大人去江南科場便是對此次科舉相當重視……”許久,卿泓輕嘆了一聲。

    桓青衣不答話,他知道這話是說給別人聽的,璃王府的各路探子不知有多少。

    迎面不斷有嬤嬤領著宮女走來,朝卿泓行禮,卿泓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依舊是那么淺那么淡。

    等入了琉璃殿,卿泓遣出太監,桓青衣在殿外沉聲喚了一句:“殿下要休息,都不允許打擾?!?/br>
    宮人們低頭答是。

    桓青衣平淡的轉身,掩好殿門后,卻是快步朝內閣走去。

    踏上的假璃王已被卿泓安撫著躺著了。

    “明日卯時我再回來,你可自行傳膳?!彼崧晫Φ钌系哪侨说?。

    那少年輕輕答:“是?!?/br>
    細看之下這人眉眼并不像卿泓,只是遠遠觀去,卻有卿泓之神韻。他假扮璃王已是足足十多年,從璃王外出求醫,到住進外宅,都是他在扮璃王,不敢說相似,卻也有六七分神似了。

    卿泓勾唇,替他掩好被子。

    那少年怔動了一下,臉頰上似升起些許紅暈,倒是溫順的閉眼……

    卿泓凝著他臉上的紅暈怔了下,倒是笑了笑,離去。

    他心中有愧,淵跟了他數十載,也掩藏在暗處,數十載……

    走過內閣,拂簾而入,他輕輕叩擊了數下墻面,青衣推著他進了裂開的墻面。

    璃王府的地道直通到的地方,便是一處密林,青衣推著卿泓走了數百米,就瞧見那四輪馬車。

    青衣將卿泓抬上馬車,就瞧見車內恭謹的坐著的少年。

    “王爺?!甭犚妱屿o蕭楨一挑開車簾喚了一聲。

    “蕭楨……”卿泓朝著少年勾唇。

    青衣將車簾放下,走到車外,不一會兒,馬車便駛動了。

    “太傅八月將南下江南科場,圣上可命你隨去?”卿泓笑道。

    蕭楨亦是勾唇道:“你料的沒錯,這次連我也要隨我爹南下,這江南科場到底是受上頭重視了?!?/br>
    卿泓接過蕭楨遞來的一沓紙,隨意的翻動數下,方道:“今科各地報考的學子不少?!?/br>
    蕭楨頓了一下,似想起什么,方道:“我的人未查到那日行刺你的是何人,但是可以肯定,不是太子的人,便是晉候的人?!?/br>
    卿泓臉色一沉,才道:“太子身邊有如此數一數二的高手,對形勢、不利……”

    蕭楨自是明白這些。

    許久卿泓再道:“如今戰事已已,各地流民成亂,又逢春種,糧食無收,各地也的安撫使向朝廷請求銀兩,倒是江南之地開口要得最多,我記得江南華胥樓主沒少向朝廷交過銀子,這安撫使的銀子也到底是給足了的,奈何江南竟治不了這些個流民?”

    蕭楨愣了一下,方道:“王爺是何意?”

    卿泓望向蕭楨,笑了下:“過幾個月你便知道了?!?/br>
    他將手中拿一沓紙放至一旁。

    江南。

    衛箕傷勢大好已是十幾天之后的事情了,如今衛箕堅持要做重活到底是被寡月和顧九難下,督促他養半年后再開始做那些事情。

    這園子里缺人手,顧九不是不知,只是這園子里有太多的秘密,除了衛簿和衛箕,沒有可以信的人,就連慕七也有許多不知道的事情。

    正如顧九所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除去寡月,便是衛簿與衛箕,若是有一日這兩兄弟成家立業的時候,顧九承認她不上傷心是假的。

    衛箕還是每天載著顧九進城,只是顧九再不偷懶坐在車內用早膳或者趴在車坐上睡大覺了。

    她坐在外面的車板上,陪衛箕說著話,衛箕教她如何駕馬,如何掌握好cao縱馬車的方向和快慢。

    幾日下來顧九倒是學會了些。

    顧九將買毓秀坊的錢給慕華胥送去,又同他談了再要一處臨近街市樓閣的事情。

    沒過幾日,袁捷便來請顧九看樓了,一品樓旁邊的酒肆。

    顧九看得疑惑,這酒肆不是做得好好的嗎?怎么說轉讓就給轉讓了?

    袁捷沒有同顧九解釋什么,只是笑道:“九爺命樓主找樓,樓主找了,九爺手下便是了,就別想那么多了,開開心心做生意就是?!?/br>
    顧九覺得袁捷言之有理,她只管賺錢,也甭想這么好的地段的樓,原主怎么說不干就不干了,不管慕七是強買強賣還是如何,總之這樓日后是她的了。

    原酒肆中的幾個釀酒的師傅還在,只是急需要請幾個小廝。

    這事情顧九交給了蘇娘,因著赭石等是蘇娘找的人,蘇娘挑的小廝倒是不錯的。

    酒坊已經著人開始裝修,柜子桌椅什么的都是以前的,無需再弄。

    當夜,等顧九回去就將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遞與寡月,又將鑰匙放在木盒子上。

    寡月何其聰明,能不知道這里頭裝的什么,他笑了笑將盒子退給了顧九。

    顧九以為他不明她的意思,忙解釋道:“這是我新開的酒坊的地契還有酒坊里頭幾個長工的身契?!?/br>
    寡月頷首,扶著她坐下,給她斟了茶,柔聲道:“我知,可是這是你通過努力自己掙錢辦的酒坊,便自己收著吧?!?/br>
    她錯愕了一下,竟是覺得自己有了一份穩定的產業。

    之前在她心里這些東西便是南衣的,南衣死后就是寡月的,她雖曾是寡月的妻子,到底如今是名未正,言也不會順,這些產業她便是名義上的暫管罷了。

    她嘔心瀝血的打理多的是一份私情,她欠著南衣的,吃穿用度都是秉承于南衣,她心疼著陰寡月,更不愿看他勞累,便是努力的幫他打理好軒城的產業。

    能有一份穩定的資產她不是不高興的,顧九抬眸,眸中一片堅毅之色,她沉聲道:“那我便收下了?!?/br>
    她總得給自己留一條后路的……

    這何為后路,或者她內心深處對這“后路”的理解,她下意識的不想去探尋。

    許多日之后,酒坊開業了,顧九不會傻到直接將加入藥物的酒的名字都寫下來。都是取了文雅的名字給代替了。

    開業的酒坊,并不像別的商鋪那樣搞得那般隆重,只是牌匾用紅布裝飾了,用紅紙寫下了酒名張貼在外。

    桃花釀、芙蓉春、采桑子、思無邪等等層出不窮的酒名一一推向眾人眼前。

    顧九還與一家陶瓷坊簽了協議,將酒用陶瓷瓶裝好,如此一來禮酒在南方也興起了。

    南方的貴族婦女很喜歡九酒坊這種濃度不高的藥酒,桃花釀或者芙蓉春這些名字雖俗,卻尤受喜愛。

    對于九酒坊的行事顧九一改在毓秀坊之事上的高調,竟是做起了隱在幕后的人。

    這一晃便是五月了,初夏的風,暖意熏熏,陽光透過九酒坊門口的那株老李子樹灑在二樓的窗子前。

    顧九十分愜意的嘗起了剛剛釀好的桑葚酒。

    距離三月已經兩個月了,洛家的小廝無數次送來的毓秀坊的東西都被她命人連人帶東西轟走了。

    小廝是換了一波又一波,各式的服裝,不停的面孔,不同的打扮,送了東西便走,都被她吩咐蘇娘棄如草芥。

    可是她真是低估了洛浮生的耐力。

    她又想起那一夜——

    那夜她獨自駕著馬車回梅花廬,那人騎著高頭大馬尾隨著她。她心中惱意升起,收了馬韁,馬車停下后,她從車板上跳下,朝身后騎著高頭大馬的男人走去。

    而那人怔了一下,竟是有些緊張的凝著慢慢走來的她。

    顧九在他的馬下停下,抬起頭,目光無情無緒。

    “少將軍,我知道,你派人去長安查了我,怎么樣我說的沒錯,你的阿九已經死了!”

    她說完,冷笑著轉身,卻被突然跳下馬的他握住了手腕。

    顧九怔了一下,回頭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好好同你說說話?!彼行┚o張道。

    “我不介意你嫁過人……是我沒保護好你,既然你活著,上天還能讓我遇到你,既然他(靳南衣)能視你作妻子,我也可以?!彼f道。

    她笑了冷聲道:“我不需要,還請少將軍不要跟著我,我說過你的阿九已經死了!”

    她將那人的驚訝盡收眼底,轉身離去。

    之后洛浮生雖說是不再騎馬尾隨了,但是顧九知道他依舊在,只是不想被她發現罷了。

    倒是阿九以前做過的,他都做了……

    她受不起,該承受的人不是她,而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為洛浮生敞開心扉的,他愛著的阿九已經死了,真的死了……

    只是,她又陡然間想起他那夜語無倫次的話,那句依舊不能容她忽略的話——

    “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阿九。卻是因為你是阿九讓我喜歡你的這顆心覺得更加的愧疚,我知道你肯定要對我說喜歡不是愧疚,是的,我要告訴你我喜歡你,是我在知道你是阿九之前的事情……”

    顧九甩了甩發昏的腦袋,伸手拿起放在桌案上的漏網,將桑葚的渣滓過濾掉。

    姚家的和洛家的事成了軒城眾人皆知的事情了,通行版本無數。

    姚瑋瑢如今就是一句話死活不退婚,姚家老爺雖是為撐著顏面,心里不同意洛府退婚,到底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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