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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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不敢胡思亂想的離開,只是她忘不了那日他沉郁的鳳眸。 次日天方亮的時候有禮部的人來,顧九以為是接陰寡月去做官的,笑著學著他那日打了賞錢。 回頭就瞧見陰寡月一身素雅的深衣,及地的褙子出來,顧九沒見過他這身衣服,打量了一番,忽覺一股出眾風流之感,不禁多看了幾眼。 某少年耳根有些發熱,他家九兒看人從來都是盯著看的,從來不知避諱,可以看的男子臉紅心跳,若是對他還好,她是他的妻,若是對別人…… 他心跳慢了半拍,駐足,頓了下,凝著顧九,千言萬語只成了一句:“等我回來吃晚飯……” 顧九望著他傻笑,這身衣裳穿在他身上,比起什么學生服,好看極了,以前沒瞧出來,這張臉還真是有勾人的本錢。 可是,這一去,他還終究是沒有回來……什么晚飯,早已涼透了…… 次日,后日,一直沒有消息…… 顧九終于有些慌了,也沒有去餛飩鋪子了,就干坐在家里等著陰寡月,哪里都不敢去,他說過:他要她等他回來吃晚飯的,他說過的,怎么就食了言? 她手中縫者托林嬸給她帶的低質絹布,她只是想他即做了官,難免是要件好衣裳的。 想起他那日只是隨便穿了件得體的衣衫就那般好看,她若是用絹布給他做一件豈不是要驚為天人了? “嘶——”的一聲,似乎是針扎進了rou里,她痛得一呼,這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一個橋段,糟糠之妻千辛萬苦伺候丈夫,丈夫考上了狀元,卻拋棄了原配的糟糠妻子,娶了公主。那個男人,在她的時空里喚:陳世美。 她有些恍惚,陰寡月,他不會是想將這破宅子留給她,從此以后一刀兩段吧? 她覺得夜間的風有些涼意,那么涼,涼到骨髓。 她起身攏了攏衣衫,看了眼天色,月兒西沉,便決定不再坐在院子里,收拾好手上的活計端著凳子正要往屋內走。 一個黑影落在她的身前,她打了一個寒噤,本能的她想扔掉手中的東西出手還擊。 卻在轉身時對上來人半塊黑色面具。 “是你?”顧九咬牙道。 那人不說話,他知道她心里怨恨著他便也保持著沉默,他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來遞與顧九:“陰寡月說,你看完這個馬上收拾包袱走人!” “什么?”顧九如臨天雷,一瞬驚呼,手中的東西嘩啦啦落下,伸手去奪他手中的信。 ——和離書! 腦海里驚現這三個字,古時的“離婚協議”她見到了,那個溫柔男子寫給她的,可是這也足以讓她這幾個月的生活成為一個可悲的笑話! 夜風說:他做了官,她便配不上他了,他要娶身世清白的官家女,他要他的一份錦繡青云路,他便拋棄了她。 “你懂了?陰寡月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你可以走了!知道了嗎?”夜風說道,唇角輕不可見的抽了抽,看著她不哭不鬧,他還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夜風公子你不必三番五次強調什么了,我知道,難道你還真以為我顧九會求著某個人過日子?”她只是不想自己走的狼狽。 “你知道就好,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城,你早些做打算吧!”夜風說道,面具下的眼眸里終究是閃過一絲不忍。 顧九不說話,徑直的往屋內走去,和離書?她不要和離!她要休夫! 氣的,她想她定是氣的。真他娘的養了只漂漂亮亮還惑人心智的白眼狼? 嘔死她了! 等顧九一氣之下收拾好行囊,覺得屋內悶得慌,想出去透氣的時候,卻瞧見那夜風還站在那里。 “你怎么還不走?”顧九聲音不覺比平時大了好幾倍。 “我說那藥罐子怎么說你溫柔嫻靜,原來是裝給他看的啊,對我就大吼大叫,你不會真喜歡上了那藥罐子吧?”夜風勾唇道,“你要知道他馬上就會娶世家小姐!他心里沒有你!” 這話聽得顧九貝齒一咬,紅著臉道:“誰喜歡他了?他愛娶誰娶誰!” “那你惱羞成怒干嘛?” “誰惱羞成怒?” “行,你最好是沒喜歡上,反正苦的是你!”夜風雙手一攤道。 “你這大半夜的怎么還不走?”顧九挑眉道。 “你以為我不想走???我明天早上還要送你,我走了誰送你?” “你為什么這么急著送我走?”顧九狐疑道。 “因為陰寡月他不想見到你!”他倒是直截了當。 顧九心抽疼一下,鼻尖一酸,明明心里就知道答案,為什么嘴賤要問呢? ------題外話------ 如有虐到來懷里抱抱……聰明如你應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其實這章還是有點喜感的。 【現代版花絮】 九:“敢丟離婚協議書不敢粗來見我?陰寡月你膽子肥了?” 某月連打數個噴嚏。 風律師擦了擦被某人噴了一臉的口水…。 風律師:“陰總,您老婆太猛了,您當初是怎么攤上的……” 某月伸出修長蒼白的手松了松領結,沉郁的眸似是追憶什么,沉吟道:“上錯了床?!闭f的如此坦蕩…… 二卿:你確定是上錯了床不是上錯了轎? 眾:…… 某月鳳眸一掃過來,眾人集體打了個寒噤。 (怎么發現,現代版寡月變得好特么強大、邪魅、張狂……捂臉……) 我想試一下上午更新的效果,可能以后會更早…… ☆、040、救回來為奴為馬 見她不做聲了,夜風又有些動容,突然想到一事。 “你日后還是賣餛飩嗎?”他問道。 顧九不想點頭也不想搖頭。 夜風又問道:“你想學什么?大雍中下層女子都是有份手藝的,拋頭露面總歸是不好?!?/br> 拋頭露面?顧九似乎是才意識到這點,她是現代人,不覺得什么,但是陰寡月不同,一個封建禮教下成長起來的男子,她怎么就從來沒有站在過他的立場考慮過,試問一個即將為官的男子如何接受得了他的妻子整日街頭經營?可是他明明也和她一起賣過餛飩,他們有說有笑,難道都只是裝的? 她突然覺得她一個現代人在這個古代活的如此可悲,她不能像其他穿越文里的女主角一樣拿捏王爺皇帝,甚至連相依為命的藥罐子都要棄她而去。 “如果必須有一門手藝,我想我應該去學醫?!卑肷?,她沉吟道。 夜風回頭望向她,目光有些復雜,末了,他才說道:“你去屋里休息,我守在外頭?!?/br> 顧九望了他一眼,突然間倍感疲憊,她撐著身子往里屋走,里屋的燈是燃著的,她懶得過去滅掉,伸手掩了門,就往床榻走去。 躺下,鼻尖充斥的全是某人的味道,淡淡的草藥味、還有不知名的花粉味,她呼吸一窒,想起身離去,方睜開眼,入目的就是那日與他拜堂成親還未撤走的緋色簾幔,殷紅的色彩看得她神志恍惚。 恍惚間,她又憶起那日喜堂之上,他說過的話:寡月不會休妻。 她“呵”的笑出聲來,他果真不會休妻,卻遞與她一紙和離…… 她突然起身坐在床榻上,伸手扯掉了那簾幔。 “嘶——”聲音那般刺耳,疼痛深入腠理,她全然不覺,只因她被正頭頂的床榻木梁上斑駁的刀痕,看得頭皮發麻。 她伸手,借著感官與微弱的光線辨別著,這已有些年月的刀刻字跡。 報仇……雪冤…… 還有一個看的并不清楚的“x”字。 她腦海里突然劃過一個場景,一個小男孩站在床榻上,一筆又一筆的將自己的仇恨屈辱都融入刻刀之上,一日一日的提醒著自己…… 難怪后來她問他為什么不撤走這喜幔,他只是含笑道:“看著喜慶?!?/br> 原來簾幔之下承載的是他屈辱之歲月,他最不愿讓人看到的一面。 顧九伸手將被她撕出一道口子的簾幔重新固定好。 他既從小便將報仇雪冤之事看得如此之重,又如何會耽溺于胭脂粉黛真的看上了別的富家小姐?顧九不禁對夜風的話起了質疑。 —— 次日,寅時的時候顧九被夜風叫起,天還是漆黑的,雞籠里的公雞叫了一聲,顧九腹誹不會是第一聲雞鳴,她就被他叫醒了吧? “寅時三刻有最早的一班去咸陽的官車?!币癸L道,將顧九的包袱背上,就拽著顧九的手臂往外走。 顧九跟在他身后,被他拉出里屋,就要離開這個她住了兩個多月的地方,以后的生命里都不會再有那個男人的影子了。 顧九被那人拽出大堂,她的目光落在正堂前那口被她搭成窩的棺材,再看了一眼自己掛在堂前曬干了的玉米和紅辣椒,心里沒來由的一酸。 方出正堂大門,她借著月光,望向院角的雞籠,再過不久母雞就能下蛋了,本來是想攢些雞蛋,給那陰寡月做個蛋糕試試的,可憐她只知他生于寒冬臘月卻不知道他的生日具體是哪一天呢? 她眼睛有些酸痛,曾經,她還是用心經營過的。即使她每每口頭上說,她想離開…… 咸陽離長安不遠,夜風將顧九送到咸陽城就離開了。 他臨行前還囑咐她次日從咸陽出發趕第二天的官車去軒城,他還給了她一個地址,要她去軒城找一個人,那人可以教她醫術,還可以暫時提供她住的地方。 顧九找了間客棧落腳,她沒有如夜風說的在咸陽城好好玩玩,訂了房,便坐在榻上將頭深埋在膝蓋上,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去哪里,也許只能按照夜風給的地址去了。 過了個把時辰,感覺天快黑了的樣子,她才下樓去點菜端飯到房里吃。 這兩個月的銀子,她沒有聽夜風的都帶走,拿出其中一半放進了他房中書中下的白瓷罐子里。她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再回那間破宅院了,卻依舊不愿欠他什么…… 顧九頭發也沒怎么梳,就找小二點了兩個菜,一個青菜一個葷菜,也夠她吃了。 方懶懶的轉身準備回房就聽見幾人在談話。 “出大事了,你知道嗎?”一個人說道,“我聽從長安來的人昨日就在討論呢!” “你說的是江南科場舞弊案一事嗎?”他身旁的人符合。 “可不是這個,你說這人也忒膽大了點!聽說牽連官員達二十幾人,要流放的學子達六十多人!”那人又說道。 “是的是的,聽說連著一個一品大員和狀元爺都要被砍頭,榜眼和那替人舞弊作文的被判充軍!判流刑學子高達六十四人!”又有一桌的人加入聊了起來。 一個彪型大漢,拍了拍桌子道:“大爺我半日前從長安城過來,就是凌晨貼菜市口的消息,江南科場有十人要被斬!還有長安西郊學府的一個姓嚴的聽說是狀元爺的一個表親,也被牽連了,哦!對了,你們可知那狀元爺考前就是找西郊學府的一個學生買的文,那人倒好這回考了個十幾名,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落了個充軍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