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雖知道她故意夸大,他仍是臉色一動:“吃了沒?” “嗯,回府后吃了點兒?!彼哆h了話題,彎了腰,蜷起手心輕敲腿骨,撒嬌:“就是腿還是酸的,站不住?!?/br> 夏侯世廷沒有半點遲疑,一手握住她軟綿腰肢,一手把她的手腕握住,朝前面重重一拉。 她順桿子滑到他腿上,只聽他聲音極不痛快:“這個韓通,回頭本王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庇殖谅暎骸斑@樣坐著,腿腳不酸了吧?!闭f著,將她室內穿的干凈軟繡靴,連鞋帶腳地捏在大掌內,揉捏一把,嗓音更?。骸斑@樣是不是更舒服?” 她聽他要教訓韓通,已經很舒心,腳心被他揉得癢,也不知道到底是給自己捏腳,還是吃自己豆腐,縮了回來,翹起粉唇,拍拍他緊繃健碩的大腿:“這個rou墊子倒是最絕,咦,還有彈性?!北ё∷弊?,聳動了一下。 他看著她上下起伏,搖晃之間,寬松衣襟滑開,露出胸口嫩豆腐般的一片雪白,姿態很是撩人,免不了目一熱,卻壓下心念,勾起她的下巴,聽上去漫不經心:“你跟長樂關系不錯?” “秋狩那次,三爺是知道的,我跟她也算認識一場?!?/br> “長樂那丫頭素來被賢妃和父皇寵著,小性子很多,跟公主交往不是個輕松活,賠笑受氣是家常便飯。若嫌無聊,想要閨中密友,找將軍府上的沈二小姐來做客,景陽王妃也不錯,至于宮里的那些公主,你今后少接觸,無益?!彼?。 “長樂公主是有些任性,可待我還算不錯?!彼p聲辯解。 他手指一蜷,放了下來,注視著她,雙眸一暗,眼里分明寫著到底是本王重要還是公主重要。 云菀沁無奈:“好了,以后進宮,跟她再少來往些?!?/br> 他見她嘴巴說得甜,也沒多說什么,將她抱起來,站起身,整了一整衣襟:“時辰不早了,本王先去宮里了。你今晚早些睡,累了一天,這幾天就好好休息,不要到處跑了?!?/br> 云菀沁明日一早就跟長樂約好,這會兒見他不要自己出門,也沒多挽留,嗯了兩聲,送他出了門。 待回了屋子,初夏進來,拉了簾子,問:“娘娘,三爺又走了?” “嗯?!痹戚仪哌t疑了會兒,望了一眼初夏,“估計他知道長樂公主把我帶去東宮的事了,話里藏話,還叫我別跟長樂公主來往?!?/br> “???那明天——公主還要接娘娘進宮里呢?!?/br> 云菀沁眼色一動:“也不差這一次?!笔Y胤這一走,下次回京不知道哪天了。 初夏猶豫:“娘娘要不直接跟三爺說,就說并不是想要見長樂公主,而是想跟國舅爺見面,免得叫三爺反道誤會了?!?/br> 云菀沁搖頭,到時他定會質疑她見蔣胤的目的——弟弟這件事兒可大可小,非但不是什么光榮的事,還有可能會影響弟弟的命運。 還沒清楚之前,除了她自己之外,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頓了片刻,她道:“若他知道我跟長樂見面又不高興,我再哄哄吧?!?/br> 初夏臉色一松,掩嘴笑:“那倒是,三爺最受您的哄,便是天大的事兒只怕也能給您哄沒了?!?/br> 王府外,趁著星夜,夏侯世廷已上了錦鞍,與施遙安并行,朝皇城踱去。 “三爺今兒都回了,怎么不歇在府上一晚,宮里這兩天事務都差不多了,也沒必要這么趕了。娘娘也沒留留三爺嗎?!笔┻b安拉著韁繩,道。 夏侯世廷回頭望了一眼王府,沒做聲,臉色卻陰了下去,跟此刻的天幕差不多,腕力一拉,奔在官道上的馬蹄也跟著急促起來。 “蕊枝回來了?”半晌,聲音仿似從層疊烏云中的寒氣襲出。 施遙安應聲:“是,白日叫人傳信,說是已經到了離京城不遠的濼縣,最遲明天早上就能回府了?!?/br> “叫她暫時不要回府,進城門后,直接去皇城外面?!彼愿?,“——盯著她?!闭f罷,一揚馬鞭,喝一聲,馭馬而行。 —— 翌日一早,云菀沁起身,先去進寶街在春滿樓采買了幾樣西域小物事,吃的有羊乳糖葡萄干,玩的有西洋萬花筒,其余拉拉雜雜一大堆,都是投長樂公主的喜好。 到了結賬,萬掌柜見是她了,哪里能要她的銀子,只說若被東翁知道會責罵自己的,推來推去就是死活不收。 云菀沁也無奈,只得道了幾聲謝,拿了包好的東西,領著初夏走了。 待麗人攜著婢子離開,春滿樓的小工忍不住上前:“掌柜的,咱們這鋪子是開門做生意的,隨便拿……這能行嗎?” “這鋪子,你就當是她的吧。若沒她,這鋪子,咱們東家也不得開?!比f掌柜不屑看小工一眼,到底是年紀小,沒眼力勁兒啊。 奉天門,吟雀奉了主子的命,早就在角門外等著秦王妃,見她來了,迎過去,將云菀沁和抱著禮物的初夏領了進去,朝壽仙殿走去。 剛一進宮走了幾步,云菀沁一門心思就放在了蔣胤那邊,隨口:“不知道昨天鳳藻宮的法事做得怎么樣?” 吟雀回應道:“嗯,入夜前就做好了,國舅爺料理完了,匯報了姚公公,便走了?!痹捯粢宦?,只見身邊人腳步一剎:“走了?” “是啊,離宮了?!币魅敢娝嫔@訝,一愣。 怎么會提早走了?云菀沁手心發冷,卻盡量讓語氣平靜:“幾時出宮的?是國舅自己要求出宮的?” 吟雀有些奇怪她的反應:“昨晚戌時二刻左右就走了,聽說好像是皇上的意思吧,說法事都完結了,感念國舅吊唁皇后的心意,叫秦王特賜儀仗轎輦,護國舅盡快去天壽山拜祭。國舅聽了,便接旨應下來,連夜被送出了宮?!?/br> 蔣胤是被寧熙帝安排星夜離宮的……究竟是故意,還是碰巧?云菀沁步子滯忪。 “王妃怎么了?” “沒事,我只是聽說國舅得在宮里歇一夜,今天才走,沒想到這么快?!?/br> 吟雀哦了一聲,沒多問了。 云菀沁心中十分失望,打起精神去了壽仙殿。 夏侯婷平時最愛睡懶覺的,今天見她要來,天色一亮就主動爬起來,早等了她多時,一見她來便把她拉到內殿,等拆開一個個小禮物,更是眼睛放光,高興壞了。 云菀沁今天的正事沒辦成,只能先陪了夏侯婷一上午,快到晌午,才告辭出宮。 夏侯婷見她這么快就要走,萬分不舍,難得來有個玩伴兒陪自己,還帶給自己這么多新鮮東西,偏偏也留不住,只能放她走,卻非要親自送她出宮門,一邊送,一邊碎碎念著問什么時候再來壽仙殿。 一直到出了奉天角門,云菀沁耳邊總算清凈了,正要跟公主作別,卻聽夏侯婷回頭張望了一下,拉住她道:“三皇嫂,你稍等?!?/br> 此時,一名面孔熟悉的公公已經疾步趕到,朝云菀沁鞠了身子:“王妃?!?/br> 是年公公。 她望向夏侯婷,夏侯婷吐吐舌:“是太子哥哥吩咐的,叫你離宮之前跟他那邊說一聲,怪不得我?!?/br> 年公公細聲道:“王妃莫怪公主,也莫怪太子唐突,實在是有正經事要轉告給王妃?!闭f罷,左右一看,見守門侍衛沒多注意,悄悄從袖袋里掏出一封信函,走近幾步,暗中往云菀沁的手心里一塞。 云菀沁心中一動,順手接過信函,避開守衛,匆匆一掃,上面的字跡異常熟悉,竟是表哥的,拆開信函,果真是他的信,足足五六章,粗粗一看,是一封家書,全是他匯報自己一路的情況,叫父親別擔心。 表哥在流放途中,怎么能輕易寫家書,還能傳回京城? 年公公低道:“這是太子讓押送官員準許許少寫的平安函,再讓人快馬捎回京。昨兒見王妃心情低落,太子爺也不好過,正好,這平安函今早到了,這不,趕緊叫奴才帶過來給王妃看看,如此,王妃和許老爺也能心安,一如許少就在身邊?!?/br> 自從表哥流放,舅舅一蹶不振,心情大受打擊,早也擔心,晚也擔心,茶不思飯不想,有了這平安函,得知表哥的情況,舅舅心情一定會安慰多了。 云菀沁將信函收進袖內,道:“多謝太子,多謝年公公?!?/br> 奉天角門不遠處,停著一輛看起來風塵仆仆,奔波了許久的馬車,此刻,窗簾一動,落了下來,罩住廂內苗條的身影。 前頭的車夫只聽后面傳來女子冷穩的聲音:“回王府?!?/br> ** 一路上,云菀沁想著就這么跟蔣胤錯過了,心情不佳,到了北城的王府,下車進宅,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若寧熙帝知道自己跟蔣胤見過面,故意將蔣胤提前送走,避免自己和他見面,那分明就是心里有鬼,確實有事不想讓自己知道。 云菀沁一邊想著,一邊朝主院走去,卻聽高長史從前面走來,稟道:“娘娘,三爺在花廳那邊?!?/br> 今天倒是奇了,這才正午剛過就回來了。云菀沁心里有點兒發虛:“三爺知道我出去了?” 這能不知道嗎?高長史點點頭。 云菀沁嗯了一聲:“我過去?!?/br> 跨進院子,她讓初夏留在廊下,踏進花廳,只見廳內沒一個下人,十分安靜,他獨自坐在上首,手邊擱著盞清茶,在宮里忙了半宿的眼圈下浮著淡淡淺淺的青影,似是有些倦意。 她過去福了一下,道:“三爺今天回來這么早啊?!?/br> 座上男子目光投過來,語氣微涼:“不是本王回得早,是王妃回得太晚了?!?/br> 這個臭臉要是還不看出來,就白活了,云菀沁也沒想多瞞了,坦白從寬總能消消他火,老實道:“我今天去宮里了,昨天跟長樂公主約好今天聚一聚,可一回來,聽三爺說不想我跟她來往,所以就沒敢你說?!庇殖脧d里沒人,拉了拉他袖子:“你不會生氣的,哦?” 慣會的忽悠人手段,此刻卻對他起不了作用,袖子一扯,從她纖嫩指縫間滑出來,他望著她:“只是跟長樂見面了?” 她點點頭。 夏侯世廷道:“蕊枝,進來?!?/br> 蕊枝回京了?算起來,海南郡雖山長水遠,幾個月了,也是差不多時候該回了。 這丫頭,回京不提前報給王府,卻直接報給他,果真還是那脾氣,只拿三爺一個人當主子。 云菀沁看著多時不見的蕊枝進了花廳,朝三爺彎腰行了禮,一張臉蛋跟以前一樣,倔色十足,此刻還多了幾分冷清,只見她行完禮,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嘴角泛起些審視:“王妃今日進宮,不僅僅只見過長樂公主,跟太子也見過面?!?/br> 云菀沁微微錯愕,卻又不禁輕笑,難怪怎么把下人都打發下去,花廳只他一個人,原來是打算審自己?還是秘審。 她望向蕊枝,也沒先忙著辯解,身子一轉,坐到上首一張花鳥喜臨門的大圈椅內,雙臂一開,扶在兩邊,玉背挺直。 蕊枝見她并沒慌亂,反倒擺出十足的主人模樣對著自己,似乎壓根就不屑于跟自己這個奴婢解釋,一時,蕊枝面上冷意更顯深重,忍耐著脾氣,道:“奴婢破曉時分就進了城,在皇城進出門不遠處盯了許久,奴婢親眼看到王妃與長樂公主出來時,后面跟著東宮的年公公,兩人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一看就是奉主子的命,給王妃送行。奴婢還瞧見年公公暗中遞了信函給王妃,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彪m不明說,卻明擺著,是太子與云菀沁之間的私下信函。 初夏在花廳的廊下已經聽到大半,此刻急切,也顧不得規矩,進來兩步,輕嗤:“蕊枝,你是跑了幾個月還沒嫌累著,一回府又來生事兒?娘娘根本沒見太子,年公公是后來趕出門的,東宮的人來了,難道咱們娘娘還能將他打回去不成?你不要胡亂污蔑,還有那信函也是——” “奴婢哪里敢污蔑王妃,也是看到什么說什么,”蕊枝毫無退讓,又補了一句,“免得三爺受了欺騙?!?/br> 怕三爺受欺騙?這丫頭還真將自己當成了她跟三爺之間的第三者了。 云菀沁手滑進袖子,掏出信函,啪一聲直擲她頭臉:“那你就讀讀這信吧?!?/br> ☆、第二百二十六章 暴戾 蕊枝雖是個奴婢,可自從跟了秦王,吃穿用度,讀書習武,享受的待遇比尋常門戶的小姐還要高,府上無論上下,哪個不尊稱她一聲蕊枝姑娘,什么時候受過被人用東西砸臉的恥辱?一時臉漲紅,氣得渾身發顫,望向秦王。 夏侯世廷沒心情為她做主,已是不耐煩:“照王妃的意思,讀?!?/br> 蕊枝咽下怒,蹲身揀起信函,抽出信箋,一字一句:“父親大人在上,不孝子慕甄……”讀著讀著,聲音越來越小,臉色由紅轉白。 初夏禁不住冷笑:“這下你可滿意了?這是許少的家書而已,蕊枝姑娘卻心思齷蹉,平白污蔑王妃!”說罷挺著背走過去,將信函一把抽奪回來。 蕊枝也顧不得被初夏罵,咬咬牙:“可奴婢明明瞧見東宮的年公公跟王妃——奴婢就不信——” “夠了?!毕暮钍劳⒑龅拈_聲,語氣沉得駭人,“僅憑一己猜測,就無端端猜忌王妃,胡亂告狀,還不賠禮道歉,叫王妃饒你的罪!” 蕊枝一驚,見他面色如霜,是認真的,只得心不甘情不愿面朝云菀沁跪下來:“是蕊枝心急沖動,沒多考慮,誤會了王妃,求王妃饒過?!?/br> “原來秦王府的規矩,下人冒犯主子,玷污主子清譽,跪下來說句話就好了?”云菀沁盯住她。 蕊枝含恨,見著三爺的眼色,只得趴下去磕了三個響頭,直起身子時,額頭已出了血,含恨:“這樣,不知道王妃滿意不滿意?” 云菀沁目光平和:“我知道你在三爺心目中地位不一般,比內務府撥的一等婢子還要尊貴,從進府到現在,從沒吃過任何苦頭,更不提責罰,可今日若是就這樣作罷,你叫我在王府還有什么威嚴可講?!?/br> 蕊枝只當磕了頭,加上有三爺在場,她也就算了,沒料還是窮追不放,一股怒火要噴薄而出:“王妃要奴婢如何?!?/br> “初夏,叫護院來,將蕊枝姑娘押去王府西南角的空閑屋子禁閉,沒吩咐,不得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