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婚期將近,家里人也時常來道喜,云菀沁本來沒什么害臊,大庭廣眾聽了這么一通,卻莫名有些脖子發熱,趕緊笑起來:“好了好了!你們先忙著吧?!钡茸K膵鸷桶⒗首哌h了,目光落到紅胭身上:“紅胭,你跟我表哥……” 紅胭沒料到大姑娘又將這事兒拿出來提,無奈地笑了:“我剛剛才祝大姑娘同秦王百年好合,大姑娘又想來祝我不成?我之前說過了,許少爺跟我沒什么的?!?/br> 沒什么?云菀沁不信,紅胭雖在風塵打過滾,又不幸失貞,卻不忘初心,仍以官家女兒自律,一顆心還是跟良家在室女一般的純凈自立,對不喜歡的異性,絕對不會送上門兒。那日她既然主動擁住表哥,該是動了心,否則不會有這種輕浮舉動,她原先同表哥打打鬧鬧,關系融洽,自打那次后,雖說仍是接觸,卻是客氣了許多,外人看來也許沒什么,可在云菀沁看來,倒像是紅胭在刻意與表哥保持距離。 “紅胭,”云菀沁提醒她,“你要記住,皇上為你家族正名的那日起,你就已經恢復了良籍,你不是萬春花船上的姐兒,你是塘州軍官的遺孤,你的父兄曾經為朝廷立下功勞,你也曾經是官宦千金,并不比別人差。誰都不能瞧不起你?!?/br> 紅胭明白,云菀沁是在給自己樹立信心,讓自己不必自卑,不禁輕聲笑道:“大姑娘,我知道您對紅胭好,生怕紅胭錯過了什么,誤了歸宿,可是大姑娘,您真的是誤會了,那日我從宮中出來,得知家中的冤情有著落,心潮澎湃,半天平息不下來,又見許少親自駕馬車在宮城外等著我,這才一時激動,做出些浮浪的舉止,怕是引起了許少的誤會……如今想想,還真是羞愧。大姑娘是香盈袖的東家,我是這香盈袖的掌柜,許少是大姑娘的表哥,咱們現在,不過就是這個關系罷了?!?/br> 語氣輕柔,沒有素日的嘹亮脆爽,卻是心平氣和,倒也沒有什么難過,好像真的是——發自真心實意。 云菀沁凝著她:“好吧,既然你這樣說,我也不怕說了,表哥一直有門親事,對方是鄴京羅家的三小姐,供應皇宮織造的門戶,在商場上與我母舅家合作過,也算是通家之好,今年開始,兩家一直有意為兩人完婚,如今見我有了婚事,我舅舅更加緊鑼密鼓地替表哥安排起來了,怕是年初,便要去提親了……。我的意思是,若你真有心我表哥,趁現在為時未晚,我倒是能從旁勸勸,盡量壓下這門親事?!?/br> 紅胭睫一閃,眸中笑光如湖波蕩漾:“大姑娘說的什么話?皇商羅家織造出身,羅家小姐財門千金,冰清玉潔,許羅兩家天造地設,匹配得很,為什么要壓下來?紅胭昔日說過的話,您忘了嗎?許少若是瞧得起我,到時成婚時,我還會親自去幫襯著呢?!?/br> 云菀沁喟嘆一聲,正巧弟弟在門口催促起來,也沒多說了。 紅胭目送著大姑娘姊弟出門,然后靜靜轉過身子,繼續忙碌,好像什么事兒都沒發生過。 姐弟二人與初夏剛走出香盈袖的門檻,已是近了晌午,在街上的路人看來,這場景就是,貌似兄弟的一雙美公子攜帶著家中婢子,出來游玩。 香盈袖附近都是女子閨閣私物的店鋪,女客居多,才剛剛一下臺階,兩人就引來了一雙雙女眷的目光。 嬌羞的聲音壓得低低,卻斷續飄進耳簾,一會議論年紀大些公子,一會兒又議論年紀小些的,全都說哥哥要比弟弟更加俊美。 “姐,”云錦重頭一昂,不大服氣,“看來你扮男裝,比當女人要吃香得多啊。我都比不過你,你看,全都看你呢?!?/br> “啪”一聲,云菀沁將順便拿著的鎏金烏骨折扇一揮:“你一小屁孩兒,毛兒都沒長齊,哪家女孩兒瞎了眼才看你不看我?!?/br> 兩姐弟正比拼著誰出風頭,完全忘了大婚在即,即將分別的事兒,倒是比往常樂子還豐,再一抬頭,只見正前方,一具清俊高挑的男子身影倒映在地上,走了過來。 許慕甄剛巧這會兒也來了鋪子。 “表哥!”云錦重欣喜,跑了過去。許慕甄五指撓進云錦重的頭發,大把一揉,桃花眼笑彎了:“嘿,小子,又長高了!改明兒表哥帶你玩去?!背帽淼苓谘篮疤?,又瞟了一眼表妹,笑意一凝,頓了一下。 有件事正想跟她說,只沒機會碰頭,今天來香盈袖就是為了要紅胭給表妹帶個話,把云菀沁喊出來,這下好,正碰見了。 店鋪內,紅胭被云錦重一喊,循聲望了出來,看見許慕甄來了,走到門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許慕甄將云菀沁已經拉到了一邊的小茶寮里。 卻說云菀沁被表哥單獨拉到了茶寮里,揀了個靠邊兒的窗戶坐下,奇怪問道:“什么事啊許大少?!?/br> 許慕甄眼一沉:“沒功夫跟你鬧,收起你這張嘴臉。我問你,你真的是要嫁秦王?” 云菀沁好笑:“你把我單獨拉茶寮來,就是問這個?” “難道請你喝茶?”許慕甄星目劍眉倒是微微發了緊,有些不耐了。 云菀沁夾起紫胎茶盅,呷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你不會跟我說你自幼就喜歡上我了吧?晚了!早干嘛去了?!?/br> 表兄妹二人私下講話從來都是不羈的,可今兒許慕甄卻是沒半點嬉皮笑臉的意思,手一蜷:“我不是開玩笑,秦王娶你,怕是有目的的?!?/br> 指間傾斜的茶盅一滯,杯子里的茶水不慎濺出幾滴,濕了粗糙的木頭桌面,云菀沁放下茶盅,凝住表哥: “話說明白些?!?/br> ------題外話------ 謝謝^_^ 帥氣的土豆的月票(2張) 18200563794的月票 gelili98111的月票 alicem的月票 ☆、第一百二十五章 脫掉羊皮的狼 云菀沁走出茶寮時,云錦重和初夏迎了過去。 云錦重見表哥把jiejie單獨叫過去嘀咕半天,這會兒端詳jiejie,眸光微微晃動,似有些不定神,可表情也沒太大的變幻,不禁問道:“姐,表哥叫你有什么事嗎?” 許慕甄大步走了過來,揉一把表弟的腦袋瓜子,笑瞇瞇:“沒什么,該做什么跟你姐去做吧?!?/br> 云菀沁用眼神示意無礙,領著弟弟和初夏先朝戶部衙門去辦正經事了。 許慕甄見幾人走遠,想了想,調了個頭,朝香盈袖走去,還沒走幾步,只見紅胭已經從店里出來,正站在面前,抱著雙臂,霞色裙裾微微翻飛,跟平日一樣,似一朵墮入煙火紅塵中的艷云,柳眉輕蹙,目色是審視。 許慕甄心中有些激動,俊眉一聳:“這么難得?今天居然出門來迎我?”打從那次之后,每回來香盈袖,她都是不冷不熱,該干嘛干嘛,就算與自己說話,也是說一說店鋪的情形,再無其他。不知道怎么,每次見她這個樣子,許慕甄心里就像壓了個秤砣似的,沉得慌,今天主動出來接人,像是皇恩大赦一樣,心頭開闊了不少。 紅胭卻不像前幾次那樣客氣有禮:“許少跟大姑娘說什么了?” 許慕甄笑意盈盈的彎眸涼了下來,原來是為了別人,莫名失望,朝店鋪內走去,語氣不咸不淡:“兄妹見面還能做什么?拉家常而已?!奔t胭眉頭一皺,跟進了鋪子,趁祝四嬸和阿朗不注意,打了簾子,將他拉到后面,竹筒倒豆子:“大姑娘是個肚子里有主意的,若對三王爺沒有絲毫感情,想方設法也得拒了這門婚,如今既然婚期將至,為何不叫她安安生生嫁過去?秦王對大姑娘好不好,大姑娘自己心里難道不清楚,不會判斷?您現在說秦王的不是,不是給他們兩個找不快嗎?” 既然已經被她聽到了,許慕甄也懶得拐彎了,短暫的沉默后,唇角浮上一抹清冷的笑:“找不快?我是沁兒的表哥,她被人欺騙,我難道坐視不理?倒是你,為什么要那么維護秦王?你同那三皇子很熟?怎么就能那么篤定秦王對沁兒沒有企圖,是真心實意的好?” 紅胭眼波閃了一下,瞪了許慕甄一眼,轉身要走,許慕甄一鼓作氣,拎起女子纖臂,身子一晃,擋住她的去路。 紅胭一驚,臉上卻浮上輕蔑,憑他想怎樣,上次在他家門口找他也領教過,金枝玉葉的二世祖公子哥罷了,只使出五六分力氣,手腕一轉,正要滑出男子的桎梏,沒想到許慕甄早就做好了準備,另一只手臂一滑,袖口里掉出個銀晃晃的圓形鐵環,滑到了掌心。 這是什么?紅胭還沒回神,許慕甄已經挑起纖薄唇角,吧嗒一聲扣了一下,鐵環立刻分開,豁出一個缺口,就像個手鐲一樣戴到她手腕上,鐵環的另一邊是則跟旁邊的天井柱子哐當一鎖! 紅胭的手被那鐵環拷在柱子上,登時火大:“這什么鬼玩意兒!快松開!”怎么使力氣,怎么縮筋軟骨,就是松不開,那鐵鐲子是純鋼筋打造,大小和手腕的圍度差不多,箍得緊緊,就跟孫大圣的緊箍咒一樣,掙扎厲害了反倒手腕皮膚蹭得疼,再看許慕甄,食指上夠著個鑰匙在晃蕩著,俊氣逼人的臉龐上得意萬分。 什么玩意?不就是鎮住她這只野猴子的!力氣大,還有功夫,許慕甄跟她在一起從來就沒占過上風,勝在交友滿天下,這把銅質手銬是西方國土舶來貨,托友人買到手的,任武功再高性子再野,沒鑰匙也開不了鎖! 可別說,這西域老外倒是也會想心思,這么一小把手銬,還沒男人的手掌大,能生生困得個人不能動彈。 見她掙得厲害,許慕甄怕她傷了自己,眼瞼一垂,掰正她嬌艷如花的臉,正對準了自己。 紅胭斂住黛眉,呸一口:“許慕甄,你算什么男人!用這種偷雞摸狗的手段!你瘋了嗎?” 許慕甄也不否認,身體步步逼近,輕邪笑:“是,我瘋了,你把我招惹了,這些日子又不理我,我能不瘋嗎?” 紅胭見他俊顏迫近,迎面撲來一陣男子染在衣袍上的龍涎香,蹙眉:“那次的事,是我一時糊涂了,許少不是也把我推開了么?又有什么好不舒服?” 許慕甄吃了個癟,修指一緊,握得她的尖尖下頜更緊,牙鋒一磨。 這輩子只有自己招惹女人,還沒女人招惹自己,當日在馬車內被她一抱,許慕甄一驚訝,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兒,條件反射地想她曾經是不是也這么取悅過別的男人,這舉動會不會是她留下的習慣,立馬就將她推得遠遠,到現在,還能回憶起紅胭被自己推開一瞬間臉上的失望和難受…… 這一推,推得兩人距離一下子十萬八千里遠。 此刻,見她仍是避開自己,許慕甄眼色一冽,貼近她臉,輕施粉黛的臉頰散發著幽香,是那種經了人事后的嫵媚和風情,叫人把持不住,剛開口,輕喃一聲:“紅……” 名字還沒吐完,只聽被女子淡然的聲音飄來,生生就像一把鋒利的刀阻斷了男子想要掏出來的心思:“今兒大姑娘來,我同她商議過,年頭許少大喜,若不嫌棄,我一定會去幫手?!?/br> 什么心思被這話給殺沒了。許慕甄心情黯淡下來,良久后,將她腕子上的手銬打開,鐵質手銬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紅胭揉了揉通紅的小腕,徑直朝外面走去,看都沒看許慕甄一眼。 許慕甄撫了額頭,恨不得剁了自己當時推開她的那只手。 * 卻說云菀沁姊弟和初夏三人趁著晌午不到,到了戶部衙門的門口,遞了口信給那名紅胭相熟的劉姓官員,被人引進去了。 云菀沁叫初夏和云錦重在辦公衙署外的天井小院等著,一人進去了。 劉姓官員為戶部員外郎,不到五品的品階,卻是個油水厚的差事,正好是負責進寶街店鋪稅收進出的官員,在京城的商業圈子內極得商戶們巴結,性子自然也是養得刁鉆市儈,一般人壓根兒都瞧不起。 得知香盈袖的東家過來,劉員外郎也并不算重視,坐在案首后面,懶洋洋用羊毛筆尖兒撓撓后腦勺,一抬頭,少年被門子引進來,翩翩風姿,儀態拔萃,生得唇紅齒白,膚色如玉,雖年齡不大,風范卻是十足的。 抬腳進門,錦綢袍角飛起,掠過一絲難以言說的妙香,讓人心安又舒爽,伴隨著仙姿鳳儀一般的美少年,劉員外郎頓時瞌睡都醒了。 云菀沁從紅胭口里也大概知道了這劉員外郎是個什么秉性,見他審視地上下打量自己,雖然有些驚艷,可不上茶,不看座,目中不乏輕慢,倒也只是一掀唇角,有些人,對他太敬禮讓,他跟你橫,對他拿起氣勢,他才會正眼看你。 左右一掃,定睛,揀了個花鳥圈椅,云菀沁一掀袍子,朗朗地坐了下來,不卑不亢:“劉大人有禮了?!?/br> 劉員外郎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比吃過的飯還多,這架勢,若不是有備而來或者有點兒干貨的,還真是不敢隨便擺出來,本來怠慢的臉色也收斂了起來,一聽是關于想要接手城郊的貓眼溫泉的事兒,劉員外郎卻又捋著山羊胡子笑了起來,笑容中的輕視再次浮現出來。 還沒笑完,劉員外郎的聲音卻驟然一止,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家禽一樣,梗住了。 案首對面的美少年從袖口處掏出一張長方形的紙,已經順著案面,推了過來,然后用書案上一個青石虎頭鎮紙給壓住。 是一張一千兩銀票。 嶄新得很,剛出爐的,熱騰著。 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一千兩花出去雖然心疼,卻也是個打開門道的必經之所,云菀沁也沒胡亂給,給少了,對方不滿意,給太多了,將對方胃口養得太大,也不成,這個數是找舅舅打聽過后權衡出來的價碼,平日商戶們若是想競爭地方或者鋪頭,暗下塞給這些負責商鋪的官員一般是五百兩起跳,私下已經是默認的了。她沒考慮多久,以雙倍作餌,去銀莊存了一千兩銀票,當時初夏還有些割rou般心疼,何不就按照默認的價碼給,干嘛要多給五百兩,那是五百兩,能買一間三四進的宅子呢,可不是五個銅板!云菀沁卻是笑笑,沒做聲。 這會兒,劉員外郎一見云菀沁恁大的手筆,哪里還有什么怠慢,笑得眼睛都瞇成縫兒了:“來啊,看茶!將本官放在衙署里的上好大紅袍泡上!”待下人去泡茶,劉員外郎綠豆小眼兒一瞇,又嘆了口氣:“看起來,香盈袖是有這個財力拿下溫泉的,不過啊,不瞞你說,溫泉是官府開采,你們既然想競下來,除了有這個財力,還得有合理正當的用途。否則,本官就算報上去了,只怕也會被打回來?!?/br> 云菀沁素凈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著,眸中聚攏笑意:“大人若是覺得為難,不妨將草民的話原封不動報上去?!?/br> “噢?且說?!眲T外眼睛一亮。 云菀沁端起下人捧過來大紅袍,呷一口,唇齒之間,甘醇四溢,盈盈笑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開出的地兒多不勝數,可打理起來,卻不見能個個照顧齊全,放在那兒損耗人力物力,也生不了財,暴殄天物,不若交由我等子民來代管,一來為衙門省事兒,二來,咱們商家若是有了利潤,稅收也只會貢獻得越發多…如此便能雙贏。戶部各位大人掌管朝廷財政,統統都是精明人兒,這個算盤,絕對比我打得精?!?/br> 劉員外郎倒吸一口氣,一雙眼珠子聚在面前的秾艷如花苞待開的少年身上,更是不敢小看,赫然一拍掌:“好一個雙贏!說得好!” 云菀沁見事兒*不離十了,又是眼神一斂,笑意微收,銀牙一顯,嘆了一聲:“不過,哎——” 一聲嘆息,絲絲幽幽,就像最細滑的絲綢在皮膚上蹭了一下,劉員外郎的心像是被鉤子一下子吊得高高,忙主動問:“怎么了?” “雖然香盈袖有這個為朝廷奉獻的心,劉大人也愿意為咱們向上面說好話,可溫泉的價碼高,也許還有其他競標的人,一炒指不定就水漲船高了,咱們的資金在競標的商戶中不算最多,若是超過兩千兩,興許有些困難,也不知道能不能最后競標成功呢?!?/br> 劉員外郎咧開嘴,釋然地捋胡一笑,瞥了一眼那張被鎮紙壓住的銀票,這個小老板,還真是厲害吶,在競標者中資產不是最多的有什么關系,給自己這個中間人的銀票最多就行了!給了自己好處,他還能不幫香盈袖將價碼壓到最低位置么! 劉員外郎捋一把山羊胡子,一臉的自信,笑道:“放心吧?!?/br> 云菀沁心中一顆大石落定,成了。 那五百兩花出去,豈是白給的?拿下那貓眼溫泉的價碼至少不少于三五千,若競標者財大氣粗,以本傷人,小一萬兩都都甩得出來,她何必跟人硬拼?多給劉員外郎五百兩,那溫泉的價格,便會優惠不少,絕對是劃算的。 跟劉員外郎商討了一下午,云菀沁心情舒爽,只等著這邊給好信兒了,起身告辭,臨出門前,腦子晃過一件事兒,來都來了,于是順口問道:“劉大人,最近朝廷是不是頒布了什么新稅令,每月繳納的稅銀整合成季度繳納?” 劉員外郎摸了摸胡子:“還有這么好的事?本官沒聽說過?!?/br> 云菀沁疑竇重重,秋狩前查賬就懷疑過,可紅胭既然那么解釋,就姑且那么聽進去了,雖然是聽進去了,還是不得不懷疑,若真有這政令,就算她沒從抄來的邸報中看到,京城的商戶也得口耳相傳,互相奔走相告,眼下聽劉員外郎這么一提,才知道,原來果真是子虛烏有,根本沒這回事! 沉吟片刻,云菀沁懇請:“劉大人,能否把香盈袖近幾月稅收的記錄給我看一看?!?/br> 劉員外郎也不猶豫,拍拍手:“來人啊?!遍L隨從木柜里找出一厚本,翻到其中一頁,恭敬遞給云菀沁。 云菀沁結過,細細查看,打從開店后,香盈袖都是同別的商鋪一樣,月度繳稅。從她與紅胭抱怨賦稅太重,支撐得辛苦的那個月起,店鋪賬面上就沒有月度稅銀的支出項目了,可——戶部衙門的賬冊上,分明有香盈袖繳納的月度稅銀,仍在繼續繳稅。 說白了,有人在做田螺姑娘,暗中代她繳,只騙她說是整合成季稅,而紅胭是掌柜的,事事都親力親為,那人瞞不過,紅胭也是知道的,卻被叮囑過讓她不要說。 而這人,極有可能就是先用重金搶了她的鋪子,勾引自己跟他合伙的神秘東家。 從頭至尾,從自己想要開鋪,到中間的安排和奔波,一直到如今店鋪成型,店鋪內的所有大小事務,都是在那人的眼皮底下,盯得牢牢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