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不用說,是故意支開的…云菀沁道:“鄭姑姑,你與宮人都熟,能否幫我知會一聲蔣皇后?” 鄭華秋知道她是想要借皇后來擋過這一劫,眉一蹙:“云小姐,皇上這會兒便叫您過去……姚福壽已經在門口等了,您就算搬天兵天將來,奴婢怕……也是來不及啊?!?/br> 妙兒卻平靜開了口:“麻煩鄭姑姑先出去一下?!编嵢A秋知道她心意已決,喉嚨一動,卻是依了她的意思。 妙兒的臉上是從沒有過的堅定,唇角卻綻出個笑,見鄭姑姑離開了,幾步走到床榻前,將云菀沁帶的一個細軟拿了出來,雙手舉起來,望著云菀沁:“大姑娘,請幫奴婢化妝罷?!?/br> 剛一路上,妙兒就考慮好了,若然大姑娘不愿意,她就代替大姑娘過去,先擋了這一次。 她跟云菀沁是同父姊妹,五官、輪廓本就有五六分相似,連鄭華秋一路上都開玩笑說兩人長得像姐妹,兩人年紀也差不多,身材和身高乍一看難區分,皇上昨兒晚上是第一次見到大姑娘,聽說還是醉酒中,醉眼朦朧,指不定對大姑娘看得并不大清楚。 她若是換上大姑娘的衣服,加上大姑娘的易容技術,瞞天過海,絕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云菀沁一怔,瞬間明白了妙兒的意思,她這是要為自己獻身,胸口一澀,語氣冷道:“你是瘋了嗎?你以為這樣能幫到我?你以為皇上是白癡?混過了這一次,就沒下一次了?待東窗事發,我仍舊逃不了,我們全都是欺君之罪!你傻了嗎!” 妙兒眸子凝住大姑娘:“大姑娘,這辦法雖莽撞,可也是眼下唯一能擋住的法子了,不是么?之后的事兒,之后再說,奴婢只知道大姑娘心里的人絕對不是皇上,今兒若是委身,一生都難得洗清了,有了這層關系,您與……秦王,今生再也不可能了!奴婢能擋一時就一時,等……等國舅爺回來,等秦王回來,事情說不定就有轉機了?!?/br> “我還用不著要靠你來犧牲?!痹戚仪呗曇舾湟环?,“想要拖延,辦法多得很?!睂幬醯垡徊煊X妙兒不是自己,必定雷霆大怒,妙兒到時可以將責任攬到自己一個人的頭上,說是她自己擅自做主,云菀沁不會有事兒,可妙兒怎么會有好下場! 妙兒卻是仍抬著手臂,并不放下,是,想要拖延,確實辦法多??勺钸m合當下的,惟有如此。 能打消皇帝心思的,唯有蔣國舅,可是國舅上午不在,皇帝那邊又不可能由著等,只有靠自己先拖延著,大姑娘方有機會脫身。 “不,不是犧牲,”妙兒雙目浮上一層淡淡篤意,“奴婢與大姑娘血脈相連,大姑娘不是說過,奴婢是您的jiejie嗎?jiejie為meimei做事,怎么談得上犧牲?家人彼此照顧而已?!?/br> 云菀沁仍舊不語,轉頭坐在了圈椅內,與此同時,帳子外,姚福壽已經親自跟過來了,聲音飄進來:“……鄭姑姑,怎么回事兒啊,磨蹭了半天還沒出來?!?/br> 鄭華秋強顏笑著,聲音故意揚高了,傳進來:“姚公公,您不是說要好生打扮打扮,不能失禮御前么?姑娘家嘛,打扮起來,肯定會耗時辰嘛……” 姚福壽這才哼哼了兩聲,沒吱聲兒了。 帳子內,妙兒知道時辰不多,刷一聲跪了下來:“大姑娘,奴婢知道,您是擔心奴婢,不過不要緊,奴婢這邊先去應付著,您再想法子,好嗎?奴婢這會兒去,也不一定有什么事,奴婢跟了大姑娘這么長,說話做事兒的能耐,該學的還是學到了!”說著,已經主動打開了妝奩匣子,拿出黛筆、脂粉和香膏。 鄭華秋也是避開姚福壽,掀來簾子,進來輕聲道:“云小姐,這是這丫頭的一片心,您就應了吧,眼下確實沒其他法子啊,再磨久了,”瞟了一眼外面,“若是引了那姚福壽的懷疑,咱們全都逃不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完了?!?/br> 指間已經被妙兒強行塞進了黛筆,云菀沁怔然,見妙兒臉上充盈著從沒有過的自信,心意終是一定,不能再拖了,也罷,待妙然應付那寧熙帝,自己便簡裝出發,去圍場找蔣胤,肯定來得及! 深呼吸一口,云菀沁再不遲疑,用帳子里的白醋與胰子化成堿水,將香膏調濃,凝固成與自己膚色差不多的顏料色號,再一點點用羊毛小刷涂滿妙兒的臉,又在腮下掃了一層陰影。再就是眉毛的形狀,修細,拉長,眉尾稍稍勾出彎彎的弧度,宛如月牙兒,與自己的類似,然后用黛筆染了淺緋紅,重新給妙兒勾勒出唇線…… 妙兒的耳根子與頸子的連接處,有一顆小紅痣,云菀沁又用堿醋調混成乳白透明的遮瑕膏,點沒了。 幾個步驟下來,坐在鏡臺前的兩人,除了眼神有區別,無論膚色、臉型和五官,幾乎已經是分不清楚你我。 鄭華秋看得凝神屏氣,竟是驚呆了,若不是兩人的衣服和發型不一樣,她這會兒真的是分辨不出哪個是云小姐,哪個是妙兒,沒料到人世間真的有這樣鬼斧神工的易容妝術,更沒想到是出自眼前才十幾歲的少女的手下。 云菀沁看著銅鏡里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又失了一會兒神,妙兒生怕她的心意又變了,喊道:“鄭姑姑,勞煩你來幫奴婢梳發?!?/br> 鄭華秋醒悟過來,匆匆上前給妙兒綰了跟云小姐一樣的發型,又在云小姐的珠寶盒里抓了幾個簪釵,插進妙兒額發髻間,最后換上云小姐的外衣。 這一下,真的是完全就像雙生兒了。只怕連云玄昶在眼前,也不一定能分得出到底哪個才是云菀沁,別提那醉眼匆匆一見的寧熙帝。 剛剛打扮完畢,姚福壽又在門外喊了起來:“鄭姑姑,云小姐可好了?” “誒,這就好了,馬上出來!”鄭華秋扭過頭,應了一聲。 云菀沁凝視鄭華秋,妙兒出力幫襯,尚因為是姊妹和主仆的情分,可鄭華秋卻是外人,忽的一福:“鄭姑姑,這事兒若真是觸怒了皇上,我們絕不會牽連你,到時你只說你不知道就好了?!?/br> 鄭華秋在宮里待了近十年,也算是極會識人觀相,之所以處處關照云家小姐,除了職責,也看得出來,這女孩兒有一副富貴儀態,未來必定萬人之上,看似淡泊平和,低調不爭,實際七巧玲瓏心竅,越是不爭不搶的,反倒越是得老天爺的眷顧,注定得有些不凡經歷,如今也只相對著一福: “云小姐,奴婢這次既然被選定照料您,事事必定以您為主?!?/br> 說著,見那姚福壽又催促起來,一伸手,示意妙兒出去。 “妙兒?!痹戚仪咭娝?,幾步攔住她,眼神一斂,“我馬上就去圍場那邊找蔣……” 妙兒抬起手掌,捂住云菀沁的嘴:“大姑娘,我懂?!?/br> 云菀沁不再多說了,正要轉身去換衣裳,卻覺得臉龐被妙兒捂得恁緊,——她竟然壓根沒準備放,末了,妙兒另一只手竟將自己的后腦勺一扣,牢牢埋在自己的手掌里。 云菀沁瞳仁放大,呼吸幾口,還沒來及推開她,腦子已經有些沉,身子踉蹌一下,不對勁。 這香味是她自己親手制出來的,她怎么會聞不出來? 就是昨兒晚上兩人同榻時用過的助眠熏香,她說過一句,分量若重了,就成了迷香,沒料妙兒聽進去了,竟用在自己身上。 云菀沁凝住妙兒,剎那,明白她的意圖,沒有力氣說話,唇角卻浮出一絲苦笑,妙兒,你這是何苦。 妙兒一把將她攙住,低聲:“鄭姑姑。幫忙扶小姐上榻?!?/br> 鄭華秋眼睛瞪大,眼睜睜看著那云小姐紙片兒似的滑下來,顯然已經不省人事,震驚:“妙兒,你——” “姑姑,先別說,快?!泵顑喊l了急。 鄭華秋倒吸口氣,先跟妙兒將云菀沁合力攙到里頭的榻上,又拉上簾子,蓋好了毯子。安置好云菀沁,鄭華秋把妙兒腕子一拉,拖到外面:“你這是干嘛?” “鄭姑姑,”妙兒嘆口氣,“大姑娘若是去找蔣國舅幫忙來攔住皇上,皇上就會知道大姑娘也清楚咱們移花接木的事兒,若是我將她迷暈了,到時候萬一皇上問責起來,大姑娘便能當做不知情,逃過一劫。我絕對不能讓大姑娘擔一點兒風險?!彼贿呎f著,一邊走到臉盆架子前,將手里殘余的迷香粉末拍去,又用臉盆里的清水洗了一把手。 方才路上決定好一切,妙兒對鄭華秋說了如何給小姐擋掉召幸的打算,又先跑去自己住的帳子里,將昨兒用過的助眠香薰拿了出來,掰斷,融水,用炭塊快速烘烤凝固,再用小錘敲碎成灰,捏了一把,才離開,如此便能快速提高香薰的濃度,也就成了那大姑娘昨兒說的迷香。跟了大姑娘這么久,基本調香配藥的一些常識,妙兒還是入了門。 鄭華秋搖搖頭,感嘆那云家小姐竟能有這么個事事為她考慮的忠仆,來不及多說,將妙兒的衣裳拉熨帖了,打開簾子,聲音一高:“姚公公,云小姐出來了?!?/br> 姚福壽手一招,趕緊將招呼軟轎過來,迎上去,笑道:“云小姐,請?!?/br> 妙兒腮幫子咬得緊緊,就算平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性子,今天到底不一樣,是欺君的大事兒,可為了大姑娘,又什么都不怕了,暗中深吸幾口氣,安定下來,容貌雖然能易得*不離十,聲音卻很難改變,嗓門兒壓得低低:“有勞姚公公?!?/br> 姚福壽哪里看得出來面前佳人掉了包,見她聲音低細,好像有些異常,也只認為是害羞,笑了一笑,親自打開轎門,將女子送了上去。 轎子晃蕩著,在姚福壽的引路下,離開了女眷帳子,朝行宮走去,不一會兒,到了望月閣。 轎簾門一開,光線射入,妙兒只聽姚福壽笑瞇瞇的聲音:“云小姐,請進去吧,圣上等了多時了?!?/br> 妙兒克制住緊張,下了轎子,走近天井,只見望月閣是個不大的小殿室,琉璃檐,萱草窗,頭上的藻井雕著成雙成對的鳧水鴛鴦,精美無匹,繾綣動人,門前兩根玉柱系著綢帶,風兒一吹,飄逸柔美,此刻天井內,一樹的梅花,正開得恣意隨性。 一看就是貴人的享樂地。 妙兒被姚福壽引到了望月閣內,坐在室內的一張妃榻上,看見一個身穿赤色常服的男子站在前方的廊下雕花欄邊,面朝外面,正在賞梅,此刻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踱了過來。 她知道,那個男子,就是圣上,是大宣當下的寧熙帝,捏緊了妃榻上的軟綢。 寧熙帝走到幾步之遙,停了下來:“抬起頭,叫朕看看?!?/br> 聲音有些顫抖,更多的是欣喜,就像看到一件難得禮物,想要馬上拆開,又舍不得一下子滿足心愿。 妙兒鼓起勇氣,抬起頭。 是她。就是她。寧熙帝多年的情思經過一晚上,全都涌上來,竟是發了怔忪,如入夢境,呢喃:“青瑤?!?/br> 青瑤?名字熟得很……是過世夫人許氏的名字?妙兒以為自己眼睛看花了,這個當今最高權位的男子,眼瞳霧氣蒙蒙,像是有淚光打轉,更加緊張:“皇上,奴……臣女是云氏菀沁?!?/br> 因為太緊張,連聲音都忘記憋??擅媲澳凶语@然并沒有半點懷疑,妙兒舒了一口氣,是啊,皇上昨兒才跟小姐見過面,連樣子都不曾看清楚,怎么會記得她的聲音呢,指不定都沒聽過小姐說話。 一句話喚回了寧熙帝的神智,唇一揚,卻是笑得有幾分凄苦:“對,你是青瑤的女兒?!甭曇魷睾土艘恍骸扒邇?,對嗎?來,你到朕這兒?!?/br> 妙兒的腦子有些凌亂,零零星星的猜測從腦子里劃過,卻慢慢走了過去,一直走到剛才男子站立的欄桿邊。 寧熙帝站在女孩的身后,靜靜地打量她,每一寸都不放過,須臾,才看著天井的梅花,遙遙一指,語氣是叫人想象不到的溫柔:“那梅花的種子,還是你娘許久之前給朕的,朕這些年,叫人分別移栽到所有朕能經過和看到的地方,還有……如何剪枝掐芽才能長出最遒勁傲骨,風姿綽約的梅花,你娘也教過朕……你看看,朕的手藝,比青瑤差了不是一個兩個檔次啊……”說著,唇齒間蹦出一絲喟嘆,含著笑意,卻又是對過往記憶的哀悼。 妙兒只覺得腦子一靈清,終于明白了,夫人許氏與皇上怕是有什么過往,而皇上青睞大姑娘,正是因為許氏的關系?這個男子,有個沒有得到的女子,如今見到個一模一樣、唾手可得的女人,自然是不會放過。 一抬頭,正迎上寧熙帝灼熱的眼神,妙兒雖然未經人事,卻也看到了男子眸中的欲色,是糾結,痛楚,思念,矛盾,最終,又是下了決心的堅定,還沒反應過來,腰身一緊,被男子一掐,牢牢掐在了懷里。 “皇上——別這樣——”女子掙扎起來,“您喜歡的是夫……我娘——我是姓云的,不是許青瑤,您看清楚!看清楚!” 這個問題,寧熙帝昨晚上已經考慮清楚了。 就算不是他的青瑤又如何,只要跟她長得一樣就行了。 他富有天下,卻連個最喜歡的女人都沒得到,便如侄女永嘉的話來說,還當皇帝有個什么用?這么些年,這已經成了他心底一個解不開的疙瘩。 如今老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怎么還能放過? “朕照顧你就好了,你只要進宮下半輩子陪著朕……朕一定許你榮華,許你任何女人都攀比不上的榮華——”男子長臂越收越緊,又柔情地呼喚著,一瞬間,意識又混亂了,回到了過去:“青瑤,青瑤,你答應我,這次留下來陪朕,好不好——你只要叫朕余下的日子每天看著你,朕什么都依你——朕這次絕對不會叫你走——咳——咳咳——”說著,忽然猛咳嗽起來,松開妙兒,掏出騰云紋的帕子,彎下腰。 什么余下的日子?妙兒沒來得及多想,見他彎下腰,咳個不停,終于意識到了,這男子,掌控社稷又如何,只是個終其一生陷入自己執念的可憐人,他是中原的主宰,卻覺得自己連個女人都得不到,經年累月下來,已經成了他心內的魔障。 見皇帝咳得狠,妙兒也不敢走開,只得上前攙?。骸盎噬稀痹挍]落音,嚇了一跳,帕子上沾著血,是寧熙帝咳出來的。 妙兒正要喊姚福壽,寧熙帝將她胳膊一拉,臉色雖然蒼白,卻鎮定得很,顯然不是第一次了:“沒事,朕這病,拖了一年多了?!鳖D了一頓,“藥石無靈,已是難治了?!边@病是肺上的疾病,雖一年多以前就發現了,卻因為怕引起朝綱大亂,北邊的蒙奴趁機發難,除了給自己看病御醫的和姚福壽,便是連賈太后與后妃們都不知道。 妙兒張了張嘴,這才明白為什么他剛才說什么余下的日子,卻也意識到了,為什么寧熙帝就算不顧一切也要一嘗夙愿,原來是身患治不好的絕癥,人都或許活不長了,還管什么別的呢?肯定是能快活一日是一日。 這樣看來,今天代大姑娘來是正確的!皇上絕對不可能放過她! 寧熙帝見她啞然,倒是用白帕抹一抹唇角:“別怕,有大內的名醫和良方,朕這條命,不會輕易就沒了,若有你陪伴,再活個幾十年興許都不成問題?!眮G了手帕,又凝著面前女子:“留下來,陪朕,好不好?!?/br> “皇上剛咳血,臣女先去叫姚公公——”妙兒轉過身,話音還沒落,一陣風襲來,將自己卷抱進臂彎內,直接壓上了錦繡厚軟的妃榻。 這次是絕對不放過的堅定,有如颶風壓境,叫人毫無招架之力。 男子的氣息一股股如浪般撲過來,既猛烈,卻又溫柔,將女子包裹得緊緊,親吻,口允口及,捏/揉,長驅直入,還有忘情地呢喃,盡訴著這些年的思念情結。 女子揪住榻邊的繡巾,死死閉著眼睛,在懼怕與羞赧中,如一條剝得光溜溜的魚兒,渾身涼颼颼,剛合緊了腿兒,又被無情地分開,疼痛感一陣陣襲來,整個身體仿似被一把大刀鋸開,抽了一口冷氣,男子的聲音又在耳邊叫喚: “別怕,別怕,朕輕些——” 大半生的愿望,終于得償所愿,從此這人兒便是他要盡心呵護的寶貝,不能讓他疼了。 他要將無法得到青瑤的遺憾,沒曾好生愛護青瑤的精力,貢獻給這個女子。 她的淚珠兒滾了下來,不怕,她不怕,這是為了大姑娘,那是這世上唯一看重自己的人,還是與自己有血緣的親人,唯一一個對自己好的親人她都保護不了,還有什么用? 游龍走鳳的幃簾落下,寬大的妃榻被牢牢遮住,惟余簾上倒映出來的一雙身影。 * 云菀沁這一昏,便睡到了晌午。 醒來時,手腳剛動彈了一下,她的意識就回來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看見鄭華秋正坐在旁邊守著,趿著鞋子就要出去。 鄭華秋已經守了半天了,見云菀沁醒了,忙將她一攔:“云小姐!” “妙兒去了望月閣,現在還沒回?”云菀沁心潮起伏。 “嗯,”鄭華秋點點頭,望了云菀沁一眼。 光看眼神,云菀沁就身子發了軟,這么久還沒回,還能有什么事兒?總不可能是那寧熙帝留她吃飯聊天,妙兒她已代替自己……黛眉一擰,想想不對,又抓住鄭華秋的手腕:“為什么人還沒回!”心中生起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鄭華秋眼色一黯,冷汗滾了下來:“云小姐莫急,方才奴婢叫人私下打探,就在云小姐醒來的半刻前,宮人回來告訴奴婢,說是侍寢完畢,望月閣內有動靜,傳來皇上發脾氣的聲音,又聽見那妙兒姑娘爭執聲,然后,皇上便氣洶洶地出來了,將人暫時軟禁在了望月閣內——” 這便是說皇帝已經知道妙兒的身份了?妙兒犯了他的怒,還能好過么? 云菀沁平定了思緒,整理好了衣裳,套上一件雀鳥紋鳧魘裘,又洗了把臉,綰好頭發,鄭華秋見她似是要出門,明白她什么打算,拽住她的手:“云小姐不要沖動,皇上關了妙兒姑娘后,到現在都沒派人來找您,肯定是因為妙兒姑娘擔下了職責,說是她自作主張,不關您的事兒,皇上這會子估摸正在氣頭上,您這一去,豈不是往炮筒子上堵,辜負了妙兒姑娘的好意嗎?讓妙兒姑娘白費一番苦心啊?!?/br> “鄭姑姑,”云菀沁望著鄭華秋,“現在不去找,難不成等他給妙兒定了罪,不能挽回了才去找?你放心,皇上既然沒有對外宣召,表示他也覺得這事兒丑,不想鬧大!”關鍵是,經此一鬧,那寧熙帝起碼現在,沒了召幸自己的意思。 鄭華秋死活攔不住,只得一咬牙,默默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