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這聲音雖然小,可屋子太窄,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白雪惠就像是當場被哪個神醫施了一記強心針,立馬還魂,早就渙散的眼神,霎時聚攏了光彩,干裂的唇輕輕顫抖,止不住的激動。 童氏臉色一變:“老二,這種女人,占著侍郎夫人的位置無所出,只會耍心眼,派人暗中加害前房繼子,自私圈財,任何一條都犯了七出,莫說休棄,就算我這會兒將她丟官府去坐牢砍頭都沒問題,你對她還顧念什么感情?她為你教養出那種貨色的好女兒,讓你今后難得在慕容家面前抬起頭,你就該知道這女人不是個好東西了!” “娘,兒子不是顧念感情,”屋子里上上下下人太多,云玄昶也不好多說,聲音壓得更加低,”請娘移步花廳,兒子再跟你說?!?/br> 童氏只差一步便能將這惡媳趕出家門,現在雖不甘心,卻也知道兒子的脾性,拂了袖,哼了一聲,走出屋子外面。 屋子內,一見婆婆走了,白雪惠哇一聲哭出來,欲要撲過去抱住男子的腿,還沒喊出一聲“老爺”,云玄昶見她形貌可怖,骯臟得很,往后退了兩步,皺眉,匆匆吩咐阿桃和另一個留下的老嬤嬤:“快快,把她給清洗一下,頭發梳一下,衣裳也換了,還有,那手是怎么回事兒,是不是斷了?趕緊包扎一下,別叫人看出來……總之,弄得像個人樣兒……等會兒有人要來?!?/br> 白雪惠的右手,被老婆子強行畫押時掰折了,剛才哪里會有人注意,阿桃和嬤嬤這下一看,已經是腫了老高,馬上按照的吩咐,打水拿衣裳拿紗布,忙活起來。 門口,父親的話,一字不漏傳進云菀沁的耳朵里,有人要來?她招手將妙兒喊過來,低聲囑咐:“在外面看著?!?/br> 妙兒明白:“嗯?!?/br> 云玄昶囑咐完,出來了。 童氏見兒子出來,被云菀沁和黃四姑一左一右攙著,過去了花廳。 花廳門口,云玄昶見到云菀沁等人正扶著娘也要進去,猶豫了一下,阻道:“娘,這事兒,還是兒子與你單獨說吧……” 看來又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否則怎會避人耳目,云菀沁唇角泛起冷意。 童氏使了個眼色,叫黃四姑和幾個隨行的嬤嬤和婢子退下,卻緊箍住孫女兒的手臂,拍了拍:“嗯,叫四姑回去,讓沁姐兒陪著我吧?!巴弦膊鲁鰩追?,怕是有什么事兒或者人阻撓了兒子休妻,多個人,好多個幫手,孫女兒跟自己是一條戰線的,又是云家二房的人,自然得留下,有什么,也好幫個腔,或者自己不大明白的,也能靠丫頭解釋一下。 云玄昶見娘親堅決,只得答應。 三人進了花廳,云菀沁將門窗都關上,伺立于祖母身邊,只見爹等門一關,便先變了一張臉,喜不自禁: “娘,兒子今兒朝下會議,得了皇上的青睞,上了舉薦名單,尚書的事兒,十有*成了,來日兒子成了二品正職,一部之長,您便是尚書之母了!改日兒子定得為您請個誥命夫人,光宗耀祖!” “噯喲,真的?”童氏一聽,暫時忘記了家祠那邊的撓心事兒,也是喜得直哆嗦,“我就說,我養出來的兒子,必定是了不起的!即便出身鄉下,沒有那些官宦子弟的優越條件又怎樣,還不是憑借自己能力,不靠外人,也能大大的強過那些紈袴膏粱子弟!四十不到便成了兵部尚書,有幾個人能做到!好,好,我兒爭氣!” 云菀沁心下一沉,瞧爹爹這幾日的樣子,那尚書的職位怕是泡湯了,昨兒還一副落水狗要死不活的樣子,今兒怎么就雀屏中選了? 而且……還上了舉薦名單? 她聽說那舉薦名單是即將致仕的原任長官親自提筆推舉,然后在圣上面前引薦,可,那秦立川會舉薦爹? 八字那事后,云菀沁隱約也是知道,云玄昶在兵部很不得意,處處受那秦立川的打壓,秦立川是個小心眼的人,一輩子都怕別人害自己,怎會突然又大度起來,在這種重要的時刻,幫爹一把? 聯系白雪惠休書被攔一事,加上云菀霏被侯府接納一事,云菀沁心眼慢慢清明了。 果然,云玄昶先報完喜訊,讓童氏心情好了一些,才收起笑容,暗示:“這次兒子能夠成功得到皇上的青睞,有機會當尚書,全靠宮里的皇后娘娘幫忙?!?/br> 還真是的。又是那朝中人在興風浪。云菀沁不動聲色地凝視對面喜鵲登枝圈椅內的父親,心里滿滿都是鄙夷,為了加官進爵,妥協了后宅之事,放過作惡的妻房,這是變相承認白氏害人之事無礙,完全不顧念弟弟和自己險些丟掉的命啊。 童氏卻還沒反應過來,納悶了:“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幫你?” “對,皇后娘娘?!痹菩浦貜?。 見童氏望過來,云菀沁垂下頭,輕輕給祖母解釋:“皇后娘娘蔣氏身邊的一名得力女官,便是白姓?!?/br> 這下,老太太就全明白了。 原來白氏那個在宮中當奴才的妹子,就是皇后的人,兒子這次仕途暢通,就是后面那層裙帶關系。 剛剛才夸贊了兒子憑借她的教導與個人能耐爬到高位,話音還沒落多久,知道是靠的女人,還是個差點兒被云家休掉的、萬般瞧不起的女人,童氏一下子懵了,臉色尷尬,半紫半紅,喉嚨咔咔兩聲,吞吐:“當你多爭氣,坐上尚書位置,竟是靠女人……” 云菀沁心里嗤冷,從頭到尾,這爹幾時又沒靠過女人? 少年時,云玄昶靠的是妙兒的生母在鄉村紡織種田,紅袖添香,冬捂被,夏扇風,供他進京考試,進了京城,云玄昶靠的又是許家的財力支撐,裝作單身純良青年,騙娶了單純的許家小姐,獲得豐厚的嫁妝與許家在京城的人脈,到了如今,那白雪惠的妹子得知他要休妻,怕是以官位相要挾,又讓他放棄了原則,不顧正邪善惡。 奶奶啊奶奶,你不該質問他靠女人上位,而是該問他,什么時候能不靠女人。 云玄昶聽了娘親的質問,臉色一紅,久不說話。 其實云菀沁心里想的,童氏哪里會不知道,兒子這一輩子的幾個女人,哪個沒有受他剝削和利用? 她以前總在鄉下津津樂道,與街坊說這兒子從小就有讀書的慧根,加上自己的打磨,才能一朝成龍,時間久了,童氏飄飄然,早就一直認為兒子就該是這個樣子,當年他回鄉害了結發農家妻子的事兒,老太太也選擇性失憶,寧可告訴自己,那只是兒子無奈,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才給他當頭一棒,清醒過來,這個令自己最自豪的兒子,一路上位,并不見得是依靠自身的能耐,用的手段非但是見不得光,還是當下世人最是不恥的手段,——靠女人,靠裙帶關系,用完了女人,還要將那女人一腳蹬下去。 童氏雖有幾分自私小性兒,重男輕女,又極其護短,卻又不乏鄉下人的傳統思想,心眼也很實誠,丁是丁,卯是卯,否則當初怎會將妙兒從襁褓里搶救過來,不讓兒子加害? 在老太太心目中,男人靠女人爬起來,是個很丟丑很見不得人的事,就跟出賣色相的男妓差不多了。 沉默半晌,童氏頹喪了許多,對于兒子升官也不像之前那般的興高采烈了,繼而,想起什么,眼色一沉:“那就是說,這個惡婦,你非但休不得,還得把她供起來,是不是?” “也不是這個意思,”云玄昶汗顏,“只是人家畢竟幫了兒子這么個大忙,所以暫且……就先放過白氏吧?!?/br> “什么叫放過?繼續留在云家的主屋吃香喝辣,當侍郎夫人?然后就此將她害人的事兒抹平?當什么事兒沒發生?天下還有這么便宜的事!“童氏心氣一上,拐杖重重敲地! 云玄昶出了一頭的汗:“也不是,也不是?!闭f是這么說,語氣卻也很堅定。 云菀沁悄悄看他樣子,得了這么大的好處,勢必不會休掉白雪惠了。 童氏冷冷道:“那你怎么安置她?” 若不休棄,那就還是侍郎夫人。 白氏之事,童氏沒有鬧大,畢竟殺害嫡子,這事不小,她不怕白氏被人戳脊梁骨,只是一來兒子正在升遷的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閃失,二來主母犯下這大錯事,云家兩房的女兒今后嫁娶,恐怕也會被對方婆家刁難,所以召集過家奴,將這事捂在宅子里。 如今宅子內的下人們都曉得白雪惠的事兒,這種婦人,縱是網開一面,留在云家,難不成還真的繼續做當家主母? 云玄昶得了蔣皇后的人情,白氏就只能留下,可怎么安排,確實是個問題,聽了娘親的發問,猶豫了一下:“既不休棄,對外就還是侍郎夫人,自然是跟以前一樣……“ “胡鬧,胡鬧!不成!絕對不成!“童氏拐杖捶地,怎能妥協到這個地步! “祖母,”云菀沁柔柔開口,又朝云玄昶輕喊了一聲,“爹,祖母說的對,這樣絕對不可以?!?/br> “沁兒,”云玄昶濃眉一壓,不喜地瞪住女兒,示意她不要多添油加醋,“哪里有你說話的份兒!你本來就不喜歡你母親,這次你跟你弟弟也是受害人,現在自然見不得她好,為父的告訴你,雖然此次你母親有錯,但你畢竟也只是沒出閣的女孩兒,這些大事,既有你祖母與你父親,就容不得你插嘴多言!” 童氏這會兒正是心焦火燎,既氣二兒子不作為,又惱怒竟連個犯了錯的媳婦兒都整治不了。 容個惡婦繼續當夫人,今后這家,哪里還像個家! 一聽沁姐兒開口幫自己,卻被兒子阻止,老太太就像是干涸的沙漠里找著片干凈的綠洲,心都活過來了,突然又被人在那綠洲里吐了一口口水,氣憤得不得了,抓了孫女兒的手,對著兒子便怒道:“這還真是見鬼了,該受罰的不受罰,反倒成了無辜人的錯了?她沒資格說話?你看看,你這宅子里的女人還有幾個有資格的?!老天爺啊,我怎么生了這么個兒子??!完全不分青紅皂白!孩子他爹他爺,我回鄉便去給你們以死告罪去——”說著便是捶胸頓足起來。 鄉下老太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擺起來誰都抵不住,云玄昶被噴了一臉的口水,擦都來不擦,慌了:“兒子這不是隨口一說么,娘莫急!”又朝云菀沁擺了擺袖:“你說,你說?!闭Z氣溫和了許多。 “爹,”云菀沁得了允可,面朝云玄昶,雖還有些稚嫩音調,卻字字穩當,絕無半點遲疑,眼神亦是灼灼明朗,淡定自若,讓人不會因為面前是個十幾歲的未出閣小姑娘而心生怠慢,“事至如此,母親就算不被休出府去,今后也不便住在主院,更不便再當家了。其一,上行下效,宅內家仆都已經知道母親所犯的錯事,若母親繼續跟從前一樣,下人們知道,豈不是覺得這事兒是合理的,今后若是犯了類似的錯誤,拿母親的事作為理據,咱們能怎么反駁?長此以往,家風不正,禍起蕭墻,貽害無窮?!?/br> 云玄昶與童氏屏吸聽著,只聽云菀沁頓了一頓,又道: “其二,事發后,處置母親和下休書,都是祖母親力親為,母親一旦重新掌權,會如何看到祖母?若說全無怨恨,今后完全沒有半點偏袒和私心,爹爹覺得可能嗎,豈不是造成家宅不寧,親人失和?前朝皇宮中,失寵后重新上位的后妃,一旦復位,宮中必定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全都是因為她們不甘失寵時所受的污辱,要報復那些曾經誣陷或者嘲笑過自己的人,這已經是常理了。本書由書快電子書為您整理制作 童氏聽到第二條,已經白了一張老臉,狠狠望向兒子:“沁兒句句中我心意。我就說了,你想要還皇后的情面,我不管,可是這個惡婦,難不成你還要她重新坐我的頭上?依那惡婦的性子,連自己養過的繼子都有加害心,報復我又有什么稀奇?難不成你眼睜睜看著她與我這快進棺材的人,也斗個沒完?“ 云玄昶成了個夾心餑,也是難做,將怒火沖天的娘安慰了半會兒,等童氏消了火,嘆口氣:“好吧,那你們說說怎么安排她是好?” 反正按照父親的意思,起碼在他正式當上尚書,坐穩尚書的位置之前,要將白氏好好安置在云家,做給宮里的人看。 云菀沁秀雅黛眉一挑,長話短說:“爹可在后院葺個小屋,供上菩薩香火,只對外宣稱云家夫人經小產一事,心力交瘁,深受打擊,獨身進佛屋居住,帶發修行?!鳖D了一頓,望向云玄昶,美目含著深深淺淺的鄙夷,“一來,母親仍是云家的夫人,可叫爹爹在貴人面前能夠交代,二來,能夠卸了母親的中饋實權?!?/br> “好!”童氏率先喊出來,能叫那惡婦徹底進冷宮,地位名存實亡! 云玄昶接受著女兒的注目,只覺得一雙雪清目光如飛來長虹,讓人躲不開,也不能避,那是毫無隱晦的輕視。 出乎意料,他沒有發怒。 輕視,一個女兒膽敢用這種眼光來看著家中最大的長輩,要么這個女兒是個毫無修養的沒腦子貨色,要么便是——這個女兒,已經完全拿捏住了這個長輩的軟肋。 確實,女兒的提議,他不能反駁。 這女兒,還沒及笄,雖管過幾日的家務,可畢竟也還是個孩子,如今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道行,若論外貌,仍是小少女的嬌嫩青蔥,一雙春水聚攏的盈澤眸子細看之下,卻宛如經歷過漫長光陰的長者。 近年,他只關心自己官運是否亨通,素來對幾個子女并不算太經心,就連唯一的兒子也不過交給白氏和夫子、書童去打理和照料,何況是女兒,前些日子,雖然覺得這女兒性子有些變化,可也沒有很放在心上。 今兒不知怎的,云玄昶卻才是真正將她的變化看在眼里。 小小年紀,隱藏在核子里的勢頭,不像是這個小小的侍郎府能夠留得住的…… 這個氣度,不像自己,不像前妻許氏,倒是像那個人…… 末了,收起心緒,云玄昶喉嚨一動,點點頭:“既然娘親都說好,那就依沁姐兒的意思吧,修葺佛堂一事,我叫開來去請工匠,盡快安排?!?/br> ———— 家祠邊小屋內。 全身被清理干凈的白雪惠支起身子,抓住一名老嬤嬤的手,猶自不敢置信,凹陷的雙目中光影閃爍著,激動到有些語無倫次: “老爺是不是原諒我了,是不是沒事兒了,不休我了,對不對?幾時搬回主院去?” 又抬起頭,振奮地朝阿桃大聲吩咐:“快,快拿鏡子來,我要上妝!待會兒見到老爺,這個樣子怎么辦?!?/br> 阿桃和老嬤嬤面面相覷一眼,實在不好說老爺從頭至尾,根本沒說過要夫人搬回去,也沒說要見她,正你推我我推你地囁嚅著,門一響,光線射進來,將窄小陰暗的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一個修長苗條的人影快步走進來,直直走到白雪惠身邊,將她上下打量一番,頓時蹲下來,將她一抱。 多年不曾見面,上一次見面,還是寧熙帝的萬壽節,后宮恩典大赦,讓一批品階高的宮人,在華清門前與親人見面。 那時,jiejie剛已與姐夫相好,私情一爆發,姐夫舍不得叫jiejie受委屈,立馬將她收進房內,成了侍郎府的姨娘,從此,那原配一人獨守空閨,基本失了寵,jiejie卻成了姐夫帳子內的第一人,日日舒心暢快,人自然也養得面嬌身美,玉潤豐盈,那天來宮門探親,jiejie身后是奴婢簇擁,負責接送的是綠呢官轎,哪里像是個姨娘的待遇?足可證明jiejie那會兒活得多么暢意! 兩姊妹當時各有春風得意的事,心情愉快得很,在華清門前相見時,便立下目標,一個爭取能被扶正,取正妻之位而代之,一個爭取在宮中往上爬,爬到最高的人身邊。之后幾年,果然叫兩人達成目標。 本以為好日子一來,就穩固如大廈根基,沒料大廈將傾! 今兒一見,白秀惠吃驚不已,jiejie紅粉消殘,宛如年華衰退的老嫗!可她,才二十七八??! 白秀惠還未等云府下人離開,便語氣無比悲涼,叫了一聲:“jiejie!” 門口,嚴肅的婦人聲音響起來:“都退下!” 阿桃與老嬤嬤知道,怕是老爺剛交代過的要來的人了,回頭好奇地瞄一眼,只見來者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背影清雅,頭綰宮髻,身上一襲湖藍收腰裝束,不似民間女子的衣裳款式,猜到了幾分,卻也不敢多問,趕緊離開了。 李嬤嬤暗中陪白令人一塊兒出宮來侍郎府,這會兒驅走了下人,小聲道:“白令人,請盡快,至多半個時辰便要回宮!”這次是趁自己出宮采買物料時,白令人打扮成隨行宮女的模樣,借機跟著自己出來的,不合宮規,若被知道,定會受罰,還是盡快回去為好。 門一虛掩,光線漸暗。 白雪惠回過神來,一看是親meimei,抱住她痛哭起來。 哭哭啼啼的哀風怨雨中,白雪惠只聽冷穩聲音飄進耳簾: “jiejie,還沒到絕境,萬事還有轉機,meimei勸你,先放下身段,伺機再翻身?!?/br> * 花廳這邊,商議妥了后,童氏體力消耗不少,又還在有點氣兒子,早就累了,云菀沁將祖母送回了西院,走出來幾步,轉了個彎,徑直又朝家祠走去。 走到一半,還沒踏進拱門,妙兒已是風般跑過來,附耳道:“大姑娘,是宮里的白令人來了!” 云菀沁還沒來得及說話,前方有人面對面走來,剛探視完jiejie的白秀惠原路返回,正要回宮。 兩人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