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果然如綠水所說的,丫頭片子一個,相貌現下雖還行,可稍顯稚嫩,個頭太嬌,還沒長齊全,誰知道日后會不會長殘,儀態就更是缺缺,家世亦是沒法兒與自己相比。 郁柔莊松了口氣,可是目中又浮出冷意,這樣一個不如自己的女子,秦王到底看上她哪一點? 傾身向前,郁柔莊不動聲色,斂衽:“云小姐,上次的香發散,用得不錯,我今兒正好出門經過侍郎府,順便來道一聲謝?!?/br> “用得好便行,郁小姐不用客氣?!痹戚仪哌€了一禮,不卑不亢,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這個宰相千金說是來道謝,卻冷眉涼眸,看不到幾分真心實意,此刻反倒上下審視著自己,就像要把自己剖rou拆骨,細細研究。 郁柔莊眼光一閃:“來啊,綠水,將謝禮拿來?!?/br> 綠水從袖口掏出一錠金子,恭敬放進小姐手掌心,瞟了云菀沁一眼,那目光不是感激,倒有幾分瞧不起,就好像云菀沁收了銀子,身份就低賤了。 云菀沁盡收眼底,輕輕一笑,前世她也是瞧不起一手銅臭,如今才知,當人心險惡,真正可以依靠的,惟有創造出來的財富,勞動換取銀兩,不偷不搶,有什么好丑?不接這銀子,那才是矯情。 郁柔莊將金子遞過去:“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送,想來想去,只有這個,還望云小姐別嫌棄俗氣,我覺得,云小姐應該會很喜歡吧?!?/br> 酥手伸到半空,郁柔莊一松,那錠金子“啪”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兩滾,靜靜躺在她與云菀沁的中間:“手滑了,真不好意思,就麻煩云小姐揀一揀了?!?/br> 云菀沁看著面前的宰相千金,終于肯定了,郁柔莊來這一趟云家,哪里是來道謝,明明就是來挑釁,句句都帶著刺頭兒。 那錠金子就在郁柔莊的腳跟下,云菀沁蹲下揀那金子,便是一副為了銀子連身份都不顧,匍匐在宰相千金腳跟下的畫面。 宰相的女兒又如何,這可是在自家的地盤。 雖說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后,可就連夏侯世廷都還沒當上皇帝,她是不是皇后更是未知之數。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上門擺千金小姐的架子,但云菀沁也不是好惹的,笑意未褪,反倒綻放得更明艷,身子朝前略一傾,還伸出手臂。 郁柔莊臉上的輕怠蓬勃起來,平民出身就是平民出身,父親做再大的官兒,女兒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那股市井小民的氣兒,為著一錠金子就甘愿摧眉折腰,漂亮的薄唇還未揚到極致,眼睛卻瞪大! ------題外話------ ☆、第五十八章 纖膚膏入v公告 云菀沁的手到半途,突然一揚,朝郁柔莊的頭頂伸過來去—— “呼”一聲,云菀沁將郁柔莊的帷帽輕輕一拍,迅雷不及手指一勾。 啪一聲,除了帷帽,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也帶了下來,掉在那錠金子旁邊。 是郁柔莊的義髻。 “失手了?!痹戚仪咄撕髢刹?,佯裝無心:“郁小姐頭上有只蜂子,正準備替你趕趕。初夏,還不幫幫郁小姐!” 郁柔莊一眼瞥見地上的假發,驚住了,一摸頭發,完美的發型單薄了許多,平日出門戴慣義髻,現下有種被人剝了衣衫的感覺,哪里還要人幫手,慌張彎下腰,搶先拾起義髻往頭上套。 本想叫別人面前裝天鵝,反倒自己先低下尊貴的頭顱,初夏喊了一聲綠水: “還愣著干嘛,還不幫你家小姐!” 來了這么一出,綠水早驚呆了,忙手忙腳亂地幫自家小姐戴正義髻,套上帷帽。 等郁柔莊收拾妥當了,云菀沁開口:“郁小姐莫怪,近些日子為了拾掇藥膏脂粉,我叫家里人在院子外新栽了不少花草,所以特別招蜂引蝶,蜂子毒,咬到皮膚上可不得了,一下便腫個大包,剛一時心切了?!?/br> 郁柔莊知道她是故意,她既為自己調制過香發散,怎會不知道自己喜歡佩戴義髻,怪只怪自己輕了敵,現下金子被她拿去,人也被她整蠱一通,只得忍下:“沒事兒,還得謝謝云小姐呢?!?/br> 云菀沁笑笑:“不得不提醒一句,發量少,大多是發根排泄不暢,若長期用義髻,怕會堵塞頭頂皮膚毛孔,只會更嚴重,到最后寸草不生禿了頂也是有可能,還是慎用?!?/br> 正是郁柔莊說不得的軟肋,頭臉刷的一下漲紅,平靜下來,挑起面紗遮了容顏:“多謝云小姐提醒。話說回來,侍郎府這段日子也算是多事之秋,聽我父兄說,老侯爺礙于聲名,已商議與云家退親。要說侍郎府能與侯府結親,還是不容易的,要是我啊,一場宴會下來,被妹子搶了好出身的未婚夫,今后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戶更好的,現在估計哭都沒地兒哭去?,F下看來,云小姐是個心眼極寬的人,關上房,自己做自己的事兒,完全沒受影響。不過不緊要,柔莊兄弟人脈廣,今后若是見著適合的公子爺,到時為你引薦一下?” 話中帶刺,滿滿都是瞧不起,云菀沁緩而含笑:“姻緣自有天定,失了便失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就不勞郁小姐了。至于心眼寬……再不好的日子也總得苦中作樂,哭若是有用,這天下豈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郁小姐哪還用為了頭發求醫問藥,直接去哭哭就好了吧?!?/br> 郁柔莊見她眉眼俏皮,分明就是個開玩笑的模樣兒,不好發作,臉色一緊。 她自然是不怕失了與歸德侯府的親事,因為巴結上了更大的。 這樣的官宦小姐看得也不少,門戶說低吧,家中父親還是有些位階,說高吧,也算不得位極人臣,夾在中間中不溜秋,野心倒是大得很,一心想逮著機會嫁個王侯公卿,飛上枝頭,若云菀沁真搭上了秦王,區區個慕容二少又算得了什么。 郁柔莊越想越深,心腹宛如爬了蟲蟻一般,酸意直涌,坐不住了:“時候不早,今兒攪擾了,那柔莊便先告辭?!?/br> 云菀沁目光瑩然:“初夏,將我梳妝臺上那盒香膏拿出來。郁小姐送了禮,我也不能叫她光著手回去,禮尚往來還是要的?!?/br> 不一會兒,初夏拿出個琺瑯銀絲扁圓小盒,遞給了綠水。 云菀沁和氣道:“這個叫做纖膚膏,是外來傳教士傳到大宣的,聽聞西方國土許多女子都用,我照著方子自個兒配制了一些,想來,極適合郁小姐?!?/br> “什么纖膚膏?”綠水口快,郁柔莊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咬了咬唇。 “西人醫者認為,肌膚每隔一段日子,皮層加厚,久而不除,會使得肌膚老化,代謝困難,”云菀沁微微笑著,“這纖膚膏,顧名思義,——專治臉皮厚,可以將厚皮層給鏟薄一點兒?!?/br> 來別人家撒野?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當天涯處處是她家的奴婢?公主也不至于這般傲慢。 郁柔莊不傻,剛才一聽這美容物的名字,早就猜出云菀沁在譏哨,將氣壓下去,語氣完全聽不出情緒:“綠水,拿了走?!?/br> 云菀沁見那郁家主仆走了,吩咐了初夏幾句。 初夏二話不說,去了側門,半刻后回來:“那郁小姐進府前,轎子在咱們街對面停了許久?!?/br> 云菀沁清楚了,跟郁柔莊初次見面,她沒有理由針對自己,這樣看來,她肯定見到秦王找自己。 算起來,郁柔莊與秦王還沒有半點關系。 這名未來的郁皇后,在新帝的后宮是個怎樣的女人,云菀沁上輩子完全沒關心過,并不了解,可現在卻知道,并不是個好相與的。 倒不是云菀沁怕郁柔莊,只是她連秦王都不大愿意招惹,又何必與她結梁子? 還有秦王幕后查證臣子私事的舉止……得了,這一對可能成為夫妻的男女,都不是什么善茬兒。 等娘親那事查出來后,還是與那秦王保持距離。 伴君如伴虎,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她才不惹這頭大老虎。 * 五天后。 侍郎府下人來了北城秦王府,送來紫草膏和茉莉發露。 兩樣物事盛在藍花瓷盒里,湊近鼻下,有淡淡的香薰味。 夏侯世廷戴著玉扳指的指腹輕輕摩挲瓷蓋,指尖還有多日前柔膩的茉莉甜香,心思一動,渾身燥了幾分,骨痛竟有些發作之兆,以前不覺得什么,這會兒卻對這病有點黯然和懊惱。 送東西的家丁,是盈福院的一名小廝,將東西遞給施遙安后,老老實實站在天井等候答復。 半會兒,施遙安從房間內出來,站在廊下: “主子說了,過兩日再找你們家大姑娘討教效果,你去賬房領跑腿費吧?!?/br> 云家家丁喜滋滋地離開沒多久,“噔噔噔——”一匹棗紅高頭大馬在秦王府門口停下。 男子拉緊僵繩,翻身下馬。 王府門子一見那人,問都沒有多問,拉開鐵環朱門,直接迎那男子進王府。 其人生得細皮嫩rou,面白無須,腰佩紫金魚袋,是萃茗殿的主事太監章德海,也是赫連氏身邊伺候的人。 艷陽下,章德海額頭汗絲點點,卻步履如風,直奔主院。 院子門口的奴從一見其人,紛紛推開兩邊,自動讓出道路。 天井內,章德海面朝安靜的主屋,抹了一把汗,語氣顫抖: “三爺,赫連貴嬪出事了!” ------題外話------ 親愛的美人兒們,明天8,5上架,會更一個大肥章,早上九點以后更新。 以后的故事會更精彩,不會斷更,日日肥美! 感謝一直陪伴的各位,喜歡的美人請支持一下首訂噢(≧▽≦)/~ ☆、第五十九章 陪嫁莊子(兩萬,求首訂) 琉璃瓦朱紅宮墻,森森屹立。 萃茗殿。 一名年約三十許的美婦人,身型苗條高挑,大眼高鼻,尖尖的下巴,輪廓濃艷深邃,比起中原女子溫潤的五官,更像北方女子,這會兒,身著暗天青色蹙金銀絲暗花宮裝,發髻宛如瀑布流水一般流淌于白皙的頸項邊,正端坐于一張花梨木書桌前,抄寫女則女戒。 “娘娘,要不先休息一下,吃兩口粥再抄吧?!彼拿N身宮女苦苦哀求。 手邊顯然已經抄好了一沓,起碼有七八本,壘得像小山丘,美婦人依舊筆下如飛,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宮裝美人,窗前練字,本來該是一副極美的畫卷,美婦人面容憔悴疲憊,左頰上更有一條兩寸來長的淺淺血印,還未收口,似是指甲痕,叫人觸目心驚,時不時還咳兩聲。 身邊的茶幾上放著紅木食盤,上面擺著白細嫩滑的粥食和一碟精致的開胃菜,都沒了熱氣。 珠簾外。 章德??绮竭M了殿,拱手: “娘娘,三爺來看您了,您已經抄了三天,一顆米都沒下肚子,中途只吃了幾口水果,再這么下去,體力透支,人會受不了的,求娘娘就先停下來,先歇息歇息,看在三爺難得進一次宮的份兒上,吃一口吧?!?/br> 赫連氏一聽秦王進宮,手中羊毫一松,纖秀的眉毛一蹙,忽的發起怒來: “章德海,誰叫你通知秦王?你又自作主張!” “母嬪?!焙熗?,夏侯世廷步伐響起,“是皇兒的主意?!?/br> 赫連氏嘆了口氣:“皇兒回去吧,宮中的事你不便插手,母嬪沒什么事?;首訜o旨,不得隨意進宮,若是被有心人在圣上面前告一狀,你又得麻煩去解釋?!眱鹤右驗樽约旱纳矸菀褖虮煌侠?,怎能再叫他受苦。 怎么會沒事?夏侯世廷一路上已從章德??诶锒家磺宥?。 幾天前,赫連氏與韋貴妃照例去鳳藻宮,向皇后蔣沛菡請安。 因赫連氏過幾日是壽辰,談笑間,蔣皇后順手將自己收藏的一柄九環金步搖恩賜給她,說只當是個賀禮。 若別的東西也就罷了,偏偏那九環金步搖是西域大食國使節進貢大宣的一件寶貝,一直在蔣皇后那兒放著,韋貴妃眼饞了許久,卻一直求不得的東西,曾經旁敲側擊暗示了許久,蔣皇后都沒說給她,如今竟是給了赫連氏。 請完安,回去的路上,韋貴妃不順氣,尋著個機會對赫連氏發難,還下了狠心,找理由毆打赫連氏。幸虧赫連氏身邊最近換了幾個新宮婢,恰是夏侯世廷叫蕊枝重新挑揀進來的,個個忠心為主,攔了下來。 韋貴妃沒得到好處,更加不依,干脆抓散了頭發,去找寧熙帝哭哭啼啼告狀,說赫連氏不敬自己,仗著得了皇后的一柄步搖,橫了起來。 韋貴妃是后宮第一寵妃,寧熙帝哪里會不向著她,見心肝寶貝受了委屈,當了韋貴妃的面,便給了赫連氏一耳光,手指甲不慎勾到了她皮膚,弄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