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這是一座宏偉大殿,殿中央是一方青銅丹鼎,鼎有三足,腹中鏤空,頭卻如仙鶴形狀。上面雕刻著奇異的紋路。 薄野景行的目光在這座銅鼎上作短暫停留,隨即丁沖已經說話:“屬下丁沖,拜見陽道接引使?!?/br> 薄野景行抬頭,只見一個身著白袍,戴著金色面具的高大身影已然立于身前。那個陽道接引使打量著薄野景行。薄野景行也在打量他。 良久,他終于開口:“這就是你要為本教引見的人才?” 丁沖又是一躬身:“正是,屬下這位朋友不僅財力雄厚,也最是喜歡交朋友的?!?/br> 陽道接引使未等他話落,突然五指成爪,閃電般向薄野景行抓來。那一下出手隱帶風雷之聲,若一擊落實,薄野景行非當場斃命不可。 薄野景行似乎也嚇了一大跳,立刻閃身躲避,同時大嚷:“爾欲何為?!” 那陽道接引使自然不曾傷及她,招式在接近她頭皮時收住,毫無疑問是個高手。 他略作沉思,似乎在估量薄野景行的身手,半晌終于開口:“貴客臨門,陰陽道蓬蓽增輝。請跟我來?!?/br> 丁沖仍一路相隨,薄野景行又看了一下那個銅鼎——上面鏤了一個陰字。當年寒音谷,也有這么一方鼎,只是上書一個坤字。 陽道接引使將他們領到了另一個房間,這里看起來像是個書房。有侍從表情木然地奉了茶水。薄野景行拉住一個侍從:“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那侍從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他們的舌頭是被整個拔掉的。 不一會兒,書房一方龍壁突然分開,有人走了進來。 薄野景行一眼看過去就是一怔,來人長衣半黑半白,如同穿了一件陰陽八卦的道袍,下擺繡云紋,層層如波浪。丁沖連忙起身,拱手道:“拜見尊者?!?/br> 這位尊者臉上戴著一塊修羅面具,說話也有些嗡聲嗡氣:“你就是梅公子?” 薄野景行也不起身,就略略拱手:“見過尊者?!?/br> 對方哈哈一笑,突然沉聲喝道:“拿下!” 只見薄野景行所坐的座椅突然生出機關暗鎖,一座鐵柵欄從天而降,將她嚴嚴實實地困在方寸之地。薄野景行還未有反應,丁沖已然驚身站起:“尊者,這是何故?!” 那位尊者又打量了一薄野景行一番,語氣陰森:“你到底是誰?” 薄野景行又驚又怒,登時大嚷:“丁兄,快救小弟!這到底是什么地方?莫非你與他們串通了謀我性命?!” 丁沖也有些不解,一面安撫一面向尊者澄清:“尊者勿憂,這位梅兄弟確實是丁某好友,這次前來也是丁某說動他過來了解我教教義的。實非歹人。還請尊者先放他出來?!?/br> 那個尊者一直在打量薄野景行,見她眼中的驚懼倒不像是假的,頓時又有些將信將疑:“你可認識江家的人?” 薄野景行這時候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哪里有半分前輩高人之態:“什么江家海家的,快放了小爺!不然小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見尊者沒反應,她又軟了口氣:“你先放了我,要多少錢我都給。丁兄,快幫小弟說說情??!” 丁沖又是連連游說,那尊者面具下一雙眼睛泛著冷光,好半天一揮手,鐵柵欄收起。他略一揮手,有人送上一杯酒。尊者聲音冰冷:“你且飲下這杯酒,日后便是我陰陽道的人?!?/br> 薄野景行當然不肯喝了:“這酒……不會有毒吧?” 那尊者也不隱瞞:“此酒名為長生酒,初飲時有毒,但若連續飲上半年,不但無毒,甚至有強身健體之效?!?/br> 薄野景行登時跳腳了:“豈有此理,小爺我……” 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人捏著酒,咕咚咕咚一氣猛灌。 薄野景行咽得話都說不出來,半天才喘過氣。那尊者只一揮手,有人送上來一面銀色的腰牌。丁沖立刻面露喜色:“恭喜賢弟,組織接納賢弟了!” 薄野景行一臉不解,那位尊者卻是又開口道:“有了這枚腰牌,你就是陰陽道的一員。半年之內,每月十五到兌豐錢莊領取長生酒,如果半年內沒有問題,組織會委以重任。以后但凡遇到麻煩,陰陽道會替你解決?!?/br> 薄野景行將信將疑:“任何麻煩?” 尊者聲音雖冰冷,語氣卻十分肯定:“任何?!?/br> 話落,尊者正要離開,突然有侍從進來:“尊者,江家的人找來了?!?/br> 尊者目光一凜,頓時又看向薄野景行,右手一揮,薄野景行登時被三個黑衣人拿下了。她簡直是大怒?。骸澳銈冞€講不講信譽?!” 尊者略略沉吟,微揚下巴:“來者何人?” 侍從稟告道:“武林盟主,江清流?!?/br> 薄野景行心下就了然了——江清流這種人,就算是隱瞞身份過來,單是那張臉也是瞞不過這些眼線的??磥黻庩柕酪彩窃缇妥⒁獾剿?。 此時他現在過來干什么? 外面一陣喧嘩,顯然有人正闖進來。薄野景行心下還正思謀著對策,就見江清流已然闖進來!他身后跟著齊大,武林盟主帶著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侍衛,果然是武力值爆表。 饒是陰陽道諸多侍從也一時奈何不得。 可尊者自然也有方法應對,他把刀往薄野景行脖子上一架,聲音還悠然自若:“江盟主,此來所為何事???” 江清流看到薄野景行的時候已經是暗悔——他確實不該一時沖動。只是上午時分接到眼線來報,稱薄野景行與丁沖一并外面,離奇失蹤。 后來出動江家所有消息網,終于發現二人被一輛馬車送京郊。 第五十四章 江清流知道其中有異,一直命人監視動靜。然而馬車駛進了一家客館,隨即再未出現。江清流雖明知不應顧及這老賊死活,但心里卻總憂心她難以自控,和陰陽道玉石俱焚。且不說她如今的體質,單說這里畢竟是陰陽道的老巢,若真是動起手來,她如何討得了好? 然而闖進來之后,發現薄野景行衣冠完整,雖然神色故作惶恐,卻沒有半分吃虧的模樣。他登時就后悔了。然而后悔也沒辦法,事已至今。 江清流望向薄野景行,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刀襯得她的脖子格外纖細。 “喲,江兄。你也是這個陰陽道的人?”薄野景行倒是一下子就有了取舍,反正江清流是已經暴露了,她索性裝傻了。 江清流自然知道這老賊的想法——她幾時又顧過他。其實何必來呢?他也想不通,即使這老賊死在這里,對自己也是百利無一害。 何必巴巴地趕過來呢? 而如今刀架在薄野景行的脖子上,這老賊一副要置身事外、袖手旁觀的模樣。他心念幾轉,也是騎虎難下之局了。當即也不再猶豫,直擊薄野景行身后的尊者。 豈知這尊者竟然也不慌亂,混亂之中以薄野景行相迎!江清流眼看一掌即將擊中薄野景行,心下一驚,明知此時不能手下留情,然則拼盡全力的一掌,竟是無法下手。 那尊者冷哼一聲,憑薄野景行避過,隨即沉聲道:“拿下?!?/br> 說罷,他右手微抬,指風掠過,已然封住薄野景行幾處大xue。 這里既是陰陽道巢xue之地,實力豈可輕視? 尊者一聲令下,四下里勁風緊動,不一會兒已如螞蟻般涌出無數黑影。江清流與齊大兩個人背抵著背,縱然功力卓絕,這時候卻也有些支左絀右,自顧不暇。 “住手!”尊者的聲音陰冷如冰,他的長刀架在薄野景行脖子上,深入一分,血頓時順著刀鋒溢出,“江盟主,放下兵器,否則此人立刻就要人頭落地?!?/br> 江清流手下一緩,畢竟周圍高手如云,頓時手中劍被擊落。外面又是一陣人聲鼎沸,這尊者也不耽誤,立刻下令:“將此人綁了,撤?!?/br> 江清流與齊大被捆成了粽子,隨后同薄野景行一起被帶離地宮。 后面隱隱傳來兵戈相擊之聲,可能是江家的勢力追趕而至。薄野景行嘆了口氣,相比于江清流和齊大,她的處境還稍微好些——尊者并沒有時間捆綁她。且見她似乎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也未有上心。 只是脖子上的傷口在一片溫潤通透的肌膚之上,更顯得刺眼。 一路被人推搡著前行,很快便離開了地宮。因著江清流的影響力,這尊者撤退也極為倉促,薄野景行一路走一路打量著地形。 然則因所行皆是地宮,方位不明。約摸走了半個時辰,薄野景行是實在是走不動了。尊者也不理會,命人扛著,直接趕路。 又是長長的石階,很快的就進了另一間密室。尊者雖然撤退匆忙,然而此時卻是毫不慌亂。 江清流、齊大連同薄野景行都被綁在墻上,薄野景行看著四肢的鐵索,她還找到了一點熟悉感。然而不一會兒,尊者回轉,身后跟著兩個黑衣人——黑衣人抬著一個碳爐。 江清流幾乎一見這東西,就知道他們想干什么。 果然,尊者揮揮手,就見黑衣人將一方烙鐵放進燒得通紅的碳火之中。這還真是——一點也沒有新意啊。 “說吧,你們倆是什么關系,關于陰陽道,你查到多少?”尊者語氣陰森,當然還是先問向江清流。 江清流還沒答話,薄野景行倒是開口了:“只要你們別為難他,憑你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來,我要皺皺眉頭,都不算一條好漢!” 尊者冷哼,料想這幾個人也不會乖乖招供的,立刻拿了那烙鐵。他將燒得通紅的烙鐵在三人面前一陣比劃。每當烙鐵靠近自己時,薄野景行便一副趾高氣揚,而每當烙鐵靠近江清流,她立時一臉驚恐萬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