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穿花蝶命苦??! 他滿心歡喜地帶著“盟主夫人”,本來準備找個地方好好風花雪月一番。誰知道一出沉碧山莊,這位夫人就翻臉了!那真是,一頓毒打啊。而他驚覺這位夫人不但內力深厚,身手更是出神入化。 破廟里,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把所有寄宿的乞丐都嚇跑了:“夫人,求饒命啊夫人!” 薄野景行一腳踹過去:“瞎了你的狗眼!” 穿花蝶被踹倒在地,薄野景行又把他拉起來,隨手連點他周身四處大xue:“過隔六個時辰,你便需要老夫為你推宮活血一次。否則血液淤滯,你很快就會經脈爆裂而亡?!?/br> 說完這話,她就準備睡覺——趕了半宿的路,雖然都是穿花蝶以輕功帶著跑,她卻累得不想動彈了。但是一看破廟的稻草堆,她又皺了眉。想了想,她索性扒下穿花蝶的外衣,鋪在稻草上,然后倒頭睡了。 穿花蝶第一次被女人扒了外衣,沒想到竟然是作此用途。他自認風流,這時候也忍不住一臉悲傷。等面前這家伙睡著了,他終于偷偷溜出去。哼,什么六個時辰爆體而亡,當他是三歲小孩么? 薄野景行不聞不問,和衣而睡。六個時辰之后,他還沒睡醒,穿花蝶垂頭喪氣地回來了。等到薄野景行醒來的時候,他乖乖地跪在旁邊的稻草上,鵪鶉一樣垂著頭。 薄野景行為他推宮活血,一邊還很不滿:“去打酒,為老夫化胭脂丸兩粒裹腹。這么笨,還采花賊!” 好在穿花蝶身上還有些銀子,買了壇好酒,用紫玉碗化了兩粒胭脂丸。然后在里面放了足量的**散!薄野景行眼也不眨地喝了,然后把他懷里裝迷香毒藥的藥囊給搜走了! 他一邊聞還一邊嘟囔:“下三濫的東西?!?/br> 穿花蝶都要哭了:“夫人,確實是下三濫的東西,您就別裝自己懷里了呀……” 薄野景行還煞有介事:“總比沒有得強。收拾收拾,咱們出發!” 穿花蝶一頭霧水:“出發?去哪?” 一刻鐘之后,穿花蝶被迫去富戶家偷了一躺椅,他不明所以:“夫人,能不能告訴小的,為什么咱們要偷一把椅子?”采花賊也是有格調的好不好! 不過在薄野景行把椅子牢牢地捆在他背上,然后坐上去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這貨要讓他背著走??! “夫人……”他是風度翩翩、輕功卓絕的穿花蝶??!不是山間蠢驢??!有誰看見他兩眼里的淚啊喂!薄野景行先試了試牢不牢固,然后滿意地坐上去:“走!”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采花賊穿花蝶就這么馱著背上的大爺,開始了他漫長而艱辛的旅程。 當他聽說了這位大爺的目的地之后,他整個人都崩潰了:“大爺……不不,夫人!您要去找風影劍魔辛月歌?不要啊大爺!” 風影劍魔辛月歌!雖然三十二年前敗于薄野景行之手,但他真的還是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更重要的是,風影劍魔辛月歌,傳說那可是住在驚云山的!驚云山離這里可隔著十萬八千里呢! “大爺,您真不覺得咱們這一趟路程有點……太遠了么?”他字句斟酌地問。薄野景行已經閉上雙眼了:“是啊,是遠了點。所以沒有個輕功好點的座騎,老夫還真是不能成行?!?/br> 穿花蝶哭喪著臉——老天爺,想我玉樹臨風、豐神俊朗(以下省略一萬字贊美詞)的穿花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難道是昨晚黑燈瞎火,在下走路的方法不對?! 薄野景行騎著穿花蝶,馬不停蹄地趕路。江清流遍托摯友,地毯式搜索自己的……愛、妾。對于這種敢給盟主戴綠帽子、令武林同道一同蒙羞的蠢賊,眾大俠們還是非常惱怒的。 江清流的盟主令一出,現在整個武林都在通輯膽大包天的穿花蝶! 穿花蝶看見無數名門正派發出的追殺令,自己的畫像貼滿大街小巷,真個兒滿腹血淚。這老賊極其狡猾,且又精通易容之術。他把自己扮成一個病弱書生,又把穿花蝶扮成書童。一路由穿花蝶背著,無數次避開名門正派的眼線。 先前穿花蝶還需要易容,兩三天之后就不需要了——親媽也認不出了。 穿花蝶不是沒有反抗,他在這位大爺的飲食里把砒霜、鶴頂紅、千日歡等等毒藥都下了個遍。這家伙每次都是一頓老拳,打得他哭爹喊娘。然后第二天還要繼續背著她趕路。 她找了一根藤條,一路趕著穿花蝶,簡直不當人地使喚。連牲口都不如! 風度翩翩的穿花蝶,雖然是采花賊,那也是一個玉樹臨風的采花賊??!在她手里沒三日,已經是傷痕累累、皮毛零落、雙目無神、兩腿直哆嗦。 對此,薄野景行不止一次罵他繡花枕頭,這兩天更是直接叫草包了。大爺不好伺候,路上走得慢了,一頓拳打腳踢?;僦璧木撇缓?,一頓拳打腳踢。衣服洗得不干凈,一頓拳打腳踢。路人甲長得丑,一頓拳打腳踢。穿花蝶痛不欲生,卻又迫于yin威,不敢反抗。每日里馱著她用生命趕路。 這天晚上,下了一場小雨。 薄野景行本就是畏寒的,雖然已經是五月中旬,但雨中帶點風露他就有此受不了了。他用手里藤條敲敲穿花蝶的頭:“住店?!?/br> 穿花蝶不敢反抗,只好帶著他去找客棧。這位大爺身嬌rou貴,住店一定要住最好的店。穿花蝶用兩條軟成面條一樣的腿又馱著她走了兩三里路,到鎮上,找到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這里夜晚的氣氛似乎格外肅殺,家家戶戶天還沒黑就關門閉戶。穿花蝶累成一條狗,也沒心情理會。等到進入客棧,薄野景行當然還是要了一壺好酒,然后化了兩粒脂丸。 穿花蝶看著隔避桌的羊rou、燒雞咽口水,薄野景行給他叫了一碗素面——用的還是穿花蝶自己的銀子! 穿花蝶狼吞虎咽地吃著素面,嘴角還有被揍后留下的烏青。暖乎乎的熱面湯入到胃里,他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 薄野景行吃完胭脂露,又喝了半壺酒,這才讓店小二安排一間上房,然后回房,換下衣服讓穿花蝶去洗。穿花蝶捧著她的衣服出來,找到客棧里一口井邊,拎了水洗衣服。 薄野景行毛病多,衣服洗完還要薰香,稍微一點不如意,絕對一頓胖揍。他在井邊洗衣服,聽見掌柜跟下面的人議論驚風塢的滅門慘案,也明白這里的百姓為什么不到天黑就不敢出門。 不過那關他什么事,他都快活不下去了! 而當他洗完衣服,晾好之后,他看見了幾個人——江清流! 穿花蝶可不是一般的采花賊,一般的賊能在沉碧山莊偷摸進出嗎?他也是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好不好!說時遲,那時快!他飛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江清流的腿。如同久旱逢甘霖,如同他鄉遇故知,穿花蝶放聲大哭:“江盟主,救命?。?!” 江清流一低頭眉頭就皺到了一起,一個人,蓬頭垢面地抱著他的腿。他有心避讓,那人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江盟主,在下瞎了狗眼,在下再也不敢了!盟主務必救小人性命??!” 江清流仔細端詳了此人一陣,只見他臉上多處烏青,衣衫襤褸,雙手被泡得發白,兩腿還直打顫。江清流看了梅應雪和宮自在一眼,二人均表示不認得。 因為在驚風塢的滅門案中發現了牛毛金針,跟殺死蘇七夕的兇器頗有此相似之處。松風山莊的莊主蘇解意也趕了過來。這時候正值四人處理完驚風塢的尸首回到客棧。 此人見四人表情,終于痛哭失聲、追悔莫及:“江盟主,我是穿花蝶啊……求求您把您夫人領回去吧,哇嗚嗚嗚——” 江、梅、宮:“……” 彼時,薄野景行正命小二打熱水到房間,準備洗個熱水澡。她江湖經驗最是豐富,早先見小鎮氛已知有異,這時候便問起:“附近可是發生了什么兇案?” 小二將熱水倒進木桶里:“客倌外地來的吧?咱這兒有個地兒叫驚風塢,前些日子被人滅了滿門。兩百多口人吶,嘖嘖,慘不忍睹?!北∫熬靶羞€沒說話,他緊接著又道,“不過住在咱們店里客倌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br> 他說得信心滿滿,薄野景行冷哼:“哦?” 見她不信,小二一臉好意地安慰:“武林盟主江清流連同他的三位大俠好友都住在咱們店里呢!而且呀,客倌您這間房就在他隔壁,整個江湖哪里找比這更安全的地方呢,您說是吧?” …… ☆、第10章 千萬別讓魔頭帶孩子 第十章:千萬別讓魔頭帶孩子! 薄野景行放心個屁??! 但他也沒逃,這個時候穿花蝶還沒上來,這個草包肯定是投敵了!她如今體力非常差,身體簡直是弱不禁風。一個人去驚云山,路上沒人照顧是萬萬不行的。 而且惹惱了江清流,他真要公開自己的身份,梅應雪、宮自在直接能把他剁成餃子餡。于是他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后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躺到床上把被子一卷,睡了。 江清流跟宮自在、梅應雪、蘇解意三人在客棧大堂靠窗的位置,點好菜,燙了一壺好酒。穿花蝶被粽子似的捆成一坨,卻毫無懼怕之色。反而滿臉脫離苦海的表情。 江清流臉色鐵青,宮自在只以為他不好問,于是向穿花蝶逼問江清流“愛妾”的下落。穿花蝶毫不隱瞞,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一切都說了。 宮自在、梅應雪、蘇解意三人反倒是將信將疑。這穿花蝶一直以來最是jian詐狡猾,又兼之輕功卓絕,武林同道多次圍捕都讓他逃之夭夭了。如今這般自動投案,莫非是有陰謀? 江清流喝完酒,將杯盞往桌上用力一擱,起身上了樓。 薄野景行的房門居然沒鎖!他一把推開,那老賊躺在床上,居然已經睡覺了。江清流面無表情地走到她床前,她笑得一臉憨厚:“江盟主,實在是緣份啊?!?/br> 江清流陰森森寺盯著她,她復又搓著手,片刻后一臉嚴肅地道:“其實老夫實在是太思念江盟主了,這才不辭辛勞,晝夜趕來!” 江清流真是暴打她一頓的心思都有了!可是看著她如今這水靈靈的模樣,打吧又確實是有損顏面——商天良的飼養手冊上,怎么也沒說不聽話該怎么辦! 他雖然行走江湖多年,但是論損肯定是比不上這老賊的——看她把一個瀟灑風流的穿花蝶給折騰成什么樣了! 江清流把紫玉盒子里的胭脂丸全部搜出來,出了房間,薄野景行現在不能進食其他東西,沒有胭脂丸,他不會到處亂跑。江清流在桌前坐下,宮自在等人看他臉色,只看見惱怒。蘇解意只得勸慰了一句:“江大哥還是哄哄小嫂嫂吧,畢竟出了這等事,也不是女人家所愿的。多陪著說幾句話,給她壓壓驚也是好的?!?/br> 江清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邊穿花蝶已經一臉痛苦地叫道:“你們還是給我壓壓驚吧??!” 蘇解意一時憤怒,又踹了他一腳。 宮自在和梅應雪都看著江清流,江清流略略沉吟,問宮自在:“如果一個人老是不聽話,但是你又不能直接動手打她。應該怎么教訓她呢?” 宮自在還沒說話,那邊穿花蝶就插嘴:“我知道我知道,江盟主您應該連點她身上幾處大xue,除非每六個時辰就為她推宮活血一次,否則她就會痛不欲生,最后爆體而亡?!?/br> 江清流瞪了他一眼,他一臉辛酸:“江盟主,尊夫人就是這么對我的!” 梅應雪雙眉微挑,為他略一把脈,然后轉向桌上三人:“他的脈象,當真是頗為奇怪?!?/br> 江清流卻毫不意外:“活該!” 得知穿花蝶的悲慘遭遇,梅、宮、蘇三人卻是松了一口氣,不論如何,江清流這頂綠帽子總算是沒戴嚴實。江清流卻一點不輕松——這頂是沒戴嚴實,單晚嬋那頂……唉。 第二天早上,薄野景行美美得睡了一覺,起床的時候江清流等人已經吃過早飯,正在中庭練劍??鸵饩邮沁@里遠近聞名的客棧,住客并不會很多,環境也清靜。 薄野景行開始還饒有興趣地看了兩眼,隨后他的搖頭了:“兒戲,兒戲?!?/br> 宮自在和梅應雪、蘇解意互相看了一眼,知道他是江清流的“愛妾”,也不跟他一般計較。江清流瞪了她一眼,她反瞪回去:“江家的九分劍法,雖然以分劍式分出無窮變化,但依你二人的功底,接他四十八劍到五十劍應該是沒有問題??砂茨銈冞@樣的打法,三十六七劍已是極限?!?/br> 宮自在倒是有點感興趣:“聽弟妹之言,似乎于劍道頗有造旨?!?/br> 薄野景行一臉謙虛:“哪里哪里,劍之一道如星海之浩瀚,老夫所知不過其中一二?!本驮谥T人覺得他謙虛的時候,她突然又正色道,“不過如果以爾等此般劍法便算是劍客的話,老夫倒也稱得上頗有造旨了,呵呵?!?/br> 江清流差點沒被她氣昏,宮自在和梅應雪、蘇解意三人一陣互看,一起“呵呵”。 等她走過來,江清流這次是存心折辱了:“叫她小景好了?!?/br> 薄野景行雙手往后一背,大大咧咧地道:“老夫江少景?!?/br> 宮自在:…… 梅應雪:…… 蘇解意:…… 江清流暴跳如雷:“老賊,你說什么??!” 這次大家有點相信他真的是江少景了。難道江清流的爺爺還有同胞姐妹?但這長得也太……水靈了一點吧! 薄野景行滿不在乎:“后生晚輩,一點都不知道敬老。你賺大了知道嗎!丟了個鐵斧頭,得了把金斧頭,還不知道珍惜!” 然后江清流就克扣了她的早飯。 聽說沒有早飯,薄野景行一拍桌子就準備發飆:“江家小……”話未落,他抬眼看向旁邊四個人。梅應雪,爺爺被她廢掉武功,世仇!宮自在,咳咳,世仇!蘇解意,師父至少是被他剁了手,且因他致死,血海深仇! 他很自覺地摸摸鼻子:“現在的年輕人啊,唉?!?/br> 宮自在等人被她和江清流的關系搞得一頭霧水,江清流只能一臉痛苦地道:“別問了?!?/br> 薄野景行要同行,她體能消耗又非???,跟著江清流等人走路是不行的。但是驚風塢地勢復雜,好些地方只能步行。江清流考慮了一下,不得不把目光又轉向了穿花蝶。 穿花蝶曾以死抗爭,但在薄野景行揚言一定為他風光大葬的時候他就不敢死了。薄野景行承諾在他死后一定把他的遺體洗洗干凈,供天下美人圍觀。 穿花蝶無奈,只得背著薄野景行跟江清流等人一道前往驚風塢。他輕功確實非常好,即使江清流幾人騎馬,他也絲毫不落后。 看著這個禍害了無數閨閣女子的家伙像牲口一樣馱著薄野景行,宮自在等人是萬分唏噓。好在因著江清流的管制,令薄野景行不得隨意毆打他。這才使他的日子勉強能過得下去。 驚風塢這次到來的共有二十余人,尸體安葬完畢之后,所有致命的死因也全部分析清楚。江清流挨個查看地上的尸形圖,薄野景行站在旁邊。她穿著江清流的衣衫,風一吹就如同即將乘風而去一樣。這些大俠們還是懂得憐香惜玉的,怕她害怕,找了人來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