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有你哭的時候。 “我 看人家不樂意嫁你吧?!碧菩◆~還在那兒傻樂呢,她過來這一年不是蹲地頭拔草就是站街角炸糕,男女大防啥啥啥的還真沒有多少意識。她這具身體才十一歲,擱在 現代不過是小年五年級的小學生,若是有人跟她說五年級的女生要跟男生楚河漢界一番,她一定會覺得那人蛇精病。 于是她那蛇精病的娘實在看不下去開口了。 “小魚!”陳氏對著小魚做了個手勢,對著幾位欠了欠身說,“我女兒打小就懵懵懂懂,不太明白世情,請幾位千萬別放在心上。你們別看她這樣大了,其實心地還像個孩子,最是單純不過的。不知輕重之處,還請幾位海涵?!?/br> 唐小魚吐了吐舌頭,那俏皮樣子看著的確沒有什么機心。 那少年笑了笑,說道:“在下姓裴,單名一個簡?!?/br> ☆、第56章 裴簡 “哦?!弊谀莾旱哪概瞬]露出什么特別的表情,小魚就笑著說了一句:“原來你叫裴簡,這名字可真好聽?!?/br> 阿秀端著茶碗半遮著臉咧了咧嘴。 真是枉做了小人,人家根本就沒聽過他家主人的名字。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心里不甘,要說蜀中離著云貴也不算遠到天邊,怎么他家公子的名號在這邊叫不響呢?若是還在云貴境內,只要報出裴簡這兩個字,不管大人小人男人女人都要尖叫著撲過來跪舔的吧。 鄉下地方!真是無知的鄉下地方。 可是主人已經自報名號了,當下人的總不能讓主人開口向人家介紹自己下人的名字。 那英武的青年站起身,對著陳氏一抱拳道:“在下姓伍,名忠直,是主人的護衛?!?/br> 阿秀只好放了菜碗,站起身來說:“在下姓阮,名延秀,是主人的隨從?!?/br> 因為他們是下人的身份,陳氏自然不好起身回禮,還是小魚站起身對他們行了半禮道:“那我叫你們小伍哥,阿秀?!?/br> 伍忠直自然沒有意見,阮延秀則表示很有意見。 憑什么阿伍就是哥,他阿秀就只叫阿秀了? 裴簡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坐下,然后對陳氏說:“在下來自滇南,聽聞蜀中出了玉薯這樣天賜的好糧,所以想過來看看,沒想到這么巧,便遇到了貴府千金?!?/br> 陳氏擺手道:“我們只是鄉間農婦,當不得公子喚一聲千金?!?/br> 裴簡笑道:“關于這玉薯,正有幾個問題想討教,不知夫人可否解惑?!?/br> 陳氏道:“小婦人其實并不通農事,只怕要叫裴公子失望?!?/br> 裴簡嘴角微微一挑,看向小魚:“那么,通農事的,便是小魚姑娘了?!?/br> 唐小魚笑了起來。 “不知可有榮幸請小魚姑娘指點一二?”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裴簡站起身,對唐小魚說:“不如去外面走走?” 唐小魚點頭站起來道:“好啊?!?/br> 陳氏忙起身拉了小魚一把,低聲說:“你自己小心些?!?/br> 唐小魚翻個白眼兒,小心什么啊,裴簡一看就是豪門大族出身,會跑來江陵縣,無非就是為了玉薯,還能圖她別的?她一個沒長開的小丫頭片子,論財論貌都差著人家一大截子。裴簡這人看著溫文的很,骨子里頭一定是個特別任性傲氣的天之驕子。 突 然對他的來頭很感興趣了,唐小魚在心里掰著指頭數著,如今她們在江陵縣,縣里上上下下對她們都好。韓大人年后會調回京城,聽說黃大人會補韓大人的缺,當 然,直接從知縣跳到知府也太快了,估計會先給他個同知暫代知府的官兒,過個一二年再給轉正。雖然不知道誰會來補江陵縣知縣的缺兒,但何主簿和左縣丞都是她 們的靠山,特別是何主簿,那意思是打算要跟她聯合辦產業的。 她現在底氣足得很,現官不如現管,何主簿這條腿夠粗了。 不過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有大腿抱誰也不會嫌腿少。這個裴簡看著來頭并不簡單,指不定能結點什么善緣。 裴簡的話很少,就讓小魚帶著在附近的田地里轉了轉。小魚也不指望他能問出什么高深的問題來。嬌養的哥兒有幾個能知農時,識農事的?大把的時間估計不是學策論,就是學詩畫騎獵。 裴簡不問,阿秀卻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問沒兩句就拐到神仙身上。唐小魚被他問煩了,直接說:“我真沒見過神仙,神仙要能被凡人看見了那還能叫神仙嗎?” “是啊是啊,我以前就是個傻子,不行嗎?傻子也不能有春天嗎?” “喂喂,誰說世上沒奇跡的?不信你從那邊山上跳下來試試,腦袋在石頭上撞一撞,說不定你也能遇到神仙了?!?/br> 裴簡單手負于背后,耳邊是唐小魚和阿秀的吵鬧聲。天高云淡,百里空闊,與他從小見慣的山間景色大異其趣。墾出的田地連成片,山坡平緩,池水無波,看著遠處農人揮鋤笑談,明明身邊很吵,他卻覺得安靜得很。 “我就想問一問,云貴之地,可種玉薯否?”裴簡轉過身,目光清澈看向唐小魚。 日頭已略略向西,光芒燦燦,青衫少年身長玉立站在田邊,周身像是會發出光一樣,籠著一層淡淡的金色。 “自然可以?!碧菩◆~想也沒想便說,“沒有能不能種的問題,不過是因為水土不同,產量有高有低罷了?!彼犷^看著裴簡問道:“到底是云還是貴啊,一個平原一個山地,差得也太大了?!?/br> 裴簡微蹙的眉峰漸漸散開,在陽光下暈染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也是,那樣大的地方,這么問確是不大合適?!?/br> 唐小魚手搭著涼棚看向遠方,曼聲道:“不管是什么樣的地,總是合適它種的作物。不能種稻可以種麥,不能種糧可以種菜,不能種菜也可以種些藥材。天生萬物,各取所需?!?/br> 裴簡神色微動:“你是說,藥材也可以種?” “為什么不能種?”唐小魚說,“紅棗、生姜、菊花這些都能種,那人參、貝母、天麻、茯苓這些自然也能人工種得?!?/br> “種得的又怎及得天地靈氣滋養而生的?” “是 比不上,但它可以量產,產量大了價錢自然就低,普通百姓家也不會吃不起?!碧菩◆~指著遠處田地里的農人說,“像他們,一年辛苦勞作,能得的不過是溫飽,家 里沒多少余錢。你們富貴人家不知道,一般的百姓不怕斷一頓少兩頓,最怕的就是生病。生病就要吃藥,可是有些藥因稀少難采而價錢昂貴。窮人家吃不起,就只能 硬扛著。因一場病而拖垮全家的也不是沒有。大量種植出來的藥材頂多是藥效上有點點差距,藥性還是好的。吃不起野生老山參的,吃咱們自己種的人參也一樣可以 養補。錢多的慌的就去買天生地養的,一個錢要掰兩個用的,就買便宜又好的家里種的。多好,人人都滿意?!?/br> 人人都滿意嗎?裴簡拿手指在眉心按了按,點了點頭。 “等巴蜀之地種好了玉薯,我云貴也會推而廣之,到時候若有需要,還要請小魚姑娘多多指點?!?/br> “好啊?!钡鹊接袷碓诎褪裰胤N出經驗,她應該能再種點新東西出來。唐小魚笑彎了眉眼,對裴簡說,“云貴風景如畫,我也想去轉轉的。不過到時候什么車馬費,食宿費什么的你們都給包了吧。還有下田指導費什么的,能給我開多少?” 阿秀捂著額頭:“你夠了吧?!?/br> 唐小魚放聲大笑。 連裴簡也笑了起來。 日頭快落時,裴簡三人向陳氏告辭。陳氏要留他們吃晚飯,但人家推說有事一定要走。 大約因為總是斗嘴,年紀又相近的緣故,小魚跟阿秀格外投緣,要不是陳氏和裴簡攔著,這倆都想結個義兄妹了。 “那你們什么時候再來?我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保證你說好吃?!碧菩◆~把他們送到門外,頗有些不舍。 “我們很快就要回家了,等回去了我讓人給你送信,再帶些我們那兒的好玩意兒給你?!毙◆~的性情活潑爽利,不似別家姑娘那樣扭捏作態,阿秀也很喜歡她,這才熟悉了些就要分開,他心中還頗為不舍。 “走了!”伍忠直在阿秀身后催他。 “小伍哥,你們要是去縣城里,正大街最當間有個唐家鋪子,那兒做的早食你們以前肯定都沒吃過,可以去試試?!?/br> “小魚你別送了?!卑⑿阏f,“等辦完了事兒,我覷著空兒再來看你?!?/br> 唐小魚對他們揮了揮手,看著他們漸漸消失在路的那一頭。 掌燈時分,顧家的別院來了三個人。 顧浚匆匆迎了出來,見到他時大松了一口氣。 “您可把咱們嚇死了。小王爺為了您特地從京里快馬趕了過來,正憂心著呢?!?/br> 裴簡微微一笑:“李放來了?他在哪兒?帶我去見見他?!?/br> 顧浚忙引他進門。 李放這時正扎著兩腿坐在軟墊上吃飯,見著裴簡進來,筷子一扔就撲了上去。 “我的哥哥,你這是出什么事了?居然一聲不吭跑到這兒來!可把我擔心得夠嗆?!?/br> 裴簡抱了抱他,在他后背拍了兩下,笑著說:“兩年不見,你可長高了不少?!?/br> 李放呲牙一笑:“那可是,我一直都練著呢。等我長大了,一定比你高?!?/br> 跟著裴簡一道進屋的阿秀笑嘻嘻地給李放請安:“小王爺安,可還記得小的?” 李放上前捶了他一下:“你小子還跟著我表哥呢?!?/br> 阿秀嘻嘻笑道:“小的這一輩子自然都是要跟著主人的,除非主人不要小的了?!?/br> “那總跟你在一塊兒的那個不愛說話小子呢?”李放向他身后望了兩眼,“一天到晚形影不離的,這會子怎么只見你了?!?/br> 阿秀說:“小伍把咱們的馬牽去馬廄喂料,天晚了,明兒再來給小王爺請安?!?/br> 李放揮了揮手說:“行了行了,我有話跟你們主子說,先出去?!?/br> 阿秀退了出去,這屋里只剩下李放、顧浚和裴宜三個人在。 “說說,怎么回事兒?你是從大理王府里出來的,怎么會在上京的路上失蹤了?”李放扎著腿挪到桌邊坐下,“都驚動到皇上那兒了?,F如今裴家嫡支便只剩你一個男丁,你要是有個好歹,別人不說,太皇太后就得心疼死?!?/br> 裴簡斂著眉,冷聲道:“怎么回事兒?不過是有人嫌過得太安生。以前總是想著法兒讓我不自在,現如今居然把手都伸到苗疆,勾結了烏苗的黑巫,想讓我再也不能進京。既如此,暫讓他們遂了愿,我金蟬脫殼來了這兒,還需要你們幫我保密,別讓消息漏出去?!?/br> ☆、第57章 投奔 就連年紀小小的紅梅在之后都會時常捧著臉贊一聲:“那天來的公子長得好漂亮??!”然后被她jiejie頭上釘個栗鑿,爾后笑嘻嘻地跑開。 陳氏對那日來的主仆三人印象實在深刻,特別是那位裴簡,看著實在不像是個普通人。陳氏也是大戶人家里出來,知道越是高位之人,顧忌陰私的事兒越多,裴簡這三人突然出現在江陵縣,著實見著令人生疑。 忐忐忑忑過了十數日,這兒依舊風平浪靜的,陳氏的心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后 來與女兒說起時,被小魚好一頓笑:“娘您也真是的,就算人家是有什么秘事要做,還能把所有見過他們的人都干掉不成?再說了,人家也興許只是帶著下人出來游 山玩水的呢。反正那些有錢人又有錢又有閑,總不能老擱家里待著吧。你看那個裴簡,年紀輕輕的,人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聽他的話里話外,應該是出自 云貴的高族,所以才會對咱們這玉薯感興趣,想著以后把玉薯引到云貴去。這是多好的事兒啊?!?/br> “怎么沒聽你說起?”當日裴簡與小魚在外頭交談,陳氏并未跟著去,回來時她也曾問跟著一道過去的玉瑤,不過聽來聽去都是小魚跟那個叫阿秀的少年斗嘴的話。 “您又沒問我?!毙◆~撇了撇嘴說,“您啊,有什么事不能直接來問我,非要去問丫頭的?我什么時候跟您說過瞎話?您真是的,都信不過自己的女兒啊?!?/br> 陳氏訕訕一笑,倒不是不信小魚,實在是因為女兒逐年也大了,她怕她生出什么不一樣的心思來。自己遇人不淑,一輩子希望都在這個女兒身上,自然不希望她未來坎坷。 此事便算就此放下。 又過了數日,顧家十三少登門拜訪,帶了滿滿半車的禮物來。陳氏這是頭一回見著他,見不過是個未及弱冠的俊秀少年,不覺有些驚訝。 要知道顧家是大齊的皇商,是西南一片數一數二的富戶,她是聽何主簿提過這位十三少,說他是顧家子弟里最富靈性,極具手腕的內定下任當家,巴郡江州兩府顧家的生意都是他在管理,陳氏自然對這位未曾謀面的顧公子心存敬懼。 沒想到這一照面,年紀輕成這樣。 “夫人不必多禮,”顧浚坐下之后,對著陳氏溫溫一笑道,“這些也不全是我送來的。前些日子曾有人在貴府叨擾,那是區區母族家的一位表弟?!?/br> 陳氏和小魚都恍然了,怪不得裴簡會知道這兒原是顧家產業,敢情人家就是顧家的親戚。 真是白擔了這么多天的心。 “他原是進京看望長輩的,路上出了點事,所以拐到我這兒來,昨天剛離開江陵縣,特地讓我備了些禮物前來答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