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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日甚一日地病重,昨夜國宴中他貪饞, 喝了幾口酒,沒想到現在便難受得不起。 “何時喝藥?”他自知身體不行了,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長生藥上, 每日便按時喝下。 步絲動了動朱唇, 嘆氣,端了那碗藥扶他喝下了。 “愛妃?!彼韧暧痔上?,蠕動著嘴,抬手撫在麗妃的小腹中, 笑道,“我的皇子什么時候出生呢?” 步絲的臉色微微發窘, 嬌聲羞怯道:“皇上, 它才五個月呢, 再說是皇子還是公主, 臣妾也不知道呀?!?/br> 皇帝抖著厚肩膀在笑, 連身上的肥rou都是一抖一抖得。他道:“若是皇子,朕一定捧在手心里,拿全天下最好的東西給他?!?/br> “真的?”步絲那雙媚眼頓時亮起, 溫柔地護在自己小腹上說道, “臣妾不求他能多好, 只求皇上與皇兒都健康?!?/br> “愛妃蕙心紈質, 能有愛妃作伴,是朕之福?!彼?,拉過步絲躺在自己的懷中,“生下皇子以后, 朕要如何賞賜愛妃呢,容朕想想?!?/br> 她輕輕擁過他,紅唇帶笑,魅麗的容顏盡是得意,后位空懸多年,她最想得到的,就是那睥睨后宮的后位。她在心里偷偷盤算,竊喜于后宮無人能同她爭寵。 皇帝和她說了這么多話,身子又乏力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鼾聲如雷,呼吸粗重。 “娘娘?!币粋€宮女靠向步絲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她面色微變,讓宮女扶她從榻上起來,沒有驚擾到老皇帝,走出了朱顏宮。 ———— 柏清清一個人從御花園穿過,冬日已遲,春日未至,御花園中的花草頗有探頭尋春的姿態,假山流水、亭臺水榭,清早無人,風景靜謐。 自己上一次來是何時,她回憶了一下,那是端午之夜,她還躲在假山后,醉酒而不知。 可她這次又看到了那對人,胥歲寒和步絲走進了假山群中,二人雖一前一后,距離不遠不近,但一定要說什么悄悄話。 柏清清跟了上去,躲在另一個假山后,心里嘲笑自己,怎么老躲著瞧別人。 她從假山的空隙望過去,胥歲寒停下了腳步,嘴上依舊是那副笑。 步絲抬眸,有些喜悅,又有些哀愁:“殿下從不親自找我說事,怎么今日把我約出來了?” 胥歲寒輕笑,瞟到她微隆的小腹,道:“麗妃娘娘在后宮過得順風順水,不出半年,便懷了龍種?!?/br> 步絲不自覺地撫上小腹,淺笑:“只要等我那皇兒出生,我就對殿下一定盡心盡力?!?/br> “你那皇兒生與不生,你都不用再效忠于我?!彼?,眸子初顯冷意,“不過生倒是能生出來的,但活下去便未必?!?/br> 步絲臉色逐漸難看,道:“殿下,不要殺他!” “根本不用我多動手,你的孩子必死無疑?!彼χ鲁鲆痪湓?,令步絲顫抖。 她吞吞吐吐:“不可能,不能!” 柏清清聽后,在心里嘆氣,胥歲寒說得不錯,算算后宮也無其他皇子出生,若是步絲的孩子出生,那么便是第三十六個皇子,地數必殺。再者,步絲會生下一個皇女嗎?皇帝如此重男輕女,她生的就算不是皇子,最終也會是個皇子。 “那我便再生,只要皇上在,我養好身子,再生一個皇子?!辈浇z安慰自己。 “西域沒落,滿羌如今都夾著尾巴滾到了西邊,你身份低微,產子后又能風光幾時?皇上病重,能保你幾時?”胥歲寒道,“更不用說,你違背了我的命令,將藥已經停了?!?/br> 說到最后一句,他特意頓了頓,只見步絲使勁搖了搖頭,花容失色:“我……殿下,我沒有?!?/br> “沒了西域的援助,你倒是有些聰明,知道如今的依靠只有皇上?!彼男χ泻浔囊馕?,“你若是知曉多一些東西,也再不會認為皇上是你的依傍了?!?/br> 大榮的皇帝,一邊在她嘴邊甜言蜜語,許下空頭約定,一邊又要忌憚著地數皇子。柏清清心里嘖嘖唏噓,可惜那步絲都不知曉。 “如今我放你一條路,即日便離開京都,離開大榮,只要你一走,宮中便會放出麗妃病逝的消息?!彼f道,“這是我對你最后的憐憫,也是你唯一一次機會?!?/br> 麗妃聽后,哈哈大笑,媚眼凌厲,紅唇揚起:“不用殿下費心,我可第一次見你有了憐憫之心,從前你倒是絕情得讓人心冷,怎么?娶了一個東胡公主,便變化了這么多?我在宮中一切安好,只要抱住陛下,我便會一直好著,殿下對我既往不咎,那也莫要多管我事?!?/br> 榮華富貴她怎么不貪,憑什么要在最得意之時走掉? “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好自為之吧?!瘪銡q寒也笑了,側頭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一座假山后的黃衣一角,偷聽的小賊還是那么容易被他發現。 他抬腳走了過去,甩下還在原地的步絲。 柏清清半只眼瞧著那處,只覺得藍衣袍子越來越近,她猛地移了頭,卻被胥歲寒逮了個正著。 “清清,你說,為何你次次都在偷聽呢?”他垂眸低笑。 “那你次次在御花園做什么?”她明知故問,方才的話,她都聽到了。 胥歲寒攤手,道:“都結束了。她既然不聽我勸,我也救不了她。清清,這一次,我沒有再害人?!?/br> 柏清清不置可否,她的余光不自覺地瞟到了還未離去的步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