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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又道:“君臣之間的信任,就像邊關的沙障,風沙侵蝕,日積月累,早已不復當初那么牢固了。西域王上們,不會不知道怎么做吧?” 西域人經他一點撥,悟到:“殿下說得有理,時機越早越好,我回去后便同王上細說,南國人在西南有心隨西域,此事勝券在握?!?/br> 那男子一笑,輕得似過眼云煙,飄渺無影:“你們知道怎么做的,只要皇上……” 墻外的暗道,小石子碾過的聲音。柏清清驚慌地收了腳,她聽得太過認真,注意集中之下,沒有當心腳下。 只是極輕極輕的聲響,她不知他們到底聽見沒有。 房間里的人瞬間沒了動靜,她拽著一顆猛烈跳動的心,緊張得冷汗直流。 “殿下,你怎么了?”西域人疑惑問道,很顯然,他沒有聽見柏清清發出的聲音。 “無事?!蹦悄凶拥?。 “那您,繼續說完?” 男子頓了一下,他說出一連串饒舌的話。 柏清清完全聽不懂,但西域商人聽后,也回了好幾句這樣的話。 她猜想他們說的是西域話,所以,她是被發現了嗎? “多謝殿下?!蔽饔蛏倘斯?,行了中原禮??礃幼?,他是準備和對方道別了。 柏清清提腳往后跑了出去,密道很暗,她靠著感覺,離那隱藏的房間越來越遠。 后邊的人出了房間,她從暗門出來,急急走出明月的房間。 她關門的那一刻,也隱約聽見了暗門關上的聲音,以為那兩人都走了出來,她捂住心口,身體顫抖得不行,跑下了樓。 怎么會這樣?! 她大張著嘴喘氣,差點踩空了一層木梯,狹窄黑暗的密道給她的恐懼遠遠不及于方才那二人的對話。 西域人匆匆下來,她迅速地拐進另一個走廊,望著他腳步不停地走下繪香樓。 原來,西域人果真心懷不軌已久,從端午開始,就在籌劃一場關于天下的密謀。 她皺起眉頭,在心里勸自己必須要冷靜,想想方法如何改變這一切。原書的世界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了,系統說的意外,或許就是他…… 一塵不染的白靴悄無聲息地走近她,她沉著氣在思索,沒有發覺。 “清清?!币宦暿煜さ妮p笑。 此刻的她聽來,卻令她不寒而栗。 “怎么了?”她立刻轉身,當作什么都沒發生一般,對明月溫和一笑。 他低頭望著她,昳麗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靜靜的,和她對視。 她的手背在身后,手心的汗濕了背后的衣衫,她懼怕自己下一刻就露出破綻來。 在那個隱秘的房間里,她聽得分明,正是他的聲音。但她不敢保證,自己當時不小心碾到石子,他有沒有注意到。他一直都太擅長偽裝了,從美麗的外表根本窺探不出他的內心,就如此刻的他。 明月垂了眸子,平靜地道:“伸手?!?/br> 她顫了身體,依舊保持著笑容,把右手從背后拿了出來。 白皙的手,手心還留有汗。她抿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是這一邊?!彼p聲否認。 她聽后,順從地拿出自己的左手,清早握掃帚掃地久了,血珠凝在她的手心,還有幾個小小的水泡,她都未感覺到。 他觸碰了一下。 “疼?!彼庞X出細細的疼痛,隨著本能叫出聲。 明月隨即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力氣極大,拉著她便走。 他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拉她到床邊坐下,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明月是怎么知道她的手受傷了的? 所以,他就是早上見到的那個白衣男子……柏清清躲開了他的目光,一想到暗道里聽到的那一席話,她仍然心有余悸。 他打開了藥箱,從里面拿出一條白布,蹲下身子,給柏清清上藥。 左手被他握住,溫柔地纏上好幾圈白布。他小心翼翼地為她打結,額頭的美人尖顯現,垂下的烏黑長發遮住了他的側邊面容。 柏清清心情難以言喻的復雜,明月太可怕了,在她面前和與外人合謀時,簡直判若二人。 西域商人稱他為殿下,那么,他是大榮的皇子? 她屏住呼吸,縮回了手,從他掐住云念的那一刻,她就應該知道他是不簡單的。 “怎么了?怎么在抖?”明月站起了身,手探到她的前額,一雙眸子如往日般清澈似水,靜得不染纖塵。 她不讓自己去看他的眼,吞吐道:“沒事,我想回去了?!?/br> 他沒有問她為何在此,同樣,她也沒有質問他,在這里做了什么。 若是他在偽裝,那么柏清清,她閉上眼走出房門,沒有當面質問他。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暗道里的男子就是他。 “清清,發生了什么?” 小六在繪香樓的三樓,看見柏清清的那一刻臉色也凝住了,她的神色非常不好,好似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了。 “小六?!?/br> 還差幾格臺階,柏清清朝她撲過去,像無所依靠的鳥兒,落入她的懷里。 漣娘站在小六身旁,伸出素手,扶住了她。 “慢一些?!?/br> “我們走吧,小六?!卑厍迩咫p目無神地道,她連回頭看繪香樓四樓的勇氣都沒有。 小六望著她,良久,她點頭答應,轉頭和漣娘告別,便帶著柏清清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