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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假思索地問道:“你們昨夜可看到我隨從在這兒等我?” “回公主, 小的們昨夜子時看到他們來,等到寅時他們才離開?!笔刈蟠箝T的侍衛稟告道。 果然,等了那么久,她進了皇宮, 心里更加愧疚。 沒抱什么希望去了凌波軒,都已經過了一夜, 那個“老嬤嬤”也應該走了。 凌波軒一如前幾日看到的荒涼冷落, 明明是枝繁葉茂的入夏時節, 卻毫無生機的死寂, 枯葉落滿地, 匯聚成一團又一團,仿佛光潔皮膚下的道道暗黃傷疤。 柏清清蹲坐在宮門的臺階上,嘆了一口氣, 哀景襯哀情, 她難受地踢腳下成團的枯葉。 枯葉被她踢散開, 她無意之中在枯黃里看見了一抹白色, 小紙混在其中,不仔細都不能發現。 她挑開葉子,抿開小紙,紙上寫了一行極其潦草小字, 像是人著急之下,匆匆寫的。 勉強地辨別小字上寫的:事已耽擱,日后再言。 這!會不會就是那“老嬤嬤”留給她的 宮中無人來過此處,而且紙上的墨跡很新,那便是“老嬤嬤”昨夜多等了時辰,見她還未來,才給她留了行話。 柏清清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捏住小紙,藏于衣袖中,看沒人發現后,離開了凌波軒。 這幾日“老嬤嬤”聯系不上,可她心中有些問題,要去太醫院問云念。 她一到太醫院門口,那些太醫們便朝她走了過來,像一個個假意賣笑的風塵女,對她又是行禮又是問候。 “公主這幾日都沒來,怎么今日來的這么早呢?”其中一個太醫道。 她給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道:“是啊,前幾日忙著過端午,今天才想起來?!?/br> “那公主今日是要買什么藥?治頭疼?治肚痛?還是治胸悶?”他們問道。 這些都是之前柏清清每日來此用爛的借口,他們私下對這個公主頗有異言,覺得她老是來這兒看病買藥,不是吃飽了撐的,就是無病呻吟。 他們在太醫院這么久,煩厭了招待她。 柏清清怎會聽不出他們話中有話,她只笑答:“今日我不來買什么藥,就是去找云念的?!?/br> 那些太醫恍然大悟,一眼了然地揶揄:“原來如此,下官們都知道了,請吧?!?/br> 太醫院誰人不知云念私偷貴重藥材,東胡公主保了他一命,并帶回他繼續留在這里。他們不難想出,云念那小子一定被公主看上了,才開了個后門,又塞回太醫院來了。 她只當沒聽到,心里越發覺得這些混吃混喝的老油條,搞的太醫院風氣不正。 云念在藥房中低頭磨藥,柏清清來時,他也未抬頭。 “云念?!彼p聲叫了他,這次叫他的名字,有些認真。 他抬了頭,一雙眸子沒什么情緒,嗯了一聲。 她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那個’老嬤嬤‘?” 那日在太醫院里尋找的時候,她特意問了一句云念,回憶起來,云念的眼神似乎閃躲了一下。若是真如之前太醫所說,“老嬤嬤”幾乎日日來此,那么云念怎么會沒見過她? 這就是她今日來找他的原因,她嗅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感覺,一定要問問他。 云念撇開了頭,沒有回答。 她對他很了解,每當他逃避時,便會做出這個動作。 她接著追問:“你是不是認識她?” “不認識?!彼蛔忠活D地道,左手又抓了一把藥放進去,鐵藥碾又滾動起來。 “你看著我?!彼?,他說謊了。 “她是不是來找過你?” “沒有?!彼麑P哪ニ?,分散自己的注意。 這小孩……一問三不知,果然倔強得厲害。 她無可奈何地道:“我知道你認得她,她也同你說過什么,對嗎?” 他停了藥碾子,眼眸盯著藥粉半晌,才抬起來,語氣微微不善:“她和你說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彼龘u頭道,“只是我知道,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與你有關?!?/br> 他抿了抿嘴,不答。 柏清清沒有在意他的反應,望藥房中那一排排整齊的藥柜,驀然想起了圍獵的救傷帳。 她隨口一問:“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是什么情形?” 他沒有回答,心里知道,那夜的事情,實在太糗了。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樣子? “我在圍獵的帳中找不到一個太醫,只看到了你?!?/br> 彼時太醫們知道于貴妃意欲何為,但都緘聲躲避,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都不見了。 “明明沒有人來,可你出現了。我知道你一直聰明敏銳,你知曉那時于貴妃要做之事,卻沒有躲起來。我那時候就想,你大概是個善良正直的人?!?/br> 這是她一直沒有說出來的話,也是她屢次相救他的原因。她想著,云念其實本質是善良的,不管他與那“老嬤嬤”之間什么關系。 他背對著她,瘦弱的背無聲地顫了顫,他不想被她察覺出自己揉了眼睛,他騙自己只是被藥粉迷了眼。 “我不知道你和她發生了什么,但我永遠相信你?!?/br> 她走過去輕輕拍了他的肩,看著他動了動。他心里一定裝了許多事情,但是都憋著、藏著,爛在里面。 “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說的,我都愿意聽,你可以把我當……一個聽眾?!彼Φ?,“只是我腦子笨了一點,不如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