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何至真再次開始引動天雷,這一次他的手已經在顫抖,動作更慢,我甚至有些擔憂他沒引發雷電自己先噴血倒下了。銅僵連滾帶爬往樹林里逃去,眼看就要消失在樹林里,如果何至真看不到它,就更不可能擊中它了。 紀宗常正好倒在銅僵逃跑的方向,突然跳了起來向前一撲,從側后方攔腰抱住了銅僵死死扯住。人到了拼命的時候,會暴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更何況是一個修煉多年的道士,此時不顧一切抱住,銅僵甩了幾下居然沒有甩開。 銅僵跑又跑不快,甩也甩不開,怒吼一聲,一爪向紀宗常背部插落,五根手指都沒入了他身體,甚至傳來了肋骨折斷的聲音。但紀宗常一聲不吭,還是死死抱住銅僵不放。 “師父……” 王誠鈞悲吼著向前沖,跑出沒多遠,又是強光閃現,第二道天雷落下了。這一次我看到了一條粗大的閃電擊中了銅僵,強大的沖擊力把好幾米外的王誠鈞都拋飛起來,落地不動,估計是被震暈了。 平日沒少見過打雷,有時閃電就落在不遠的地方,但此時的閃電與平時見到的有些不同,粗大并且凝而不散,聲音也特別大,真的感覺自己的心都被震得跳出來了,全身都麻木了。 巨響之后,整個世界安靜到了極點,銅僵站著不動,全身焦黑,衣服著起火來了,陰邪氣息蕩然無存。紀宗常臉朝下趴在地面上,一動不動,估計兇多吉少。 “終于轟死它了?!倍文婆闹乜?,長長地喘了幾口氣。 何至真搖晃了幾下,盤腿坐在地上,閉目調息,臉色很蒼白,像是突然變老了十幾歲,本來像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現在像五六十歲的老人了。 我往前跑,想要看看紀宗常還有沒有救,陸南天、楓羽云也跟著我往前跑。我到了銅僵面前時,還是有些心怵,看了它兩眼,突然發現它已經焦黑得像塊黑炭的臉上睜開了眼睛,黑白分明,晶瑩閃亮,這不是活生生的人眼嗎? 我急忙止步,定睛再看,這時銅僵的黑眼瞳已經變成了紅色,像是有兩團烈火在里面燃燒,同時熾熱兇戾的氣息有如怒濤洶涌,以它的身體為中心向外擴散。 “它沒有死!”我大驚失色,急忙轉身,扯住了還在驚愕的陸南天和楓羽云狂奔,馬宗偉抱起了王誠鈞也向后撤。 何至真急忙站了起來,高立成和另一個南宗的道士急忙向他靠近,擋在他與銅僵之間。加上馬宗偉和王誠鈞只剩下五個道士,紀宗常、陶良松等六個道士已經死了。 我的心直往下沉,何至真不可能再引動天雷了,其他人都受了較重的傷,在銅僵面前不堪一擊,還有誰能與銅僵對抗?這怪物連天雷都轟不死,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殺死它? “哈哈……”銅僵仰天狂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之前它一直沒有吭聲,應該是不能說話的,現在能說話顯然進步了,而且它身上的陰冷氣息已經變得熾熱,又說天助我也,難道天雷沒有轟死它,反而加速了它進化,已經變成旱魃了? 段凝芷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聲說:“我知道了,它只差一個雷劫沒能進化成旱魃,剛才那一道天雷就相當于是天劫,沒轟死它反助它度過了一個難關……” 我真的很無語,老天爺是瞎了眼么,居然不劈死這邪惡的東西,反而助紂為虐,一點活路都不給我們嗎? 何至真道:“你能渡過天劫,再具人形,此乃上天恩賜,應該好好珍惜,到人跡罕至的地方潛心修煉,將來也能修成正果,切不可妄開殺戒,殘害無辜。這些晚輩都與你無怨無仇,如今你也不必聽你主人的后代差遣了,就讓他們走吧?!?/br> 旱魃怪笑道:“如今我為刀俎,汝為魚rou,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用得著你這小雜毛來教我么?別以為我不記得了,你的師父、師兄都圍攻過我,今日不把爾等挫骨揚灰,怎消我心頭之恨!” 何至真道:“你若為惡,我殺不了你,終究有人能殺得了你,上天能成全你,也就能毀了你,只有你自律自重,一念向善才可能有好的結果,正邪善惡,只在你一念之間?!?/br> 旱魃雙手向前虛抓,高立成和另一個道士立即全身冒火,慘叫著倒地亂滾,卻無法撲滅火焰,那火就像是從身體里面冒出來的。旱魃叫囂著:“我就是要殺人,誰能把我怎么樣,你再用天雷來轟我啊,來??!” 何至真開始掐訣念咒,旱魃一爪向他抓去,何至真前面的樹木和落葉突然著起火來,但火焰距離他一米多遠,不能靠近他。 旱魃大怒,大步向前走,并從嘴里噴出了一股長長的火焰卷向何至真。這火焰很淡,如火又如氣,巨大的樹身一觸立即成為焦炭。何至真只能停止施法,雙掌往外推,以真氣阻止毒火前進,但是他根本擋不住,毒火緩慢卻堅定地向前鼓蕩。 事到如今,雖然我們的力量有限也只能拼一把了,我正要向前沖,不癲和尚突然大叫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就是我的使命!”說完大步向前,口念密宗咒語,手結不動明王印,平時很有喜感的臉意然也顯得寶相莊嚴。 張靈鳳緊接著說:“我也知道了,我加入隊伍的原因就是為了今天!”說著右手掐了個紫薇訣,以左手托在胸前,肅然圣潔,有觀音那種氣度。 我驚訝莫名,這兩個家伙干什么,難道他們有辦法對付旱魃?對了,旱魃一出,不知要禍害多少人,自然有些神靈預知此事,所以暗中安排了棋子。不癲和尚和張靈鳳貌似偶然加入我們的隊伍,實際上是早有安排,年初我離家時張靈鳳就說過要跟我出外游歷,這足以證明她師父早有預謀,只是連張靈鳳也不知道具體原因。 宇宙是運動的,一切都在變化,雖有軌跡可以預測,卻也有可能出現變數。所以大能者也不敢泄漏天機,不敢提早干預,只能做下預備方案。如果旱魃肯聽何至真的勸告,那就皆大歡喜,預備隊員連自己也不知道身負的使命?,F在旱魃失控,預備隊員就明白自己的使命和責任了。 不癲和尚并不算高大強壯的身體,此刻卻像巨人一樣偉岸,直接走進了旱魃噴出的毒火之中。奇跡出現了,能夠瞬間融金化鐵的毒火,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燒著,更夸張的是不癲和尚直接用雙手抓住了旱魃的兩條手臂,旱魃用力掙扎卻掙不開,這個樣子真的有些搞笑。 張靈鳳只是稍一凝神,手向前一指,天崩地裂般炸響,一道粗大的紫色閃電從天而降,正中旱魃。說來話來,其實沒過多少時間,天上還是厚厚的烏云,這閃電直接就從天空落下來了。 一道閃電剛消失,另一道閃電又來了,我發現張靈鳳根本沒做什么動作,閃電就像是安裝了紅外制導,自動往旱魃頭上落,短短不到一分鐘就有十幾道閃電轟在旱魃身上。 突然一切安靜下來了,旱魃已經被完全擊碎消失了,不癲和尚身上卻沒有任何損傷。我跑過去問他有沒有受傷,他充耳不聞,呆呆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后雙眼一閉向后就倒。 我急忙扶住了他,探了一下鼻息,呼吸均勻穩定,應該沒什么大礙,以前他也有過這樣的表現,做完該做的就昏倒了。我轉頭望向張靈鳳,她略顯疲憊,看起來還是那么樸素,有些拘謹和怯場,已經沒有剛才那種神圣味道。 何至真、馬宗偉、王誠鈞、陸南天、楓羽云都一臉驚訝,大眼瞪小眼。這太不可思議了,連何至真這個“地仙級”的高手都不是旱魃的對手,引兩三次天雷就累趴下。這兩個乳嗅未干的少年,一個是瘋瘋癲癲的假和尚,一個是土得掉渣的小姑娘,難道比何至真更強,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旱魃給滅了? 第三十九章 留一手 何至真先是用防護罩隔絕瘴氣,再呼風喚雨、引動天雷,消耗了大量修為,最后抵抗旱魃的毒火時間雖然短,消耗更加巨大,看樣子已經到了油干燈盡的時候了。除了他只剩下馬宗偉和王誠鈞,其他道士都死了,我們這個隊伍的主要戰斗力已經失去。 燒焦后的大樹還在冒煙,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尸體,有的尸體被旱魃噴出的毒火掃過成了焦炭,再被天雷一震已經蕩然無存。面對這慘烈又悲壯的場面,我們都默默無語,還無法接受失去了那么多可親又可敬的人。為什么紀宗常這樣的好人這么快就死了,江相派、換日門那些壞事做盡的人反而活著? 其實我早該想到了,八大旁門中有一個趕尸門,活動區域就是在湘西一帶,這次宰相約戰于湘西,就是拉攏了趕尸門的傳人,放出了可怕的銅僵來對付我們。 先是毒霧加毒蟲兩面夾攻,然后是幾乎無敵的銅僵(旱魃),這是一個必殺的死局,可能老騙子已經得到了些風聲,所以警告我不要同行?,F在我們雖然挺過來了,高手卻已經死傷殆盡,而宰相等人還沒有露面…… 我說:“我們要立即離開這里!” 陸南天道:“對,敵人肯定就在附近,我們要是不立即離開,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王誠鈞抱著一條焦黑的斷腿,也不知道是不是紀宗常的,這時突然怒吼起來:“要是你們的師父死在這里,你們能不管嗎?” 我們無話可答,剛才要不是道士們拼命擋住銅僵,我們早就死了,現在我們的朋友、同伴和恩人橫尸在地,我們能就這樣丟下跑了嗎? 馬宗偉說:“你們先走吧,我和誠鈞留下來善后?!?/br> 我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段凝芷、張靈鳳、陸南天也不會,就連一向頗為自私的楓羽云也沒有說話,一臉傷感的樣子。 王誠鈞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他還只是個孩子,突然之間失去了師父,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怎能不傷心? 何至真開口了:“人活百年,終有一死,死得其所,雖死猶生。把他們抬到一起火化了,盡快離開吧?!?/br> 老祖宗發話了,其他人當然不能反對,這也是最快最好的辦法。這里交通不便,我們不可能把尸體帶回去,如果一個個挖墳立碑的話,一天時間也弄不完。而且有些人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他們也算是一家人,放在一起燒化了在感情上也能接受。 除了何至真和昏迷的不癲和尚外,其他人都開始行動,把尸體和殘肢集中到一起。何至真盤腿坐在地上,低聲念著什么,開始我以為他是在念經超度之類,也沒放在心后。突然我發現楓羽云靜立不動,凝神傾聽,臉上有驚喜之色,這才留意聽何至真念的東西。 “……若非金液還丹訣,不必空自勞精神,有如迷者學采戰,心心只向房中戀,手按尾閭吸氣咽,奪人精血補吾身,產門喚作生身處,九淺一深行幾遍,寧可求師安樂法,不可邪yin采精血……” 這似乎在說丹鼎門的采補功法是錯誤的,難道他是在指點楓羽云? “樹根已朽葉徒青,氣海波翻死如箭,其他有若諸旁門,尚自可結安樂緣,有如服氣為中黃,有如守頂為混元,有如運氣為先天,有如咽液為靈泉?;蛘咂⑦呎J一xue,執定謂之呼吸根;或者口鼻為玄牝,納清吐濁為返還,口為華池舌為龍,喚作神水流潺潺,此皆旁門安樂法……” 我有些明白了,他是在指點我們練功的心法。旁門中人大多是工匠、藝人出身,沒有正宗的修仙方法,只能用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來練功,如通靈、采補、開頂、養鬼、煉尸、與靈獸同修等等。這些方法并非正道,所以被稱為旁門左道,更有心性不正之人因此走入邪途,害人又害己。全真教為玄門正宗,內丹功法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何至真又是現今全真教資格最老的人,他隨便指點幾句我們也受用無窮。我急忙用心記憶,管他理解不理解,記住了再說。 其他人也都停止了行動,或皺眉,或欣喜,或恍然大悟之狀,都在聽何至真念那似經非經,似詩非詩的話。 “……無為之中無不為,盡于無相生實相,不假作想并行持,別有些兒奇又奇。心腎原來非坎離,肝心脾肺腎腸膽,只是空屋舊藩籬;涕唾津精氣血液,只可接助為階梯;精神魂魄心意氣,觀之似是而實非……聚則成形散則氣,天上人間總一般,縛住青山萬頃云,撈取碧潭一輪月,卻把太虛為爐鼎,活捉烏兔為藥材……山河大地發猛火,于中萬象生云雷……” 他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越來越低,所有人都聽得入神了,都沒去想他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傳經授道,為什么他的聲音變得斷續。直到完全沒有聲音了,我們才醒悟過來,急忙跑過去看。 何至真閉著眼睛盤腿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面帶淡然微笑,已經沒有活人氣息,身體都冷了。 王誠鈞立即跪倒在地號啕大哭,雖然他認識何至真還不到兩天,但無疑何至真已經是他的偶像。突然之間,最親近的師父和最尊敬的偶像都死了,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其他人雖然沒有哭,眼圈都紅了,還有人假裝擦眼晴把快要流出來的淚水拭去。一個人是否值得尊敬,不在于他活了多久,有多厲害,而在于他做了什么?;匚兑幌潞沃琳娴脑?,不難看出他早已知道這一次湘西之行是有去無回的,他知道自己會死,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想要為世間除掉一害。遇到危險后,他絕對有能力單獨逃走,但是他沒有,而是用盡他所有能力保護我們,直到臨終剩下最后一口氣還不忘指點我們,這種精神有誰能不感動? 不癲和尚醒了,也是一臉戚然,低聲誦經,祥和梵唱聲似乎讓我們心里的悲痛緩解了一些。 “我們繼續吧?!蔽覍Ρ娙苏f,馬宗偉是個深默寡言的人,不適合指揮我們的團隊,群龍無首,看樣子接下來要由我拿主意了。 喵太突然大叫一聲,兇狠地盯著樹林里面,做出戰斗姿態。我心里一咯噔,肯定是敵人靠近了。 “快跑!”我低喝一聲,對眾人揮手示意往另一個方向跑,拉著凝芷先跑,現在我要起領頭羊作用。 “我不走……”王誠鈞不肯走,但剛一開口,馬宗偉已經從后面抄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逝者已矣,還活著的人更要珍重自己,才能對得起逝者做出的貢獻。馬宗偉是個實在的人,更能明白這個道理,直接用行動來說話。 我們跑出不過二三十米,就看到了前面有好幾個敵人出現,成扇形向我們包抄過來。其中一個正是在深圳的廢棄廠房交手過的陶然,此人身手高絕,我們這些人綁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遠遠看到他,我就知道這個方向不可能突圍了,立即轉向,連連揮手叫同伴們回頭。 陶然等人也發現我們了,小跑著追了上來。我們往另一個方向沒跑出多遠,遇到了另一隊敵人,好幾個手里拿著獵槍。此路也不通,我們只能再后退。 我們沒有地方逃了,三面都有敵人,沒有敵人的一面是懸崖,結果我們退回到了原先戰斗的地方。罷了,既然逃不了,死也要死在一起,做鬼也要組團,黃泉路上不寂寞。 出現的敵人已經有二十多個,后面還有人出現,這些人中我認出了陸不同、陶然、賈曲,以及幾個曾經交過手的換日門高手,看樣子江相派和換日門的主要人物都到了。 持槍的有七八個人,槍口對準了我們,手指已經搭在扳機上,不需要別人動手,只要這些人手指頭一動我們就要差不多全完了。 到了這個地步,怕也沒有用,我豁出去了,走到了最前面,大聲道:“哪個是宰相,出來說話?!?/br> 陸不同惡狠狠地盯著我:“對付你們還用不著宰相親自出手,除了那個美女全殺了!” “等等!”陸南天大叫一聲,“我們已經沒有機會逃走了,死也要讓我們死得明白吧,誰是宰相,誰是大c,難道你們現在還不敢露面么?” 陸不同道:“這個條子最可恨,先殺了他!” “呯!” 陸南天捂著心臟部位退了幾步,一臉痛苦之狀,接著單膝跪地,身體向前傾,左手撐著地,捂著胸口的右手指縫間有鮮血滴下。 陶然旁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手里拿著一把銀色手槍,舉起槍口輕輕吹了一下:“我就是換日門掌門人,英文名e,人稱大c哥。我太年輕了不像老大是不是?那是因為我已經練成了換日神功,隨時可以換身體,變成女人也不……” 陸南天按在胸口的手突然伸到衣服里面,奇快無比地掏出一把小手槍向大c連續開槍,我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動作,槍聲就響起了。 “呯!呯!呯!” 連續三聲槍響,大c仰身倒下,一臉的震驚和不信。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陸南天還有這一招,他帶了手槍,剛才居然沒有用來射銅僵,換了是別人早就用了。他隱忍不發,果然等到了敵人首腦出現的機會,一舉擊殺。 就在這時,一陣強勁的氣浪沖向敵人,持槍的人都無法睜眼,情不自禁用手擋眼并后退。早已斷氣的何至真有如一只大鳥飛掠過來,快如閃電般戳倒了好幾個持槍的人。 第四十章 生離死別 何至真不是死了嗎,怎么突然又活過來了? 愣了那么半秒鐘我就反應過來了,他剛才一定是假死,試問他沒死,宰相等人怎敢露面?現在果然把最后的敵人引出來了,正好一舉擊殺。 我精神大振,立即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持槍的敵人沖去,馬宗偉、王誠鈞、陸南天也先后撲向敵人。絕大多數拿槍的人武功都不高,此時被強勁氣浪襲擊還沒緩過神來,更是不堪一擊,幾乎都是一個照面就被放倒,不死即昏。 同一時間,陶然、陸不同等五六個人都向何至真撲去。這些人都是修為深厚,武藝高強的敵方精英,僅一個陶然就曾經力敵紀宗常、馬宗偉加上神力附體的我和不癲和尚,實力之強可想而知。但此刻他們都是被何至真一掌打飛,或撞在樹上,或遠遠飛出摔在地上,口噴鮮血,筋斷骨折,驚叫聲夾雜著慘叫聲。 有幾個敵人見勢不秒,轉身逃跑,我迅速抄起一把獵槍扣動了扳機,一個敵人應聲倒地。緊接著一聲槍響,陸南天也開槍了,敵人中槍但繼續往前跑,沖進樹林看不到了。 “啪”的一聲震響,何至真凌空翻身,落回了他原來坐的地方,依舊盤腿不動,閉著眼睛,剛才他站的地方則站著另一個人。 我大吃一驚,什么人能一招就把何至真打飛?看向他的臉時,我不由得心里一突,這人臉上戴了一張京劇臉譜面具,把整張臉都完全遮住了。雖然這個面具與我那次在夢中見到的宰相面具不同,但是那種感覺卻非常相似。在夢里我只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說不上面具人哪里眼熟,現在真正面對他,熟悉的感覺變得清晰,我絕對見過這個人! 我本能地舉槍想要開火,眼前一晃他已經到了我面前,獵槍劇震脫手,我身不由己向后踉蹌跌倒。凝芷驚呼一聲,急忙跑過來扶住了我,實際上我只是像觸電了一下,那一瞬間全身無法自控向后摔,摔了一跤之后就沒什么事了。 這時馬宗偉向那人撲去,卻被那人抓住手臂,“咯”的一聲擰斷,再一拳打飛,重重撞在一棵大樹上,落地已經不會動了。 陸南天舉槍扣動了扳槍,但槍響時面具人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緊接著他和王誠鈞都滾跌出好遠。只是一眨眼之間,形勢又逆轉過來,面具人身手高絕,敵方一些受傷不太重的人爬了起來,重新拿起了槍,而我們這邊非死既傷,還能站著的只剩下我、段凝芷、張靈鳳、不癲和尚,都是沒什么戰斗力的。 我很震驚,面具人顯然就是宰相,實力之強令人驚怖,心機之深更是無與倫比。如果他跟著其他人一起出現,何至真就會對他發出雷霆一擊,陸南天也會以他為目標開槍,此刻他址有八九已經死了。但是他勝券在握了居然還不現身,直到何至真耗盡了真氣,陸南天的殺手锏也用完了才出來。 更讓我驚懼不安的是,我的夢已經應驗了,那么夢里的情況會不會出現?自從那次噩夢之后,我就對他有一種無法擺脫的恐懼,因為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不能與他對抗,但是我又必須面對他。 宰相掃視全場一眼,向何至真拱手鞠躬:“道長修為深厚,德高望重,實為當今道教泰山北斗,在下江湖末學,常恨無緣識荊,今日得見道長鶴顏,何幸如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