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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三從四德好難在線閱讀 - 第17節

第17節

    有哪個官員經得起盤查?

    平陽侯世子落在御史臺手中,半分通融包庇的可能都沒有,他是武將,平日里最看不上言官們一副沒事放嘴炮的德性,仗著家世爵位沒少奚落,再加上他meimei當眾辱罵御史……新仇舊恨加一塊兒,御史臺哪兒能輕易饒過他!

    安彭祖倒也沒多嘴硬,御史臺證據確鑿,他百口莫辯,更何況讓人收買戶部暗中截下一兩件莊皇后貼身物品的事,的確是他干的,如今他被削官除爵,貶為庶人,到底沒有判他坐牢或者行刑。安彭祖便將所有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言道此事皆是他一人鬼迷心竅所為,與宮中娘娘和平陽侯都毫無干系。查出來的其他事,如私自挪用軍餉、縱使家仆在外驕縱欺人、收受賄賂等……

    安彭祖咬咬牙,一應全扛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里十分清楚,保全平陽侯府就是保全了自己。只有父親仍然把持軍中,重兵在握,深受帝王倚重,meimei和他才能安然無恙。

    更何況,meimei如今被貶,但依然是宮里貴人,未嘗沒有重獲盛寵的時候,再說還有皇子傍身,皇上總要顧念一份情意!

    待得父親得勝班師回朝,meimei再奪恩寵……便是他安彭祖翻身的時候!

    官員傾軋,一道道參平陽侯府的折子被皇帝留中不發,然后收攏好命人快馬加鞭送往邊關,隨行的還有御史臺,喝問訓斥平陽侯罔顧圣恩,居功自傲!

    很快,平陽侯親自上書自辯,言道自己年事已高依然鎮守邊關,數年無法回家,對家中子女管教疏漏,實在是有罪云云。他內心十分惶恐,深知治家不嚴之罪,望圣上重罰……字字飽含獨守大漠風霜的凄苦,以及子不教親之過的悔痛。

    皇帝冷笑著將折子摔在地上:“他這是擁兵自重!瞧瞧他都寫了什么?莫非朕還要感激涕零,因為他替朕守著邊關抵御外賊!所以朕對他的家事就得胸懷廣大包容過錯?只怕有一天這龍椅換上他來坐朕還得對他三跪九拜呢!”

    路公公連忙跪下,顫巍巍地勸道:“圣上息怒……”

    皇帝沉著臉,沾墨書寫:“卿言之有理,戍守邊關數十年,近些年更是家都顧不上!然卿既言老矣,思家心切,朕準解甲歸田……”

    寫完,皇帝看著手中奏章凝眉,許久長長嘆了口氣,將折子丟給路公公道:“燒了吧!”

    隨后,皇帝臉色陰沉地重寫道:“其子早已成家,其心不正,與卿何干?卿乃朝中老將,為百姓守衛國家……”

    皇帝寫完將筆扔在一邊,疲憊至極地捏了捏眉心,啞聲道:“發出去吧!”

    路公公恭敬說是,收拾著桌案,輕聲勸道:“侯爺手握重兵,乃朝中第一大將,必能明白君恩浩蕩!陛下批了一晚的奏章,先歇歇吧!”

    皇帝若有所思,忽然出聲道:“路通,你覺得皇后如何?”

    路公公有些摸不著龍心,只得慎重回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寬宥端正,乃天下之母的典范?!?/br>
    皇帝嘆了口氣:“這些年她助朕良多,一心為國為民,大盛有此皇后,方能內無憂患!只看她為朕的兒女所做一切,便可看出她的心胸!”

    路公公笑道:“四殿下自來一應用度和二殿下一樣,公主們也很仰仗娘娘!”

    “是啊……”皇帝面色淡淡,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第二日上朝,便頒布了旨意。平陽侯教子不當,罰俸三年,除一品侯爵,貶為平陽伯,降三級留任!

    安氏目無尊卑,恃寵而驕,且為人刻薄,驕狂蠻橫,心狠手辣……無才無德,難以行教養之職,自今日起,五皇子盛舒焰交由皇后撫養,無諭不得安氏與五皇子私下相見!

    天氣依然冷冽,宮里的風似乎都比外頭多帶了逼人寒氣,讓人無端冷到了骨子里。所幸今日太陽高掛,總算給這陰冷的天氣,增添了一絲溫暖。

    瑤華宮依然是富麗堂皇,珠宮貝闕,只是少了以往驕奢的面容,竟顯得凋零荒涼起來。

    瑤華宮偏殿,安貴人自從遭到貶斥,便移出主宮,內設擺件按制由內務府管理,自然不復往日的精致奢華,就連身邊服侍的宮人,以往的親信皆被處死,余者重罰之后發往內廷司,現在的人全是新面孔,安貴人連個得力的親信都沒有,真正被困在高墻之內,孤立無援。

    莊皇后緩步進了殿內,姿態端莊地在上首坐了,屋子里嘩啦啦跪了一片,只余中間倔強立著的安貴人,突兀站著,雙眼滿是仇恨。

    蓮蕊柳眉一豎就要張口訓斥,莊皇后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不知皇后娘娘大駕光臨有何貴干?娘娘向來以慈悲面孔示人,若讓外頭知道娘娘耀武揚威前來,在臣妾面前以勢壓人,恐對娘娘聲譽有損!”

    莊皇后絲毫不理安貴人的冷嘲熱諷,端著茶盞卻不喝,淡淡笑道:“這話奇了,meimei尊為貴妃,本宮尚且沒將你看在眼里,如今你貶為貴人受困于此,又哪里值得本宮冒著寒風前來?”

    安貴人臉色一僵,俏臉含霜,她之所以如此痛恨莊皇后,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一直以來,莊皇后都高高在上,絲毫不將她放在眼里,無論她做什么,有多受寵,莊皇后始終冷淡理智不曾失態,仿佛在她眼中,你就是個跳梁小丑……哦,不,不對!應該說莊皇后眼里從不曾看過她,仿佛她不配成為對手,不值得費心思針對!正是這般赤.裸裸的忽視,才讓向來驕傲的她無法忍受!

    安貴人心氣難平,都是侯府嫡出,誰受到的寵愛重視也不小,同樣位居后宮,莊氏尊為皇后自然貴不可攀,可她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同樣有兒子,她的孩子還更受寵,她年輕,她更受寵,她知情識趣……她有哪點比不上莊延青!

    莊皇后仿似沒看到她的怨恨,淡淡道:“本宮前來,無非是問些五皇子的日常,往后焰兒就要在本宮身邊,本宮自然要細心照料,你是他的生母,應該最清楚不過……”

    莊皇后每個字都如一把刀,狠狠剜在安貴人的心上,瞬間鮮血淋漓。

    安貴人惡毒地瞪視她:“害子之仇,奪子之恨,我安卉林與你不共戴天!”

    莊皇后一雙冰雪似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慢悠悠地開口:“事到如今,你還真以為這些都是我做的?你有多少皇子,與我何干?你當真以為就能動搖我的地位?”

    安貴人恨恨看著她,恨不能撲上來將她咬死。

    莊皇后嘆了口氣:“想必你心里有數,只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問問自己,自你入宮以來,本宮何曾苛待過你?”

    是,是不曾苛待!可你那赤.裸裸的無視,就是對她最大的諷刺!

    莊皇后淡淡繼續道:“害你流產的真兇,你自個兒清楚,甚至引導你拿了我的東西陷害我的人,你也明白是誰,翠竹也是你平陽侯府安排的……至于我,我只不過是明哲保身,翠竹不得不死?!?/br>
    戶部趙侍郎被革去官身,全家流放千里永不回朝……趙侍郎是大皇子的人,三皇子和大皇子近日來往頻繁,共同籌備春闈,難保不是敬妃一早拉攏了母家不顯的大皇子!

    安貴妃憤恨哼道:“即便如此又如何?最終受益良多的,還是你!”

    莊皇后微微一笑:“有人想讓我倆斗個兩敗俱傷,她好從中漁翁得利,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安貴人忽然開口:“那現在呢?你告訴我這些,無非也是想讓我和她爭個你死我活,你好坐山觀虎斗罷了!你的用心,和她一樣險惡!”

    莊皇后不以為然地笑起來:“你這樣想也行!但是你得問問你自己,是否咽得下害子之仇,奪子之恨!就算沒有我這番話,真相如何你也心知肚明,我不過是讓你更清楚罷了,免得你被蒙蔽,白費一腔心血,得不償失!”

    安貴人瞇了瞇眼:“你若想幫我,就把孩子還給我!”

    莊皇后搖了搖頭:“你怎么會認為我是想幫你?五皇子是皇上親自下旨交由我撫養的,就算我想還給你也沒辦法!不過你可以放心,只看阿煊如此出息,就該知道我絕不會虧待焰兒!”

    安貴人頹然嘆氣,寄人籬下豈能和在自己生母身邊一樣?饒是面上莊皇后一視同仁關照有加,可背地里呢?

    孩子在她手里,就等于將自己的王牌交給了她,以后便要受制于人……

    安貴人想起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心中是一波又一波滔天的怒焰。

    “現如今我被禁足,根本沒辦法再和她斗?!?/br>
    莊皇后看著她,慢慢笑起來:“那你要盡快重獲圣恩了,不然過幾個月宮里進了新人,你的機會就更小了!”

    安貴人把持后宮和莊皇后針鋒相對多年,自然不是輕易可以打倒的,聞言冷冷一笑:“這點,不勞娘娘費心!”

    ☆、第25章 上元節

    正月十五上元節,一大早傅懷淑就命人點亮家廟燈燭,吩咐下人掛了大紅燈籠,才往老太太處匆匆敢去,與姐妹們一起陪老太太用飯。

    上元節這天難得青年男女可以肆意出游玩樂,傅懷淑傅清揚早就接到了盛舒煜的帖子,邀她們一道去護城河邊看雜戲。

    傅懷淑和盛舒煜在后頭慢慢走,傅清揚卻是閑不住的,早扯著盛舒煊一路躥進了人群,戰車、舞獅子、跑旱船……伴隨著人們大聲喝彩,熱鬧非凡。

    路邊自有小販早早擺起了攤,精致的花燈讓人目不暇接,才子佳人以燈相約,于河畔并肩緩行,小孩子追逐打鬧,吵嚷笑罵,一派安樂盛世。

    傅清揚人實在太小,一不留神就失去了蹤影,盛舒煊無奈,怕她跑丟,只得一路緊緊相隨,盛舒煜端著皇子身份,傅懷淑自恃閨秀矜貴,都不愿在人群里擠來擠去,便只能著急地遠遠看著。

    傅清揚很想去看雜耍,奈何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厚厚人墻,她只能在外頭干巴巴聽著一聲又一聲的喝彩,正著急地蹦來跳去,猛地腰上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

    傅清揚短促驚叫一聲,只聽底下傳來頗為惱怒無奈地叱罵:“閉嘴!扶穩了!”

    傅清揚眨巴眨巴眼,眉開眼笑地揪著盛舒煊的發髻,站在少年單薄的肩膀上,搖搖欲墜往人群里望去。

    盛舒煊憋得臉色通紅,雙手緊緊握著傅清揚胖藕似的小短腿,馱著個人本就辛苦,偏偏傅清揚還不老實,看到高興處不是狠揪他的發髻扯得他齜牙咧嘴,就是扭來扭曲大聲喝彩沒個消停,氣得他恨不能將人給扔出去!

    所幸傅清揚還算有點良心,看了沒多會兒便察覺到腳下rou肩搖搖欲墜,當機立斷地下來,一本正經地開口:“煊哥哥身份尊貴,清揚剛剛冒犯了!多謝哥哥體貼meimei!”

    盛舒煊似笑非笑地瞪著她:“踩著我的時候也沒見你客氣!meimei不必介懷,誰讓meimei個頭實在矮小呢!”

    傅清揚撇撇嘴:“玩了這么久也餓了,我請四哥吃東西怎么樣?”

    盛舒煊挑了挑眉:“喲,可了不得了,meimei居然請我吃飯,那我必須賞臉多吃點才不辜負meimei情意!”

    真是油嘴滑舌沒個正經!

    傅清揚默默腹誹,帶著他七拐八拐來到個小店門口,揮揮手大度地道:“四哥愛吃什么餡兒的,隨便點,別客氣!”

    盛舒煊嘴角抽搐:“合著找了半天,你就請我吃湯圓?”

    “湯圓怎么了?”傅清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今個兒是上元節,自然要吃湯圓的,而且別看這家店不起眼,他家的湯圓皮薄餡足,軟糯可口,別提多好吃了!”

    盛舒煊實在不愛吃甜甜膩膩的東西,興趣缺缺地支著下巴道:“那隨便吧,和meimei一樣的來一碗好了!”

    等兩人吃飽喝足了,才覺得跑了大半天實在是累,晚上還要打起精神參加宮里的上元節活動,便找到另外兩人,一起打道回府了。

    盛舒煜臉色有點不大好看,打量著小臉紅撲撲的傅清揚,劈頭蓋臉地訓道:“真是八輩子沒見過熱鬧的!一撒手就躥沒了影兒!人多又雜,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跑丟了怎么辦?”

    傅清揚立馬裝出一副可憐相,眼淚巴巴地瞅著他:“我知道錯了……這不還有四哥跟著我嘛!”

    不提還好,一提盛舒煊立馬躺槍。

    “還有四弟!都這么大了還分不清輕重嗎!”盛舒煜炮火轉移,對著他更加不客氣,“不說給meimei們做好表率,還跟著一起瘋!你看看你,哪里有皇子的模樣,又哪里像個哥哥!”

    傅懷淑忍不住撲哧一笑:“表哥別氣了,他們倆活潑了點,好容易出來玩一回兒,難免有些忘形!”

    盛舒煜嘆了口氣,摸了摸傅清揚的腦袋,溫聲問道:“晚上要進宮,花燈可備好了?”

    傅清揚松了口氣,乖巧地笑著點頭:“表哥放心,一早就準備妥當了,還是我親手做的呢!”

    盛舒煊看得一陣牙酸,湊上來一臉求摸頭的表情:“二哥怎不問問我?就知道關心那丫頭!”

    傅清揚連忙伸出小手摸摸他的狗頭,安撫道:“不吃醋,不吃醋,二哥最關心你了!”

    盛舒煊臉色一黑,捏著她的爪子重重揍了兩巴掌解恨。

    姐妹倆回去梳洗一番,用了些點心,便隨著華老太太一起乘了馬車進宮。

    宮里每年上元節都非常隆重,不僅有皇家特制的煙花炮竹在城樓上燃放,以示普天同慶與民同樂,還搭建奢華燈塔,上頭每盞花燈都寫著燈謎,更有連對作詩、放河燈等等一系列活動。

    來參加的人都帶著一盞花燈,精致無雙,更鑲珠嵌玉,華貴奢靡。

    天色已暗,眾人便點亮花燈互相攀比賞玩,一時夜如白晝,熱鬧非常。

    華如玉拎著一盞小巧的玉兔燈盞,笑著打量她們一眼,問道:“兩位meimei的燈呢,莫不是沒有準備?”

    傅清揚嘻嘻一笑:“在丫頭手里拿著呢!玉jiejie的燈好生精美,玉兔的兩只眼紅得可真好看!”

    可不是,那兩只眼用上好的紅玉鑲嵌,里頭燭光一照,紅彤彤剔透無比,煞是精致。

    華如玉笑了笑:“我剛剛可看到壽陽長公主家的表妹了,她手里提著的那盞蓮花燈才真正精美!薄瓷燒制,底下的綠葉可是上好翡翠磨出來的,難為她費了這般功夫?!?/br>
    壽陽長公主年前才剛剛隨駙馬回到帝都,華如玉說的這位表妹,如今才十歲,自小被寵得跟眼珠子似的,很有幾分嬌蠻任性,才回帝都幾天,便到處都是她活躍的身影。

    壽陽長公主生了三個兒子,才得了這么一個女兒,寶貝得不行,又有父兄嬌寵,便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傅懷淑抿嘴一笑,拉著meimei道:“表姐快去坤儀表嬸跟前吧,皇上一會兒就來了,咱們也得入座了!”

    沒多久皇上攜著莊皇后而來,身后跟著幾個妃嬪公主。

    莊皇后鳳冠華服,手里提著一盞怒放的牡丹花燈,更襯得人如牡丹,雍容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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