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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烏夜啼(網絡版)在線閱讀 - 第2節

第2節

    陸焉卻道:“人養在娘娘宮里恐遭人非議,圣上回宮之前,不如就扣在東廠?!?/br>
    喻貴妃頷首,“你說的不錯,曹得意,且養著那小賤人,她若是想不開咬舌自盡,本宮不怪她,只先扒了你的皮?!?/br>
    陸焉為難,“娘娘,柔儀殿,坤寧宮都好說話,只碧溪閣,恐怕不妥?!?/br>
    “你且看管著,別叫那個魔星再鬧出事來。萬事等圣駕回宮再做定奪?!鼻r舒嬤嬤挑了簾子從內堂出來,她便沒心思再管旁人,“我兒如何?”

    舒嬤嬤回道:“娘娘放心,高熱已退,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顧太醫說再吃幾貼藥,養養身子,不日便好?!?/br>
    她雙手合十,要拜謝天地神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老天有眼,保佑我兒平安康健?!敝灰徽Q?,又變了臉色,“任你是誰,敢害我燧兒,本宮便要你的命!”

    夜至三更,陸焉才同曹得意一同退出春和宮。曹得意仍是憤憤不平模樣,嘴里咕噥,“主子霸道,宮女也蠻橫,這京城里郡主國公咱家見得還少?哪一個有那一位囂張跋扈?仗著太后娘娘寵愛,就連貴妃娘娘都敢不放在眼里,她那哪里是打小人的臉,那打的是娘娘的臉面!”

    陸焉只背著手往前并不答話,春山落后半步,回道:“咱們宮里這位可是太后嫡親的外孫女兒,國公府的姑娘,不說人上三代是開國功臣,就是現在,景大人可還鎮守在西南,封疆拓土。她呀,甭說動手,就是打死了個把宮奴,也不過是一句話輕輕揭過。年前侯府家奴的事你忘了?生生叫半夏姑娘拿鞭子抽死,那可是…………半句好話都沒有?!?/br>
    曹得意執意要充胖子,“東廠辦案,誰敢阻攔?”

    春山嬉笑道:“東廠?東廠就不是奴才?曹公公見著貴人主子便不必行禮?大人且看開些?!?/br>
    曹得意道:“我可不是委屈我自個兒,只看這幾日那活祖宗還不知要鬧出什么花樣,屆時陸大人心煩,小人也可代勞,橫豎這委屈受一次是受,多來幾次也無妨?!?/br>
    陸焉仍不接話,行至岔口,扔下一句“就此別過”旋即轉身。曹得意留在原地氣悶氣虛,等到不見人影才敢啐一口唾沫,“呸!什么玩意兒!”

    春山跟著陸焉,一路竊笑,“瞧,馬屁拍在馬腿上。曹純讓還活蹦亂跳呢,他干兒子就要另攀高枝,嘖嘖,自以為天底下就他一個精明人兒呢?!?/br>
    第二日出奇地靜,前去湯泉山的信使回報,太后知曉此事,原要提早回宮,但皇上執意留下。各宮主位參不出圣意,依舊念經的念經,聽戲的聽戲,喻貴妃抱著兒子恨得牙癢癢,柔儀殿淑妃的血燕照例每日一盅。禮部侍郎趙賢智一家進了詔獄,叫人打斷了手腳,毒瞎了眼,卻打不斷一身鐵骨,一門三代半句話不肯吐,案子上到西廠案臺,陸焉扶著杯蓋撥開碧螺春,緩緩道:“等不來三法司會審,沒有證據,就讓他們現造,閹黨也好,謀逆也罷,要的是誅他趙賢智三族的罪名。毛仕龍那起子錦衣衛最擅長這個,以后趙家的案子不必再來報我,事情辦砸了,錦衣衛自己擔著?!?/br>
    “是,小的領命?!笔淙ネ忾g傳話,春山上前來回,“義父,柔儀殿徐昭儀搭臺子唱《大破天門陣》…………小的方回了淑妃娘娘,可淑妃娘娘說那是她自己個愿意,娘娘也管不了。貴妃娘娘氣得腦仁子疼,叫趕緊地把人弄下來,甭唱了?!?/br>
    一上午,茶才喝第一口。江南上供的新茶,各宮主子那還未來得及送,先進到他手里,這殊榮這富貴,天底下獨一份?!鞍研煺褍x近身伺候的人領走,太監宮女伺候不好娘娘,讓娘娘悶著了,通通送去浣衣局當差?!?/br>
    “是,小的這就去辦?!?/br>
    “回來?!贝荷秸?,聞聲再轉過頭來聽訓。

    陸焉道放下茶盞,慢悠悠問道,“碧溪閣怎么樣了?”

    “小的正要稟義父,郡主……早飯午飯都沒進,說是嫌咱們送去的吃食不合胃口?!贝荷阶聊ブ@原本是小事,貴人身子經不住餓,到了晚上,自然是要用飯的。

    “嗯——”

    復又端起茶盞,低眉瞧著碧綠葉片,似是深思。

    不多久石阡又回來,“義父,毛仕龍求見?!?/br>
    毛仕龍七尺來高,兩扇門寛,滿臉的絡腮胡,飛魚服也脹得緊緊,一頭東北棕熊似的闖進來,光都遮得一干二凈。見著陸焉反是擠出一臉諂媚,陸大人前陸大人后,殷勤切切。陸焉本不愿與他多周旋,但他從袖中掏出一段錦帛來,攤開血淋淋一片,是趙賢智血書陳情,列出西廠閹狗筆筆罪狀,觸目驚心。

    毛仕龍道:“原以為他認罪伏法,自書罪狀,誰知道…………”抬眼看陸焉,

    依舊神情冷冷,一言不發。

    不料他忽而輕笑,“毛大人有心,本督在此謝過?!?/br>
    毛仕龍以此表忠心,他豈有不收的道理,只不過這趙賢智是茅坑里的石頭,食古不化,又臭又硬,多留一天,后患無窮。

    夜里用晚餐,陸焉突然問,“郡主用飯了嗎?”

    春山答:“還未,聽半夏姑娘說,郡主要絕食?!?/br>
    陸焉愣了愣神,放下手中象牙筷,不自覺嘴角上彎,“鬧絕食嚷嚷得闔宮都知道的,也就見著這一位?!苯恿舜荷竭f過來的錦帕擦了嘴角,起身道,“你隨我去碧溪閣?!?/br>
    到了院門前,半夏早早就來迎,這一次嘴甜得很,夸得春山都臉紅。無人通報,徑直領了陸焉進內室。屋內燈明香暖,庭中蓮花紋三足鼎里不知燃的什么香,一股子暖融融春意,叫人一顆心酥酥軟軟,甜到骨子里。

    他行禮,她先抬手,免了這虛禮。依舊是散著頭發,斜斜靠在窗臺,罩衫松垮垮披在肩頭,暖榻上一方梨木案幾,一盞茶一本舊書,懶洋洋沒骨頭模樣。半瞇著眼看他,“陸大人,可真不巧,回回都讓你瞧見我衣衫不整的樣子,怕是要嚇著陸大人了?!?/br>
    陸焉道:“是臣不會挑日子?!?/br>
    景辭似乎很是同意,一只手捏著書脊,就著澄亮的燭光看書,懶得多話。

    屋內靜了一靜,陸焉垂目,望著她裙邊灑金流云紋,一兩銀子一尺的雪緞讓她拿來做襪子,裹著一只手掌大的小腳,玲瓏纖細。

    腳踝上套一根紅線牽的銀鈴,原是宮里的老嬤嬤為拘束姑娘家行路相想出的法子,套在她腳上,卻驀地勾人。

    沉沉悶悶,她是急性子,忍不了,打破沉默開口問,“陸大人深夜前來,有何貴干?”

    陸焉挪開眼,目光又落在她端茶的右手上?!奥犅効ぶ魑缚诓患?,臣特來問問,宮里供給可有短缺,臣即刻去辦?!?/br>
    景辭瞧他一眼,撇撇嘴說:“龍井蝦仁,龍井用的是前年舊茶,內務府藏了幾年?一等二等還是三等?鮮蝦運上來路途幾日?早就不新鮮。百草羊rou羹腥氣太重,碧玉白菜半點味道沒有。還有紅玉粳,糯得黏牙,如何下咽?”

    陸焉伸手為景辭添了茶,低笑道:“郡主恕罪,是內務府無能,今后微臣定要整頓。只是春和宮進的食材同碧溪閣本無二,絕沒有一二等之分?!?/br>
    景辭卻不領情,直言道:“同江南小吏的女兒一般用度,這話叫我家老夫人聽了,可得哭上一場?!?/br>
    春山在門口聽出一身虛汗,四下瞧了瞧,只想推到院門外去。

    “臣笨嘴拙舌說錯了話,郡主恕罪?!?/br>
    “豈敢豈敢,階下之囚,哪敢談其他?!?/br>
    ☆、第3章 狡猾

    第三章狡猾

    門外,春山壓低了身子捧進來一碗熬得nongnong的荷葉粥,周圍布置著三只小碟,紅綠白不同色的菜式,精致可愛。景辭雖未依言扎扎實實餓過這一天,但也只進了些點心,大晚上的見了這些小東西,肚里的饞蟲一個個的都不老實,勾得人兩眼發直,卻又要故作正經地撇開眼去,裝出個端端正正讀書樣。

    陸焉看著,眼底浮起幾分笑意,挽起袖子凈了手,一頓加餐一一擺在她身前小幾上,拿起竹筷說:“臣伺候郡主用飯?!本稗o似是踟躕,偏著頭,皺眉想了想,放下書扶著引枕要下床。軟底繡鞋就在橫欄處,陸焉比白蘇手快,蹲下伸來,一手提起紫金緞面繡鞋,一只手扶住她細細腳踝,套進鞋里,嫻熟妥帖。

    一抬頭卻見她撐在床沿,身子前傾,這一歪頭,瀑布似得長發都落到右肩,一雙亮晶晶的眼眸映著他一瞬間的倉惶與怔忡,片刻變笑開了,依舊是往常模樣,往常笑容,伸手虛扶在她背后。

    景辭卻不踏腳,依舊笑意融融地望著他,“陸大人,這頓飯我不敢吃,等太后回宮我可是要去哭上三五個時辰的,萬一讓你們看管起來這幾日,沒清減個三五斤,反倒養成大胖子,到時哭起來還有誰信?陸大人別著急,明日呢——照例我還要病上一場,找喻貴妃討幾棵人參靈芝燉湯喝,娘娘不給,我就得以死明志,放心放心,我戲碼多著呢,不在乎這一場兩場,只等我上吊的時候陸大人撥冗來觀禮就行?!?/br>
    這話她說得輕松,仿佛仍是在同陸焉談今年的茶明年的桑,不過家常。

    她不哭,太后哪有由頭查辦喻婉容。人人都有既定角色,人人都在做戲,誰比誰輕松?

    陸焉倒也不急,扶著景辭起身,誠心勸誡,“主子身體不適,那便是底下宮人伺候不周,郡主身邊雖說都是定國公府的家生子,但入了宮,還需守宮里的規矩?!?/br>
    景辭坐在妝臺前,略偏了頭瞧他,“那我這廂先謝過陸大人,她們自小跟著我,憊懶慣了,交由陸大人調教調教也好。只不過這陣子我得自己疊被穿衣,夜里害了風寒,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如此一來,我這病還不知要拖多嘗時日,要吃多少人參,遭多少罪?!?/br>
    陸焉道:“郡主放心,臣定將她們調教妥帖再來見主子??ぶ魅舨涣晳T旁人,臣自當留在碧溪閣,伺候郡主起居?!?/br>
    抬手,幾個小太監便進門來拿人,景辭手里的象牙梳啪嗒一聲擲在桌上,猛然站起身來瞪著陸焉。

    陸焉略略低頭,視線落在她衣擺,“宮里的規矩如此,郡主勿怪?!?/br>
    “吃飯!”景辭咬咬牙,這是針尖對上麥芒,誰猜到他半分不讓,“倒要看看這是不是黃金米瑤池水熬的粥,非喝不可?!?/br>
    陸焉從善如流,“微臣伺候郡主用飯?!?/br>
    景辭這廂胃里氣鼓鼓,吃什么都沒意思,草草喝了兩口便擱了筷子了事。陸焉立在一旁,問:“郡主不再進些?天大的事擱在近前,也不能同自己作對?!?/br>
    景辭瞄他一眼,原想說見了你便飽了,眼珠子一轉又換了笑臉,“有陸大人秀色可餐,又何須食人間五谷,我多看你兩眼便什么也不必吃了?!?/br>
    春山背后一個激靈,只怕義父氣著了,要殺人屠城。

    陸焉接過帕子,擦了手,目光落在桌邊收拾碗筷的白蘇身上,淡淡道:“臣惶恐?!?/br>
    但凡伶俐人都能聽出來,督主大人話里的慍怒,可偏偏還有人要往槍口上撞,探過身來,頂著一張粉嫩面皮,笑嘻嘻說:“我原是食不知味,見著陸大人才好些,看來今后我可缺不了陸大人?!?/br>
    陸焉低垂眼瞼,恭恭敬敬,“臣惶恐,明日自當伺候郡主用飯?!?/br>
    景辭這才笑開了,烏亮亮的眼珠盯著陸焉,瞧他怒極再忍的樣子,好不快活?!靶辛?,都撤了吧,今日我得早早休息,養足精神,明日等著賞陸大人綽約風姿,可餐秀色?!?/br>
    “臣告退?!标懷傻皖^,依舊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樣,令人參不出喜惡。

    半夏端一盆溫水來,嘀咕說:“郡主,您明日不會真要等陸大人來伺候吧,奴婢看陸大人臉色,可嚇人得緊?!?/br>
    忍冬道:“聽說但凡落到西廠的人手里,便沒有一個能全須全尾地出來。曹純讓都比不上這一位,心狠手辣?!?/br>
    半夏道:“奴婢瞧陸大人生得極好,倒不像如此狠毒之人?!?/br>
    景辭伸手去掐半夏的臉,“怎么?你這小妮子還看上人陸大人了?回頭把你賞給他做對食你樂意不樂意?”

    半夏忙不迭躲開,“您這說的什么呢?我這不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再說了陸大人這個活潘安也未必看得上奴婢?!?/br>
    忍冬倒有幾分憂慮,“奴婢只怕此番得罪了陸大人,往后叫他拿了錯處,怕是…………”

    “不怕,任他有天大的本事,卻也越不過佛祖的五指山?!本稗o換了睡衣,躲進被子里, “且等著吧,等圣駕回宮,還不知道他陸焉能活幾日?!?/br>
    快天亮的時候她燒的渾身guntang,迷迷糊糊聽見白蘇支使半夏去請太醫,又說半夏同院外看管的太監起了爭執,一時之間誰也出不去。她想要睜眼,眼皮卻有千斤重,掙扎少許又睡暈過去。再醒來時許太醫正診脈,說些風邪入體,理當疏風散熱的老套話。

    景辭撐著身子想起來,外間大約是聽見動靜,撩起床簾,一手撈住她后背要將她扶住,而她燒得不省人事,前塵舊事都忘腦后,順勢便倚在他懷里,guntang的額頭貼著元寶領外一截裸露的皮膚,燒得人心慌。

    “勞許太醫先開方子?!彼Ц哂沂?,讓她靠得舒服些,白蘇想來搭手幫忙,他道,“不必,你隨許太醫抓藥?!?/br>
    “是——”白蘇一番猶疑,抬眼望了望床上半夢半醒的景辭,咬咬牙退了出去。

    陸焉適才低頭看懷里的人,巴掌大的小臉燒得通紅,似飲烈酒,醺醺然望著他,又似望向遠方,“陸焉,我這回可是真病了?!币膊环Q陸大人了,委委屈屈小模樣,像個半大的孩子。

    陸焉拂開她額上碎發,冰涼的指腹滑過她熱燙的肌膚,說不出的熨帖,“臣知道,許太醫已經去開方子了,郡主安心睡下,醒時吃幾帖藥就好?!?/br>
    景辭皺眉,嘟囔道:“我頭疼得厲害……”

    他似乎是略嘆了一聲,細不可聞。扶著她躺回床上,一雙慣常殺人的手,骨rou勻稱,瘦長有力,輕輕按揉著她的左右太陽xue。本以為被伺候得舒服了,能靜上一靜,未幾她閉著眼仍嘀咕,“你原就是我的人,升了官就擺起譜來,伺候不好照樣拉你下去打板子?!?/br>
    陸焉的手頓了頓,繼而答:“是,臣該死,郡主恕罪?!?/br>
    似笑非笑模樣,外間的風都停了停。

    晌午前內務府管事的太監都到碧溪閣小書房里回話,期間景辭醒過一回,進了些湯水,白蘇瞧左右無人,低聲同景辭說:“奴婢在太醫院等許太醫抓藥,讓錦衣衛肖總旗攔下了,問說郡主的病況如何,想是榮大人聽見風聲,著急了罷?!?/br>
    景辭飲茶漱口,問:“你怎么說?”

    白蘇道:“奴婢回肖總旗說郡主已無大礙,過幾日便好?!?/br>
    “嗯?!?/br>
    她的婚事,年前被太后指給了永平侯次子榮靖,現領南鎮撫司一職,正五品,掌本衛法紀,兼理軍匠,責承皇帝禁衛。近年北方無戰事,錦衣衛正是武將鍍金的好去處,南鎮撫司又不似北鎮撫司執掌詔獄,得罪的人不知凡幾??梢娪榔胶铍m辭官養老,但仍可說是人情練達,老謀深算。

    到底是多事之秋,老狐貍都進洞休養,懶得趟這渾水。

    “你扶我坐起來些?!?/br>
    白蘇抽了兩個厚實的墊子塞在景辭腰后,一面理被角,一面說:“才出太醫院的門,奴婢又遇上黃進良,馨嬪娘娘也差人來問,郡主的病要不要緊,還問太后幾時回宮,有話沒有?”

    “三jiejie還是同往常一樣,耐不住性子。問的不是我的病,反是找我要解藥。柔儀宮里搜出來臟東西,她怕被牽連上。也不看看這一下子抓了多少人,真要算起賬來,宮里恐怕連個燒水洗衣的人都沒有了。急什么呢?就在我屋后挖的寶貝,喻貴妃不也還好吃好喝地供著我么?!?/br>
    白蘇道:“奴婢也是如此說,郡主正病著,旁的事情管不了,請黃公公稍安勿躁?!?/br>
    景辭道:“說得好,晚上那帖補藥就賞你了?!?/br>
    “奴婢可要不起,郡主且仔細喝了吧,早早好起來,等圣駕回宮,還有的忙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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