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論功行賞，歷來都要憑著斬殺敵軍人頭，才能計數，事后報功，也要根據實際砍了多少人頭進行點驗之后，才能論功行賞，這乃是大明為了控制軍將們在外作戰的時候，亂說大話，虛報戰功，而設定的一種控制策略，但是這個策略，卻也導致了很多弊端。

    一是官兵出去打仗，有時候畏敵如虎，不敢與之交手，但是事后卻又怕上面追究，于是為了應付差事，便濫殺無辜，殺良冒功，現在這種情況非常普及，可以說是招致普通百姓深惡痛絕。

    另外官軍就算是在與敵交戰之際，一旦殺傷敵軍的話，許多當兵的為了搶人頭，事后領功，正在戰場上，便會不聽號令，亂糟糟的跑去哄搶敵人人頭，以至于很多時候，剛剛還占據優勢，卻因為爭搶人頭，自亂了陣腳，以至于被敵人反撲，最終反倒喪失了優勢，導致了作戰失利，這種情況也非常普遍。

    還有如果是幾支不同隸屬的官軍協同作戰的話，戰場上為了爭功，往往你爭我搶的去砍人頭，造成貽誤戰機不說，甚至于最終導致內訌的情況都屢見不鮮。

    所以人頭在這個時代，對于很多軍將來說，都是相當搶手的東西，特別是正兒八經的敵軍人頭，更是讓這些人趨之若鶩，這可是代表著他們的戰功，有了這些人頭的話，可以讓他們平步青云，起碼保住目前的地位沒有問題。

    現在李三提出來想賣叛軍人頭，這對呂知縣來說，無疑也是具有相當誘惑力的，因為現在他鎮守北門，也需要人頭來證明他的功勞。

    而這些人頭這個李三很顯然并不看重，因為他是一介平民，除了拿人頭領點賞錢之外，想要博取一個出身，是有一點難度的，很顯然李三和劉不同，對于博個出身的事情，并不看重，所以想要拿這些叛軍人頭，換點銀子。

    現在寧海州這邊，為了抵御叛軍攻城，提振守城軍民的士氣，趙知州前天已經公開懸賞，在城內貼出告示，宣布但凡任何人，只要砍下一顆叛軍人頭，便可以獲得五兩銀子的賞錢，如果是叛將的人頭的話，可以賞銀十兩。

    這個懸賞要說高也不算太高，但是也不算太低，對于平民和小兵來說，還是具有相當誘惑力的。

    今天早晨叛軍試探性的進攻北門，被李三率人打死了幾十個，這幾十個人頭，可是相當不錯的收獲，就算是拿去換成賞銀，起碼也值個二三百兩銀子了。

    但是李三這家伙，似乎并不滿足只用這些人頭，一個換取五兩賞銀，他居然想要販賣掉這些人頭，換取更多的銀子。

    現如今官府已經公開賞格了，要是有人想要這些人頭的話，那么肯定要出更多的銀子才行，雖然價錢有點貴，但是呂知縣相信，肯定還是有人會想要這些人頭的。

    花點錢買人頭，雖然要破財，但是比起殺良冒功，事后被揭發出來，顯然要安全很多，還是相當值得的。

    故此現在估計想要人頭的人，還真就不少，其它幾門，目前叛軍沒有攻上城墻，所以就算是射殺了幾個叛軍，尸體也都在城外，守軍也不敢下去砍人頭。

    所以目前為止，據他所知，還沒有人拿到叛軍的人頭，如果這一仗下來，守住了城池的話，那么事后論功行賞，手頭沒有人頭的人會相當吃虧。

    好在他這會兒因為西山村鄉兵在，已經不缺人頭了，而且據李三剛才所說，似乎他很有把握，在西山村那邊，應該還有不少叛軍人頭，這么多人頭他可吃不下去，他也不需要太多，幾十個人頭對他來說就夠了，最多湊個一二百個，足矣。

    可是萬一要是西山村那邊叛軍人頭足夠多的話，那么他肯定是自己吃不了的，那么也不妨讓同僚分潤一下，起碼事后這些人肯定要承他的情。

    這種事雖然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說出去讓人知道的話，可能會受人把柄，可是在這時候，卻也沒太多人關心這個事情。

    于是呂知縣沉吟了一下之后，看看四周沒人，干咳了一聲，小聲問道：“不知李壯士想要賣多少銀子一顆人頭？”

    第六十九章 陳光福的郁悶

    李三琢磨了一陣，壞笑了一下說道：“當然是越高越好，小的覺得，誰要是出價高，就給誰最好！但是一顆人頭起碼也要二十兩銀子吧……”

    入夜之后，果真西山村派來了兩個斥候，把西山村那邊今天的戰況告知了李三，李三聽罷之后立即便笑的合不攏嘴了。

    將近三百顆叛軍人頭，二十兩一個，起碼能換六千兩銀子，這六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拿去在人販子手里面買嬌滴滴的姑娘，起碼也能買好幾百個，如果拿去換糧食的話，就算是現在山東這邊糧價奇高，一石糧食足足要三四兩銀子，這六千兩銀子，起碼也能換一千多石糧食，夠養活不少人，不短的時間。

    呂知縣那邊這時候也已經派人，私下里把李三愿意出賣叛軍人頭的消息散了出去，牟平縣城之中，一些軍將還有鎮守其它城門的當官的一聽，都頓時來了興趣。

    于是入夜之后，便紛紛派人私下里跑到北門關廂之中，找李三商量，購買叛軍人頭的事情。

    這些人不差錢，最怕缺的是軍功，眼下既然人頭可以買得到，就算是有些人不愿意花錢，可是也怕萬一其他人花錢買了，到時候他們臉上無光。

    于是這些人便都來找李三洽購人頭事宜，三百多顆人頭，除了給呂知縣留下了五十顆之外，其余的一夜之間，便被人訂購一空。

    暫時因為叛軍還沒有退走，西山村那邊的人頭暫時不太方便冒險運到城中，于是這些人便先交訂金，預定下人頭，只待叛軍退去之后，便立即去找劉不同提貨。

    劉不同和吳勝天，為了這件事，也都樂的是合不攏嘴，原來打仗殺人，砍下人頭，居然還能賣出這么好的價錢，這可是意外驚喜，白發了一筆橫財。

    有了這些錢之后，他們就不再需要萬事都讓上面朝這邊撥發銀子了，他們憑著人頭的買賣，就能就地解決一部分，估摸著這消息傳回去，肯定也會讓上峰很滿意，他們幾個主事之人，少不了會受到表揚，這以后在海狼之中升官的日子，估計就不會太遠了。

    于是他們趕緊派人，跑去冰面上，把一些沒有砍的人頭都砍了下來，小心翼翼的運回來，堆積起來，現在天寒地凍的，一個個人頭都凍得跟石頭一般，根本不擔心它們會腐爛變質，這些看上去呲牙咧嘴猙獰到了極點的人頭，原來讓人看上去還很不舒服，可是現在再看，卻讓人感覺到順眼多了，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再說姓萬的叛將逃回叛軍大營，把白天在西山村兵敗，幾乎全軍覆沒的事情對陳光福說了一遍，陳光福一方面是當場震怒不已，一方面也感到震驚的厲害。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西山村，居然擁有如此戰力，他派去的姓萬的家伙，雖然本事一般，但是以前也算是在東江鎮那邊，跟著他出生入死，身經百戰了，手下雖然帶去的多是一些后來收編的叛軍，并不算是核心精銳，可是畢竟其中不少人以前是東江軍舊部，各個都見過陣仗，絕不是一般山東兵那樣好對付的。

    可是這么五百兵馬，過去西山村，一戰下來，居然被西山村的團練給打了個全軍覆沒，這種事實在是讓陳光福想不通。

    特別是聽了姓萬的回來稟報，說西山村的鄉勇手中，拿著一種極為犀利無匹的鳥銃，可以百步之外，打死身披甲胄之人，這種話陳光福根本不相信，他豈能不了解鳥銃的性能，就算是魯密銃，也絕對不可能在百步之外，把披甲之士給打死。

    可是姓萬的哆哆嗦嗦，把當時的戰事情況說了一遍，一口咬定說這是真的，包括護著他逃回來的幾個親兵，也都一口咬定，這絕對不假。

    但是他們的話還是招致了其它同僚的無情嘲笑，在那些叛將眼中，這姓萬的是滿嘴跑舌頭，所說的根本就是屁話，鳥銃要是能百步之外，就把披甲之士打死的話，那么以后仗就別打了，誰能架得住這種鳥銃厲害呀！

    所以在他們眼中，姓萬的肯定辦了蠢事，才被西山村的團練鄉勇給打的慘敗，這家伙回來這么說，肯定是想要推卸責任，他們白天也確實隱約聽到西山村那邊，傳來了一串串的銃聲，但是他們卻根本不信，姓萬的說的是真的。

    陳光福作為這次過來的主將，雖然也不信姓萬的手下所說的事情，可是卻還是有點疑神疑鬼，首先他感覺，西山村那邊的團練恐怕是不簡單，一般的大戶人家或者是大村大莊之中的團練鄉勇，裝備都很差，雖說也能搞到一點火銃，甚至是小炮，可是卻很難搞到很多鳥銃。

    畢竟鳥銃乃是軍隊裝備的東西，價格高，流出散落到市面上的數量并不多，可是這西山村，今天已經被證明了，他們手中擁有大量的鳥銃，起碼有兩三百條以上。

    西山村的那個姓劉的大戶，到底是什么來頭，怎么可能弄到這么多鳥銃？難不成這家伙，背后有什么超級后、臺不成？于是他立即派人去俘獲的當地人哪兒打聽有關劉不同的來歷。

    不多會兒工夫，便有人回來稟報，說這個劉不同雖然是山東人士，但是以前卻并不在這寧海州，只是去年才回來，據他自己所說，他數年前去福建廣東經商，發了大財，現在想要回鄉置辦一些產業，去年回來買下了西山村大量的土地，并且花錢建起了西山村的莊墻，還在養馬島買了相當多的土地，在養馬島也立起了土圍子。

    據說他手頭豢養了幾百名家丁和鄉勇，這些家丁鄉勇很是彪悍，初來乍到不久，便壓住了本地的很多地頭蛇，還殺了不少試圖找他麻煩的地痞無賴，以至于現在提起西山村，當地人都不敢去招惹這姓劉的。

    而且這姓劉的行事詭異，自去年開始，就一直在西山村那邊開設粥棚施粥，倒是結了不少善緣，但是他私下里，卻大量收購孩子女人，特別是女人，一批批的從人販子手中買回去，然后用船運往南方。

    說明這廝可能是個生意做的很大的人販子，但是到底他是做什么的，沒有人說得清楚，只知道這家伙很有錢，非常有錢，而且手頭有很多糧食，這段時間收容了大批難民，并且還能把他們養活。

    陳光福聽罷之后，再結合今天派出的一批手下，去試探性的攻打北門關廂失利的事情，腦袋頓時覺得有點大，心道老子怎么這么倒霉，偏偏攤上來打牟平縣，碰上了這么一塊滾刀rou。

    雖然這西山村是絕對的一只大肥羊，可是眼下看來，這只肥羊，弄不好并不好吃，而且弄不好這西山村還是一頭猛虎，稍有不慎，搞不好還會被他咬一大口。

    今天他派了五百人過去西山村，結果差不多全軍覆沒，另外派去攻打北門關廂的，也死傷不少，他不清楚鎮守北門關廂的是什么人，但是根據敗退回來的手下所說，北關廂那邊鎮守的官軍，手中也有很多犀利異常的鳥銃，打的又遠又準，而且還狠，這北關廂和西山村有沒有聯系？陳光福也猜不到。

    眼下他的情況很尷尬，雖然他帶來了兩千人馬，但是這才兩三天工夫，就損失慘重，眼下憑借著他的這點兵力，已經不太容易攻下牟平縣城了。

    牟平縣城這次他過來之后，感覺到這里的守軍，似乎抵抗的意志很強，特別是北門今天一戰之后，其它各門抵抗的力度也在加強。

    他眼下僅剩下了一千多人馬，想要再攻下牟平縣城，已經不太可能，所以陳光?？紤]了一下之后，也沒敢擅自再帶兵去西山村報復，而是派出了快馬，令其立即趕回登州，向坐鎮登州的李九成求援。

    他令跑回去報信的人，把這邊西山村的情況著實向李九成稟報清楚，讓李九成這次盡可能多給他派一些援兵，并且拉來兩門重炮，唯有這樣，他才有可能報這一箭之仇。

    在派走了報信之人以后，陳光福下令，繼續封鎖包圍牟平縣城，并且避開北關，專門攻打其它幾個城門，就算是佯攻，也起碼要對牟平縣城內的守軍保持壓力，使之始終處于緊張的狀態。

    接下來的大約十天之中，其它幾個城門戰事激烈，但是唯獨北門這邊，卻風平浪靜，叛軍始終不敢攻打北門，這讓李三頗為郁悶。

    可是其它幾個城門那邊的守軍，卻對此叫苦不迭，每天都嗷嗷叫的告急，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叛軍攻克一般。

    趙知州等當官的，這些天緊張的要死，生怕有城門頂不住叛軍的進攻，于是便想起了鎮守北門的西山村團練。

    趙知州有心想要把這些西山村的悍兵們當成他手頭的直屬預備隊，充當救火隊員，哪兒戰況緊，就派他們去哪兒頂上去。

    第七十章 再犯西山村

    可是趙知州忽然想到了當初和劉不同的協議，加之這些西山村團練似乎來路不明，并不是那么好相與，他只得晚上又派人潛出城，去往西山村那邊，跟劉不同直接商量，想要請在縣城北關協守的西山村團練，能在必要的時候，也幫幫其它幾個城門的忙。

    劉不同現在賣人頭，賣的很爽，心情也相當不錯，北門那邊的家伙們整天閑著沒事干，其它城門打的倒是算熱鬧，這么看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于是便和吳勝天商量了一下之后，同意了趙知州的所請。

    但是劉不同還是留下了一些后手，他同意趙知州在必要的時候，請鎮守北關的西山村團練鄉勇到其他地方協守。

    但是每次調動的人員不能超出一半，最多也就是一百人，最好每次調用五十人，不能把他們當騾子使喚，必須要讓他們得到充分的休息才行，另外具體指揮還是要讓李三那幾個家將自行負責，要有人對他們擊殺的敵軍專門點數，逢戰必須要根據記錄，論功行賞，而不是必須要拿回人頭才算數。

    趙知州聽罷之后，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誰讓他現在有求于人，而且這幫西山村團練鄉勇，也確實厲害，手中的鳥銃實在是著實很犀利，這牟平縣城能否守住，還真是要看他們這些西山村團練的了。

    如此一來，接下啦的幾天之中，李三終于有仗打了，幾乎每天都會按照趙知州所請，派出一個排，跑去別的城門一帶，戰事激烈的地方進行應援。

    這么一來，叛軍可就倒了霉了，他們發現這些天，他們不管集中兵力，去襲擾任何一個城門，都會招致城墻上一通火銃噼里啪啦的亂射，被打死打傷不少人手，搞得他們士氣大跌，以至于接下來陳光福都不敢輕易再派人去襲擾各大城門了。

    直到十多天之后，又一支兵力達到兩千多的叛軍援軍，出現在牟平縣城外，叛軍的士氣才重新得以提振了起來。

    叛軍的兵力在得到了援軍增援之后，達到了三千多人，另外加上近期他們在附近裹挾的那些民壯，收編的一些土匪以及亂軍，還有自發來投的一些遼東人，使得叛軍在牟平縣城外的總兵力膨脹到了六七千人之多。

    當然其中能戰的也就是主力那三四千人，和一千多收編的悍匪以及亂兵，另外兩千多人，多是被強行裹挾的民眾，只能給他們當炮灰使用。

    這次領兵過來的是李九成手下的一個親信，叫張濤，也是曾經的東江軍舊部，以前是一個把總，現如今叛軍搖身一抖，這廝居然成了副將，一時間囂張的不得了。

    在他領兵前來之后，立即叫囂著開始攻城，但是陳光福卻還急著西山村給他的那一箭之仇，以目前他們糧秣不濟，最好是先拿下防御相對薄弱的西山村，獲取大量糧秣之后，提振了士氣，再攻打堅固的牟平縣城不遲。

    那張濤聽罷之后，認為這話倒是也有道理，牟平縣再說也是個擁有完善城墻防御的堅城，攻打縣城肯定沒攻打一個村寨容易，而據當地人所說，西山村里面要糧食有糧食，要女人有女人，還有幾千難民。

    如果他們先打下西山村，并且攻下養馬島的土圍子的話，那么除了可以獲得大量糧秣之外，還能抓到不少女人，好好的享受一下，同時還能裹挾幾千難民，給他們當炮灰用。

    打下西山村，顯然是個不錯的買賣，于是張濤也點頭答應了下來，并且氣勢洶洶的拍胸脯保證，這次他親自領兵過去，攻打西山村和養馬島土圍子。

    商定之后，叛軍也不再猶豫，當即便分兵兩處，陳光福繼續坐鎮牟平縣城外，而新來的張濤，則負責領兵攻打西山村和養馬島土圍子。

    張濤率領了一千多手下叛軍，其中有近五百都是東江舊部，戰斗力相當不錯，另外還帶了數百新在本地收編的悍匪，又拉上了七百多裹挾的難民，呼呼隆隆的便朝著西山村開拔了過去。

    他們這邊一動，西山村便立即收到了斥候傳回的消息，警鑼聲再一次響徹了西山村上空，一隊隊海狼步兵，還有新編的鄉兵們，紛紛在軍官率領下，沖上了寨墻。

    這一次敵軍來勢洶洶，兵力很多，而且目標并不只針對西山村一處，而是準備要連土圍子也一并攻占。

    所以包括在土圍子鎮守的兵力，這一次也都動員了起來。

    土圍子之中難民聽聞有數千叛軍，要來打他們的養馬島土圍子，頓時便有點亂了套了，但是這種混亂持續時間并不長，便被在這里坐鎮的海狼軍官給彈壓了下去。

    一個海狼的軍官爬上土圍子中間的一個高臺，朝著一個銅皮大喇叭大聲對土圍子里面的難民們吼道：“你們全都聽清楚了，誰敢再亂，便以通敵治罪！立即拖出去殺了！所有女人孩子，全部立即回到你們的地窩子里面呆著，男人之中除了青壯留下，按照原來的編制，聽候吩咐，其余閑雜人等，也全部退入土窩子里面呆著，任何人在不聽號令情況下，在寨中亂竄，殺無赦！

    大聲喧鬧的！殺無赦！胡亂在土窩子之間亂串的，殺無赦！試圖叛投叛軍的，殺無赦！現在都有，立即行動，半柱香之后，若是還有人不尊號令，就給老子殺了！奶奶的，你們緊張個屁！老子們在前面頂著，只要老子們還有一個活的，就不會讓叛軍攻進來！

    除非老子死光了，你們愛咋地咋地！只要老子們還有一個喘氣的，你們就屁事沒有！……”

    那些土圍子里面的難民們一聽，既感動又緊張，感動的是這些西山村家丁鄉勇們，居然說出只要他們活著，就不會讓他們這些難民受到叛軍禍害，緊張的是他們怕鄉兵頂不住叛軍，讓叛軍攻入土圍子之中。

    可是現在他們受到西山村鄉兵們的保護，自然也只能聽鄉兵們的吩咐，于是亂哄哄的場面立即便被壓了下去，閑雜人等一股腦都被趕回到了他們的土窩子里面呆著，僅剩下了事先甄選出來的三百多個青壯男子，作為第二梯隊輔兵，在土圍子之中，運送彈藥弓箭，以及提供熱水，搶救傷員等事情，同時也負責控制整個土圍子之中的那些難民，監控他們，讓他們不得亂動。

    三千左右的叛軍，沒多久便在張濤的率領下抵達了西山村外面，張濤勒住馬韁，定睛朝著西山村以及隔著幾百米遠的冰面上的養馬島土圍子望去，臉上帶著一臉的狂妄，還有不屑。

    在觀看了一下西山村以及土圍子之后，張濤也沒發現有太過特別一些的地方，只是村子的寨墻，和土圍子的土墻，似乎結構有點奇怪，并不是修的一道直的寨墻，而是彎彎曲曲有突出，也有地方凹陷，他也沒看出這么修筑寨墻有什么好處，更沒有看出來個所以然。

    但是他還是聽了那姓萬的千總，把這里的情況介紹了一下，據說這里的鄉勇手中有很犀利的鳥銃，很不容易對付。

    聽了姓萬的千總這些介紹之后，他倒是做了一些準備，讓人去從附近攻破的村寨之中，弄來了一批門板床板，或者是八仙桌之類的東西，交給手下那些打頭陣的土匪亂兵，另外還讓大批被裹挾來的民眾，準備了亂七八糟的布袋木板柴捆之類的東西，布袋就地在外面裝滿冰雪。

    這天氣挖土是挖不動了，冰雪裝到布袋之中，填實了之后，也可以充當沙土使用，填埋村子外面的壕溝，柴捆的作用一樣，除了可以防箭擋銃彈之外，還能填埋溝壕，打通進攻寨墻的通道。

    另外他還在來之前，準備了幾十副梯子，供手下亂兵使用，越過溝壕之后，把梯子架在寨墻上，攻打寨子。

    可以說他自認為，他的準備工作已經做的相當充分了，只要他動手，那么西山村對于他來說，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另外他為了這次拿下西山村和土圍子，還準備了一樣大殺器，那就是這次他從登州城帶來了五十個炮手，另外還加上一門重一千五百斤的紅夷大炮，這會兒他也一并拉來了一門，在他眼中，連城池都架不住紅夷大炮轟，別說小小的西山村了，只要隨便轟兩炮，那么西山村里面的人肯定就嚇尿了。

    所以他這次過來，信心滿滿，志在必得，只等著享受攻下西山村之后，從里面起獲的那些漂亮女人了。

    以前他們在東江鎮跟著毛帥做事的時候，日子過的清苦，后來毛帥被袁崇煥所殺，他們心懷不滿，加之東江鎮內部分裂，整日里兵將們都在勾心斗角，攻來殺去，再也不復以前的那種團結，他們這些人在東江鎮看不到希望，也無以立足，只得逃回了山東這邊。

    但是到了這邊之后，那些山東人，橫挑鼻子豎挑眼，對他們是百般的刁難，百般的不待見，恨不得把他們都宰了，孫元化雖然待他們還算不錯，可是也僅僅如此罷了，并未讓他們享受到太多的物質，而且孫元化御下雖然不說很嚴，可是畢竟他們在這里也不敢輕易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