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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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心系他的,曾委身于他的,都與他無關了。 今日之后,哥哥不會再來什剎海,會守著江宜室過日子,會潛心于公事。幾年后,不出意外的話,會得到前世裴奕的權勢,成為朝堂呼風喚雨的人物之一。 對于葉世濤來說,家室、權勢是他余生的支撐,不需再有女子裝飾他的生活,不會再有百無聊賴的光景。 這就夠了。 遐想間,孟宗揚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葉潯笑了起來。 昨晚與裴奕商量了讓孟宗揚、柳之南碰面的事,裴奕無所謂,她高興就好,默許了柳之南隨太夫人賞燈的事。 葉潯的目的,是讓柳之南如愿,也是讓裴奕少一個爭來斗去的對手。她知道裴奕不在乎這些,可既然那個人是柳之南的意中人,又何苦走到那一步。即便前世聽聞的一切只是兩個男子做的表面文章,也是能免則免吧。 常年做戲,太累心;不是做戲,更累心。 她要求不高,來日孟宗揚與裴奕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前世兩人掀起的腥風血雨,至今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自然,皇上依然會采取制衡術,默許別人與裴奕、孟宗揚爭個高下,那不要緊,不是與柳家人有關的就成。 孟宗揚命護衛傳話,請裴奕過去喝兩杯。 葉潯笑著擺擺手,“你去吧,我自己看看景致?!?/br> “去去就回?!迸徂让詈酌o衛過來,叮囑幾個人留心些,轉去孟宗揚所在的船只。 葉潯專心看著過往船只上的男男女女,果然如昨日所料想的那般,不乏達官顯宦的親朋好友,昨日在宮中見到過的幾名貴婦、閨秀,也來湊趣了。 是因此,什剎海往日在人們心中的幾分風塵氣息,消散于無形。 她只是好奇,今日這盛景是誰起心營造的,便招手喚李海來問。 李海笑笑的,“夫人別問我,去問侯爺吧?!?/br> 葉潯驚訝不已,“你是說……是侯爺的主意?” 李海仍是笑,卻不再含糊其辭:“別人便是有心也不行,船只都是侯爺的,船家也只聽咱們府里的人吩咐——自然,知道這些的人滿京城不過三兩個。這邊是早就開始籌備了,倒是沒想到,侯爺竟沒事先告訴您?!?/br> 葉潯一時語凝。他不但事先沒告訴她,便是帶她過來,給她的感覺也是因江宜室的話才臨時起意。 她轉頭看著眼前一切,想到了進正月之后他的話:“初一到十五大概都不得閑,十六吧,我陪著你過?!?/br> 當時沒放在心里,這才恍悟。 若是她出于好奇詢問,他恐怕提都不會提及。 看著他返回來的身影,她心海暖意涌動。 夜色有些深了,水面上卻越來越熱鬧,船只甚而擁堵起來。 葉潯念著他明日還要早起,太夫人也不好熬到太晚,便提出返回。 裴奕也是考慮到太夫人,點頭帶著她們原路返回。 柳之南與孟宗揚已遙遙見過了,于她,此行目的不過如此,自是不再留戀此處美景。 回到別院,幾個人各自回房歇下。 葉潯幫裴奕更衣時,問他:“怎么也不與我說一聲?” 裴奕一聽就知道是李海把自己賣了,笑道:“不過是吩咐幾句的事而已,甚至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前去觀看?!彼行┑钟|什剎海,他是知道的,只是手里實在沒別的好地方。 “有你陪著,去哪兒都愿意?!彼χ曀?,“也不需做出這樣大的排場?!?/br> “只是偶爾為之?!彼麛堊∷硇?,“你我在一起共度的第一個春節,總該讓你記住點兒什么?!?/br> “你這偶爾為之,我會多年不忘?!彼吹退蓊?,踮起腳尖,吻上他雙唇。 ☆、第75章 他含著笑意擁緊她,加深這個吻。 他心中最悅目最動心的一道風景,永遠都是她在他面前綻放出孩童般澄澈燦爛的笑顏。 很多時候都希望,讓她過無憂無慮的歲月,讓她一生不被世俗困擾羈絆。 而那只能是個偶爾想象的幻夢。 成婚是攜手度過余生,是將彼此的過往、未來相溶于一體,是愛戀與瑣事交織在一起的歲月,絕非不理智地相互縱容。 他明白,她亦如此,甚至比他還要明白,根本不需要他縱容。 但偶爾還是希望能給她一份喜悅,哪怕是浮光掠影,能讓她自心底展顏一笑就好。 在這晚之前,他并不能篤定她會自心底沉浸其中,畢竟從相識算起,到現在還不足一年光陰,了解她一些性情、喜好,卻非全部。 唇齒交錯間,呼吸膠著到一起,他將她打橫抱起安置到拔步床上,期間順手放下簾帳,熄了燈光。 煙花爆竹到此時還在燃放,光影透過玻璃窗蔓延入室。 他無暇顧及,利落地除掉橫亙在彼此間的障礙。 她卻勾住他,反轉彼此身形。 他欣喜之余,難免意外,“今日怎么想開了?”這是他喜歡的姿態,卻是她總抱怨費力不討好的姿態。 “這是看在你對我還算不錯的份兒上?!比~潯語帶笑意,沒正形地摸了摸他的下巴。 他隨之笑開來,“行啊,也看看你有沒有長進?!?/br> 葉潯扯扯嘴角。成婚至今,他已是手段高超,自制力又極強,她哪兒比得了。不過是隨著耳鬢廝磨的光景久了,少了一份羞澀,多了幾分隨意。 她跨坐在他身上,身形緩緩下沉時,忙里偷閑地吻了他眉心一下,“我沒長進又怎么了?不是還有你善后呢?” “說的對?!迸徂鹊氖诛L情無著地滑過她勾人的曲線,扣住那一把小細腰。 不論是體力還是耐力,葉潯都比不過他,所以從來是半途而廢。今晚情形略有不同,可以說是有長進了,也可以說更糟糕了。最蝕骨最磨人的坎兒上,她撐不住了,氣喘吁吁地伏在了他身上。 裴奕狠狠吸進一口氣,不輕不重地拍了她俏tun一下,反身讓她身形落在床上,強勢地進退起落。 她已全然情動,雙腿鎖住他yao桿,越來越用力。 他進退兩難,索性將她雙腿架在肩頭,恣意頂撞著,氣息越來越急促。 “……裴奕……”葉潯緊緊環住他頸部,抽著氣喚著他的名字。 氣息絲絲縷縷縈繞在他耳畔,發顫的語聲低啞嬌媚。他別轉臉,摩挲著她微啟的唇瓣,以舌尖描摹著美妙的唇形。 酸軟酥麻彌散至四肢百骸,她抬了抬腰肢,在最玄妙亦最難熬的時刻來臨之前,手覆上他下顎,吻住他雙唇,將自己的申荶、他隨后而至的一聲悶哼封鎖于唇齒之間。 葉世濤與江宜室還流連在外,坐在船艙內飲酒談笑。 比起葉潯始終記得哥哥是從哪里開始變成禍害的心思不同,對于江宜室而言,什剎海只是葉世濤消磨時間的地方之一。 如果想知道京城有哪些消遣的好去處,問葉世濤就行了。說白了,如果江宜室因為以前葉世濤去過哪個地方就心存芥蒂,也真不用在京城里住下去了——只要叫得出名號的地方,葉世濤都去過。 江宜室比較好奇常年留在這里的幾名女子如何維持生計,問道:“前來這里的人,若是與她們閑談對弈,要給她們多少銀兩?” 葉世濤失笑,“這幾個人都有積蓄傍身,不需過銀錢,不少人只是趨之若鶩地送她們一些金貴的物件兒,她們看著誰順眼才會讓誰登船收東西,相識久了以朋友相稱?!?/br> “難怪?!彪y怪能夠長期留在這里,官員官差都放任自流。江宜室又有了新的問題,“別人說起她們,都說她們是待價而沽,可只你就認識她們三兩年了吧?就沒有愿意把她們幾個收到身邊的人?” “待價而沽?”葉世濤搖頭,“待價而沽的女子也有,到了這里很快就被人領回家中了。常年停留的這幾個不同,只是愿意留在這里,晚上看看花紅熱鬧?;蚴窃缧┠昃鸵研挠兴鶎?,或是前朝慘案中幸存下來的名門閨秀?!?/br> “是這樣啊?!苯耸彝腥粗?,“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她們與你說的?” “嗯?!比~世濤也不瞞她,“有一陣我常來與她們下棋么,熟悉之后,她們也說說以往一些事?!?/br> “只是熟悉嗎?”江宜室笑笑地看住他。 “只是熟悉?!比~世濤坦然對上她探究的視線,“你放心,她們的意中人都是叱咤風云的人物,還看不上我。至于我,真把她們當棋友,說是朋友也行?!?/br> 江宜室不滿地撇撇嘴,“下棋不找我和阿潯,卻到外面找棋友?!?/br> “阿潯總做繡活,哪兒有時間搭理我。至于你……”他笑,“你那時一碰面就讓我奮發圖強考個功名,我恨不得看見你就溜之大吉?!?/br> “也是,那時我是太絮叨了,你也不跟我說好好兒說話?!苯耸蚁肫鹨郧?,總是有點兒沮喪的。怎么把日子過成了那樣的? “我不對,行了吧?”葉世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自罰一杯?!?/br> “都有不對,都要改?!苯耸液翢o芥蒂地笑著,“但是往后不準來這兒了?!?/br> “自然不會再來,除非是陪著你?!?/br> 江宜室看一眼外面美不勝收的景致,滿足地嘆息一聲,“真不知誰的意思,煙火、孔明燈、花燈有水映照著,實在是太美了。你猜往后會不會成為什剎海一個習俗?” “不會?!比~世濤看得出,這一晚不論是誰的主意,都只是讓人一飽眼福盡興而歸,毫無借機牟利的意圖。而若發展成習俗,這兒怕是沾染銅臭氣。第一次這大好的撈錢機會都放棄了,日后更不可能。要做到不可能,只能杜絕再有下次。 之所以篤定,也是因為從開始就懷疑是裴奕的意思,今日聽說他與太夫人、阿潯、柳之南同來,幾乎能確定了。 但籌劃此事的人都不欲為人知曉,他自然也沒必要提及。 夫妻兩個散漫地說著話,江宜室時不時地陪他喝一口酒,不知不覺,天色已晚。船只靠岸,兩人改乘馬車,返回附近的宅院。 江宜室酒量不佳,一兩杯酒就能醉,好在酒品不錯,醉了不吵不鬧,只找地方睡覺。正如此刻,不自知地拱到了葉世濤懷里,睡得酣甜。 葉世濤把她裹到懷里,指尖滑過她秀雅的眉眼,瑩潤的臉龐,心頭平寧,只覺安穩愜意,低下頭去,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于他而言,這柔弱的女子如今意味的是一個家。 以往他以為,自己的家應該是在一個風景宜人并且讓人有歸屬感的地方,一度想過遠走他鄉,去尋找那個能讓心魂平靜下來的地方。 其實不是的。 家是讓人溫暖、心安的一種感受,是妻子就能給予的,不論在何處。 翌日,早朝上,皇上正式宣布重新啟用錦衣衛,并當即下了幾道旨意,將幾名合意的官員調入錦衣衛各司其職,其中包括葉世濤。葉世濤的官職為錦衣衛指揮僉事。 文武百官大多數是大眼瞪小眼,心里反對這一舉措的人氣得不行——有這么辦事兒的皇帝么?招呼都不打就決定了,人選也提前找好了,就不能讓百官斟酌之后再下旨?誰贊成你這舉措了? 可皇上是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是絕不會收回的,再不贊成也沒法子。都到這地步了,說什么都沒用,只能腹誹自己命苦,趕上了這么個獨斷專行的帝王。 轉過天來,孟宗揚接到旨意,一如皇上之前允諾的,他搖身一變,成了皇上跟前的二等侍衛。既然長期在宮中行走,他想再偷閑躲懶是不可能了,平日晚間歇在宮里的班房,每十天休沐一日。 前程有了轉折,日后要準備的就只有終身大事了。他只要一得閑,就琢磨著請誰去柳家幫自己提親。因為離皇上太近了,打起了別的主意:要是皇上隆恩,給自己和柳之南賜婚該多好?這樣一來,誰想搗亂或是反對都不行。 剛好,這天皇上見孟宗揚心不在焉的,隨口問道:“想什么呢?” 孟宗揚正巴不得皇上問起,如實笑道:“回皇上的話,臣正琢磨著終身大事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