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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聞緩緩松開手,那盈滿一捧的鮮紅色液體順著她的手指落下,滴滴答答的滲入“心境”之中,驟然漫開一片猩紅。 而這片漫開的猩紅,最終止于一雙草鞋。 一雙自己納的,看上去十分簡陋,卻合腳的草鞋。 沈聞抬起頭來,看著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久違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求心?!?/br> 雙目失明的僧人雙手合十,血池于他的腳下,緩緩往回收,最終又回歸了這片“心境”之海最初的模樣。 只是。 沒有了繚繞不絕的霧氣。 “阿彌陀佛?!?/br> 僧人不發一言,唯有吟誦佛號。他只是睜著那雙沒有光彩卻依舊溫潤的眼睛,微笑著看著沈聞。 葬劍之所,最終埋葬了無數的痛苦和執念,這些未曾消散的,對于浮世凡塵的眷戀叫囂塵上,最終聚集在一起,變得扭曲,淪為了對一切的詛咒和憤恨。 此乃大地獄。 此乃無垠苦。 沈聞和它們纏斗了這么久,對于他們的本體也有了一個明確的認知。 或者說,她在這一瞬間,理解到了自己不想離開這里的緣由。 原本她只是想把這里當做一個練級的地方,用來進一步深化自己的劍技,好在之后的論劍之中能戰勝西門清越,然而,她現在卻覺得自己挺渺小的。 她依然是帶著這種心思,混跡于這片地獄之中,但是心態卻變了。 少女睜開了眼,一邊的妙法突然覺得自己眼前的沈聞周身煥發出一種通透澄澈的氣場。她伸手握住了懸停在自己面前的“無名”,看著聚攏為一條鐵銹色毒蛇的斷劍殘片——上頭繚繞著代表死者執念的黑氣。 沈聞緩緩舒了一口氣,嘴角揚起了一個微笑:“我現在,只覺得內心十分舒暢?!?/br> 她握著無名,就像是來時一樣,單手對著這世間的一切行了一個佛禮:“這些時日以來,多謝諸位前輩了?!?/br> ——這地獄,該空了。 擺在她面前的,沙漏狀的法器“咔吧”一聲,出現了一道裂紋。 …… 此刻的萬刃海,沒有人注意到葬劍淵之下到底發生了什么。 善溪作為妙法的代理人,擠在一群家主和掌門之間,只覺得渾身都不得勁,尤其是當他注意到伊力木身邊跟著的人居然是鳩摩晦之后,他就更不得勁了。 ——師兄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對著鳩摩師兄不太敢說話啊。 鳩摩晦像是注意到了善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像是不舒服一樣的神情,扭頭對身邊的伊力木道:“南拓國主,請許貧僧到師弟那邊去暫且敘舊一二?!?/br> 伊力木哪里敢說個不是,自從在一起遇到鳩摩晦起,憑借著伊力木自身的修為和多年在西域四十六國之中和諸多國主斗智斗勇積累下來的觀察力和情商,他敏銳的察覺到鳩摩晦的境界發生了變化,恐怕是離開西域這段時間別有什么奇遇。 總之……鳩摩晦是西域佛尊,為了西域四十六國的地位,他變強了對于西域來說是絕對的好事。 鳩摩晦來到善溪的面前,對著這個大悲寺的師弟行了一禮:“善溪師弟?!?/br> “鳩摩師兄?!鄙葡B忙回禮。 “不必擔憂妙法師弟,過不了許久就會見到他的?!兵F摩晦淺笑。 善溪:…… 他記得,鳩摩晦和妙法之前關系并不好,鳩摩晦對著自己這個師弟就像是憋著一股氣一般,總是想證明自己比妙法強,好替大塔林寺奪回“佛子”的指定權。 但是現在,他看上去卻又完全不像是這么一回事了。 他好像,已經完全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整個人瀟灑通透了起來。 不過,要說什么最為讓人驚訝,那無疑就是到場的幾位仙君之中,還有已經渺無音訊好久的“山鬼仙君”孟回春。 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也不知道云中君到底使得什么手段通知到了他瑤池仙會的事情,總之好歹是來了。 同樣沒有委托門下長老前來,反而自己一并到此的,還有東君公輸弦,這個萬年死宅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因為瑤池仙會才肯賞臉出的門。 不僅根本沒有好好打扮,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不說,手上還沾滿墨跡,撐著臉望著天發呆,一張俊臉上沾到了墨痕也絲毫不放在心上。 更不要說這場九仙君會議的主持者太一玄君了。 從頭到尾,只有云中君鶴重樓對著前來寒暄的宗主,掌門們笑臉相迎,玄君……玄君就跟丟了魂一樣在邊上一邊扯桃花瓣,一邊自我放空。 他坐著的蒲團上已經鋪了一層桃花瓣了。 善溪開始發自內心的懷疑這一場瑤池仙會是不是真的能對“填補空懸九仙君位”這個議題,討論出個一二三三四五來了。 善溪昂起頭來,看到天空之中不知何時,已經匯聚起了層層黑色的葉云,似乎還有變厚的趨勢。 ——南疆多雨,看樣子又要來場不小的暴風雨了。 鶴重樓皺著眉頭,捋了一把胡須,扭頭對身邊的太一玄君道:“孩子,這……”他指的是天上不斷聚集的黑云。 他們現在處在論劍臺上,下方就是葬劍淵。 玄君抬起頭,微微抿唇一笑:“無妨?!?/br> 他今天沒有帶面具,自然露出了一張清雋秀美的面龐,這么一笑,弄得邊上的顧紅霜都有些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