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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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還需很久,要不讓紫瑤陪著皇后繞行宮走一走,走累了便先休息,莫等朕了?!?/br> 杜芷書點頭,只交待了一句莫貪杯,便離席了。 日落西山,杜芷書沿著行宮走了一圈,已微微帶喘,紫瑤見風起,勸著杜芷書回屋,杜芷書卻不肯,打發了秋蟬和冬綾先回去照顧阿九,自己則裹了裘衣,往行宮外不遠處的小樹林走去。 原以為杜芷書是悶得慌,想走遠點散心,卻見她停在林中沒有動作,好一會兒,紫瑤才是說道:“再過會兒,天要黑了,娘娘是不是該往回走?” 杜芷書搖搖頭,“本宮在這兒等人?!眲傉f完,聽見身后有細微動靜,笑了笑,道:“本宮要等的人來了,你退開幾步?!?/br> 紫瑤回頭,正好和趙久良打了個照面,今兒白天娘娘便私下與他聊了幾句,如今再見到他,紫瑤并不詫異,自覺地退開百步之外。 “皇后這是在刻意等微臣?”趙久良上前幾步,問著。 杜芷書轉頭,微微含笑:“今日白天趙將軍還沒把話說完,本宮以為,是趙將軍想見本宮?!?/br> 趙久良大方點頭承認,“是想見皇后,可剛剛看陛下與皇后咬著耳根子,很是親昵,原來想說的話,如今卻不知該不該講?” 杜芷書瞇著眼:“趙將軍既有顧慮,不說也罷。本宮幫趙將軍,已經仁至義盡了?!?/br> 這話,卻是讓趙久良皺起了眉頭:“怎么,皇后娘娘是在害怕么?” 杜芷書笑笑:“本宮有什么可害怕的,只是趙將軍已經不需要本宮幫助了,陛下今日如此隨性地宴請諸位武將,與大家相談頗歡,北征之意已經很明顯了,趙將軍出使過鮮卑,往后出征定要打頭陣的,趙將軍所求的建功立業,日后便全看自己本事了?!?/br> 趙久良一怔,看著杜芷書半晌,似乎明白重光帝為何獨寵于她,除了那張傾世容顏,這個女人其實最了解陛下雄心,而不僅僅熱衷于后宮女人間的內斗,這樣的人,只會榮寵不殆。 “微臣沒什么話說,只是受人之托,給皇后送一樣東西?!?/br> 趙久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遞過去,杜芷書疑惑地猶豫了會,終是接過,信箋封面一個字都沒有,干凈得很,拆開信箋,一顆玲瓏骰子滾落在地。 杜芷書蹲下身將骰子撿起,只是簡單的骨制骰子,擲采之骰各面刻有紅點,與平常所見無異,拿在手中翻看了半晌,也不知其意,才是展開信箋,卻立刻楞在當場: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信箋上只這么一句話,簡單的十四個字,卻讓她眼淚卻止不住地滴落在紙頁上,淚水染濕了紙頁邊角畫的那一株紅豆,朱砂暈開,看在淚水迷蒙眼中,似血染一般……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畫作,熟悉的相思紅豆,世間怎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握著信箋的右手止不住的顫抖,直至信箋飄落在地,她卻再蹲不下身去撿,只覺身體僵硬。她想開口,卻又不敢,嘴唇蒼白無力地哆嗦著,卻不停地搖頭,最后只喃喃自語著:“不可能,不可能,是夢,一定是夢!這不可能的……” “不可能?”趙久良冷笑地看著杜芷書,道:“怕只是娘娘不想面對事實吧?!?/br> 看了眼地上的信箋,趙久良撿起,當著杜芷書的面撕扯,一下,兩下,三下……直至信箋變成細碎的碎片隨風飄散。 “娘娘如今尊寵榮華,若不想再記得故人,今日就當微臣不曾來過?!闭f完,正轉身之際,卻被杜芷書喚住。 “他,他......”重復了兩遍他,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我在鮮卑與大梁邊境見到二哥時,也很是震驚,我從來不敢想,曾經一身武藝、俊朗不凡的二哥,卻變成了一個跛腿的糙漢,經過一年半時間,臉上的疤痕仍舊觸目驚心,仿佛傷在昨日。二哥告訴我,當年那一役,他重傷滾落山崖,所幸被一農夫所救,傷好后,他聽說自己帶領的小隊全軍覆沒,便有了懷疑,之后曾偷偷回過軍營,卻聽見陛下身邊的公公與杜將軍密談,原來,從頭至尾都是陛下與杜將軍設下的陷阱,陛下要你,而杜將軍要權,所以,他們都不許二哥存活在世間……二哥不肯告訴你這些,他說只要你幸福便好,呵呵,簡直荒謬!那你們欠二哥的,誰來還?” 入夜,天已全部暗下來,亦愈來愈冷,寒風呼呼作響,行宮里卻是人仰馬翻,隨行的宮人們將行宮翻了個底朝天,都不見杜皇后。 漸漸,天空飄起鵝毛般大雪,漫天的雪花簌簌落下,洋洋灑灑將夜色染白。就在陛下欲親自出行宮外尋找杜皇后時,杜芷書卻是緩步走近,單薄的身姿自白雪中走來,緩緩地,一步一步,竟像雪中的一縷幽魂,看著虛無縹緲,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 心中大石終于落下,重光帝幾個箭步跑至杜芷書面前,而后站定,板著臉道:“知道回來了?!許你出去透透氣,卻不是讓你半夜都不歸!” 見杜芷書魂不守舍地,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見去,重光帝解下衣袍披在杜芷書肩上,嘆息一聲:“這么冷的天,也不怕凍著?!?/br> 原本沉寂的杜芷書,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甩開重光帝搭在她肩上的手,厚重的衣袍也被她甩在了地上。 重光帝正欲擰眉,卻見杜芷書激動過后,突然沒有了力氣,四肢癱軟。重光帝大驚,趕緊上前將她抱住,倒在重光帝懷中,杜芷書再無知覺。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她還是十四歲,第一次見到趙九禾,他抱著草料經過她跟前,卻看著她頓住了腳步,驚住。那時因為宮中的驚嚇,她關在屋里足足半年不見生人,面色蒼白的很,他傻傻問她:“小姐可是白狐轉世?” 十五歲時,她與他相約練習騎馬,卻因為大姐突然接她去侯府,她陪著大姐聊了許久,回府時才想起與他的約定,那日下了場大雨,本以為他肯定走了,終還是因為不安去看了一眼,卻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不動,整個人淋成落湯雞,她想道歉,還不待她說話,卻聽他長舒口氣:“知道小姐去了侯府,只是害怕小姐突然想起過來時,看不見我?!?/br> 十六歲時,她握著他的手,道:“你我的事情,被大姐知道了,如今她很是生氣,你肯不肯帶我離開建安,等我們兒女雙全時再回來,父親和大姐也氣消了,肯定會原諒我們?!?/br> 他卻搖頭,道:“喜歡不是委屈,更不能傷害,你那么愛你的父親與jiejie,我怎可自私將你帶走,我愿意為你征戰沙場建功立業,待我功成名就,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我馬革裹尸,請你相思放下?!?/br> 再然后,俊朗的容顏模糊,英挺的身軀模糊,溫暖的微笑模糊,好似聽見了他的喃喃自語:“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含淚,很想點頭,她知,她知!可她開不了口,而后是他幽怨的聲音:“小詞,我過得這般凄苦,你怎么可以如此幸福!” “??!”杜芷書彈坐而起,才發現是一場噩夢,心跳砰砰作響,滿頭大汗。 “做噩夢了?怎么一直流淚?!贝查竭呑毓獾?,一見杜芷書坐起,趕忙用棉被將她捂著,道:“躺下,天冷?!?/br> 杜芷書聽話地重新平躺回去,右手忍不住抬起,眼角果真濕漉一片,夢里,趙九禾的模樣已經模糊,是她忘了他,還是她根本不敢去想象他現在的樣子…… “不肯與朕說話?是還在怪朕昨夜訓斥了你?”看著扭頭的杜芷書,重光帝湊上前,迫她與他面對面,視線交疊,卻覺重光帝眉眼嘴角都是含笑。 杜芷書看著重光帝,耳邊卻時不時回蕩著趙久良的話:從頭至尾都是陛下與杜將軍設下的陷阱,陛下要你,而杜將軍要權,所以,他們都不許二哥存活在世間…… “好了,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聽秋蟬講你昨兒一天并沒怎么吃?!闭f完,親自端過秋蟬手中的清粥,道:“朕喂你?!?/br> 杜芷書沒有張嘴,還是看著重光帝發愣。 重光帝笑了笑:“朕可不是心疼皇后,朕是心疼朕的皇兒?!?/br> 杜芷書許久才從呆愣中反應過來,吶吶道:“皇兒?” 重光帝將右手覆在杜芷書小腹上,雖然隔著厚重的棉被,他仍舊撫得輕柔,淺淺說著:“是,朕要做父親了,這里,是咱們的孩子,咱們的第一個孩子?!?/br> 重光帝說得激動,杜芷書卻是呆住,右手不自覺地慢慢撫上小腹,心情卻難言的復雜,這個孩子,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降臨,老天爺是在與她開了個大玩笑??! “太醫說胎兒還不是很穩定,看來朕必須把皇后養胖一些?!币贿呎f著,一邊舀了勺清粥喂到杜芷書嘴邊。 杜芷書木然地張嘴,暖暖的清粥流入胃中,她卻覺不出一絲味道,雙手疊放在小腹之上,一直不拿開。 “昨兒下了一夜的雪,皇后不是喜歡看雪景么,等吃好了,朕陪你去外頭賞雪?!?/br> 里三層外三層地裹上防寒的衣裳,秋蟬在一旁一邊伺候著,一邊笑得合不攏嘴:“娘娘可真有福氣,陛下登基快四年了,終是有了第一個孩子,娘娘是沒瞧見陛下昨夜聽太醫說娘娘懷孕時的那份欣喜,一連讓三名太醫都來給娘娘把脈呢,深怕空歡喜一場,陛下甚至陪了娘娘一夜都沒合眼呢?!?/br> 杜芷書沒有接話,任由秋蟬嘰嘰喳喳說著,半晌,才是開口問著:“紫瑤呢?” 秋蟬霎時住了嘴,屋里一時安靜了,許久,才是吶吶回著:“紫瑤姐挨罰了,如今躺著床上休息。陛下說紫瑤姐伺候娘娘不周,大冷的冬夜,還讓娘娘一個人在外頭瞎逛,好在沒出事,若是有事,還說要砍了紫瑤姐腦袋呢?!?/br> 難怪一大早起來沒瞧見紫瑤,昨夜的事情,紫瑤雖聽不見,可也能猜出個大概吧。昨夜它如此反常,陛下心里怎會沒有疑慮,但她知道,陛下撬不開紫瑤的嘴。 “等會送些上好的傷藥過去紫瑤那,并讓冬綾在一旁伺候著?!倍跑茣淮藘删?。 包裹得像個粽子,秋蟬才肯放杜芷書出門,門外,重光帝看見杜芷書出來,和旁邊的人簡單說了幾句,便讓人離開了,那個人杜芷書認得,是江子期,中秋宴上見過??梢粋€中書郎,這時候跑到西山行宮來做什么? “穿得這么臃腫,可還走的動路?”重光帝笑說著走近。杜芷書正要點頭,一個不注意卻被陛下橫腰抱起。 “陛下,臣妾很重!” 重光帝展顏:“朕的老婆孩子,抱得起!” 屋外果真是白雪皚皚,一片銀裝素裹,建安城稍偏南些,一個冬天過去,最多也就兩三場雪。從小杜家三姐妹就喜愛雪景,每到雪天,任母親如何訓斥,都阻擋不了她們仨跑去院子里玩耍,尤其杜芷書,每回玩了雪后必染風寒,至少臥榻十余日,讓母親最是無可奈何。 被重光帝抱著出了行宮,一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碰見,心中覺著詫異,問著:“其他人呢?” “朕全讓他們回去了,今日就朕和皇后兩個人?!?/br> 行宮外有一條溪流,是從西山上流淌而下的,溪邊已經擺放了桌椅,桌下燃著爐火,阿九正慵懶地窩在爐火旁,桌上正煮著清茶與烈酒,茶香酒香交織撲鼻。 “這里景致最好,仰頭便是西山全貌,俯身還可看溪澗游魚?!?/br> 椅子上鋪著厚厚暖墊,坐下后,杜芷書俯身抱過阿九入懷,它身上暖暖的,比暖爐還要管用,再喝上一杯熱茶,已完全不覺寒涼。漸漸,日頭升起,太陽光映照在白雪之上,透出的光亮很是耀眼,這樣的景致,入宮后自然看不見。 “朕在鮮卑那些年,最常見的便是雪,那里的雪每每落完,都是厚厚一層,能沒過長靴,走起路來,腳都得陷下去。那時只朕一個人孤獨的賞雪,并不覺著雪景多美,如今才知,賞雪的心情,與陪著賞雪的人有關?!?/br> 終歸是異國他鄉,寄人籬下,再美的景致也比不得家里,陛下是回了建安,并且萬人之上,可趙九禾卻永遠留在了鮮卑,活得卑微,那樣一層厚重的雪沒到小腿時,他可還能走路,他的腿傷了啊…… “在想什么?”重光帝看著發呆的杜芷書,昨夜起,她的情緒就有些不太對。 “沒什么?!倍跑茣鴵崤鴳阎械陌⒕?,道:“陛下在鮮卑時,不是有宸妃陪著么?!?/br> 重光帝勾唇一笑:“朕在鮮卑時,與宸妃真的只有數面之緣,還是因朕與鮮卑九皇子慕合親近的緣故。要不是再次她來到建安,朕差些記不得她了?!?/br> “臣妾與陛下也是數面之緣,陛下何時記住臣妾的?”杜芷書抬頭,問得認真。 重光帝一愣,面色有些不太自然的潮紅,許是喝過烈酒的反應,他半晌不說話,最后才道:“自是朕娶皇后那日?!?/br> 杜芷書沒再說話,而是看著重光帝,眼神漸漸銳利,因為心虛,重光帝撇開眼,杜芷書卻是明白,陛下在說謊,她努力在想,她到底何時讓陛下記住了?為何她卻渾然不知...... ☆、第52章 皇后懷有身孕的消息一瞬傳遍整個大梁宮,杜芷書回宮時,各宮皆第一時間過來探望,卻都被何公公擋在了殿外,陛下吩咐,說是皇后剛回宮,太過勞累需要休息,不宜打攪。陛下也是陪著杜芷書入睡后,方才離去。 睡到申時才起,第一眼瞧見的是床塌邊的吳嬤嬤,鼻頭一酸,也不起身,只將腦袋湊到嬤嬤懷里,就這么窩著。 吳嬤嬤也是感慨,懷中明明還是個孩子,轉眼就長大了,“娘娘懷了孩子,該是件喜事,怎么哭鼻子了?!?/br> 杜芷書搖搖頭,卻不說話。 吳嬤嬤也沒再問,只是推了杜芷書,說著:“快起來,杜太后和大將軍在前廳等著娘娘?!?/br> 杜芷書一愣,而后趕忙起身,“怎么都不叫醒我!” 一旁秋蟬替杜芷書整理衣衫,一邊說著:“奴婢本來要叫醒娘娘的,可太后說娘娘懷有身孕,是要嗜睡些,正好她與大將軍許久不見,也能說說話?!?/br> “父親也來了?”杜芷書頓住,詫異問著。 “是的,大將軍比太后早來一刻鐘,也不讓奴婢們通報打攪娘娘,果真還是將軍心疼娘娘?!?/br> 換好衣裳,杜芷書匆匆往前廳去,在門外,便聽見姑母和父親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以為倆人會聊些朝堂之事,細一聽,卻全是她小時候的趣事,那些她都不曾記得清晰的事情,父親與姑母卻能如數家珍地說著,語氣里竟聽出一絲絲寵溺。她一直以為屋里頭的兩個心中只有杜家的權益,為了杜家可不惜一切,犧牲二姐,犧牲她……卻原來,他們也是她的親人,一直都是…… 眼眶微紅,杜芷書深吸了口氣,才是走進,道:“父親,姑母?!?/br> 看見杜芷書,杜太后含著笑,說著:“剛剛還和你父親說起你小時候的事情,還記得那年你弄斷了哀家的焦尾琴弦么?” 怎么不記得,那柄焦尾是先帝賞賜給姑母的,姑母一直很喜歡,而那年她剛剛學琴,所有師傅都夸贊她有天賦,聽聞姑母那有一柄好琴,便有些手癢,曾姑母不在,偷偷溜進姑母寢殿想試試琴音,可能是太過緊張,一聽見姑母回來的腳步聲,就不小心崩斷了琴弦,嚇得她躲在簾子后頭不敢出來。 杜太后就著茶幾比劃著,說道:“那時你才這么高,最是調皮,但又聰明極了,每回犯了錯就躲,若躲不過,便順勢窩進我們懷里撒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著,讓人一時都沒了脾氣?!?/br> “那年姑母作勢要打小詞,還是蔣貴妃攔住了?!倍跑茣π?,她也知道,姑母只是做做樣子的,正巧蔣貴妃求情,給了姑母個臺階,順勢原諒了她。 “是啊,當年先帝后宮里,就屬蔣貴妃性子最高傲,很難親近,當年那么多大臣的閨女,秀外慧中、甜美可人…什么樣的沒有,她卻只喜歡你。你呀,總有讓人放進心坎的本事?!?/br> 杜芷書笑笑,不說話,她當年其實沒多喜歡蔣貴妃,可如今想來,相較旁人,蔣貴妃對她算是不錯的了。 說著說著,杜太后緩緩拉過杜芷書,嘆息一聲:“眨眼,咱們的小詞也要做母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