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自從換成蘇州本地號碼后,黨旗的手機就變得沉寂起來,其實也有些故意,正好借機讓自己徹底放松一回,至于別人聯系不上她會有什么后果,她也暫時不想理會。 所以當她一覺醒來看到手機里六十多通未接來電的時候著實有些詫異,再一看,都是半夜一兩點打來的,來電非常密集,看起來十分像那種閑得蛋疼,專門喜歡半夜打sao擾電話玩的猥瑣變態,她的手機能撐到現在還有電,簡直是個奇跡。 既然周頌玉能出現在周莊,那么能查到她的手機號黨旗也不覺得有什么稀奇了。記憶力太好有時未必是件好事,她也不想把某人的號碼記得如此清楚,只是沒想到他也能干出這種變態無聊的事。 黨旗猶豫著要不要給他回復一通電話,想想還是作罷,發了條短信過去,也不管那人看到了會是什么反應,最好能一氣之下滾回北京,那她就安逸了。 一夜宿醉后的感覺除了頭疼還是頭疼,周頌玉很多年沒嘗試過喝到醉了,就算是應酬,喝多少酒也完全是看他自己的心情。人一醉,很多事就容易失控,而他討厭這種感覺,所以在飲酒方面,他向來自控。 “半夜打sao擾電話真的很令人反感,希望沒有下一次。別再打電話給我,好聚好散,說好了的。另外,這條信息不用回復,看過,知道了,就刪了吧——” 周頌玉看著手機里最新收到的短消息,一時覺得腦袋更脹了,雖然喝醉了,但也沒醉到失憶的地步,昨晚的事他還是有印象的。 本來追到周莊就是想給黨旗一個驚喜,在他看來,兩人之間本來就不存在什么矛盾,只有些稍作解釋就能消除的誤會,結果卻鬧得不歡而散,他當下也是被她的胡攪蠻纏給氣到了,獨自一人開車回了蘇州。 符懷生剛好在江陰考察項目,知道他人在蘇州,晚上就趕了過來,兩人一起去喝了兩杯。 想起黨旗諷刺地說符懷生家姐妹多,周頌玉又氣又想笑,晃著酒杯踹了符懷生一腳,半開玩笑地說:“你家沒事兒生那么多女人干嘛?” 雖然周頌玉口風緊,但喝了酒也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地說了點,所以符懷生也七七八八摸清楚了頭緒,想起他跟米桃兩人玩的把戲,只能說,自以為是,咎由自取。 周頌玉喝多了很安靜,既不會抱著馬桶狂吐到睡著,也不會對著旁人亂撒酒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一角,安靜地撥弄著手機,一切表現都很正常,誰能看出來他喝醉了呢? 但如果知道他拿著手機到底在撥弄什么,就會知道他真的沒他表現出來的那么正常! 他知道自己撥的是黨旗的號碼,前幾通還耐心地等待一分鐘,之后大概也沒想著對方會接聽,便有些惡意地一直撥,聽到嘟聲就掛,然后繼續重撥,如此反復,于是那六十多通未接電話就這么產生了—— 反復盯著黨旗發來的那條信息看了好幾遍,周頌玉哼了一聲,隨手將手機扔到了沙發上,好聚好散?歇了吧,誰跟你說好了?昨天是被你氣糊涂了,不然哪兒還能讓你像現在這么得瑟? 從浴室沖完澡出來,先后接到沈城和顧惜春的電話,聽著電話里笑嘻嘻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聲音,周頌玉忍不住皺眉,符懷生嘴巴什么時候這么大了? 顧惜春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嘖嘖了兩聲,笑道:“你別冤枉懷生啊,你在蘇州的事兒還是我跟他說的,怎么樣,你那傲氣的小媳婦兒原諒你沒?要不要兄弟替你支兩招?” “沒事兒掛了?!敝茼炗癫豢蜌獾卣f,顧惜春的聲音這會兒聽著太欠打。 “哎哎哎,說兩句就翻臉,咱們周總最近脾氣是越來越大了。昨兒碰見米桃,人還讓我代她向你問好來著,我這算把問候帶到了吧?” “嘟嘟——” 電話直接被撂了,顧惜春笑得肩膀直顫,難得逮著機會可以揶揄周頌玉,他怎么能輕易放過? 沈城看著他,搖了搖頭,“你丫真欠?!?/br> “得了吧,少給我在這兒裝正義的衛道士,你為了你們家那個大寶貝疙瘩,把人都逼得出北京城了,要不你也抽空跑趟蘇州?實在不行,犧牲下你的男色,說不定事半功倍,還討了一便宜媳婦兒,雙贏,也不錯?!?/br> “你丫真欠!” “你是鴨子嗎?來回就這么一句,太無趣了?!?/br> “……” 被兄弟調侃后,周頌玉深深覺得,如果這回不把黨旗搞定了擄回北京,他會被笑得更慘,尤其是顧惜春那個八公,以后時不時地被他拎出來笑話一番還了得?想到他那副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兒就忒讓人不爽。 從黨旗發完短信之后的兩天時間,周頌玉都沒再出現,黨旗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回北京了,這人行事總是讓人捉摸不定,來得突如其然,走得無聲無息??此颇康倪_到了,終于一拍兩散了,黨旗心里卻空落落的。 周六相親,對象就是那位被黨國富說成五大三粗的建筑師。 黨mama興致頗高地帶著黨旗去商場買衣服,挑來挑去最終選了條寶藍色的修身連衣裙,黑色的寬腰帶將小腰勒得細細的,更顯得□。 黨旗對這條裙子頗有微詞,那什么是不是太緊身了點兒,又不是去上臺表演,相個親而已,不用打扮得這么光鮮亮麗吧……但見mama很是滿意,也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只要她高興就好了。 黨mama也順便給代善挑了一套衣服,心情愉快地刷了卡。之后又帶著倆姑娘去做頭發,黨旗沒讓發型師亂折騰,只肯他修修發尾,稍稍打理了下,最后是在黨mama的勸說下才肯做了個一次性的大波浪,效果立竿見影,頓時多了些成熟女人的嫵媚和妖嬈。 代善則一狠心把長發都給絞了,剪成了齊耳短發,看起來倒也十分清爽,也顯得精神多了,只是黨旗一時間看她還是有些別扭。 晚上七點,黨旗準時出現在約好的餐廳門口。代善和吉祥尾隨其后,等她進去后,兩人才跟著進去,讓服務生安排就座。 也不知道是誰定的這地兒,黨旗其實有點郁悶。這餐廳所屬的酒店正是當年黨旗十八歲生日,黨國富豪宴八十八席的酒店,也是她第一遇見周頌玉就稀里糊涂跟他滾床單的地方。 雙方都見過彼此的照片,所以也沒出現電影里那種你拿一朵玫瑰我捧一本書的文藝畫面,也省了不少尷尬。 “你好,我是段亦?!?/br> “你好,我是黨旗?!?/br> 段亦紳士地替黨旗拉開座椅,雖然已經看過黨旗的照片,但見到本人,還是驚艷到了,準確的說,真人比照片更漂亮,更有女人味。 段亦不著痕跡地打量黨旗的同時,黨旗也暗暗觀察了一番,這個男人真的很高大壯實啊,蘇州男人長成他這般模樣的可真的不太多。 “我爸爸是東北人,塊頭比較大,這方面我隨他?!倍我嘈χ忉?,每個人第一次見他都有這個疑問,他已經習慣了,“聽說美女不上相,今天見了還真是這樣,你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br> “呵呵,是嗎?謝謝?!?/br> 黨旗覺得自己的回答就像干尸一樣干巴巴的,僵硬無比,但除了這么回答,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之后兩人的對話基本都是以段亦為主導,大部分時間都是黨旗聽他說,他問,她也會簡短回答。只是第一次相親的黨旗有點局促,面對一個幾乎算得上陌生人的男人,她真的不太習慣,也不愿意一上來就聊些很私人的話題。 飯吃到一半,對于段亦,黨旗也有了個初步的了解。從談吐舉止來看,他的涵養還是很不錯的,并不像他外表看起來那樣粗獷。他說話很直接,但卻不會讓人覺得過于冒失,偶爾還會夾雜一些小幽默小風趣。 段亦的性格和周頌玉應該是完全不同的,段亦給她的感覺是理智率性,典型的優質工科男,而周頌玉,那就是個腹黑又霸道的悶sao男人,一點也不可愛。 而此時這位不可愛的男人正冷著臉盯著不遠處那桌相談甚歡的男女,搞得他身邊的陪同人員一時不知該進還是該退,斟酌著問是不是可以進去了。 周頌玉冷哼一聲,大步朝黨旗那桌走了過去,服務生好心提醒說他們的包廂在另外一邊,結果為首的這位理都沒理,越過他徑自朝大廳方向走去。 “我去過費城,治安真的挺差的,upenn雖然很好,但如果是我女兒,我肯定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那兒學習生活的,你膽子很大——” 黨旗正要開口,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冷冷的,淡淡的,“這一點我倒是與段工的想法有些出入,如果我女兒能進upenn,我一定會為她感到驕傲,并且教會她如何在惡劣的環境中學會自我保護?!?/br> “這么巧,段工?!备谥茼炗裆砗蟮呐阃行┰尞愒谶@兒碰見段亦,很明顯人家是在約會,就不知大老板這是要干嘛,還是順著打了聲招呼。 段亦抬頭看向一行人,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周頌玉,他們事務所和遠勝地產有過幾次合作,周頌玉來過蘇州幾次,他們也碰過兩次面,沒想到對方還記得他,跟在他身后的都是遠勝蘇州分公司的幾位負責人。 段亦站起身,伸出手,“周總,幸會?!?/br> 周頌玉沒伸手,段亦悻悻地收回手,有些弄不明白這位大老板杵在這兒究竟有何用意,看向旁邊幾人,對方也是一籌莫展。 黨旗覺得頭皮發麻,周頌玉到底想干嘛?偷聽別人說話也就算了,還當眾落人面子,禮貌和風度都死哪里去了! 黨旗豁地站起身,對段亦說:“我吃飽了,想先回去了?!?/br> 段亦回過神,“我送你?!?/br> 黨旗點點頭,段亦沒想到她竟答應了,有些喜出望外,轉頭抱歉地朝還站著的幾位打了聲招呼。 段亦帶著黨旗離開后,周頌玉的臉更臭了,周遭的空氣也瞬間下降到冰點,服務生再次斗膽問要不要過去包廂,周頌玉卻直接坐在黨旗原先的位子上,一旁人見了便會意地跟著坐下來,招呼服務生趕緊把這兒給收拾收拾。 黨旗出了酒店才對段亦說不用他送了,她是開車過來的。段亦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她是想拉他出來,省得在那兒徒增尷尬,便笑著說了句謝謝。 段亦只猜對了一半,黨旗的確是想拉他走,但想拉他走的原因卻不是他自認為的那樣,而是黨旗不想面對周頌玉,也不想讓周頌玉面對段亦。 段亦禮貌地握手他都拒絕,誰知道他對著段亦還能說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她不想因為自己讓段亦無端端地忍受這份難堪。 ☆、第三十三章 一對瘋子 和段亦道別后黨旗并沒有急著回家,而是開車去了相門后莊夜市,這里挨著蘇大宿舍區,晚上學生出來覓食,因而十分熱鬧。黨旗雖然有潔癖,但卻不排斥吃路邊攤和大排檔。 吉祥和代善在他們離開后也跟著出來了,只是段亦在,她們也不好鉆上黨旗的車,便招了輛的士跟在后面。代善雖然對蘇州不熟悉,但也感覺出來這路似乎跟她們來的路不是一個方向,吉祥十分淡定地說:“她沒吃飽——” 代善恍然大悟,隨即憨憨一笑,“其實我也沒吃飽……” 黨旗停好車,下了車就看到吉祥她們二人站在馬路對面朝她揮手,沒有意外,這地方吉祥也很熟悉。 三人匯合后并排朝夜市走去,老王還在老位置擺著rou夾饃的攤子,黨旗一人要了兩個,老王笑道:“不要香菜多放辣對吧?” 黨旗一怔,老王一邊剁著rou碎一邊說:“別看我歲數大,記性可不差,呵呵?!?/br> 旁邊有學生起哄,“那老板知道我吃不吃香菜???我可是天天來的呀?!?/br> “呵呵呵呵——” 吉祥別過頭和代善咬耳朵:“你不知道,上高中那會兒喜歡她的人可多了,她每次放學后來這兒吃小吃,后面都跟著幾個男生搶著買吃的給她,就比方這rou夾饃吧,有的闊氣的直接要上十來個打包讓她帶回家慢慢吃,老板一見她來就笑得滿臉菊花,能記不住嗎?” “十來個……” 黨旗無語,也就一次好么,而且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還翻出來說,她都不記得是誰干的這事兒了,“我又沒要他們的,我都是自己付錢的好吧——” “那是,你白富美,哪能稀罕那幾個rou夾饃吶,對吧?”吉祥說著朝代善擠眉弄眼了一番,代善中肯地點點頭:“我等吊絲望塵莫及——” 三人在夜市里逛了一小會兒后進了街邊的一家小飯館,點了份揚州菜飯和骨頭煲,雖然環境跟五星級酒店的餐廳比差遠了,但卻讓人很有食欲。 吉祥剛剛吃了rou夾饃和烤串就覺得飽了,這會兒看著黨旗不慌不忙地吃著飯,她卻百爪撓心般地有些按捺不住想問個仔細,將才光顧填肚子了,肚子填飽了,自然要問問相親的事了。 在餐廳的時候她們坐的位置雖然離黨旗不遠,一舉一動也都能觀察清楚,但餐廳一直有音樂干擾,所以他們說話就聽不太清了,不過看情形聊得挺好的,只是后來周老板出現又是怎么回事?話說這人也挺奇怪的,每次出場發現都是這么出人意料。 “你覺得那搞建筑的怎么樣?有戲嗎?”吉祥迫不及待地問道。 黨旗喝了口湯,想了想,說:“還行,不說談婚論嫁,單說這個人的話,還是值得交個朋友的?!?/br> “那怎么說?答應跟他先處處?還有,那姓周的怎么會突然冒出來?他怎么每次出現得都讓人覺得驚悚無比……” “還沒,只是先見個面而已,也沒說什么處不處的——”至于周頌玉,她要是知道他會出現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才躲不開! 吉祥想著估計還沒聊到怎么處這個問題的時候姓周的就出現了,若有所思地撫了撫下巴,然后說:“我覺得這個搞建筑的比姓周的靠譜多了,你可以考慮先跟他談談看。姓周的那種男人不好掌握,女人跟著他會很累,也沒安全感?!?/br> 代善一直在聽她們說,對于相親這碼子事兒她還是很反感,難得跟吉祥意見有些不統一,一臉嚴肅地說:“也不見得他就比周頌玉靠譜,我覺得周頌玉為了旗旗能追到蘇州來,就說明他不是玩弄旗旗的?,F在報紙上的緋聞真真假假,也許事實根本就不是報道里說的那樣,旗旗,他有沒有跟你解釋過到底是怎么回事?” 黨旗攪著碗里的湯沒吭聲,解釋是解釋了,解釋得不清不楚的,再說解釋了她就該相信嗎? 吉祥瞇著眼看代善,“我怎么記得你那天不是這么說的,是誰一臉憤懣地說最討厭逢場作戲的男人的?” “難道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善變的嗎?”如果非要在段亦和周頌玉當中選一個,她寧愿黨旗和周頌玉在一起,相親什么的才不靠譜。 吉祥譏笑道:“哦,那我知道了,你以后別叫代善了,就叫代善變吧?!?/br> “不理你——”代善哼唧,隨后正色道:“旗旗,我是說真的,我覺得你對周頌玉不是沒感情的,而且你們都那個過了——” 吉祥聽了一口湯差點噴出來,急著咽下去,連咳了好幾聲,“哎喲我去,阿呆你說話能不能別這么生猛直接?再說了,現在社會這么開放,哪個男人女人在一起還能蓋棉被純聊天的?你思想還停在解放前???你不會還是處吧?” 代善瞬間漲紅了臉,別別扭扭地說:“你小聲點!我就是處怎么啦?不行嗎?!” “行,沒說不行,來,讓我好好研究一下你這只遠古生物——” “滾你丫的!” 回到家,黨國富夫婦正等著她回來盤問呢,黨旗簡單說了下晚上碰面的情況,只是后來周頌玉出現的那段直接給掐掉了。 黨mama聽黨旗描述后覺得這個小段還是有希望的,至少黨旗沒直接表態說以后不用見了,那就說明黨旗對小段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國富則有些不以為然,拍拍黨旗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不要急著就答應交往,好男兒多的是,我們可以再選選,好好比較比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