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平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和珅那段,取自“憶聞”。 走了兩天,到了沈汶住的寺廟,沈湘一敲門,里面應了,沈湘進了院子,蘇婉娘笑著迎了出來,笑著說:“大小姐來了?” 沈湘愣愣地看著蘇婉娘,蘇婉娘不解,問道:“怎么了?!” 沈湘抓了蘇婉娘的袖子就急匆匆地進了屋子,看到沈汶,火冒三丈地小聲說:“你們真笨!都曬成黑球了!有這么在廟里靜修的嗎?你們是不是都玩兒野了?!” 沈汶笑嘻嘻地撲上來擁抱沈湘:“大jiejie,你好嗎?” 沈湘很驕傲地把沈汶推開,扭頭對蘇婉娘說:“她不懂事,你怎么也不管著她?!二嫂呢?” 蘇婉娘看沈汶,沈汶支吾著說:“二嫂,她說還想在外面玩兩天……” 沈湘皺眉,可接著嘆氣:“二嫂也是,二哥不在,她一定悶壞了……” 沈汶又過來挽沈湘的胳膊,甜蜜地說:“大jiejie,我可想你了!” 沈湘想再甩開她,可強壓著沒動,板著臉說:“你最好盼著旱季長些,你把這臉上的黑色褪了,再養胖點兒,不然你一回府,肯定得讓人嘀咕!” 沈汶使勁點頭:“一定一定,我天天貓在屋里不出來?!鄙蜚虢又鴨柫讼赂械氖虑?。她出去這么多月,經歷了許多,但留在京城人的日子和以往沒大區別,沈湘三言兩語就都交代了。沈汶和她聊得差不多了,問道:“就你一個人來的?” 沈湘想起來了:“三哥一起來的,你想見他嗎?上次我來你們不在,我就沒讓他進來?!?/br> 沈汶說:“當然要見見呀!這么長時間沒見到他是不是又長高了?” 沈湘翻眼睛:“他長什么長?勁兒都用在壞心眼上了,怎么高?”沈卓比沈毅和沈堅矮,這是他永久的痛,天天想長高。 沈汶笑著說:“你請他去前殿的客房吧,我到那兒等著你們?!?/br> 沈湘忙出去帶沈卓去了專門用于接待男賓的客房,沈汶這邊和蘇婉娘出來,沈汶小聲對蘇婉娘說:“你得把jiejie引開一段時間,讓我跟三哥聊聊?!碧K婉娘點頭。 到了客房,沈汶對沈卓行禮,笑著說:“三哥看著是長高了?!?/br> 沈湘馬上斥道:“小馬屁精!” 蘇婉娘笑起來,拉著沈湘的手說:“咱們出去走走,我那里有素點心?!卑焉蛳婧退难诀叽壕G帶走了,好像是為了避免沈湘罵沈汶。 見外面沒有人了,沈卓才吃驚地對沈汶說:“你怎么曬得這么黑?還這么瘦了?!這一路可好?”他雖然平素騎馬習武,但是沒有往遠處真的旅行過,他以為去邊關,就是一行人沿著路走上幾個月,平遠侯府給了護衛,沈汶有一個丫鬟陪著,加上沈汶的輕功那么好,應該不會那么難。他哪里想象得到中間要經過災區和沈汶他們中途改向去的地方?沈毅和沈堅從邊關送過來的消息也不可能說沈汶的事,所以他見到沈汶變得黑瘦,很是驚訝。 沈汶并不打算告訴他詳情,只笑著說:“路上都很好,就是這些個月在外面的時間多了些,過些時候就該好了?!?/br> 沈卓知道時間緊迫,忙把京城最近的事告訴了沈汶。從太子怎么為皇帝推薦了道士,得了皇帝的寵信,三皇子怎么犟著性子……到皇帝讓太子參政都說了一遍。 沈汶聽了,只點了點頭。 沈卓有些著急:“太子參政了,他會不會提前下手?” 沈汶慢慢搖頭:“不會。他無法下手?!?/br> 沈卓問:“怎么無法?他現在能發號施令了,比如,他可以撤換官員,再比如,他可以強迫爹遣散兵士,或是向邊關委派官員?!?/br> 沈汶冷笑:“他最好別隨意發號施令,他這么干了,肯定有麻煩?!?/br> 沈卓不解:“為何?他有實權了呀?” 沈汶撇嘴角:“那算什么?皇帝還在,他若是聰明,就該夾著尾巴,凡事請教?!?/br> 沈卓搖頭:“太子可不是那種人,他是長子,多少驕縱了些?!?/br> 沈汶嘿聲一笑:“那樣的話,他就要倒霉了?;实酆屠^承人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漢武帝,武則天,可是滿地都是?!?/br> 沈汶還沒有說康熙立太子廢太子,慈禧讓光緒登基了,還又囚死了他。乾隆皇帝年輕時說不會比自己的皇祖父持位更久,結果他高齡,到了日子,就得遵從自己的諾言退休。他選了表面上最不想當皇帝的嘉慶帝。嘉慶帝就是穿上了黃色工作服,也還是要早請示晚匯報,怕老皇帝突然換主意,把自己又擼下來。據說和珅就是這時與新帝交惡。他一直受乾隆寵幸,無法驟然轉舵,所以還是對乾隆特別熱乎,對新帝冷淡。結果野史說,乾隆最后是被關在殿中餓死的,算是嘉慶帝忍無可忍,結束了這種尷尬局面,然后馬上將和珅合家抄殺,出了口惡氣。 現在朝中除了太子就是三皇子,而皇帝這些年明顯不喜三皇子,所以太子不用怕有誰虎視眈眈地在一邊等著換他,難免得意忘形。想明白這一點,沈汶就不再為朝事擔心,對沈卓說:“我在邊關見到大哥和二哥了,他們都挺好的。大哥有自己的衛隊,二哥成了爹的左右手了?!?/br> 沈卓向往地嘆息:“我也想去邊關呀!怎么也得是個副官……” 沈汶說:“你在這里也很重要呀?!?/br> 沈卓自覺單薄地說:“天天就是跟三皇子葉大公子兩個人磨嘰,沒多大意思?!?/br> 沈汶歪頭說:“那個葉大公子可不簡單,他好久以前就和三皇子有交往了。那時三皇子才多大?十幾歲吧?皇后還在,葉大公子就敢結交他,還不讓人覺得突兀,這就是才能?!蹦谴稳トf花樓看萬花舞,三皇子身邊是谷公公和葉大公子。 沈卓點頭:“對,簡直沒有他不知道人,三教九流,上上下下的,都給他一個面子,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說!” 沈汶低聲說:“他背后的葉中書,還有嚴氏門下的官員,都該在三皇子一邊了,我就不信他們不會干些事情讓太子難堪。所以,對于太子而言,此時參政其實并不是好事,偶爾的成功會比失敗更可怕?!?/br> 沈卓終于信了,又問沈汶道:“你說四年大旱,這就快過去了吧? 沈汶點頭說:“我生日之后就過去了?!?/br> 沈卓說:“那我得跟娘去說,要為你及笄禮準備了?!鄙蜚虢衲晔鍤q,該行及笄之禮,那個典禮至少要幾個月的籌備時間。 沈汶馬上搖頭說:“正相反,你讓她別做,等我回去了再說,免得……” 沈卓問:“免得有人說我們未卜先知?” 沈汶壓低聲音說:“不僅如此,我總覺得我及笄前后,太子會來給我一下子。等我回去了,慢慢地備典,讓他有機會對我下手才行?!?/br> 沈卓嚴肅了:“你怎么能這樣?這種事難道不該盡量避免嗎?” 沈汶再次搖頭:“總躲著也躲不過去,就讓他下次手,然后能消停一段時間?!?/br> 沈卓有些擔憂地說:“meimei,我不想讓你去冒險?!?/br> 沈汶笑了,眼睛兩道彎:“哪里會有險?你不相信我?” 沈卓勉強地說:“我自然是信的?!?/br> 沈汶轉移話題,小聲說:“那個現在受寵道士的事你也別在意,太子沒安好心?!?/br> 沈卓震驚了:“什么?!” 沈汶在沈卓耳邊悄悄說:“我夢里,南渡后,太子為皇帝推薦了煉丹的道士,皇帝癡迷丹藥,想求長生不老,可很快就死了。有流言蜚語說皇帝死得太快,太子就讓人追查,結果查出來說是那個道士給皇帝的丹藥有毒,他就讓人把那個道士活活燒死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道士叫茅道長什么的,是京城邊有名的霄云觀里的觀主……” 沈卓嘴半張:“他推薦的就是茅道長!可是現在,是現在呀,早了?!” 沈汶點頭:“早了三年,太子想讓皇帝……”沈汶翻了個白眼。 沈卓目瞪口呆,半晌后才說:“怎么辦?!怎么辦?!” 沈汶撇嘴:“有什么怎么辦?他最好別動手,動了的話,不正好嗎?” 沈卓慢慢地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明白沈汶有了對策,太子一定跟以前一樣,多做多錯,感慨道:“皇家的人是怎么了?那可是他的親生老子啊……” 沈汶嚴厲地對沈卓說:“這事可絕對不能告訴三皇子!” 沈卓忙說:“我明白!我只要守在他身邊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知?!彼窒肫鹕驈姷氖?,問道:“那個谷公公說四弟得出來習武,總這么夜里去時間太短,他怎么才能出來呀?” 沈汶想了想,告訴沈卓:“就想法讓他到廟里來唄?!?/br> 沈卓點頭,估計著沈湘她們快回來了,忙問:“你真覺得我高了?” 沈汶堅定地點頭:“當然啦,至少有兩寸吧……” 沈卓皺眉道:“你不是在騙我吧?我總得背那個黑胖子,把我都壓矮了!” 沈汶忙說:“怎么會呀?三哥比我高多了!” 沈卓鄙視沈汶:“比你高算什么?得比大哥高才行?!?/br> 沈汶好心地說:“三哥,白天做夢也不能太多……” 沈卓對沈汶握了下拳,可是壓根兒沒揮舞,等著沈湘回來了,兩個人就離開了山寺,回京城了。 次日,沈卓心情大定,去三皇子那里,發現三皇子一如既往萬事不掛懷,葉大公子也很風輕云淡地輕松,根本無需他寬慰。他沒找到將沈汶的分析轉述一下的機會,很有些失落。 邊關,季文昭和沈堅已經完成了對軍隊的改編,裁減下了幾萬老弱兵士,準備開始城防建設了。為了便于管理,季文昭推出了身份牌:將城區劃成三乘三的九方宮,每宮編了號,成為第一位數字,其中又再劃了九個區,再編號,成為身份第二位數字……進而是男女以及十二生辰,各成數字,一串下來,一看就能大概知道此人住在城中何處,屬什么的等等,便于查找。 正在季文昭忙于調人入戶調查,給每個居民燙發竹牌時,鎮北侯就接到了太子讓他將裁減下的兵士遣入內地剿匪的旨意,并說如果有違,將有嚴罰。 鎮北侯把沈毅沈堅和已經成功進位為第一謀士的季文昭都叫入中軍大廳,皺著眉將收到的黃色函件遞給了季文昭。他對皇帝突然犯病一樣讓他遣兵剿匪很不解,問道:“我們已經照旨裁員了,怎么還要派兵內地?這也太過分了!這是不是有北戎之人行了反間計,讓皇上疑心于我?是不是不久皇上就會找個借口將我替下了?” 沈毅沈堅和季文昭早就知道太子代皇帝參理朝事了,一看就明白這十有八九是太子的意思,但對鎮北侯完全不能暴露以沈汶為首的團體與太子的角力。 沈毅嘴角顯出冷淡的笑:“侯爺不必擔憂,現今朝廷無糧無兵,能讓誰來替父親?皇帝若真的那么干,侯爺大可掛帥而去,眾多兵將也會退伍離開邊境,新來的人拿什么守衛邊關?” 鎮北侯斥責道:“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我們真那么干,北戎立刻出兵,多年旱災,我朝已無迎戰之力。北戎掠奪百姓,比虎狼更甚。我們一退,江山不保!我沈家不僅僅是為了朝廷,也是為了百姓守在這里,就是皇帝真的要換下我,你們帶著兵將也不能離開,要死守在到底!” 沈毅陰沉地說:“若是皇帝有換人之意,那還存了好心?來的人必然找茬把我們一個個摘出來弄死,我們留下來也不見得能守衛什么……” 鎮北侯氣得拍了下案子:“你胡說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太子有偏見,你就去與三皇子交厚!現在太子參政,皇上如此行事,必然是因太子對我家不滿,皇上偏向太子!三郎是不是在京城太接近三皇子了?!”他一個武將,長年在外,對政事很不在行。覺得就是太子參政了,從京城下來的旨意,也必然是皇帝的意思才對。 沈堅見父親發火,微笑著說:“這我倒是沒聽說……” 鎮北侯皺著眉說:“可我聽說京城里三皇子‘文有葉大,武靠沈三’,這不就是三郎嗎?!” 沈堅忙說:“那都是傳言!侯爺不要偏聽偏信,我怎么就沒有聽說?!彼聪蛏蛞愫图疚恼褑柕溃骸澳銈兟犝f了嗎?” 季文昭專心看信,沈毅眼皮都沒掀:“三弟那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在家時我經常打他,他能干什么……” 沈堅壓著笑,對鎮北侯說:“侯爺,三弟您還不知道?天天就想玩鬧,三皇子怎么會依仗他呢?定是人瞎傳的?!比绻偙焙钫J了真,把沈卓也叫到邊關,京城里就沒有一個沈家男兒了,沈汶會不會不方便行事? 鎮北侯多年沒有見到沈卓,上次離京時,沈卓還是個男孩子,與兩個成年的兒子相比,的確性子跳脫不成熟,怎么也不像可能成為三皇子左膀右臂的人,他半信半疑了。 季文昭終于放下了文書,很認真地說:“侯爺,我們可以回報朝廷,將聽從旨意遣兵,并把兵將的明細送往京城……” 鎮北侯搖頭道:“我們已經兵糧短缺,兵器馬匹也不富裕,豈可再分兵剿匪?” 季文昭說:“皇家旨意在此,若是不遵命,就落了把柄,侯爺一定要謹慎,聽命調遣,才顯得恭敬……”沈毅沈堅疑惑地看季文昭,季文昭很鄭重地接著說:“……至于旅途軍需,我們力所不逮,只好放下自尊,向朝廷開口了?!?/br> 幾個人一愣,才哈哈笑起來。 鎮北侯一拍季文昭肩膀:“文人就是狡詐!我實在沒這個臉,你來做吧!” 沈毅和沈堅附和說:“就是,就是,就看軍師的了?!?/br> 季文昭很傲然地說:“區區小事,我大筆一揮,一蹴而就?!?/br> 于是季文昭寫了份飽含了熱情和無奈的奏章,首先是堅決擁護朝廷的旨意,馬上分調出了裁減下的將士,準備執行剿匪任務,并附上了詳盡的名單??墒桥R行之際,卻苦無糧草軍備。常年旱災,軍糧已近枯竭,邊關戰馬緊缺,馬車陳舊,兵器老破。季文昭以鎮北侯的名義泣血請求朝廷增派軍需糧草,順帶又疾呼警惕北疆動靜,北戎在邊境搭建兵營,要長久對持,大戰只是早晚……反正是寫得特別真誠特別感人特別有說服力。 鎮北侯閱后大為首肯,簽署蓋印,深感身邊有個頭腦靈光的文人真是非常方便。 既然表示對朝廷旨意的遵守,就要光明正大才對,季文昭自然選擇了公開奏章內容的題本,到太子手中時,已經在收取、分檢奏章的部門多多傳閱了,自然很快就弄了個盡人皆知。 葉中書嚴敬等人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呢?馬上指示門生們廣造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