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小氣鬼!”二子哼哼的翻個白眼,他也知道大拿不給,只能說明那東西實在珍貴。 老沙跟著大拿來到另外一個房間,大拿讓老沙坐下,自己則走來走去,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把事情說出來。 “你現在心里在想什么?”老沙問他,“不要緊,想到什么說什么?!?/br> “當初我把你招進來,沒想到會發生這么多事?!贝竽美⒕蔚恼f,“如果你要走,隨時都可以結錢離開……不過,你有本事,如果留下來,肯定可以幫到我,二子跟黑小成不了事情,其他的保安,都不上心?!?/br> “你這是欲擒故縱是吧?!崩仙晨嘈?,“這不是你的性格,剛來的時候,你很意氣風發,我看得都很羨慕?!?/br> “我是真擔心出事?!贝竽脹]有故作姿態,雙手揪著頭發坐下,雙眼呆呆的望著地面,“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功夫可以應付任何事情,但今天,我在那個蓄水池里,就中了招,幸虧我下水前用了繩子,不然,一定出事?!?/br> “蓄水池?就是你以前跟我說到的那個蓄水池?”老沙皺起眉頭,“你快點跟我說說,具體是個什么情況?!?/br> 大拿就把有關冬生和蓄水池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冬生的時候,大拿又提到鋼水潑灑死人,還有洪兵在橋祭過程中,成為供品的事。 “我錯了……我竟然看錯了?!崩仙陈犕?,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他沒料到,那么個平凡不起眼的蓄水池,實際上,奪走了好幾條人命。 “你錯了?”大拿感到奇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鋼廠里五行鎮邪布局,原來是這么回事!”老沙額頭上不停的冒冷汗。 “你是要急死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大拿更加心急。 “你想想看,最近密集發生的這幾件事,并不是偶然,而是有著很強的聯系,但要追溯很久以前,那就更加的清晰?!崩仙骋种谱⌒念^恐懼,對大拿說,“我們所知道的最先死人的事情,是發生在十幾年前,也就是塔吊的事情?!?/br> “你繼續說?!贝竽煤傻拇蛄坷仙骋谎?,不置可否的說。 “再有就是鋼爐倒塌,死了人,然后,蓄水池里失蹤三個人,你進鋼廠的時候,蓄水池又失蹤一個,然后,修橋死一個,黑林子失蹤兩個,還有冬生,他也快要出事,不是你的話,說不定早就投了蓄水池淹死……”老沙拿了塊小石頭,在地面畫了一個出事地點的簡易地圖,在上面標注出人數。 “這又能說明什么?只是偶發事件而已,盡管,蓄水池的確是有古怪,但不能說明,其它出事的地方,也有古怪。冬生叔是嚇傻了,他的話說不定有水分?!贝竽脫u搖頭說。 “你這是不敢設想,說白了,就是不想把事情擴大化來理解!”老沙毫不客氣的說,“你應該要相信我的判斷!當初我理解出了偏差,但現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些事故,都是有道理可講的,換句話說,這些人的死,不是偶然的因素!” “你憑什么這么確定?你到底是什么來路?”大拿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望向老沙。 “我對這些比較感興趣,平時沒事就看看書?!崩仙硰纳砩夏贸鲆槐拘宰?,這是他從神偷房間里拿到手上的,開始只是想看看神偷到底在搗鼓什么,沒想到在這時候派上用場,“我其實用不著跟你說這些,拍拍屁股走人就好,你要是想讓我幫忙,那你就得相信我,并且愿意聽我講道理!” 大拿把那本風水有關的小冊子了一陣,終于不再追問,“這書還人用手寫的啊,真是不簡單。這是一個風水有關的書?” “是的,”老沙把小冊子翻到一頁上,指著上面圖案,“在風水上,東方青龍七宿是角、鬲亢、觶氐、匜房、簋心、琮尾、璜箕。鋼廠的風水在我這個冊子上來看,就是簋心風水陵,這種風水有個特點,就是能夠讓埋葬的人借尸還魂。所以要壓制這種風水,就必須要有布局和祭祀?!?/br> “你說到他們的死,都是人為造成,你詳細說說?!贝竽命c點頭,問道。 “之前我以為這個鋼廠,是某個高人設置的五行鎮邪局,但是現在看來,其實是我看錯了,這地下的問題,在他們看來,已經不是靠一般的手段鎮壓得住。所以,他們用了活人獻祭的手段!” “活人獻祭!”大拿驚詫的叫出聲,因為老沙說到的這一點,跟他料想的一模一樣。 老沙看大拿表情,知道他對活人獻祭并非一無所知,只是大拿不愿意相信,這個世上真有人做得出這種事情。 “活人獻祭這種事,從古至今,幾乎就從沒真正的斷絕過,這在原始宗教和密教之中尤為盛行,而且,它本身不是一件邪惡的事情,甚至,被當做祭品奉獻給上蒼,有人會感到光榮,有些地方,供品,也不是一般人能做,要么具有一定地位,要么就擁有特殊血統……”老沙說道。 “反正我是接受不了,在當今這種時代,竟然還真的有這種事情!”大拿捏著拳頭咔咔生響。 “你不愿意信,也沒辦法,它就是這么發生了?!崩仙滁c了支煙說,“你可以理解為,這種手段,它具有你沒辦法理解的神秘性,說白了,其實是一種交易,犧牲少部分人,來拯救大部分人?!?/br> “這個道理,我理解?!贝竽脽o可奈何的說,這一點上,他跟老沙想法一致。 “你理解就好,因為下面我要說的事情,跟這個活人獻祭接下來的步驟有關?!崩仙痴f。 老沙到這個時候,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在鋼廠里發現的五行鎮邪局,根本是他想偏了。 鎮邪是沒錯,但鎮邪的手段,沒那么簡單,而是用的活人獻祭的方法。 看到其中三種死法之后,老沙不免想到它們跟藏族地區的五種葬法:塔葬、天葬、水葬、火葬和土葬,十分類似。 一般人對藏族葬禮的理解,就只局限于天葬,其實藏族人的葬禮,也有塔葬、水葬、火葬和土葬,只是根據不同的死者地位和信仰的宗教各自不同而已,藏傳佛教也分黃教,紅教,白教,甚至還有黑教…… 泵機房下面的轉經輪,顯示了這個鋼廠的建造,跟藏傳佛教有極大的關系。那么活人獻祭的手段,跟藏葬相關也就無可厚非。 老沙也想到,利用活人獻祭的手段來鎮邪,用的是非常之法,跟藏葬又有本質區別,這個鎮邪的人,究竟是什么路數,老沙還想不明白。 但有一件事很清晰了,那就是這個獻祭儀式還在進行。下一個首當其沖的,就是冬生。 塔吊上跳下來的人是三個,這是天葬,然后是鋼爐事故,也死了人,屬于火葬。一般儀式之中,很多線索都是有規律可循的,也就是說,如果依據老沙的猜測,那么蓄水池應該也是死三個。 老沙始料未及,蓄水池里,死了四個。大拿告訴他,在大拿沒來之前的一天,有三個人發瘋了,跳進了水里失蹤,等大拿進了鋼廠,又失蹤了一個。 而冬生,也一個勁的往水里鉆,按照儀式來說,應該是要死在水里。然后是洪兵,他是被澆灌在橋墩里,究竟是屬于水葬還是土葬? 難道說,到了水葬環節,人數增加了?如果是這樣,事情就越來越不妙,這說明這個獻祭儀式,在增加籌碼!換句話說,當初鎮邪的那個人,還在cao控全局,但是,他低估了地下的東西,現在不得不彌補! 老沙把這些心里想的事情,都跟大拿詳細的說一遍。 “你的意思,是還要死不少人?”大拿聽完,立刻激動起來。 “我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崩仙滁c頭,“而且,這件事,我們還阻止不了,我們如果幸運點,有可能追查到真相,但是我們阻止不了他殺人?!?/br> 大拿輕嘆一聲,“這種手法,的確是超出了我的理解!根本就是這世上不可能發生的事!” “你的這身本事,在外人看起來,也是無法理解的東西?!崩仙城弥X門說,“現在我們必須要放開思想,盡量的去理解和相信這種領域里發生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拒絕和排斥,那樣的話,我們是沒辦法追蹤到我們這個對手的?!?/br> “你說的這個人,他真的存在嗎,從第一件事故開始,距今十多年了,真的有人會這么有恒心,來cao控一件事?”大拿還是不信。 “十多年?”老沙不由自主的笑了聲,“你太小看這個人了?!?/br> 他心底還有半句,沒有說出來:那些守陵人,為了這個古墓,延續了一千多年,外人看來很要恒心才能做到的事,對某些人來說,就跟日常生活一樣普通。 使命。 這個世上,有些人,的確是肩負著使命而活著。 第六章 千年祭祀 老沙和大拿交談了這么多,兩個人心里都在發毛,而且老沙的恐懼更甚。因為他和神偷之間也交流過,大致知道鋼廠的下面,是那個所謂耶律乞努的墳墓。耶律乞努在這里被蒙古的木華黎擊敗,自殺身亡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他的墳冢一直被某種勢力壓制。從金末元初,一直延續到今天。 這還罷了,現在虎符鎮挖掘出了那些青花古瓷之后,壓制墳冢的布局,竟然是需要不停的接受祭祀,事情發生的頻率越來越頻繁。 老沙也明白,這些祭祀是不可能在歷史上留下線索的,嫣兒的身份已經很明顯,她至少有兩個和常人不同的本事,一個是對電腦和網絡的精通,另一個是有著深厚的歷史知識。否則以她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女孩,不會被專門做大單的盜竊組織給看重。 連嫣兒都只能知道關于耶律乞努的大致事情,就證明,這段歷史的資料十分有限。 幾個人都不說話,能知道的事情就就這么多,也分析不出個真正的水落石出,大拿和老沙在廠里轉悠了很久。天黑之后,大拿心里郁悶,在空地上練了套拳法,看見老沙正在旁邊冷眼看著,就要和老沙過招,被老沙拒絕。 到了半夜,冬生的身上又開始發抖了,他掙扎要離開,大拿知道,他是想要回到蓄水池里去。冬生對二子說:“先不管冬生叔會不會吃官司,把他送回家吧,他的命都只剩下半條了?!?/br> 可是二子膽子小,看見冬生的這幅模樣,根本就不敢帶著他離開值班室。大拿沒轍,對著老沙說:“廠里現在沒什么人手,我走不了,你陪著二子送冬生叔回家吧?!?/br> 老沙正要答應,二子還是不同意,他不停搖頭。大拿這才知道,二子覺得老沙的本事不如自己,仍舊害怕。 大拿嘆口氣,對著老沙說:“看來只能你留下,我跟著他們出去?!?/br> 老沙沉穩的點點頭。 看著大拿和二子攙扶著冬生走了,然后自己拿著手電,在工廠里巡視。慢慢的走到了泵機房,看到泵機房的屋頂已經被掀開,原本圓井的位置,蓋上了一個巨大的板子,上面還堆滿了鋼鐵雜物。 老沙圍著泵機房轉了一圈,一陣風吹來,老沙看到幾張紙片飛在空中,有一張飄到老沙的面前,老沙伸手給抓住,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是一張圓形的紙錢。 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接到死人用的紙錢,老沙背脊忍不住又是一陣冷汗,但他畢竟吃這晚飯多年,還不至于嚇得逃走,這時候,他更是有了一份心思,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實出。 于是,老沙抬頭觀望了下天空,弄清楚紙錢吹來的方向。 紙錢來的方向是東北方,從一棟廠樓頂上灑落,空中飛舞著的并不多,時不時飛幾張,不仔細看,還以為只是落葉而已。 老沙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鋼廠里的其他保安,這些保安,因為泵機房白天發生的事情,晚上就都不愿意上夜班。 借著黑夜的掩飾,老沙也就不再遮掩自己本事,貼在墻上,朝那棟廠樓爬上去,他心里急切,爬得就很快。 不到幾分鐘的時間,老沙到了樓頂,這棟樓有十來層高,是棟廢樓,不知道曾經用來做什么,里面沒有安裝過任何東西的痕跡,全都是一間一間空敞的格子間,類似寫字樓。還有就是每間房子,都沒有安裝門窗。 巡邏的時候,老沙沒有來過這里,這次看到,心里奇怪,但沒時間來琢磨,他一口氣爬上了頂樓。 然后,老沙就聽到樓頂天臺上,有嗷嗷哭泣的男人聲音。 聽到聲音,老沙趕忙停頓身子,手攀著墻沿,掛在墻外,微微的抬起頭,想看清楚那聲音的來源。這個聲音說不上怪異,很正常的人聲。 老沙猜測是有人在這里撒紙錢祭奠,不過,這一天并不是什么中元節,如果祭奠的話,那只能說明這個男人在祭奠的對象,是死在這個日子,是那死者的忌日。 紙錢不時飛起,從老沙頭頂飛過去,發出簌簌的聲響,風變大了一些。 老沙定睛,仔細看去,就見樓頂有個鋼桶,裝汽油的那種,直徑大約半米,桶頂上沒有蓋,紙錢呼啦呼啦的從里面飛出。 這時候,老沙的呼吸忽然凝住了,就好像整個人掉進了冰水里。 老沙剛才已經把手電關了,他的眼睛,已經熟悉了黑暗,可以接著微弱的光,把樓頂看清。整個樓頂上,除了那么一個飄出紙錢的鋼桶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平坦得一覽無余,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那個哭聲,在回蕩。 老沙手軟,差點從樓頂摔下來。這未免太嚇人,那個哭聲沒源頭,讓人心驚。 老沙壓制住內心恐懼,眼睛猛睜猛閉幾下,想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會不會是眼花,沒把人看清楚。 事實是,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人。那個聲音,憑空出現在樓頂,完全不知道是從哪里傳出來。 而老沙,忽然想起了當年塔吊的那件事。一念及此,他就感到風越來越大,那個鋼桶里的紙錢,源源不斷的被吹出,龍卷似的,盤旋起來,飛到空中去。 這棟樓,會不會就是當年塔吊施工過的? 老沙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就聽到地下,傳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那是有什么從高處摔下的聲音! 這種高空墜物的聲音,老沙并不陌生,做保安那么多年,還真見過人跳樓的場面。生命是脆弱的,不說幾十米的高空,有的人,從二樓跳下,也有可能直接斃命。 現在老沙聽到的這個聲音,就是人的軀體,摔在水泥地面上的聲音! 這個聲音在空蕩蕩的工廠里,讓老沙十分的不安。 更要命的是,夜晚的鋼廠十分安靜,而那個男人的聲音,也在這一聲悶響發生的同時,完全的消失,似乎要讓人把這一聲響,聽得更加清晰。 伴隨這個聲音,老沙的心臟仿佛被人緊緊的捏了一把。 老沙沒勇氣回頭望地面,不忍看到那一幕,盡管在夜幕的遮掩下,并不能看到什么,但老沙還是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有人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這個念頭,占據老沙所有的思緒,像有人扯著他耳朵大聲呼喊。 老沙進退兩難,下地去,必然是要看到那個跳樓的人,而上到樓頂,會遭遇什么,他沒有底。 “為什么偏偏就要選擇在我巡邏的時候跳樓呢?”老沙咬牙切齒的暗罵了聲。要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送冬生回家。 送冬生回家,實際上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大拿本來不想去,老沙明白他不去的緣由:大拿接受了老沙的說法,明白自己沒辦法救冬生,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大拿承受不了,更不想面對,所以撇開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