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來、來了!”哈喀茫然而而無措地猛地扭頭看向山背乍亮的一瞬間位置,一切發現得太突然跟意外,他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被唬得改了模樣。 而其它流民也仿佛被哈喀這天都垮下來的樣子給嚇到了,他們開始在亂地不安地轉騰,開始大聲詰問著哈喀。 而哈喀這個時候明顯處于半癡半呆的狀態,所有人的聲音都像被屏蔽了一樣,他聽不到,也反應不過來。 ——怎么辦?逃不掉了,已經逃不掉了…… 遠遠的沙丘遠端騰起彌漫的塵煙,像一陣旋風卷來,漸漸聽到急雨般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很快,他們眼前便出發一隊騎兵的輪廓,就如同地獄的鬼騎披著滿腹殺意與黑暗縱騎疾馳而來。 看著這樣大規模的騎兵隊伍,千名流民都似晴天霹靂一擊,全身都麻木了。 “怎么辦?” 逃嗎?可逃得掉嗎? 這個時候,他們心中只能不斷地回問著一句——怎么辦? 劇烈像擂鼓響徹天空的馬蹄聲,“噠噠噠”地響起來,就像要把大地跟天空的墨玉一塊兒給踏碎,一眨眼工夫,人和馬突破了黑夜的霧紗,朝他們露出了其猙獰的面目。 虞子嬰冷冷一拂袖,那吹飄而來的nongnong塵霧就像被巨大的鐮刀被切割一分為二,她目光清亮卻炙冷難辨地盯著前方,聲音清冽干凈得像陽春三月的雪水,她道:“摩羯,你說這一次,他親自送上門來,我還能如此輕易地放他走嗎?” 在這種時候,虞子嬰自然不能喚他的真實身份。 *順著她的目光一同望去,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的妖意:“不好說哦,雖然他武藝一般,但是他好像懂得什么特殊的能力,你現在嘛,也就是能擺個空架子好看,能不能抓到嘛……” 在一片惶惶不安的緊張氛圍之中,唯虞子嬰跟*兩人像自帶畫風一樣,與他們格格不入。 “他不會的?!庇葑計胂肓讼?,篤定道。 “討厭啦,你就這么相信這么一個才見一面的男人啊,就不怕我吃醋了???”*語氣幽幽冷道。 虞子嬰沒有聽懂他的陰陽怪氣調。 “啊——快跑??!” 哈喀眼看著遠處那一片白服飄飄入云霄,眼前如同末日一般,奔跑中晃動不已的火把紛亂的照出遍地的重疊相撞的影子。 哈喀這一聲就像某種開閘的信號,所有人流民都一并亂了,他們慌不擇路,開始逃躥起來。暗夜之中那耀眼的白色騎著彪悍而駿偉的高頭大馬,從優勢力完全沒有可比性,于是雙方之間越縮越短、越縮越短,終至消失不見——隨即,人的鋒矢與人墻對撞在了一起! 沒有巨響,沒有嘶喊,只有四散的肢體和鮮血。 流民們與一身白衣圣服的圣靈騎隊一個照明便被密集地絞碎了一大批,然后隨著他們不斷的前進,在身后拉出一條粘稠的血路。 這時,啞沉的空氣終于被劃破了,慘叫聲、風聲、嘶吼聲、血rou骨骼的斷裂聲、鋒刃入體時的鈍響、甚至骨rou跌落地面的“悉悉”聲在這片夜幕下的黃色荒漠中匯聚,像極了一場瘋狂而略帶絕望的死亡樂章。 虞子嬰亦抵御不住這兩側重重包圍過來的圣靈騎,她本想沖破人群跟騎隊,但不知不覺地被人給擠到陣型外圍,她身邊不斷地散落著血淋淋的斷肢跟頭顱,也有反抗地拿出武器對著馬匹猛猛戳刺的流民,那飆射的血水流淌一地,混亂與血腥刷滿了整個眼屏。 因為有*這位高手一路相護著,虞子嬰能夠避開很多危險,但一時也脫離不開這像蝎鉗一樣圍攏過來的攻勢。 高處,遠遠地,圣主已換了一身圣潔高貴的白袍,面罩無臉白色面具,僅露出一張緋粉色的姣好唇型,當他看到了被圣騎兵包殺之中,那不斷躲避閃移的虞子嬰,他呼吸一窒,猛然緊勒住了馬疆繩。 “圣主?” 圣主身邊此刻只有九圣使留在他的身邊,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讓他們殺了哈喀,其它人別管了?!?/br> 圣主視線十分焦灼地凝粘在遠處虞子嬰那一道小小的黑影上,此時由于他戴上了面具,所以無人能夠看到他面具之下的神色。 “這……”圣柒只覺這條命令太奇怪了,正待詢問時,卻被圣伍的后肘頂了一下,圣伍朝他暗示地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朝那一群流民聚集地看去。 圣柒看了半天,這才發現了原來令圣主變得奇奇怪怪的兩個女人也在那一群流民之中。 終于知道原因了,圣柒無奈,知道圣主這人啊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唯一令他朝令夕改的,便只有這一次,所以只得懨懨地去發送信號改了命令。 ☆、第五十一章 歡喜與痛苦交雜 隨著圣主的命令一變,信號彈的口令像電流似地迅速傳過去,圣騎兵動作一頓,紛紛抬眸注意一眼后,便干凈利落地立刻停止了大屠殺,圣騎兵就是一支僵尸兵團,他們沒有自我的思想跟人格,完全無條件服從圣主的任何任性指示,并且用生命去維護、嚴格地遵守著圣主的命令。 他們無視掉那些已經被嚇破膽的流民群,直接變換隊形,呈雁形隊伍掠過黃沙浮影,齊齊發出一種尖銳刺耳的哨聲,追攆著逃匿的哈喀而去,擦過枯杳的樹梢,霧濤騰騰翻天,黑老鴰受驚似地從他們頭頂瓜瓜地飛過去。 這時,抱頭逃躥的,舉起武器孤注一擲的,哭喊著慘叫的流民們……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等圣騎兵奔出好幾里外,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們都像瀕臨死亡的金魚,睜大一雙雙空洞而發慌的大眼,蒼白的雙唇無意識地一張一磕。 等到四周的壓力驟減,虞子嬰眸轉暗色,視線像定格了一樣,投注在黃龍蔓延開來的山丘上,便讓*將她送到圣主的身邊去。 一地黑沙襯著熠熠的碎點火星,*那一張陰柔而蒼桑的女性面容映著火光,顯得睫毛尤其長,眼神幽深,慢悠悠地拉長語調道:“哦~主子這指使人的本領倒是越來越有架勢了~別人家的奴才還有主子疼,為什么我便這般命苦啊,從盼來什么甜頭,便又要當驢當……” 虞子嬰耳根一陣發麻,只覺像被一千只蒼蠅在腦袋四周圍不斷地嗡嗡嗡嗡地叫著,十分聒噪煩人。 于是,她轉過頭,黑幽幽的大眼凝瞅著他一會兒,待*被她盯得心生怪異轉過頭來時,她方踮起腳,伸臂勾下他的腦袋,歪過小臉,學著他以往調戲她的方式,在他臉上輕輕地啾了一口。 *彎下腰,像木偶一樣怔忡不已。 果然……只有用這種方式他才會變得乖巧一些,虞子嬰移開雙唇,黑白分明的大眼探究地呼扇了一下,眸底波光流轉晦詭,似突然get到什么有趣的技能一樣,她又重新再踮起腳,嘗試地又啃了一口。 月色與火光交融傾斜在*臉上,那張臉明顯被晃出了幾分不同,仿佛眸中一些跳脫的部分沉淀了下來,柔軟安靜的讓人不由心中一顫。 “走吧?!彼x開了他一步,出聲試探道。 *轉眸慢騰騰地凝望著她,羞紅著一張艷冶容顏,似突生靦腆又似茫然懵懂地輕輕頷首,那模樣完全就像一個剛新婚的媳婦一樣。 “嗯?!?/br> 虞子嬰對他這種表現各種無法適應,但卻很滿意其實用性。 至少他能聽夠使喚不是? 待*摟著虞子嬰幾個縱跳落在圣主面前方寸之地時,此時只剩下九使以九星拱用之勢待在圣主身邊,但沒有沒有得到圣主的命令,他們自然對虞子嬰等人的欺近沒有發動任何攻擊,卻也暗中設下戒備,特別是對*。 “虞子嬰?!?/br> 虞子嬰抬頭看著圣主,語句清晰而著重地報出名字,一邊撇開*,獨自朝著圣主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圣主則像突然受驚了一般,迅速勒馬想后退,但卻因為怕暴露情緒,又生生地嘎然止滯住了。 而這時的九使卻沒有察覺到他們圣主的怪異之處,反而是一聽到虞子嬰這個標志性的名字,紛紛倒吸了一口氣,臉色驟變,瞠大眼睛瞪著虞子嬰。 ——虞,虞子嬰,這不是殷圣前段時間派出了大量精英去捕殺的那個騰蛇皇族嗎?! 虞子嬰目光沉靜似湖潭幽靜的月光,她繼續邁前一步:“禮尚往來,難道圣主的名字便如此不可告人嗎?” “……沒有?!笔ブ黝D了一下,低啞著嗓音道,他忍住想要退后的沖動,也忍住想看她的沖動。 “哦,你認識我嗎?”虞子嬰偏著頭,狀似乍然想到。 圣主反射性道:“……不?!?/br> “你否決得太欲蓋彌彰了,連你的屬下都認識我,為什么身邊圣靈的圣主的你反而卻一點都不知道?”虞子嬰掃了一眼知道她身份后一雙雙眼睛發綠了的圣使,表情淺淺淡淡,完全不存在擔憂,再次逼進了一步。 此時,她瘦削的身影已經直接站在他馬頭下面,圣主分明已經感受到她身上隨風飄來的氣息,她柔軟而墨亮的發絲在夜色之中散發著一種魔魅的誘惑,清冷稚雪小臉那般滟紜清澹,雖然面無表情,但他卻沒有覺得半分的陌生跟不適。 他甚至感到他身體內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瘋狂貪婪地張大著,極限地張大著,它們在拼命吶喊著渴望親近,想要觸碰,想要感受…… 似乎被自己腦海之中的生魔的沖動給嚇怔了,終于,圣主雙唇劇烈地一顫,急切地勒馬朝后了。 “別靠過來!”他一口氣沖出來道。 “……”九圣使紛紛詫異地轉頭看向圣主——這是怎么樣一副場面啊,看著圣主就像被流氓逼進角落的良家婦女一樣,這畫面簡直太美令九使不忍直視。 然而,站在后方的*卻是抄著手,十分愉悅而惡趣味地看著上演的這一幕。 由他一手一腳推動著上演的這一幕。 他射向那圣主的清冽薄冰的目光透著十足的諷刺。 ——怎么樣,終于能夠親眼看到她了,感受怎么樣??? 歡喜得快要死掉,還是難受得快要死掉……呵呵,還是再難受一些吧,最好是能夠痛徹心痱,最好是……痛不欲生地活著。 *眼底迅速劃過一絲殘戾般的血腥,但唇邊勾勒的笑容卻是極致享受的。 “這里并不安全,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別是玄陰王……你……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笔ブ魃钗豢跉?,語序快速地說完。 他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另一個極端感性的自己了,若是他再不走,或許他就再也走不了。 所以,他在匆匆說完這些,便已經打定了注意準備要離開。 不要相信任何人? ——特別是玄陰王? 虞子嬰不由得開即是咀嚼起這一句話,心道他這話是在暗示些什么意思? 虞子嬰看出圣主的離意,卻并沒有試圖去阻止他離開,她只冷下聲道:“圣靈跟殷圣是否是一伙的嗎?” 圣主一僵,面具下的臉瞬間慘白無比,他迅速地看了虞子嬰,她的眼神如此地冷漠,只一眼便令他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凍結成冰,心像鉛石一般不斷地下沉。 他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敢回答。 “你是否聽命于殷圣?”虞子嬰再問刺出一句。 圣主手中的韁繩緊緊地勒入了他的rou中,但他卻半分沒有感受到痛意,因為現在他最痛的是那一顆浸入冰水之中的心。 “最好就是立刻離開這里,回到中原去……”他似喉中咯著一口血,聲音十分地低沉沙啞,透著疲憊跟逃避。 圣主拋下這一句話,掉轉馬頭便沖刺而去,像落荒而逃一樣。 “圣主——”九使本是有意在此抓拿虞子嬰,但見圣主這種失常的反應,一時也顧不得其它,紛紛鞭馬追趕而去了。 風沙層層彌漫,疊疊起伏蔓延過虞子嬰的膝蓋,她黑衣飄袂,墨玉般長發飛揚而來,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像同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這才慢吞吞地走近她,挽起她一縷飄飛,十分遺憾道:“小乖,哈喀死了?!?/br> 虞子嬰聽到有人在說話,她將遙遠的視線遲緩地拉近至面前之人,但神智似乎已跟著圣主離開了還沒有回籠一樣,茫然呆萌地看了他一眼,直到*不厭其煩地又重復了一遍,她才清醒過來。 “走吧?!?撓了撓她的手心,勾起她一根小手指便這樣牽著要走。 虞子嬰扯出手,反抓住他的手臂:“要去哪里?” *轉過頭,一臉“你真是頑皮,這種時候還在逗我”的無奈嬌嗔表情:“還能去哪里,自然是去騰蛇神壇,殷圣既然如此在意,我想那里面必然會有些意想不到的驚喜等著我們,若我們能夠先搶奪了,豈不是……” 說到最后,*十分陰險歹毒地jian笑了一聲。 虞子嬰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可你知道在哪里嗎?” *眨了眨眼眸,然后一臉深情溫柔地凝視著虞子嬰半晌,便吐出了讓人更為無語的話。 “當然是……不知道啊,不過,我想圖魯他們應該是知道的?!彼植回撠熑蔚夭聹y道。 —— 在哈喀死后,圣騎兵自然不會繼續在這一片死傷無數的荒漠繼續逗留,不如來時那般氣勢洶洶,走時卻是像一條白色的帶子,蜿蜒在山丘地帶,安靜地悄然離去。